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縣縣衙暫時被果毅都尉宇文敬徵用,此時縣衙後院中,宋扶憶單獨住在廂房之中,他雙手撐着額頭,窗外有初升的太陽。
昨天昭縣連綿不絕的下了一天雨,雖然不大,可弄得宇文敬這些人心煩意亂,宋扶憶同樣如此,來到昭縣已經第三天了,可現在邱少全不知所蹤那事情便自然而然的擱淺。
這個時候宇文敬走了進來,端着碗廚房剛做的白米粥,放在桌上後走到宋扶憶身邊說道:“你從昨夜就沒吃東西,吃些,這樣纔有力氣查接下來的事情。”
宋扶憶搖頭表示不想吃,宇文敬無奈喊了外面的婢女將東西撤下,也讓衛士婢女都退下,他擡了張凳子坐在宋扶憶前面,道:“扶憶,非是宇文敬多問,你們奉了那位大人的命來查安寧郡王案可否是因爲有了線索?你二人在那位府上可否是受重用?”
宇文敬這番話倒是讓沉思的宋扶憶擡起頭了,目露精光,宇文敬這話是什麼意思?從頭到尾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受了誰的命令來此,一切都是由少全負責。
“那張紙?簽署那道命令的人宇文敬認識,他誤會我是奉了那人命令查案,問我是否有了線索再問是否受重用,若是前者那就說明我與少全的確是掌握重要線索,兇手知曉後便先下手爲強。若是後者,那很有可能懷疑我與少全就是被那人憎恨藉此機會推入這大火坑中活活燒死。”
當然,這一切都是宋扶憶心中所想,可宋扶憶沒來由的覺得幕後之人好像真的是讓他與邱少全前來送死而已,宋扶憶第一時間想到了邱年堯,可轉念想邱年堯爲何不殺他宋扶憶而是殺他自己的親重孫呢?況且就算要殺自己何必大費周章的送到昭縣來?
種種謎團縈繞在宋扶憶腦海中,宇文敬見宋扶憶不肯回答也就作罷,他拍了拍宋扶憶肩膀,勸慰道:“放心,我看邱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會有性命之憂。我待會回去馬上向上頭稟報,將這昭縣兩萬人全都關押逐一審問,我倒要看看那幫人還怎麼躲。”
宋扶憶這個時候卻說話了,道:“沒用的,宇文兄你覺着昭縣這幫亂黨會是獨立行事嗎?他們背後定有後臺,甚至在朝廷中樞也有直達天聽之人,你的上奏註定不得批准。”
宇文敬習慣性的抓了抓大腿,沉思了幾息便清楚宋扶憶說的有道理,他突然說道:“原以爲我來駐守這昭縣不過是將軍的意思,現在看來事情不那麼簡單,我的驚鴻營乃是鐵騎,可昭縣少有供騎兵衝刺的地形,於情於理都不該是我來此。合適的人選有不少,偏偏捨近求遠的將我安排到了這裡。”
宋扶憶接話道:“想必宇文兄也是被那幕後兇手套進了這個環當中,因爲他心目中希望你來控制昭縣。宋扶憶不清楚宇文兄你的背景,但想來不凡,而那人能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陷入局中,我想”
不言而喻!
“扶憶,給你說個底,我父親是涼州的冠軍大將軍,我外公是戶部尚書,那人能夠悄無聲息影響上面的人調動我,其能量之強,恐怕超乎想象。”
宋扶憶沉默了,宇文敬背景很強,手握重兵的冠軍大將軍,管理朝廷銀子的戶部尚書,大概除了寥寥幾位便沒誰有他背景強了,可這樣的人仍然被那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此刻宋扶憶正在考慮,是否應該抽手,畢竟現在裡面的局勢可不是他這麼個小卒子能摻和的,當然,前提是救出邱少全來再說,宋扶憶沒有丟下朋友的習慣。
屋內有風從窗外襲來,帶着些許冷意,吹動掛簾,也吹拂着人心,宇文敬起身走了。
臨走前宋扶憶讓宇文敬派人送吃的來。
之後他出了縣衙前往昨日遇襲的巷子,兩側石壁光滑,前後出口今天人變多了些,還有些小販,另還能依稀看見巷內有着血漬,從這裡宋扶憶順着昨天邱少全離開的方向慢慢走。
巷子外密密麻麻的屋子,小路四通發達,宋扶憶照着宇文敬給他說的望見邱少全被抓的目的地慢慢走,剛開始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巷子最上頭,有十幾塊蹬石,這讓百姓有機會爬上去一覽衆山小。
沿途周圍有什麼宋扶憶都沒有錯過,沒有絲毫異樣,他饒了回來繼續從另外條路走,一直走到黃昏纔將所有小路走完,可最後仍然一無所獲,返回原地。
宋扶憶摸了摸剛好與他齊高的第一塊蹬石,鬆動的厲害,連個小孩的重量估計都承受不了,不過這難不倒宋扶憶,身子輕飄飄的踩在上面然後迅速飛身,幾個呼吸時間便已經攀登上了巷子頂。
從這裡基本上可以看見昭縣全部相貌,可謂獨步景色,不過住在西街的百姓整日忙於生計基本上沒誰有心情上來看。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宋扶憶輕輕念道,縱眺四方,可以看見往南盡頭便是座美麗的湖泊,眼下炊煙寥寥升起。
突然,宋扶憶餘光看見下面不過幾丈遠的街上有着人吵鬧,大概是因爲什麼瑣事吵了起來,尋常百姓家其實無尋常事,因爲都關乎着生存。
那罵罵咧咧的婦人見打翻了他攤子的漢子要跑,便使勁拉扯着漢子的衣裳,最後竟是把人家的衣裳從後面扯下了大塊,宋扶憶猛的從頂處躍下,朝那處奔去。
宇文敬說過,抓走邱少全的人脖子上有着道似艮字的刺青,剛纔那漢子被扯下衣裳時候脖子後同樣有艮字刺青,而且那人不經意的回頭朝宋扶憶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宋扶憶竟然朝這裡趕來他立刻面帶兇光將那婦人一掌推開幾步便立刻逃遁。
而此時宋扶憶已經趕至此處,那婦人因爲被不注意推到身子不穩就要砸下來,而且後面還有塊足以破開腦袋的小石塊,宋扶憶不得不耽擱了幾息時間救下這婦人,等到他再回神那人已經逃之夭夭,在這七繞八繞的西街找人,太難。
宋扶憶確定,那人就算不是綁架邱少全的人也必定是一夥的。
婦人前來道謝,“這位公子真是好人吶,哪像剛纔那傢伙,渾身腥臭味連良心也臭了,踩爛我的攤子就想跑,真是個狗雜種。謝謝啊。”
宋扶憶冒冷汗,眼前這位大娘罵起人來真是猛啊,他原本打算就此離開但突然走向那婦人攤子,將攤子上的泥土刮下且用錦布包了起來。
回去路上宋扶憶將這泥土湊在鼻前聞來聞去,遭受了不少白眼。
“這人可真奇怪,瞅那樣子也不像是窮的吃土啊”
“八成是個傻子,咱們離遠些”
“二狗子,給老孃回來,小心傻子發狂”
不管人議論,宋扶憶就這麼一路走回了縣衙,纔剛邁步踏入縣衙側門便遇到了正打算出去的宇文敬,宇文敬目瞪口呆的見到宋扶憶正把塊泥土丟到了嘴裡。
“臥槽,宋老弟你是要吃土自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