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宸剛回府,留守在府裡的飛星便立刻過來彙報道:“主子,流雲來了。”
百里宸聞言眸子一縮,立刻命令道:“速速將人請去書房,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約莫一炷香後,換了身常服的百里宸大步走進書房,待見着已經等在裡面的人,素來冷厲的表情柔和了幾分,走過去,說道:“沒想到皇上竟然捨得派你過來。”
流雲是個皮膚黝黑,相貌極其平凡的年輕男子,五官並不出衆,幾乎丟進人羣裡便找不到了,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普通到沒有特色的男人,卻是當今皇上慕容麒最爲信任的暗衛,從他還是皇子時便一直跟着他的身邊,很少離開皇宮,更別說離開京城了。
流雲看見百里宸,眼裡閃過一抹激動的光芒,但是轉瞬即逝,立刻起身行禮道:“卑職見過三王爺。”
百里宸忙扶起他,讓他坐下後,蹙眉搖頭道:“三王爺數年前便已經病故,世上再無三王爺,只有皇商百里宸,莫要再弄錯了。”
能跟在皇上身邊的都是聰明人,流雲當即改口道:“是卑職莽撞了,還望三公子見諒。”
不稱三王爺便稱三公子,左右他逃不開“三”這個輩分,百里宸無奈的搖搖頭,隨即走到書案前坐下,將書案上的硯臺拿開,空出的位置赫然出現一個凹槽,他又從筆架上取下一隻毛筆,接着用毛筆的筆桿輕敲了凹槽中間位置三下,凹槽從中裂開,現出一個機關。
放下毛筆,按下機關,很快,靠牆的書架中部便慢慢沉了下去,牆上出現一個隱蔽的小暗門,百里宸走到那,從腰間取出一把赤金的鑰匙,打開了暗門,將藏在裡面的賬冊取了出來。
關上機關後,他將賬冊交給流雲,道:“你務必要將此物親手交到皇上手中。”
流雲立刻雙手接過,看都不看,便小心翼翼的將賬冊貼身放好,接着說道:“沒想到三公子這麼快便將賬冊拿到手,皇上見着一定很開心。”
百里宸微微一笑,緊接着劍眉蹙起,嘆了口氣,“雖然賬冊找到了,但是裡面的東西不足以扳倒那個人,一切還得徐徐圖之啊。”
“已經忍耐了這麼多年,皇上想必也不在乎再忍耐一下,只是委屈三公子了。”流雲看向百里宸的眼神帶着一絲欽佩和無奈。
百里宸卻不在意的搖搖頭,“我與皇上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正所謂打虎不離親兄弟,何來的委屈?對了,你此際特意來梧城,除了拿賬冊,皇上還有別的交代嗎?”
“皇上的確有別的話讓卑職帶給三公子。”說着,流雲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接着咳嗽了兩聲,站了起來,挺直腰桿,裝出極爲霸氣的樣子,粗聲粗氣的說道:“告訴那個混小子,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若是有心儀的女子,不論什麼身份,搶來便是,朕給他做後盾!若是一年內再找不到合適的女子,朕便親自下旨爲他選個媳婦兒!”
“還有呢?不止這些吧?”極其瞭解自己兄長的百里宸不置可否的挑挑眉。
流雲又咳嗽了幾聲,黝黑的面孔閃過一抹不自在的紅暈,猶豫了下才繼續說道:“老子的兒子都會打醬油了,他兒子還不知道在哪裡,你問問他,是不是準備七老八十再當爹?就不怕別人誤會那是他孫子?他不難受朕都替他臊得慌!”
說完這些話後,流雲擦了把額上的冷汗,恢復自己的聲音,難掩尷尬的說道:“這些都是皇上的原話,他讓卑職必須一五一十轉告三公子,不得遺漏半個字。”
百里宸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嗯哼,我都聽清楚了,別說,你學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改天要是不當暗衛了,去天橋底下襬個攤子說書,估計也能養活你自己。”
流雲頓時蔫吧了下來,無力的說道:“三公子就莫要打趣卑職了,卑職也是身不由己。”
百里宸輕笑出聲,好笑的看着他,道:“成,我就不打趣你了,從京城風塵僕僕的趕來,想必你也累了,去休息下吧,晚上給你接風洗塵。”
流雲卻搖頭道:“卑職不能離開皇上身邊太久,以免有人起疑,所以過會兒卑職就要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三公子的好意卑職只能心領了。”
“這麼急?”
“現在皇上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着,卑職這趟出來已是不易,若不是皇上不放心賬冊交在別人手裡,也不會讓卑職走這趟。”
“哼!”百里宸眼神一凜,猛地拍了下書案,“霍歧那個奸相,我遲早要他好看!”
“三公子息怒。”流雲忙單膝跪地,勸道。
百里宸做了兩個深呼吸,壓住心底騰生的怒意,對着他揮揮手,“起來吧,我只是一時沒控制住,對了,太后可還安好?”
“太后一切都好,只是很惦記三公子,因爲怕霍歧起疑,所以卑職來梧城之事並未告知太后。”流雲站了起來,躬身答道。
“我何嘗不惦記她?”百里宸的眼神變得有些凝重,嘴角挑起一抹苦笑,“自打假死離開皇宮,我便再也沒有見過母后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明明母親還在世,卻不得相認也不能相見,我簡直愧爲人子……哎……”
流雲是最清楚這些事的,動容的嘆了口氣,安慰道:“三公子莫要傷心,您的忍耐和犧牲一定不會白費的!只要扳倒奸相,還朝廷一片清明,便是你們母子團聚之時!皇上也說了,他會好好照顧太后,叫您不要擔心。”
百里宸聞言只是扯了扯嘴角,眼裡的哀傷之意卻沒有褪去半分,過了一會兒,他長吐了一口氣,說道:“你晚一個時辰離開可否?”
流雲點頭,“自然可以,不知三公子有什麼事情要卑職去辦?”
“沒什麼,只是想起母后最喜歡民間的小吃,梧城距離京城很遠,想必這裡的小吃母后從未吃過,所以想讓你帶些回去。”停頓了下,他有些費力的開口道:“不要跟太后說是我帶給她的,明白嗎?”
“卑職明白。”流雲在心裡嘆了口氣。
要不是霍歧,三王爺何以連王爺都沒法做,必須假死改換身份;要不是霍歧,太后何以被軟禁在慈寧宮,不得踏出宮門半步;要不是霍歧,皇上何以權利受制,連發道聖旨都要看他臉色。
一切痛苦的源頭都是那個權傾朝野的奸相——霍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