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歷年來孔公主辦的元宵夜有籌備多時一發驚人的才子佳人,也有官場鬱郁不得志但確是有真才實學的官員活獲得孔公青睞,從而一飛沖天仕途坦蕩。
但從未出現過如宋扶憶這般喧賓奪主之人,今日之元宵夜,人們覺得宋扶憶纔是主角,而大名鼎鼎的孔公只是陪襯。
這種情形可是連掌握一州軍政大權的刺史大人都沒法做到,可現在區區一個入朝爲官不過年餘的人就做到了,實不敢想象,孔公不知又是作何想?
宋扶憶大鬧宴席後向孔公請罪,周遭死一般都沉默,孔公卻大笑了起來,道:“老夫會認真看過你的三疏十二策,若真是治州良策自會向刺史府推舉。”
“什麼!孔公竟然不追究?”滿座譁然,幽州聲望足以封頂的孔公竟打算放過了這宋扶憶。
宋扶憶再拜,“孔公寬宏,扶憶感激!”
孔公擺擺手,朝在場諸人說道:“老夫有些乏了,今年元宵夜便到此爲止吧。”
說完崔蘇扶着孔公離去,留在在場蒙圈的衆人。
宋扶憶昂首挺胸,像是一個打了大勝仗的將軍,這場和幽州官的鬥爭他的確是贏了。
“江流,綠水,咱們也走吧,這裡渾濁之氣太濃,繼續待下去是你我遭罪。”宋扶憶臨走前也不忘挖苦一下長史等人。
對方一臉挫敗,孔公如此放縱的態度是他們從未想過的,而且孔公離開前說的那番話更是深深刺在大家的心裡。
大家雖說都沒看見過宋扶憶獻禮錦盒中的三疏十二策,可也清楚裡面的良策如果真實施了,大家的利益都將受到損害。
“現在就只能希望刺史大人能夠明察秋毫,莫讓宋瘋子繼續瘋下去了啊。”長史大人也離去了,這次從頭到尾都失敗了,敗在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手上。
二院,三院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擠在了一院外,當看見宋扶憶神清氣爽的走出來時候,大家清楚,這場博弈是宋扶憶贏了。
長弓陵等人萬萬不敢相信,錢志更是埋怨孔越琮不過是有名無實的老匹夫,只是這話他只敢在心裡講講罷了。
江流在宋扶憶身邊低聲感嘆道:“這趟元宵夜,這顆心七上八下,險些被宋兄你玩死了。”
“江兄,今日這纔是開始呢,接下來就得請江兄你常施以援手了。”
“好”
元宵過後,宋扶憶名聲更盛,而他所編纂的三疏十二策顯現出廬山真面目,其中這第一疏就是取精華去糟粕,對於真才實學之人不再唯幽州氏族之人,官宦後代,而是所有九州之地甚至其他五遺,四夷,海外之人都可任用提拔,無論什麼身份都可爲國效力。
而且自元宵起始刺史府就已經頒發了這條法令,只是這條法令先在州城,以及奉縣兩處試行。
幽州商賈,家主,官員,百姓,氏族無一不驚,原本幽州持續了這麼多年的境況居然就這麼被宋扶憶撬動了。
其中雖說是因爲孔公力主推行宋扶憶的三疏十二策,但若是沒有宋扶憶提出,恐怕幽州再過十幾年也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
幽州如今頒發的三疏令,從刺史府上奏天后到批准竟是駭人的不過七天時間,中間究竟有多少人推波助瀾,又有多少人竭力阻攔沒誰清楚,但從刺史府傳出個傳聞來。
說是刺史大人原本堅決反對三疏令,可孔公以及從盛京傳來的巨大壓力迫使咱們的刺史大人不得不推行三疏令。
三疏令推行半旬時間,效果顯著。司法衙從事宋扶憶以此爲根基,革除了數百尸位素餐之人,這些人大多都是各大世家的後人,以及一些上官的子嗣。
這羣從未辦過政務,從未出現在衙門的人卻拿着朝廷的俸祿,如此糟粕該祛除。
期間阻力自然很大,但宋扶憶等三疏令的推行者這次背後有着孔公支持,刺史府那邊很平靜,沒有任何動作。
至於刺史之下的兩位佐官 長史,司馬這半旬時間,家門幾乎是被踏破了要,每一刻都有人向他們求情,狀告宋扶憶。
可兩人無可奈何啊,這次宋扶憶執行三疏令來勢洶洶,背後又有孔公這樣的根深蒂固的老前輩支持,他們都不敢冒頭,否則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因爲革除了大批屍位素餐之人,以及無才無能混日子的官員,州城官位一下子多出了許多來。
而這些多出來的官位,白馬書院中許多那些家境平寒但的確有真才實學的人被委以重任,另外還有以前那些被大家族,大官打壓的有志之士都得了提拔重用。
整座州城幾乎是恍然一新,而宋扶憶自然而然的得到了這些新上任官員的善意,他們對宋扶憶有着感激之心,因爲若非宋扶憶他們這輩子大概要麼渾渾噩噩活下去,要麼和世俗同流合污。
而在奉縣,三疏令推行的比幽州更加順利,因爲魏黎自從上任奉縣牧守以來一直都在清楚冗餘官員,三疏令的執行令他如虎添翼。
新令大開闊斧的執行者,有人激動的酩酊大醉,也有人咬着牙恨不得將宋扶憶這些人的骨肉就嚼碎。
刺史府,今日州城除宋扶憶外的七品及以上官員以及附近幾座下縣縣令都羣聚於此了。大病初癒的幽州司馬這一年多下來,都瘦了十幾斤,望着還是虛弱得很。
長史大人,表面平靜,可心底在咒罵,那狗日的宋扶憶前兩天剛把自己的侄兒從司士衙革除,而且還罰了數百金,這兩天自己的弟弟可是無時無刻不在鬧。
幸好司法衙從事宋扶憶因公外出不在,否則今日怕是和長史大人必有一戰吶。
落座的官員足有百餘人,不過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多了許多新面孔,特別是在七品到六品官這個階段幾乎都是新面孔。
這些人都是三疏令推行後得到提拔委任的官員,至於往上如六曹衙門的從事,參軍變動倒不大,只有司戶參軍這傢伙老糊塗了去殺人被革職查辦。
“刺史大人到!”
