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39)

“……”

她對上椿陵的眼神,卻有種話到了嘴邊,無法說出口的感覺。

回憶起上午,她和稽非來到他的寢殿裡。稽非坐在凳子上,翹着二郎腿,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想問什麼?”

她看着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開口:“九殿,您和皇貴妃……”

稽非似乎已經料到了她的問題,他動了動眼皮,隨口就回答說:“她是我母親。”

“誒?”

寧復古一開始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她錯愕地看着稽非。

他們是母子?怎麼沒聽誰說起過……

但是,沒道理啊!怎麼會有孩子跟母親過意不去啊?

她正覺得疑惑不解,結果稽非立刻又接了一句:“的姐姐。”

“……”

寧復古滿臉黑線的看着他,這個人說話能別大喘氣嗎?

“那你們……”回過神之後,她繼續問道。

“我母親離開以後,她就接手了我和末生的撫養權。”稽非淡淡地說:“從那以後,她就已經是名義上的母親了。”

寧復古愣了一下,原來稽非的母親也不在身邊嗎?

“那個,冒昧問一句,您的母親……是去了什麼地方嗎?”她小心翼翼地開口。

“……”稽非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隨即答道:“她死了。”

“誒?”

寧復古一驚,隨即垂下頭,歉疚地說:“對不起……”

“沒事。”稽非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看向她表情有些凝重:“暮風,有些事本宮是無法說出口,但是有件事,我可以特別清楚地告訴你。”

“嗯。”寧復古微微一點頭:“您請說。”

“關於那女人。”稽非說完,頓了一下:“就是皇貴妃,本宮這輩子都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會就這麼輕易地放過她的。”

“……”

“來日方長,這賬,咱們慢慢算。”

寧復古看向椿陵,將這一切吐露出來之後,她咬了咬嘴脣,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半晌後,她驀地睜大了眼睛:“暮風,我想起來了,八哥和九哥的母親是姜妃,她多年前就已經離世。”

“嗯。”寧復古點了點頭,又看着她:“那你知道她的死因嗎?”

“死因?”椿陵想了一下,隨即聳了聳肩:“不太清楚。”

“這樣啊。”寧復古抿了抿脣。

只是,前一陣子稽非意味深長的話,突然讓她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她也沒想過,平時那麼歡樂好動的一個人,也有着這麼憂愁的一面。

……

“我就先回去了。”快到傍晚時,寧復古起身,朝外走去。

而就在寧復古離開沒多一會兒,凌曉從後面走出來,遞給椿陵一張紙:“殿下,您看這個……”

“嗯?”椿陵低下頭,正要去查看。卻不料下一秒,凌曉伸出手,猛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椿陵直直地栽了下去,卻被凌曉一把扶住。

他將她的身子靠在椅子後背,走到屏風後面,披上夜行衣,離開了十里閣。

過了一會兒,兩人在八角涼亭裡相遇。

“今晚後宮裡又有什麼活動?”寧復古詢問道。

“嗯。”凌曉不置可否:“皇后那裡,皇上和各宮妃嬪都在,似乎是在商量什麼要事。”

“哦。”寧復古應了一聲。

“還是老樣子。”凌曉繼續清晰地說:“你東我西。”

“行。”寧復古一點頭:“找完以後,還在這裡會和?”

“嗯。”他說,同時從兜裡掏出一小瓶噴霧遞給她:“帶上這個。”

“這是什麼?”她接過,面露不解。

“遇到特別難纏的人就試試這個吧。”凌曉狡黠地眨了眨眼:“但我打心底希望,你會很走運。”

“那就走了。”

寧復古利索地將噴霧塞進上衣,服將黑衣拉下來,只留下一對修長的眸子,暗中觀察着一切……

西邊。

凌曉基本不多餘地浪費時間。有門禁就噴,沒門禁就衝。所以很快就搜查完了好幾個宮。

走到周妃門口時,他雙手環抱,望着這個宮殿。

他不由得回憶起寧復古之前遇到的幾次危險,幾乎都與她有點關係。

這位娘娘,可真是好不安生啊。

這麼想着,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門神們盯着他,大喊:“什麼人?”

“你猜啊。”

凌曉漫不經心地應完,就壞笑地從身後拿出噴霧來,快準狠地朝那些人就是一頓噴。

“誒,你……”

看着這一個個地軟綿綿地倒了下去,他心滿意足地走進屋子。

一路走過去,他先是又翻遍了上次已經翻過的梳妝檯,在沒有發現如意鎖的下落之後,他便直奔了屏風後面的空間。

畢竟這裡,往往最常放置古琴。

果不其然,他一走過去,就看見一臺古琴放置在那裡。

“只是……”

他上前去,仔細查看了一番琴絃。他記得那日記上也不曾有什麼其他標記,這麼多臺古琴,要去找一根特別的弦,也是不容易極了。

凌曉思索了一陣,隨即起身朝外走去。

路過用膳的桌面時,卻不經意看見幾個酒盞堆疊在那裡。

他走過去,拿起來看了一下,杯身散發着一種死氣沉沉的光澤。

其實,盞也是一樣地難找。

他嘆了口氣,看樣子他這邊還是沒什麼特別的收穫了。

凌曉走出去,又利用一根繩子爬上了房檐,隨即用他已經接在院子水井裡的管子,直直地朝下放了水。

“啊!”

那些被噴霧迷倒的太監們紛紛驚醒,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對勁,又如同機械一樣站在那裡守衛。

凌曉撇了撇嘴,大概在腦海裡整理了一下他所看到的東西,接着就離開了。

東邊。

寧復古還真像凌曉說的那樣,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也就沒怎麼用到那瓶噴霧。

不過說句實話,沒什麼收穫也是真的。

太多根琴絃,太多個如意鎖,太多個盞。

她望着雙手,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朝反方向走去。

爲了避人耳目,她打算從御花園的後門進去,那裡有個較小的圓形的牆門。

她走了過去,卻藉着月光,看見一旁的一棵大樹的一個樹枝上,正坐着一個人。

“……”寧復古一愣,隨即想也沒想地喊道:“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