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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店前,武令媺因自己提出的“太平三問”而暗自感慨。忽然眉心微燙,她微微蹙眉,擡手按下二龍搶珠抹額遮住的硃砂痣。
星界之中,霍去疾的白虎紅星閃閃發亮,而後射出一道紫紅色光線,將它與那顆紫色大星連接起來。隨後,紫星旋轉的速度就似乎加快了一點點。
此情此景沒多久之前曾經出現過一次。當時是象徵金生水的奔狼星與紫星有光線相連。怎麼這麼快又出現了一次?究竟代表什麼意思?腦仁疼哪!
強忍着不去看人羣后面的楚國衆人,武令媺想了想,終究不放心,又派了人去安府和安嘆卿的府邸尋找霍去疾。她很看重霍去疾,雖然他那日說情願當公主府的伙頭兵,但她不可能當真這麼做。她打算給他親衛大統領的職位,不過她還想徵求一下他自己的意見。
武令媺並不知道,霍去疾剛剛做出了一個不僅對他自己、於她也有深遠重大意義的抉擇。正是這個抉擇,讓他的人生運程徹底與她的緊密聯繫在一起,白虎星與紫星纔會有氣運光柱相連。
這裡是太寧城城西一座私宅,面積和屋宇規模很適合一位朝廷重臣的身份。安嘆卿那年被皇帝陛下誇讚爲“大周第一將”,便被賜下此宅。
宅邸後院有演武場,青石鋪地,四周擺放諸多兵器。霍去疾練完家傳的槍法,得了安嘆卿幾句點撥。隨後,安嘆卿狀似無意地問他。可否願意加入玄鶴會。
“我相信你的爲人,即便還沒有得到你的答案,我也願意告訴你何爲玄鶴會。”安嘆卿擦拭着手中長劍,雪亮劍光將他眼中的憂鬱之色照得分明。
霍去疾正用帕子揩汗,聞言向安嘆卿抱拳行禮道:“請師父放心,若不得師父允許,去疾絕不外露半個字。”
“其實也沒什麼。在十幾年前。很多人都知道玄鶴會。”安嘆卿淡淡笑道,“這‘玄鶴’二字還是皇帝陛下賞賜的。”
他眼中傷感之色大盛,啞聲道:“鶴是先孝仁太子最愛之物。太子親衛便以鶴衛爲名。因太子五行屬水,玄色爲水之色,皇上便賜親衛名爲玄鶴騎。東宮的不少屬官和親衛組成了玄鶴會,內衛也有玄鶴會的人。”
霍去疾沉默片刻。躬身一禮道:“師父,請恕弟子無禮。先太子逝世已有十幾年之久。又不曾留下後嗣。弟子實在想不明白,玄鶴會怎麼還能存在如此之久。”
不僅存在,玄鶴會居然還在招攬人手。霍去疾真心不懂,他們這麼幹有還什麼必要?難道是爲了紀念太子?!
“太子生前最大的理想便是讓大周成爲天下共主、威加宇內。開萬世之基業,讓萬民皆景仰!玄鶴會衆人都是奔着這個信念而來。”安嘆卿此言認真誠懇,並非敷衍霍去疾。“太子英年早逝,我們這些人更加要完成他的理想。”可惜。時至今日,許多人許多事都變了。
“這麼多年過去,有不少人離開,然而留下來的人是最爲堅定的那些人。如今他們很多人都身居高位,他們沒有忘記當初在太子殿下面前發下的誓言。”話雖如此,安嘆卿眼中卻掠過幾絲嘲諷之色。
把寶劍插回劍鞘,他看向霍去疾說:“你霍家的家傳長槍招式精妙,很是不俗。但是恕我直言,去疾你於內功和外功方面的建樹恐怕只能在中上。若遇敵手,你只能以招式取勝,所以要博取衆家之長,多學些奇招妙招。不過你,卻是我這麼多年來見到的于軍事最爲天賦的人。玄鶴會看好你,若你加入,收藏的諸多槍法都可供你學習。此外我自己也很希望你能成爲我們的一員。”
對安嘆卿的讚許,霍去疾只是笑笑了事。他坐在石階上開始磨槍,問道:“師父,加入玄鶴會以後,我要做些什麼?”
“以你之才,任公主府的屬官實在委屈。哪怕玉鬆公主提拔你爲親衛軍大統領,你的前程最多也就是正三品。我知道你不是貪戀權勢之人,但是……”安嘆卿確實愛惜霍去疾的才華,他雖對武令媺不乏好感,但更加不想就此埋沒了一位必定會大放光彩的軍事天才。
“師父,這些話都不必說。”霍去疾斷然截住安嘆卿的話頭,搖頭道,“弟子確實志不在此。您只需要告訴弟子,加入玄鶴會以後,弟子要做什麼?弟子要做的事情會不會於玉鬆公主有害?”
