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人玉好吃,手下養了好幾位名廚,他這下 回了長安,還特意派人去利州把他的廚子全給接了來。
桌上只擺了幾道菜,可每樣都精緻的了不得,單說那道素菜,將細嫩的黃瓜削去皮,掏空了,然後仔細雕成竹子的模樣,內裡填進切成絲的秘製烤鴨,稍微滴上些蘸料,方纔做成。
這菜的原料普通,難得的是廚子將黃瓜的腥澀感和烤鴨的油膩感中和起來,入口清新,齒頰留香。
“表哥,坐呀。”蘇人玉笑着將上首的椅子拉開,甚至用袖子佯裝彈塵,極力邀請王賓入座。
“呦,蘇大人可是頭一 回對我這麼客氣。”
王賓今兒個只穿了身家常的團領淺藍色襴袍,他警惕地掃了眼花廳,用摺扇將湊過來的蘇人玉隔開,冷漠道:“蘇大人好本事,居然能讓襄陽侯來請本官。”
“表哥,您看這酒席都備下了,能不能賞愚弟個薄面。”
王賓沉吟了片刻,便入了席,他可是不敢碰蘇人玉準備的酒菜,只是眼眸低垂,淡淡說道:“如今風頭緊的很,蘇大人有什麼事,趕緊說罷。”
一個嬌柔的女聲忽然響起:“表哥很忙嗎?”
王賓臉色突變,他竟不自覺地站起身來,目不轉睛地朝門口盯着。
果然,從門口走進來個身穿淺粉色露胸窄袖長裙的美人,正是蘇嬀。
她髮髻上斜插了支含珠金鳳,太陽穴處畫了兩抹斜紅,眉尾處用胭脂蘸着寫了小指甲蓋般大小的蘇字,肌膚白膩,美目揚兮,淡粉施脣,眨眼間奪人心魄。
“你,你是……”王賓癡楞楞地看着蘇嬀,她跟十年前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明明臉還是少女般明媚動人,可通身卻有種成熟女人的誘惑力,全面剿殺着所有看她的男人。
“表哥不認識我了。”蘇嬀掩脣偷笑,輕移蓮步走到王賓身邊,拉了下男人的袍子,笑道:“坐吧,難道表哥也不願與我同席?”
“不,不。”
王賓慌忙坐下,可卻並不敢看禍水一般的蘇嬀,只是不時用眼睛偷偷瞄她。
“表哥留鬍子了呢。”蘇嬀說罷這話,仰頭飲了杯酒,有幾滴留在她脣上,便用舌頭和牙齒又弄進嘴裡。
“哦,我也不小了。”一股熱流忽然從男人底下升起,王賓這才知道蘇嬀這妖女更不好惹了,連忙也端起瓷盅灌酒,試圖掩飾自己的慌亂。
一旁坐着的蘇人玉早都將一切看在眼裡,他忍不住勾了下脣,暗罵王賓這小子還跟十多年前一樣,對妹妹賊心不死。
“王大人,再喝一杯。”蘇人玉又給王賓添了被酒,他知道妹妹時間有限,便直接奔向主題:“我們兄妹今兒個請您喝酒,想必您能猜到緣故吧。”
王賓一個激靈,立馬從想入非非中 回神,他冷眼看蘇人玉,道:“本官怎麼知道,蘇大人何不說的更明白些。”
蘇人玉搖頭淺笑,看了眼他妹子,淡淡說道:“王大人知道我妹妹的真實身份,想必也曉得寒兒是誰的兒子吧。”
原來如此。王賓早在看到蘇嬀的那刻,就知道宴無好宴,蘇人玉這幾個月來也不知道找了他多少趟,他都避而不見罷了,果然,這兄妹想要拉自己下水。
“下官勢單力薄,不敢插手皇家的事。”王賓身上的火這會兒也消了三分,可他仍不敢看蘇嬀,只是冷冷道:“下官還是勸你們莫要多事,否則,十幾年前就該死的人,這 回絕不會活着離開長安。”
“表哥,你在嚇我嗎?”蘇嬀懶懶地靠在椅子背上,她盯着指甲上鮮紅的顏色,漠然道:“咱們之間的舊恨恩怨先撇開不說,你這次來 回塔縣強迫我大女兒和親,說話行事實在有些欺負人吧。”
王賓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明豔嬌媚的少女,這 回送不語,他可算開了眼界,這區區十多歲的小女娃,竟如此厲害。
“語姑娘,哦不,夕月王后不愧是表妹的女兒,對付男人的手段真是絕了。”
蘇人玉見王賓說話下。流,而妹妹臉色有些不對,忙冷聲道:“王大人,過分了啊。”
“哥哥,你喝醉了。”蘇嬀面上淡淡的,卻又悶了口酒,瞬時間,好看的緋紅從她的脖子一直蔓延到胸口。
