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其他人,反正今日母親也摞下話了,你想理就理,不想理就說忙,我們這個家,自從祖母不在了,就再沒有規矩二字了,”
從李璡的祖母過世開始,輔國將軍府每況日下,連個勳貴之家的殼子都架不起來了,李璡的兄弟們多不成器,但因爲家勢無力,所以在外面大奸大惡的事情倒是沒有膽量去做,每日也都是在小事上摳索算計,爭搶吵鬧,因此只要與他們適當的利益,讓他們知道若是太過貪婪這點小利也會化爲烏有,也就安生了。
如何對付自己這些自小一起長大的堂兄弟,李璡有大把的經驗教訓。
“其實規矩這個東西,”葉睞娘撇撇嘴,素手在空中一揮,道,“在我看來,也不過是統治階級用來約束人的工具,既然是工具了,那就要看怎麼用才能讓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人道經緯萬端,規矩無所不貫,誘進以仁義,束縛以刑罰,”葉睞娘看着有些愣愣的李璡,自己那些不合世理的念頭李璡未必腦子裡就沒有,只是,自己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來,而李璡這樣的人,做了,卻是不能大聲說的,“我不是說規矩不好,若是世人都依規矩來,怕是已經天下大同了,”
“只是真正按規矩走的,確實不多,”李璡瞭然的一笑,葉睞娘這個主意好,母親因爲出身緣故,於“規矩”二字也沒有多通透,“只是母親那裡還要個懂規矩的多提點提點纔是。”
這一點葉睞娘也發現了,齊氏出身不顯,孃家也沒有什麼得力的陪嫁,就算是當年有,如今三十年過去,也就是事是人非,“待過幾日,我讓永媽媽多去走動走動。”
永貴夫妻到底出身何處,他們不說,葉睞娘也不想深問,她的做法是身邊的人待之以誠,儘量能夠站在對方的立場上去考慮,想來永貴一家與自己利益一致,忠心是不用擔心的。
兩人說說笑笑看着園子裡的景色,才走到芳餘院大門處,便看到遠遠一羣人聚在芳餘院大門處。
“這是做什麼?”李璡目光一沉,“去看看。”
“奴婢見過老爺夫人,”那羣人想來也看到李璡他們,爲首的兩名女子急行幾步,與李璡二人見禮。
“見過老爺夫人,”
葉睞娘看着眼前這三個女人,清潭她是認識的,剩下的兩個,應該也是李璡的通房了。
“你們不在凝華閣待着,到這兒做什麼?”李璡面色不悅,麗景,良辰自幼跟了他,李璡也曾想着選個好人家讓她們出府,只是這兩人立時就要尋死,李璡無奈之下,便將她們安置在凝華閣,只當養兩個閒人。
“奴婢,奴婢是想來與夫人見禮,”清潭被煙夫人送回來後,李璡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如今清潭也想明白了,葉睞娘進門做了正頭夫人,她是沒有好日子過了,倒不如直接撕破了臉,反正自己的身契也不在她手裡,加上她又是服侍過煙秋月的,諒葉睞娘這個小戶出身的填房拿她也沒有辦法,真要打殺了她,反而會壞了名聲,依葉睞孃的聰明勁兒,也不會做這種傻事,“若是不過來,想來夫人也該怪奴婢們沒有規矩了。”
“放心,我不會怪,”葉睞娘微微一笑,“讓她們進來吧,都杵在這兒不好看相。”
“奴婢麗景(良辰)見過夫人,”麗景良辰跟了李璡多年,深知這位爺說一不二的脾氣,他發話要遣散自己,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改主意的,“奴婢二人都是做慣了活計的,”麗景膚色微黑,長了一雙靈動的桃花眼,“如今整日悶在凝華閣裡,夫人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奴婢,”她與良辰謝了葉睞孃的賞後並不起身,各拿出兩雙鞋來,“這是奴婢們閒時做的,夫人莫要嫌棄。”
葉睞娘晚上的好心情讓這三個女人衝的蹤影皆無,“起來吧,既然老爺將你們安置在凝華閣,自然有他的用意,你們好好在那裡呆着就是了,至於那些粗使的活計,我這裡不缺人手,也沒得讓你們親自動手的道理。”這些人她還是眼不見心不煩的好,想到李璡說什麼讓她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葉睞娘自失的一笑,他若是想娶她,她是根本沒有拒絕和反抗的機會的,如今不過是告訴她自己還有其他的三個女人,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李璡不耐煩的揮揮手,“沒事就在凝華閣待着。”葉睞孃的不快他自然是注意到了,
葉睞娘將自己深深埋在浴桶裡,一天下來,她比年底生意最忙的時候還要疲累,正因爲如此,自己纔不想再嫁的啊,“錦色,”葉睞娘勉強叫了錦色進來爲自己披上浴袍,“頭髮就在這裡擦吧,幹了我再出去。”
李璡坐在炕上,屏風後就是淨房,若是凝神,他依稀能聽到裡面的水聲和低微的說話聲,他知道妻子生氣了,她雖然一直微笑着,但李璡沒有看到她眼底的笑意,想到一天的繁亂,李璡心裡一嘆,就算是對幾位伯母瞭解甚深,他也沒有算到認親時她們會故意爲難妻子,更沒有想到自己已經發話讓幾個通房都呆在凝華閣裡,誰知道她們竟然敢擅自跑到葉睞娘這裡來見什麼禮?!
