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快扶碧波起來,”葉睞娘站起身,“快坐下吧,錦觀給碧波倒杯茶來。”
“是,田嫂子來了,”錦觀已經捧了條盤進來,她們與碧波都見過面,小女兒家熟悉的也快,見面自然熟絡的很,“給田嫂子道喜~”長風本姓田。
“錦觀,”碧波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早就沒有了往日-爽利的模樣,“你們就氣我吧~”
“大家不過是想看看新媳婦,你臊什麼,大方給她們瞧就是了,”葉睞娘也不忘打趣。
“嘻,”錦觀聽葉睞娘取笑,樂的手一哆嗦,將茶碗傾在一邊,灑了一桌子水,口裡卻道,“我們哪裡耐煩看她,這屋裡不也現坐着一位麼?”
可不是?自己這個“新媳婦”比碧波還新幾天呢,葉睞娘失笑道,“就你伶俐,快將給碧波備的禮拿過來。”
雖然嫁給長風不如做人通房妾室的錦衣玉食,但到底與丈夫之間更平等一些,無論丫頭努力奮鬥成爲“二奶”有多少合理性,葉睞娘對不肯爬牀的丫頭還是欣賞與喜歡的。
“碧波來了,”李璡在外書房坐了一會兒,到底覺得無趣,想着也快到飯時,便晃了回來。
“見過老爺,”碧波沒想到李璡這個時候就回來了,看來老爺是對這位新夫人是極滿意的,她也不想做討嫌之人,躬身告退。
“你不必急着進來,”葉睞娘體恤她也是新婚燕爾,“左右無事,在家裡多歇兩天。”李家分家沒兩年,李璡這御史府上人口與那些世家比起來,算是極其簡單的了,也沒有那麼多的雜事,葉睞娘聽永媽媽打聽來的消息,覺得只要蕭規曹隨便可無虞。
碧波感激的又要行禮,葉睞娘爲人隨和她是知道的,但處事如何碧波心裡還沒底,今天一見,倒是個體恤下人的性子,自己以後的日子必不難過。
第二日便是葉睞娘回門的日子,待他們到石磨衚衕時才發現,不但是葉家人全在,連譚氏大兒媳蕭氏二兒媳江氏及張如檀兄弟都在了,這也算是給自己壯臉,葉睞娘感激的與李璡一一見禮,張氏看李家的回門禮色色齊整,心裡一鬆,看來侄女是李家算是順利過了一關。
“怎麼樣?他人還好?”看葉志恆請了李璡及兩位表兄都外院說話,張氏拉了葉睞娘上下細看,“我可是聽說李家的妯娌一大羣,不好相與。”
“瞧母親說的,”葉書夏嗔了張氏一眼,現在李家纔是葉睞孃的家了,說話這麼直,讓妹妹怎麼回答?尤其還當着舅母與表嫂的面。
“都是自己人,”譚氏瞭然一笑,“書夏真是長大了,心思越發細緻。”
“我看這小夫妻二人是極好的,”江氏與葉睞娘熟不拘禮,掩口笑道,“姑姑根本不必問,光看妹夫看睞孃的樣子就知道了。”
想到李璡剛纔給自己行禮時的麻利勁兒,張氏心裡一喜,他並沒有因爲自己只是伯母還稍有不恭,“我不是擔心麼?葉家到底人口少,雜事也少,許多事別說經過,見都沒有見過,”她不想再提賈家,就算是在賈家,怕也沒有李家那麼多的親戚,“好歹你們是分出來的,只是聽說他家的大哥又回來了?”李璡成親頭天,家裡的姨娘和庶兄鬧事的新聞已經傳了出來,張氏真怕侄女一個新婦,受了委屈也沒有地方出氣。
“伯母不必擔心,”葉睞娘和婉的一笑,“老爺心裡有數,”他怎麼會是吃虧的人?