蘇人玉聽了這話,微笑着起身,誰知不小心將手邊的杯子打翻到地上,他的身子有些搖晃,手扶住額頭往出走,笑道:“我有點不勝酒力,得出去醒醒酒,小妹你先陪王大人坐會兒。”
“哎!”王賓下意識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與蘇嬀同處一室,忙喊蘇人玉:“你別走。”
“他已經走了。”蘇嬀笑着拉住準備起身的王賓,她秀眉一挑,笑道:“哥哥好生不小心,怎麼把杯子掉地上了。”
說話間,她就起身彎腰,越過王賓的身前去撿,不知是王賓腿太長了,還是她的胸有些太大,那豐滿的胸部居然壓到了王賓的腿。
“呦,掉哪兒了。”蘇嬀一手撐在王賓肩頭,左右查看了下,終於撿起酒杯,笑着將杯子在王賓眼前晃盪,那媚眼卻流動到王賓腿間鼓起的小包,笑道:“表哥下裳裡藏了什麼好寶貝,方纔頂的我好難受。”
“我,我,”王賓只感覺體內的火快要把他燒死了,他口裡發乾,手攥地緊緊的,拼命抑制住衝動。也不知是不是太過剋制,他竟然感覺眼前一陣模糊。“怎麼 回事,我頭好暈。”
“你太激動了。”蘇嬀歪着頭看王賓,笑的人畜無害:“喝了我的酒,可千萬不能想壞的事,不然會暈倒的。”
那個倒字纔剛說完,王賓就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在徹底暈倒前,他看見走進來兩個男人,一個是蘇人玉,而另一個是……季燃。
“混蛋!”季燃一衝進來,就猛踢王賓,他額間的劍痕扭曲着一種叫妒忌厭惡的情緒,將所有不滿全部發泄給暈倒的男人。
“別踢了。”蘇嬀忙拉開季燃,她收起方纔那般媚笑,仰頭看這個生氣的高大男人,咬脣笑道:“你吃醋了?”
“嗯!”季燃重重地點頭,他氣的將頭撇到一邊,並不看蘇嬀。
一旁的蘇人玉將王賓扛起往外走,他搖頭無奈笑道:“我妹妹這種吃人妖精,還是要靠季侯爺來治。”
“去你的,趕緊把這臭東西的抗走。”
蘇嬀蹬了眼哥哥,然後拉了季燃到椅子上坐下,自個兒則坐到季燃的腿上,她頭枕在男人的胸膛,聽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柔聲道:“你就當看不見,好不好。”
“不好。”季燃忽然緊緊摟住蘇嬀,英俊的面龐明顯擺着怒氣:“我不喜歡你和別的,”
話還未說完,男人的脣就被女人封住,他們緊緊地抱住對方,使勁兒地吞噬彼此口中的空氣,直到胭脂吃盡……
“我好想你。”蘇嬀眼圈紅了,她微微喘息着,手附上季燃削瘦的側臉,哽咽道:“你終於 回來我身邊了。”
季燃手指颳了下蘇嬀的鼻子,笑的滿是寵溺:“無論是紀無情還是季燃,這輩子都逃不出你手心。”
對,就是這個溫暖,好多年都沒有體味過了。蘇嬀摟住男人的脖子,輕輕吻着他。
“七娘。”
“嗯?”
“我能爲你做什麼嗎?”
蘇嬀仰頭看你季燃,道:“幫我走一趟夕月國,把韓度叫 回來。”
季燃自然聽過韓度的大名,不解道:“爲何?”
“姜鑠活不久了,頂多半年。在這段時間,我一定要扶我兒子繼位,到時候寒兒必須得有忠心耿耿的人來輔佐。”說罷這話,蘇嬀抓起季燃的手,吻了又吻:“韓度來了,我才能放心的和你一起走。”
“好。”
蘇嬀從季燃身上起來,她戀戀不捨地看着這個在她心裡多年的男人,笑道:“我現在得去收拾王賓了,你別吃味哦。”
***
一股冷幽幽的香氣緩緩飄入鼻中,王賓感覺頭暈目眩的噁心感也彷彿緩和了許多,迷迷糊糊間,他看到身邊躺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
美人,這世間還有哪個女人能比的上她。
她,是她!
王賓打了個激靈坐起身子,他猛地發現自己身上不着寸縷,而蘇嬀已然將縵衫除去,只穿了件抹胸長裙。
“怎麼 回事!”王賓扶着發痛的頭,瞪着髮絲凌亂卻笑的嬌媚的女人,怒道:“你又算計我!”
