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六曹衙門,這些時日以來都是氣氛沉重,而司法衙門更是處於種極其沉悶環境之中,進進出出的官吏腳步匆匆,臉色焦躁。
作爲收尾的司法衙門當下正面對着很大的麻煩,處理近兩千牽扯幽州宋黨的餘孽,這當中許多人都和幽州各大世家門閥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另外有些人有盛京數股勢力請幽州這邊儘量寬容處理,可另外一方面也有羣大佬希望幽州官場將這批人通通滅進,徹底絕滅宋黨在幽州的手腳。
這些人無論是哪一作爲幽州刺史的常石都不願得罪,雖然他已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得以執掌一州政事,可他清楚許多時候哪怕你官做到了正一品,可仍然很難隨心所欲,經常受到鉗制束縛。
“文王,禮部,青黨等人讓這批人死。武王,兵部,新黨這些人又保。其餘尚書令,宇文家等各派系又不肯表態,謝陽宸徹底讓宋黨自生自滅,陛下不肯降下聖旨。這,真是將我常石架在火堆上烤啊。”
幽州刺史哪怕混跡多年官場,可對於這亂攤子一時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無論得罪了哪一方他一直做夢都想得到的一省主官再也不可能實現。
這對於志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常石來說實在不能接受,如今上任中書令謝陽宸卸任,他不是沒有機會去爭奪。
曾師從上任白馬書院院長的常石一直記着老師逝世前曾拉他這個唯一關門弟子說:“我輩書生,以三寸不爛之舌顛倒天下,憑腹中經韜緯略縱橫江山,讓聖人詩書禮樂教化人間。”
常石牢牢記住這些話,他立志作爲大湯百官之首,大湯已有百年未曾祈授的三公一將,他希望能有。
所以常石不願得罪這兩方,所以將這些交由司法參軍自己去解決,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這個刺史兩方人也沒有理由招惹他這位一州刺史。
“爹,元春給爹請安來了。”
刺史府書房,常元春慢慢推門走了進來,將茶放在桌上後便自覺站在了常石身後替他揉捏着肩膀。
常石享受着女兒的孝順,閉目養神的說道:“元春,明年開春我就送你去盛京了,到時候你可得一定給爹爭氣,咱們家以後怎麼樣就靠你了。”
後面的常元春芊芊細手停頓了剎那隨即又恢復,又聽常石問道:“聽說前天你去了這段時間出了些風頭的宋扶憶家赴宴?”
“嗯,他請了秦姐姐來做說客,不好折了秦姐姐的面子所以就去了。”
“以後你少和秦蓮兒見面了吧,她的名聲不好,爹怕你名譽也跟着受損。”
話很輕,可語氣卻是透露着冰冷以及毋庸置疑,常元春面色痛苦咬着脣點頭:“女兒知道了。”
常石讓常元春不用捏了,他站起身來替最疼愛的女兒攏了鬢角,眼裡有些心疼可立刻又堅定起來說道:“這些年爹不讓你拋頭露面,也不許你和外人接觸,你恨爹嗎?”
常元春笑了起來,道:“不怪,元春知道爹是爲了咱們這個家好。”
“嗯,好女兒。對了,那宋扶憶我沒記錯的話現在是司法員外郎吧?他找你莫非是打算借你的口從我這裡探些什麼?難道他真以爲背靠宇文家的宇文敬就能在我幽州橫行?”
