所幸張氏已經完全沉浸在李璡帶來的好消息裡,根本沒有注意到侄女的變化,“志恆,李大人這麼幫咱們,這眼看過年了,咱們要不要備份厚禮~”
葉志恆完全沒想到一個散階對母親的衝擊那麼大,“娘,都是兒子不爭氣,”若是自己看得進去四書五經,也能讓母親不存遺憾。
“唉,你們如今過的好,平哥兒也好,我就滿足了,”張氏拍拍蘇璃,“今天的消息算是個意外之喜,要說還是託了睞孃的福氣,若不是她種什麼馬鈴薯,咱們哪能攤上這樣的好事?”
一個散階雖然不算什麼,但比白身來講可是上了一個大臺階,蘇璃也是滿心感激,衝葉睞娘一福,卻被葉睞娘手疾眼快的一把扶住,“咱們是一家人,哥哥好我才能好,當不得嫂子您的禮。”
“只是伯母,”葉睞娘看着滿臉是笑的張氏提醒道,“這馬鈴薯到底在甘肅收成如何如今還不得而知,哥哥的事咱們還是自家人先知道的好,免得,”萬一沒有預想的收成好,葉家人不但空歡喜一場,而且也會惹人笑話,與李璡的名聲也多有妨礙。
“我知道,”張氏頷首道,“就算是收成好,姚總兵那裡給報了功,批不批的還不是在皇上?伯母心裡有數,”只是只要有了這一份希望,人也覺得多了些滋味。
“嫂子不會覺得我輕浮吧?”葉志恆從來不會瞞着蘇璃的,李璡對自己的心意,怕是蘇璃心裡也是清楚的。
“妹妹說的哪裡話?”蘇璃攜了葉睞孃的手,“到我那裡坐坐,讓你哥哥帶平哥兒玩去。”廊下不是說話的地方,蘇璃也有許多話要與這個妹妹說。
“我真羨慕嫂子的生活,”葉睞娘坐在一張酸枝木折枝梅花長塌上,丈夫專一,兒子可愛,沒有刻薄婆婆,沒有刁鑽小姑,“嫂子可要好好謝謝我這個大媒。”
想到當年葉睞娘不停在自己耳邊裝作無意的說着自己哥哥的好話,蘇璃抿嘴一笑,將泡好的茶雙手遞與葉睞娘,“妹妹請用茶~”
“這是在謝我麼?”葉睞娘接過青瓷蓋碗,“好香的茶~”葉志恆可是說是她“看”着長大的,沒有什麼經葉志恆幸福更讓她開心的事了,“我也要謝謝嫂子,不嫌棄我哥哥木訥少言。”
蘇璃也不是活潑好動的性子,有葉志恆這麼一個只望着她一個,從來不拈花惹草,事事先顧忌她的感受的男人,蘇璃已經覺得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氣了。
“李大人的事你怎麼想?”蘇璃在葉睞娘身邊坐了,小姑年紀輕輕卻命運坎坷,蘇璃真心希望她能有一份好的姻緣。
“嫂子覺得呢?我們合適?”葉睞娘垂下頭,難道要一個男人因爲自己,忍受世人的非議和攻擊麼?
“唉~”都是女人,蘇璃自己知道葉睞孃的顧忌,“有些事我也說不好,只是李大人不是說了麼,要你等一等,反正你也不打算嫁人,咱們就靜觀其變。”
就這麼等着?葉睞娘承認那是最保本的方法,可這樣她又把李璡當做什麼?這段感情裡,她的付出是什麼?“這樣對他不公平,”葉睞娘搖搖頭道,“再說,我也沒有做好準備。”每次見到李璡,他都有辦法讓自己無法說出最想說的話。
蘇璃聽葉睞娘說過她想好好“享受單身生活”,雖然不怎麼贊同,但她還是可以理解小姑的心情,“睞娘,已經過去兩年了,你真的就願意這麼一個人過着?你年紀再大些,怕就~”
像葉睞娘這樣的二嫁之女,能找的也都是些填房續絃之類,就算是這樣,那人也不是太出挑的,想到承恩伯仇家的事,蘇璃心裡一嘆,不過是個三十多歲的庶子,在旁人眼裡都是自己小姑高攀了,若是李璡,世人的口水還不知道會不會將葉家淹了。
雖然葉志恆跟她保證,李璡是真心實意的也有足夠的能力來籌劃這件事,可萬一不遂呢?“雖說再嫁從己,但母親和相公都在,你就老實呆着原也應該,若真的李家遣媒過來,你記得千萬不要執拗,一切聽長輩的就是。”
她看葉睞娘只是不語,又囑咐道,“李大人做什麼那是他的事,依我看,他也不是莽撞人,”說到這裡又笑道,“兩個人的事只有你情我願,沒有公不公平,你覺得有所虧欠,不正說明在心疼他?日後兩個人真在一起了,就加倍的對他好,讓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就行了?”