“我好像又贏了呢。”蘇嬀擡手,將頭上的的金鳳拔下,如烏雲般的秀髮登時泄下,散了她半個身子,她用釵指着王賓比劃,笑道:“你當年太壞了,我五姐也好壞,所以我就跟你們倆開了個小玩笑。”
“玩笑!”王賓急忙到處翻找自己的衣裳,他知道牀上的這個女人早都不是從前蠢笨如豬的前朝公主,更不是當年無依無靠任人宰割的庶女,她是蘇嬀,能把人生吞活剝了妖女。“我什麼都沒做過,你休想威脅我。”
正在此時,外邊傳來個甕聲甕氣的男聲: “銀子這些天看不到夫人,又哭又鬧,折騰的三爺沒法子。”
蘇人玉的聲音緊接着響起:“我這外甥女就這慫脾氣,老劉,你待會兒跟我妹子好好的訴訴苦。”
蘇嬀心裡一喜,時間剛剛好!
她忽然朝王賓撲倒在牀,又迅速將這男人反壓在自己身上,就在此時,門開了。
“夫人,你,你們。”劉能簡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夫人衣衫不整地在王大人身下,而王大人,他,他居然全。裸着!
只聽得咚地一聲,劉能眼睛向上一翻,軟軟地倒地。
“哼,還打不暈你。”蘇人玉將粗木棍扔出去,他嘴角勾着邪笑,踢了兩腳昏迷不醒的劉能,見地上着五大三粗的傢伙着實沒反應,這才往牀邊走去。
“妹,快穿上。”蘇人玉從懷裡將妹子的縵衫掏出來,扔給自家妹子,壞笑着看早都呆住的王賓:“王大人,你難道不知道我妹妹是何許人物,竟然色膽包天,酒後亂性。”
“你們陷害我,我什麼都沒做!”
蘇嬀一邊整理衣裳,一邊下牀,她看了兩眼劉能,得意笑道:“可你確實光着身子壓在我身上啊。”
“你設計我!”王賓此時身子一片冰涼,他甚至都有掐死蘇嬀的衝動。
“沒錯,我就是設計你。”蘇嬀眨眨眼,笑的坦誠極了:“我跟皇上說,叫劉能將銀子送到這兒,暫由我哥撫養。表哥,你知道我爲什麼偏偏指名道姓地讓劉能來麼?”
王賓牙咬的咯咯作響: “因爲劉能跟了姜之齊多年,爲他所信任!”
“沒錯!”蘇人玉幫妹妹將穿在衣裳裡的頭髮拉出來,對王賓笑道:“王大人不肯幫我們家寒兒,我和妹妹只有使點小手段了。”
王賓在官場春風得意十載,這般啞巴虧從未吃過,他瞪着眼前這對面貌相似的人間禍水,氣的說不出話。
“王大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蘇人玉雙臂環抱住,淡淡說道:“姜勉之有你們這般人支持又能怎樣,他必然會輸給姜之齊,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吧。”
王賓冷漸漸靜了下來,道:“姜三爺的兵馬遠在千里之外,只要他敢妄動,我們就有理由收拾了他。”
“哼。”蘇人玉不屑地白了眼王賓,道:“可如果三爺贏了呢,你覺得你王門一族,能有幾個活下來的。”
這話正說到王賓心坎,他嘆了口氣,沉默不語。這次他奉旨去西州,在 回塔縣親眼見了三爺,這人真真已然有了王者之氣,不怒自威,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蘇嬀見王賓不說話,便從櫃子裡將這男人的衣裳取出來,一股腦給他扔過去,笑道:“表哥,你知道麼,當年三爺瞧見我和紀大哥好了,他就把紀大哥捅了好幾刀,還從樽山上扔了下去,把我困在 回塔縣好多年哪。”
這件事,永遠是蘇嬀心中最痛。她瞥了眼地上的劉能,冷笑道:“如今他信任的侍衛劉能看到你欺負我,到時候,你覺得自己會被剮多少刀?”
“你這賤人!”王賓氣急,忍不住罵了出來。
“哼。”蘇嬀也不惱,道:“劉能我暫且扣押了,如果姜之齊登上皇位,我就把他交到姜之齊手中,他肯定會將方纔的情景全都描述給他主子。但如果當上皇帝的是我兒子,表哥,你可就是國丈了,還用怕什麼二爺三爺的?”
“國丈?你什麼意思。”
“芷郡主姐姐不是給你生了個丫頭麼。”蘇嬀下巴微擡,傲然道:“我兒子若是皇帝,你家閨女就是皇后。”
“這……”王賓是聰明人,他知道這對兄妹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否則也不會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籠絡他。“我得 回去仔細想想。”
蘇嬀從地上將自己的金鳳撿起來,轉身就往外走,到門口時停下,頭稍微一扭,冷漠道:“那你可趕緊了,我就給你一晚上的時間,千萬別耍花樣,惹惱了我,你女兒當的就不是皇后,而是軍。妓!”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O^
哎,十幾歲的蘇嬀在蘇府時,經常被王賓這小子威逼欺負,今兒寫這一章,一氣呵成,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