“老爺,老爺,”葉睞娘出來時看到李璡一直沉着臉,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袖,“碧雲已經將水換好了,你也去洗洗吧。”
李璡從淨房出來時,看葉睞娘倚在榻上看書,“怎麼不先歇下?”
我哪裡敢?葉睞娘心裡微嗤,面上笑道,“我下午睡了一會兒,現在並不怎麼累,”說着起身自去鋪牀。
“這些讓丫頭們來就好了,”李璡訝異的看着熟練的妻子,“平日裡你都是自己做麼?”
“自己動動手只當是鍛鍊了,”葉睞娘一笑,“又不是什麼麻煩的事,”這些事若再不自己動手,葉睞娘真不知道是不是再過上個十年,二十年,前世的記憶和經歷與她來說,會變成一場荒誕的夢?
待兩人躺好,李璡將葉睞娘輕輕攬在懷裡,“那三個丫頭,清潭你是知道的,麗景和良辰,是母親給我的,一直也算是安分,我原想着給她們找個好人家打發出去,可,你就當白養三個人算了,凝華閣我是再不會去的。”
找個好人家?葉睞娘心裡一笑,於那兩個丫頭來說,哪裡還有比李璡更好的人家?讓她們嫁與市井百姓,無疑於一個吃慣了鮑魚的人忽然給了她碗粗糧,受苦的不只是肚腹,還有難以消磨的心理落差,更何況一個失了身的女孩子又能得到夫家多少愛重?而御史府的門禁又不可能將這兩個撒出去,像以前的祥雲一樣,一不小心竟然與走街的貨郎看對了眼,“我知道了,時間長了,再看吧。”葉睞娘對這幾個通房並不抱太大希望,李璡不止是自己丈夫,也是人家的男人啊~
“生氣了?”李璡從葉睞娘平淡的語氣中聽不出一絲喜怒,她與煙秋月不同,煙秋月對自己的的通房甚至妾室是抱着完全接受的態度的,甫一進府,就厚賞了她們,就算是齊蘭心進門,她心裡如何想,但面上卻是欣然接受的,而葉睞娘,可是因爲個女人就悍然和離的人,李璡緊了緊手臂,“你不高興,就跟我說,要麼,打我兩下?”
“我哪裡敢?天字出頭是爲夫,”葉睞娘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情緒,打兩下那幾個女人就不存在了麼?她將身子轉向牀外,“我既嫁了你,就要相信你。”
這話是說與李璡也是說與自己聽的,信任是夫妻生活的基礎,想想李璡的爲人,葉睞娘打算相信他。
“我會讓你相信我,”李璡將葉睞孃的身子轉過來,“看着我~”
“幹嘛?”葉睞娘自然知道他想幹嘛,可是今晚實在是沒有什麼心情,“睡吧~”
“就一會兒,”李璡捧起葉睞孃的臉龐,“仔細看着我,”
李璡生得真是好看,一個大男人,皮膚細膩的幾乎看不到毛孔,鼻子很挺,眉毛烏黑細長如剔羽,不像有些男人那樣雜草叢生,它微微揚起時,總是有讓人心情也隨之飛揚的風情,他讓人心魂迷離的眼眸被濃密的長睫掩下,葉睞娘知道,此時的這雙眼睛,已經將夜的風流寫盡,他的脣線明晰,即使不笑時,脣角也是微微上翹,不知道多少閨中女兒也無法描繪出如此優美的弧度,葉睞娘看着他鮮紅的脣色有些失神,竟然想起昨夜他纏綿細緻的親吻,“你生的真好~”
“我知道,”李璡一笑,眼眸中流彩逼人,“所以才讓你看着我~”說話時已經吻上了葉睞孃的雙脣,這個女人太過冷靜,也只在看着他時,纔會有片刻失神,而她烏玉般眸子裡再不會是一汪靜水,也只有這個時候,李璡纔會覺得她是完全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