幽州刺史常石,這位封疆大吏這段時間以來疲憊萬分,因爲需要處理三疏令弄出來的許多新案子。
“參見刺史大人”
常石隨意擺了擺手讓這些人別那麼麻煩了,他坐上主位,朝坐在他左下角的幽州司馬黃十海溫聲道:“十海你爲朝廷殫精竭慮導致受了傷病,辛苦了。”
黃十海忙打算起身,卻被常石示意坐着說話,黃十海滿臉肥肉,顫笑:“我等食君俸祿,自然需要爲陛下爲朝廷分憂。區區傷病不足掛齒,不過下官還是多謝刺史大人關心。”
衆人望見以前根本不怎麼親近的刺史和司馬大人在這噓寒問暖,個個肚子里門前得很,這說假話的功夫大家未必比刺史大人差了。
常石又對在場其他官員說了些寬慰溫言,特別是那些新上任的官員更是感覺刺史大人太和藹,如沐春風。
“諸位同僚,讓大家前來刺史府是因爲本年咱們幽州評考即將開始,按律這評考主官該有四人。由本官舉薦一位,由幽州司馬和長史共同舉薦一位,再由六曹衙門的六位參軍舉薦一位,剩下一位由其他官員共同推舉而出。”
常石不急不慌的繼續說道:“我呢,舉薦寶玉縣的牧守王志章。接下來的三位,大家說說吧。”
這纔是大家來刺史府的正事,州官評考主官可是個肥缺,其中的好處顯而易見。另外評考主官雖說有四人,但一直都是以刺史大任命的主官爲主,畢竟刺史纔是掌管一州軍政大權的人。
不過其餘三人名義上也是有考覈之能的,所以這剩下三個名額各大官員必定早早議定,最好是找自己一方的官員來做。
“我與黃司馬舉薦司士衙從事王坦之。”
“六曹衙門除司士衙外都舉薦司法衙從事宋扶憶”
“我等下縣以及各屬官員舉薦司法衙從事宋扶憶”
刺史大人,司馬大人,長史大人在聽了六曹衙門竟然有五個舉薦都宋扶憶的時候臉色都有些陰沉,聽了後面還有人舉薦宋扶憶三人更是不爽。
不過雖然不高興,但常石這麼多年的養氣功夫自然不會讓別人看出來,他只是說道:“這兩方舉薦同一人,這可就是少了一個,不符大湯律啊。”
長史大人附和:“刺史大人說的不錯,再者司法衙從事宋扶憶年紀尚小,且爲官不久,怕是難當大任啊。我看,六曹衙門和其他各屬官員還是再仔細斟酌。”
“不錯,若是你們沒有好人選,大可選我黃十海嘛,反正沒有律法說司馬不能擔任評考主官的。”
六曹衙門的司法老參軍站了出來,說道:“司馬大人說笑了,我朝有律法規定的,評考主官官銜不得高於五品,所以司馬大人是當不成的。”
“另外剛纔長史大人所說宋扶憶不堪此任,我不認同。自宋扶憶上任以來,所作所爲大家有目共睹,他的能力相信在場的大家沒誰質疑吧?”
無人質疑,哪怕黃十海等人不滿宋扶憶可對這人的本事的確是挑不出毛病來。
“刺史大人,剛纔你說我朝沒有評考主官爲三人的律法,其實不然。”這是司戶衙的員外郎大人,出身寒門,於白馬書院研究學問,以前一直被長弓陵等人壓着,後來受到宋扶憶的賞識。
“但聽其說”
這人講道:“伏安初年,時任新州刺史與佐官司馬,長史兩位大人共同舉薦了一人,因爲怕違逆律法,所以上奏先帝,先帝得知御筆回了一字‘允’。由此可得,我等和六曹參軍推舉爲同一人並無不可。”
常石沉默了會,站起身道:“好,那就命寶玉縣牧守王志章,司士衙從事王坦之,司法衙從事宋扶憶擔任此次幽州評考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