“公子爺,”李璡梳洗後從淨房出來,正看到清潭提了嵌螺鈿紫檀玫瑰食匣進來,“老夫人怕你晚上沒用好飯,讓奴婢給您準備些點心。”說着就開始在屋裡忙碌。
今天清潭是精心梳了偏髾髻,上插着包金玲瓏菊花釵,眉心貼蜂蝶戲花花鈿,鬢邊插細絨草蟲啄針,耳垂石榴紅墜子。身着銀紅緞子實地紗繡金桃花半臂,下系束腰桃紅碎花長裙,外披茜紅蹙金妝花緞面灰鼠裡子鬥蓬。
李璡看着長眉入鬢,櫻脣可人的清潭,眼中帶了一絲冷意,自己走的這些日子,她在這府中可沒有多安分,竟然敢鬧到睞娘那裡去,“你過來坐下。”
這府裡是公子的天下,清潭心知自己到葉睞娘那裡去的事情瞞不住,強壓心裡的不安笑道,“奴婢還是服侍公子用些~”
“碧波開年我就將她嫁與長風,你可有打算?”李璡心裡一嘆,當初妻子也是看着清潭人本分老實心思細膩,不像碧波總是嘴巴走到腦子前面,才選了她來服侍自己,可如今時移事易,人也會改變,“這府裡不能再留你了。”
“公子,”清潭只覺當頭一棒,今天她還聽齊氏與李璡感嘆膝下空虛,對不起祖宗,可轉頭李璡竟然要將她趕出去,“清潭哪裡做錯了,你只管打罵,千萬不要將清潭趕出去啊,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小姐~”說着便跪在李璡面前。
“是啊,你是先頭奶奶做主開臉的,自然身份不同,”李璡聽她提到煙秋月,心裡一慟,“當初你家小姐也確實是有心讓你生下長子,但後來沒什麼又給你送了避子湯?你不明白?”
“那是,清潭不過奴婢之身,無論主子什麼訓示,做奴婢的只要遵從,”煙秋月做人事事清楚,就算是一個丫頭,她也盡力照顧到,煙氏走前,已經將理由跟清潭說的很清楚了,還私下送了她一筆銀子,言道哪天她不想在李家呆下去,只要開口,李璡定會爲她脫藉,“奴婢從來沒有生什麼庶長子的心思,以前小姐在時,奴婢一心想着服侍好小姐,小姐不在了,奴婢只想着能照顧上公子,”
“你真的只爲服侍我?”李璡譏誚的揚起脣角,推開伏在自己膝上的女人,“一月前就你開始服藥了吧?是什麼藥?”
“奴婢,”清潭腿一軟坐在地上,“奴婢日夜在老夫人跟前服侍,時常聽着老夫人唸叨公子膝下荒涼,才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你是大家子出來的,規矩想來清楚的很,先頭奶奶既然又給你送了避子湯,就是讓你明白李家不可能讓庶長子出生,可你卻還使着魑魅手段,”李璡看着地上的清潭,“不止這個,你什麼時候可以干預我的事情了?竟然還自作主張的跑到睞娘哪裡去?!”
清潭已經面如死灰,她偷偷服藥調理身子,爲的是能在新奶奶未進門之前爭取有了身孕,若是這樣的話,齊氏和李璡定然會將孩子留下,可她卻忘了煙氏去世前的交代,也忘了李家曾經有個比嫡子還囂張的庶長子,如今帶了生母在外做個通判,“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還望爺能瞧在奴婢這幾年盡心盡力的份上饒過奴婢一回。”
“你父母都還在煙家,明天我讓人送個信兒過去,讓他們接了你去,我讓長平幫你出了奴籍,找個忠厚本分的嫁了吧,”李璡揮手示意她出去,這樣的心思,又有揹着先頭奶奶貼身丫頭的身份,葉睞娘進來,怕也要給她三分面子,不能再留了。
“公子,公子,”清潭伏在地上死死抓住李璡的袍角兒,“奴婢知道錯了,再不敢了,請您看在小姐的面上,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她怯怯的仰起頭,“只要能跟在爺身邊,做什麼清潭都是願意的。”
“是麼?”李璡陰陰一笑,俯身挑起清潭的下巴,“你也知道外面都在傳我命硬克妻,若是這個時候連我身邊的通房都出了意外呢?”
“公子,”清潭一陣絕望,但李璡那天人般的容顏近在咫尺,離了他,自己怎麼可能再將那些蠻夫看到眼裡,“清潭只求能在公子跟前服侍,便是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飴!”
清潭決絕的眼神讓李璡心中一凜,有道是世上最怕的就是這咱不要命之人,她一句死也不怕,“算了,我懶得與你費口舌,明日讓長平送你出去,你孃老子都在煙家,回去也能孝敬他們幾年。”
“是,”清潭並不是一個心思簡單的人,知道今天在李璡這兒是到此爲止了,再多求也不可能達到目的,因此恭敬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才道,“清潭別過公子,只是還請公子看在小姐的面子上,聽清潭一言。”
“你說吧,”想到煙秋月,李璡有些心軟,這清潭到底是自幼隨了煙秋月的,“我聽着。”
清潭再一叩首道,“先時小姐曾說過,公子胸中溝壑,不是尋常勳貴家的子弟所能企及,她也是知道公子是有大志向的人,小姐也堅信公子日-後必有一番作爲,”說到這兒,她仰起滿是淚水的小臉,神色中全是仰慕之情,“清潭跟着小姐長在閣老府,粗淺的見識還是知道一些,那葉家姑奶奶再好,也是再嫁之身,”一串珠淚從她美麗的眼睛中落下,“奴婢大着膽子過去,自然知道以後的下場,但公子,您比不得旁人,你的聲名比什麼都重要。”
“你下去吧,”李璡揮揮手,想來睞娘比自己看的通透,連一個奴才都敢這麼說,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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