說到這裡常石神色頓時冷了下來,上位者的氣勢無比威嚴,能做到這個位置他常石不是善男善女,區區宋扶憶竟敢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來,哪怕是宇文敬也不敢,宇文家對他都很客氣。
常元春見她爹有些怒氣急忙說道:“爹,宋公子並未有這層意思,他只是藉此向我道歉前幾日秋宴上擾了我的事情。”
反正不知處於什麼心思,常元春隱瞞了下來,常石沉默了幾個呼吸也沒再繼續問下去,僅是個宋扶憶難以入眼。
這個時候下人來報,說是有從盛京來的客人到了。
“從今天起你哪兒也不準去,老老實實在家待着。給我看住了小姐,如果她踏出府上半步,你們便安排好後事吧。”
隨後常石便離開書房,留下常元春在此,門外丫鬟跟了進來,請小姐回閨房。
另外從書房前往正堂的常石突然叫來了個心腹,讓他前去敲打番宋扶憶。
宋扶憶哪裡知道刺史大人竟然對他的所作所爲已經不滿,此刻的他仍然在思慮到底該怎麼才能將事情完美解決。苦思無果之下宋扶憶突然想前去監牢看看那羣人,可前往州城監牢至少也得需要司法從事的印令。所以他先行前往司法衙門。
說起來他這位司法員外郎當的着實有些不稱職,從接到任書到現在差不多二十天時間了竟是沒有去過一趟司法衙門,雖有明樂曾說不用去,可他真不去也讓明樂有些無語,這傢伙真是我說不來就真的不來了啊。
幸好的是宋扶憶雖然沒去過司法衙門,可也從明樂那得知出府之後一直往南走就能看見司法衙門了。
沿途遇見了不少人,都是六曹衙門和各部官署的人,他們或乘車,或坐轎,甚至有人騎馬,另外有着極少數用雙腿走路,偶爾遇見了認識的人也打聲招呼然後互相說着晚上一起吃飯的閒話。
這東城遍地都是衙門,路上隨便碰到個人也可能是個刀筆吏,雖然無品可人家上頭也有人啊,所以這街上倒是很平靜,因爲沒人敢惹麻煩,行走官場最怕的就是麻煩。
只是像宋扶憶這樣三步一回頭,五步停下左右看看的人着實很少,可以說幾乎少見,因爲這種表現只有從外面來的人才如此,所以他立刻被人當成前來東城求神拜佛的了,至於這神佛自然不是廟宇道觀裡那種,而是各路官員。
腳下走着的是朝廷花費大力鋪墊的花石板,不硌腳而且平坦,而且整個幽州獨東城有,這是官府的象徵,從出府到現在宋扶憶足足走了半時辰仍然還沒到司法衙門,這讓宋扶憶埋怨不已,下次坐馬車來了。
若是被住在東城最邊角的人聽見得破口大罵,他們如果步行估計從天亮得走到差不多下午時候才能到自家辦事衙門,這傢伙才走個半個多時辰竟就嫌棄遠了。
走了估摸得有一個多時辰,宋扶憶終於是看見了司法衙門的門面。門前兩座石獅子,呵,威風凜凜!黑底金字大開大合書寫‘司法’,有八名武丁守門,個個腰上有刀,手上持槍,宋扶憶剛走近就被攔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司法衙門。”
這吼聲,膽子小些的估計都得被嚇住了,宋扶憶忙向前笑道:“各位小哥別誤會,我名叫宋扶憶,新來的司法員外郎,這不是沒來過嘛所以你們認不得。”邊說邊拿出明樂交給他的司法員外郎官令,武丁見真是這段時間從未來過衙門的員外郎大人急忙行禮,宋扶憶笑哈哈讓他們都免禮。
“諸位繼續努力,做好了我不會虧待你們。”
“是”八位武丁個個臉色漲紅,這可是從六品的大人啊,身後這座衙門人家可是第三把手,而且他們都聽說了這位宋大人有着很深的背景,不然怎麼能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員外郎。這樣人物的讚賞,大家哪怕辛苦些也值了!
宋扶憶不知道他只是隨口一說竟是讓幾人內心戲這麼足,他此時跨入司法衙門,所有人都各司其職,有條不紊,讓得宋扶憶都有些讚譽。
來往有人看見了宋扶憶雖然面生可也沒有上來盤問,個個都是匆匆忙忙,他們現在忙得很,哪有功夫管這陌生人。宋扶憶見如此,便打算先四處走走,等到他走到一排有三間屋子地方外時突然聽見裡面有吵鬧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