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各位大人,明天六點的更新延遲到晚上一起更。抱歉呃。。
武令媺想着給邊軍添置冬衣,確確實實是愛國替父分憂之舉,沒有半點以此收買人心的想法。大周要在世間牢固立足,守衛邊疆的軍隊儼然國之重器。軍隊強大才能保大周安寧,才能保她一世安逸。
不單是鎮北軍,除去在東海沿岸駐紮的鎮東軍不需要太過厚實的冬衣以外,守衛西疆的鎮西軍、甚至連鎮南軍武令媺也沒落下。她向皇帝老爹明確提出要求,必須在競購金裡挪出大部份款項購買上好冬衣送去給將士格外添裝禦寒,若有餘款才收入國庫。若是不夠,她願意與壽王和康王府再添補善款。
做爲公主殿下身旁近侍,金生水很清楚武令媺對這件事的態度。公主不是沒有擔心過會有貪腐之事發生,但她已經退出募捐與競購的事兒,再想過問就有諸多不便,只能偶爾側面打聽一二。
聽了霍去疾的話,想象公主此時的心情,金生水和木愚都臉色大變。不過武令媺表現得還算鎮定,只是掩在大氅內的雙手不知不覺攥成了拳頭。她淡然問:“所以鎮北軍纔會對孤心生怨懟?”
出了這種給別人作嫁衣、損了自己卻肥了別人荷包的糟心事,武令媺憤怒,卻一點兒也不奇怪。她後悔自己太過謹慎小心,不願意去得罪任何有意儲位的皇子以免日後遭罪。她這樣避讓行事,難免會讓人認爲她軟弱可欺!
並且,這兒也怪不到替她善後的李循矩頭上。他只負責將款項全部移交給戶部和兵部相關司吏之前的事情。採購等後面諸事都由這兩個部門負責。
霍去疾露出羞愧之色,吶吶道:“不敢隱瞞殿下。那只是卑下危言悚聽。其實大多數兵士都知道,冬衣如此簡薄不是您的意思。只是到底有人不明是非。不免偶有怨言。”
“好!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哪!”武令媺緩緩綻開笑容,繼續慢慢騰騰曼聲道,“居然敢有人背地裡下黑手,他們難道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
霍去疾微怔,覺得此時面帶笑意、眼中卻飽含殺機的公主殿下似乎不像傳言當中那麼一味寬和仁善。對此,他不僅不失望,反而心中立時滾燙,或許他真能借着公主的手報了滅門血仇?!
終究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再如何堅忍老成。也會在武令媺這樣的老於世故者面前露出破綻。見霍去疾欣喜之色溢於表,武令媺心中暗笑。她並沒有揭露,態度越發和藹:“多虧你拼死前來向孤陳情,孤纔不至於被繼續矇蔽。你好好養傷,等傷勢好轉了,孤再來聽你說話。”
此乃欲擒故縱之計是也。方纔霍去疾所說“鎮北軍心生怨懟”之語,恐怕既說的是旁人,也說他自己。武令媺想起白虎殺星那盯着她不放的可怕眼神,再與霍去疾微妙的情緒轉變相印證。她做出大膽猜測——小霍就是白虎殺星!
身負滅門血仇,當事人理所當然會帶有強烈的個人情緒,武令媺不可能偏聽偏信。究竟小霍的家人爲什麼會死光光,而他卻如此好運地逃了出來。都要調查清楚。
離開府設衙就只有兩個來月,未來的公主府極其需要各種人才充任各職司。如果霍去疾僅憑一己之力,就能在追殺中從北境千里迢迢逃到京城。不說才能如何,單單這份堅忍不拔的性情就很值得招攬。
武令媺看人向來從品德和性格落眼。本領是可以慢慢學的。人的性格若是定了型,再想改變就很難。她此時不問滅門之事。就是要憋着小霍這顆銳氣蓬勃的白虎殺星。事情必定要處理,完事之後該怎麼對待小霍,是拉攏以爲己用,還是放任不再管他死活,都要看小霍自己的表現。
霍去疾瞪大眼睛,沒想到公主居然不再聽自己說下去。他身體不能移動,只能眼睜睜瞧着公主起身欲離開。剛想說什麼,他喉中動了動,卻還是閉上了嘴。
爲人不可太貪心,看公主剛纔的反應,這事兒她不會不管。能夠懲治那些國之蠹蟲,以撫慰邊軍的辛苦,他便是完成了父親和大哥的遺願。
公主不理會自家這事兒沒什麼,如今他已經把事情都說了出來,只要這條命不丟,他遲早親手替家人報仇!而且能夠手刃仇敵,其實是快事一件!