“這個我們都聽說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張如楠從七品知縣做起,如今已經在刑部做了給事中,雖然不過是六品,內行人都知道,這個位置位卑而權重,皇上掌權之後,喜歡任用年青人,張如楠的前程也是錦繡一片,蕭氏做爲長媳,消息也是靈通,“妹夫的大哥不過是一個庶子,以前處處壓妹夫一頭,”她嘆了口氣,“外面早就在傳李府四房寵妾滅妻了,若不是妹夫如今出息了,親家夫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呢,那個庶子這次好像是被罷官回來的。”
這輿論導向對李璡看來極爲有利,也是李宙不爭氣,沒個一官半職,長年依附與長房,不然早被參了,張氏聽蕭氏這麼一說,也想起齊氏跟她抱怨過的話來,“那你們府裡那個蓉姨娘怕是也回來了,那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江氏知道葉睞娘從來沒有和什麼姨娘之類有過太多交道,笑着安慰道,“再囂張也是個妾室,奴才而已,如今妹夫仕途正盛,聰明點兒也不也再尋事,你不必怕她,還有,”她衝葉睞娘擠擠眼,在她耳邊道,“你那幾房嫂子們,出身都排場不到哪裡去,自家相公又不爭氣,以後求到你跟前的時候多着呢,你是新婦也不必怕她們,真不行,還有我們這些孃家人兒呢。”
葉睞娘衝感激的一笑,“嫂子可莫要忘了今天的話,”江氏雖然出身江南世家,外表看着文靜秀氣,可心裡卻極其剽悍,向來主張有理有將張如檀抓的牢不說,如今生了兒子,處事更是將就有更據有節,在婆婆和長嫂面前絲毫不怯一分,讓葉睞娘佩服的五體投地,“前兩年李家分家時蓉姨娘已經隨着兒子分出去做老太太了,如今又鬧着要回來服侍公爹,母親就讓她住到明安院了,等閒不許她到清華堂來。”
這個齊氏,就是個銀樣鑞槍頭,張氏心裡撇嘴,蓉姨娘之所以要回來服侍李宙,還不是想在李宙耳邊吹吹枕頭見,以期爲兒子爭到更多的利益,“睞娘,你可不能~”譚氏和兩個兒媳在一旁,張氏也不好仔細囑咐。
“伯母放心,無事的,我家老爺心裡有數~”蓉姨娘的主意打的再好,也架不住明安院裡李宙的小妾不只她一個。
何況當初分完家時,李璡已經徵得伯父的同意,將四房分在自己名下的財產全都換成了良田和鋪面,餘財一概不要,明面上如今的御史府全靠一些祖業和李璡的俸祿度日,李宙的院子除了日常開支外,每月也不過五十兩的現銀,多是一文都沒有的,還都交到了董姨娘手裡,就這還是李璡從自己身上“儉省”下來的,李宙原是不滿,叫罵了幾回,李璡直接將一月家用送到明安院由李宙當家,若是不夠便要賣李宙身邊的姬妾,鬧了幾次,就安生了。當然,這些內情葉睞娘知道,卻是不能告訴孃家的。
葉家的回門宴辦的極其隆重,又與幾個同輩的姑嫂在一起,氣氛熱絡,若不是張氏惦着侄女是新婦硬攔在那裡,怕是葉睞娘也要被狠灌上幾杯。
聽到外院席散了,張氏再不肯讓葉睞娘多留,直勸着讓早些回去,畢竟如今身份不同,齊氏的脾性又是個好一陣兒歹一陣兒的,“你回去將禮物拿給你母親,再跟她說,這幾天我去看她。”雖然是擡頭嫁女兒,可嫁出去之後,孃家爲了女兒,對婆家也難免比往常多了幾分小心。
“可是喝多了?”葉睞娘看李璡不肯騎馬與自己擠在車裡,不由問道。
“無事,”李璡將葉睞孃的手握在手心,“跟茂林兄聊的投機,多吃了幾杯,佳木兄估計要外放了~”張氏不但人丁興盛,而且教養的極好,張如楠更是從地方官做起來的,見聞心胸都不弱,“聽茂林兄一席話,倒是讓我這不通地方庶務的布政使長了不少見識。”
“大表哥在地方多年,見識與你在翰林院自是不同,你多聽聽也好,省得將來叫下頭的人蒙了去,我回頭打聽下檀表哥何時啓程,”自己的兄弟幫不上李璡,但張如楠兄弟將來還是會有些作爲的,何況這兩人人品俱都不差,葉睞娘自然願意丈夫與他們交好,“咱們是親戚,原該送些儀程。”
“你歇上幾日,咱們就收拾行裝吧,過了端午咱們就要離京了,”李璡揉揉眉心,直接躺在葉睞娘腿上,“睞娘,有你陪着我,去那裡都是好的。”
是啊,有他在身邊,起碼不會感到孤單,葉睞娘理着丈夫的鬢髮,“你歇會兒吧,到了我喊你。”
葉睞娘與李璡一進清華堂,就看到李宙沉着臉坐在那裡,而齊氏則一臉憤色的不知道在說着什麼,而下首的高背椅上,端坐着蓉姨娘並李景玢一家。
“回來了?”看到兒子與媳婦進門,齊氏高興的站起身,“親家夫人還好吧?”
葉睞娘與李宙夫婦行了禮,又將張氏與她準備的禮物奉上,才道,“伯母身體極好,還說過幾日來與母親說話呢~”
“好,好,”齊氏被蓉姨娘一家弄的一肚子邪火,正想找個人發發牢騷,討個主意,“我正想她呢,”若不是沒有婆婆跟着回門的規矩,她都想跟着這對小夫妻去石磨衚衕了。
“老二,”李宙不耐煩聽這些婆媽閒話,“你馬上就要去西安了,這次走,把老大也帶過去吧,好歹他也是給你做個幫手,一省主官不好做,你大哥素來主意多,也給你搭把手,免得你照顧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