這個弟子自有他自己的主意,輕易不能說服。安嘆卿走到霍去疾身邊,蹲在他身側,幫他遞着磨槍尖用的物事。嘆息一聲,他說:“我不想哄你。玄鶴會的人對太子殿下忠誠不二,繼承的是太子殿下的遺志。所以,如果玉鬆公主所作所爲擋了玄鶴會的路……”
“我明白了。師父,我很抱歉,我不能加入玄鶴會!”霍去疾的臉色剎時就變冷了三分,聲音低沉凝重,“一者,我對公主殿下發過誓,我欠殿下四十多條命,所以此生唯有以命報答。我只會忠誠於她,絕不背叛,否則我將無顏見家人於地下!”
“二來,”他正在磨槍的動作一滯,扭頭盯着安嘆卿,平靜地說,“師父,我曾經聽壽王殿下說過幾句話。他的話向來很少,所以那幾句我牢牢記住了。”
安嘆卿知道壽王武宗厚年幼時生過重病,以致腦筋有些不大靈光。他一心專於武道,於謀略戰術方面並不擅長。那麼他能說出什麼話來,竟然讓霍去疾如此重視?
“我偶爾與壽王談起鎮北軍諸事,他聽過我講述的涼山一役之後說,如果是他,寧願與士兵共死,也絕不會拋下他們斷後獨自求生。”霍去疾正色道,“壽王殿下問弟子,讓那些士兵斷後犧牲己身,可曾問過他們的意願?”
“弟子回答殿下,戰勢百變,斷後之軍有些是迫於無奈,也有甘願替主效死的。殿下卻說,哪怕他們都是心甘情願地去死,但是犧牲別人來成全自己,這並非天經地義的事情!”霍去疾臉色越發陰鬱,輕聲道,“螻蟻尚且惜命,何況是人?活得好好的,誰願意去死?即便那些不惜己身的人,其實他們也是不願意就這麼死了的。”
大軍交戰,戰局瞬息萬變,生死勝負無常。這種留下一支軍隊斷後,保主將和主力撤退的事兒簡直就是常例,是司空見慣再普通不過的戰術要求。安嘆卿慢慢皺起眉,沉聲道:“當斷不斷,損失將更大。有得必然就有失。”
“別人我管不着,但是我,絕對不會去做犧牲別人來成全我自己的事情!”霍去疾嘴角掛上幾分譏嘲笑意,問安嘆卿,“師父,請恕弟子冒失。敢問師父,玄鶴會的行事,是否從來都沒有利用犧牲他人之舉?您大概想告訴弟子,成大事者應不拘小節吧?!”
安嘆卿語塞。與霍去疾對視片刻,堂堂大周第一將竟然先垂下了眼簾,不敢再與這少年清湛如劍光的眼神再接觸。“方纔有人來送信,玉鬆公主在同福店宴請諸國質子,請你同去赴宴。”他緩緩站起身,拍拍霍去疾的肩膀,溫和笑道,“換身乾淨衣裳再去吧。”
霍去疾點點頭,提着自己的長槍走向演武場的出口。沒幾步,他忽然站住腳,轉身對安嘆卿說:“壽王殿下告訴弟子,其實那些話是他曾聽玉鬆公主說過的。師父,弟子跟着這樣的主上很安心,弟子不會被隨隨便便犧牲!”不會像他的家人那樣,被當成草芥螻蟻輕易碾死。
原來如此!安嘆卿微笑說:“玉鬆公主確實是位良主。你跟着她,或許不能得到高官顯爵,但過上安樂日子想必不難。”長嘆一聲,他又道,“這安樂二字,寫起來容易,真正得到卻不知有多難。去疾,既然你無意於此,我不勉強你。你還是我的弟子,我會盡心教你。”
霍去疾向安嘆卿躬身施禮,感激道:“弟子多謝師父體諒,請您放心,弟子不會對任何人直言玄鶴會之事。”不能直言,卻可以從旁提醒。這是他的小心思。
安嘆卿目送霍去疾離開,在演武場呆呆站了良久,這才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的起居之處。他反覆想着方纔霍去疾轉述的那些話,不禁在心裡感嘆,玉鬆公主此言雖然是婦人之仁,但確實說出了實情。
心甘情願爲主上效死的忠貞之士,這世上絕對不少。然而人皆惜命,如果可以不死,他們也是不想就此離世而去的罷?安嘆卿幽幽長嘆息,有如此清醒目光的玉鬆公主,眼下風光無限,卻不知未來境況會如何。
不禁又想起當年那些事,安嘆卿的眉越皺越緊。有孝仁太子的玄鶴會和如今的玄鶴會大不相同。這麼多年裡,玄鶴會一直沒有能夠將所有人繼續凝聚在一起的核心領袖,人人各自奔前程,各有各的造化。
世態涼薄,人心多變。當年在東宮意氣風發、縱論天下大勢的那些人,如今是否還能記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麼?恐怕那些摯誠忠貞的誓言都已經變成了空洞乾冷的口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