想到這裡,霍去疾趕跑了焦躁,變得心平氣和。他恭聲道:“卑下霍去疾是鎮北軍益利城守軍伙房學兵,雖然位卑職微,但是正式入了軍籍,殿下一查便知。”
喲,這孩子聰明,知道自己要詳細調查纔會真正信他。武令媺和她家皇帝老爹一個德性,都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這樣說話半點不費力氣。
她心裡暗自讚許,微微透了點口風,頷首溫言道:“孤會調派得力人手負責你的安全,你好好養傷。你家的事情孤也會過問,絕不讓你家人蒙冤而死。”如果沒有冤,那就另當別論了。
“卑下多謝公主照拂,卑下感激不盡。”霍去疾又趕緊說,“卑下的父親交給卑下一本帳冊,可以當證據。不過帳冊已經被卑下在逃亡途中毀去,只能憑記憶背誦出來。不能保管好原始帳冊,卑下很慚愧。”
“有取有舍,才能成大事。”武令媺微笑道,“你做得很對,帶着帳冊在身上諸多不便也不安全,不如記在心裡。”她真是越來越喜歡霍去疾了,他與前世她的一名得力干將性情處事都很相似吖。她這顆沉寂多年的愛才之心大跳特跳。
一聲令下,武令媺把司寶和司書兩位大宮女叫來,命她們用不同的方式記錄帳冊。司書大宮女蘇芷若按照霍去疾的背誦書寫,他說什麼她寫什麼;而司寶大宮女樊梓臻則用武令媺所授、一直秘不外宣的新式記帳方法記錄各項數據。
這樣一來,原本打算用過早膳就開路的計劃要延遲。武令媺知道霍去疾的身體狀況,抓緊時間把證據拿到手是正理。她估摸着小霍同學肯定也是這樣打算。她相信小霍能夠硬撐着這口氣在內外皆重傷的情況下活下來,就是這份執念在支撐。她不能辜負。
一出營房,左右都是自己人,武令媺陰鬱的臉色再也無法隱藏。她一路疾走,一路快速發佈命令。
皇莊的警戒直接提升至最高規格的第三級,盡最大的努力保證霍去疾不被人滅口。今日要回宮,她便命金生水留下十名內衛專職保護霍去疾。她還讓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去了附近駐守的龍驤軍,說是昨夜有形跡可疑之人在清涼山上圖謀不軌,讓這一支龍驤軍直接進駐皇莊。
眼下武令媺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昨天夜裡逮到的白衣人好好審問一番,總要撬出他們的來歷才知道敵人是誰。至於那名從雪堆裡暴起而後逃竄無蹤的可疑人,已經被金生水確認應該是內衛。
內衛……尼瑪,這還真是麻煩。武令媺不由想起皇帝老爹在十月十六日文寧殿殿講之後對自己說的話,他允諾會在自己開府設衙之後,給她一些“乾乾淨淨”的內衛。
是的,內衛不乾淨,她家皇帝老爹心知肚明。武令媺有點不理解皇帝的做法,既然知道如此緊要部門良莠不齊,爲什麼不下手肅清?從機構設置的初衷來講,內衛可是獨屬於皇帝一個人的奴婢,只能聽從皇帝一個人的命令。
但是,皇帝經常會將內衛賞給皇族當護衛。尤其是內衛中武力值最高的豹衛,用來充任內宅保鏢最合適不過。皇子公主府邸不去說了,就連很多旁枝近宗親王郡王郡主府邸都有皇帝賞賜的內衛。既當保鏢,大約也充當皇帝的耳目。
只不過人都是會變的,那些賞賜下去的豹衛和長期在外秘密行走的鷹衛、蛇衛還能否對皇帝保持忠心,實在很難保證。這名擄了霍去疾的神秘內衛,不應該出自宮中。武令媺一想到此人可能會與皇子們扯上關係,這腦仁兒就生疼。
從目前她所掌握的情況來看,冬衣簡薄、以次充好的事兒所牽涉的部門主要集中在戶部和兵部,鎮北軍的大都督衙門恐怕也有人涉案。戶部是祥王的地盤,祿郡王和瑞王對兵部都有影響力。鎮北軍情況複雜,有志儲位的皇子恐怕都想將這支重兵收入囊中。
若是親自對此事出手,恐怕大家都會認爲太平玉鬆公主不安份了吧?武令媺不禁捏了捏鼻樑,苦笑了兩聲。但皇帝老爹說的話很對,老頭子年事已高,他能護着自己的日子說不準還有多久。雖然壽王和李循矩都能在未來與自己守望相助,但如果自己太弱小,只會成爲他們的負擔,還有可能連累他們。
靠誰也不如靠自己,三根強勁的繩索擰在一起才真正堅韌不斷。那麼,藉着這件事向那些靠不住的皇兄展示一下自己的怒火,告訴他們自己不是想捏就捏的泥人,這很應該。
“我的東西是這麼好吃的?吃了我多少,非得讓你們加倍給我吐出來不可!”武令媺在心裡發狠,在親手寫好的政事條呈上重重蓋下金印。
這份條呈的題目是《新式記帳法推廣之淺議》,只要皇帝老爹動了心,武令媺就能找藉口去查戶部和兵部與前事相關的部門帳目。當然,事情起因她會一五一十告訴皇帝。這種很可能會把皇子們和鎮北軍官員都牽扯進來的大貪案,她相信皇帝老爹會願意用隱蔽些的辦法來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