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潔阿姨……”
夢小雅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轉身進去——
“該死!你要去哪兒!”言天錦用力拽住她!
“他們有危險啊……”她一時間亂了,腦中只閃過一個想法,那便是——
不希望慧潔阿姨出事!
即便是當年慧潔阿姨的確對不起言天錦,可她依然是他的母親!
夢小雅不希望他將來後悔!
沒多想,她猛然掙開言天錦,往後院返回……
“歡兒……”言天錦神情一緊,快速跟在了她的身後。
哪知,夢小雅纔剛抵達後院,突然——
砰!
一顆子彈毫無預兆地犀利飛向了她……
她還沒來得及閃躲開,
旋即,身子被一個寬厚的xiong膛蓋了上來……
“小心——”
伴隨着言天錦的低吼,他護着夢小雅,雙雙跌落在地!
夢小雅悶。哼一聲,只聽見子彈砰砰飛竄的聲音……
而她,就這樣被他護在了下面……
*
不一會兒,槍聲終於停了。
隱隱瀰漫着硝煙的味道……
這恐怕是夢小雅此生以來,經歷過的最可怕的場面!
原來這世上,真有血淋淋的槍戰發生着!
莫錦城的手下終於捉到了那幾個開槍的歹徒。
“把他們帶下去,好好審問!”莫錦城冰冷得瘮人的嗓音響起。
“是,莫先生!”三竹幫將歹徒帶走。
莫錦城扶着于慧潔,這才走了過來——
“天錦,小雅,你們沒事吧?”
夢小雅從言天錦下面探出頭來,嚇得臉色都白了,“莫爸爸,慧潔阿姨……”
“嚇到你了,孩子。”于慧潔哽咽道。
夢小雅反射性地看了一眼言天錦,卻發現這廝壓在她身上已經沒了反應……
她心臟猛然跳漏了一拍,反過手抓。住他的背脊,
突然,一股滾燙粘。稠的液體滑過她的掌心——
“啊……”她擡手一看,鮮紅的血染紅了她的手,她尖叫出聲,“言二墨……”
于慧潔也嚇到了,直喊着,“天錦,天錦流血了……”
“快叫醫生……”莫錦城急忙吩咐手下。
夢小雅駭到了!
眼眶陡然就溼。潤了。
猛然一把摟緊這個男人,她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
血一點一滴順着她的手,染紅了那枚鑽戒,泛着猩紅炸眼的光澤……
他說:夢小雅,我以此戒,娶你爲妻。
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搖晃着他,嘶喊着——
“言二墨……你個混蛋,你才說娶我,就要翹辮子了嗎……你這個沒用的傢伙……你給我醒過來……你不要嚇我……你醒醒啊,不要玩了好不好……墨……”
不知是她晃得太用力,還是言天錦命不該絕。
夢小雅哭得聲嘶力竭的時候,他的聲音才沉悶傳來——
“……別……晃了……再晃……就真……翹辮子了……”
“啊……”她猛然驚叫,眼淚斑駁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你沒死?老天,你沒死……”
“噝……”他奄奄一息地抽着氣,“……女人,你真該死的……剋夫……”
這位偉大的墨爺,到底是有多命硬,都血流成河了,居然還唸叨着她剋夫!
“……”夢小雅瞪着這個男人,微笑纔剛剛掛在嘴邊,立馬又僵硬了,“克你個大頭鬼!言二貨,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讓孩子們沒有爸爸,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什麼來,最終憤憤吐出一句,“我就帶着孩子們認賊作父!”
“你……”他粗喘着,額頭上滿是汗珠,咬着牙,“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等着……爺收拾你……”
墨爺艱難吐完這句話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漩渦之中,徹底昏了過去……
*
三竹幫的別館裡。
夢小雅徘徊在走廊外,緊張地絞着手指。
莫錦城和于慧潔守在一旁。
房門已經關了好幾個小時了,醫生正在房裡給言天錦處理傷口,依然沒有動靜。
“莫爸爸……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夢小雅越等,心就越亂。
莫錦城安慰地拍了拍夢小雅的肩膀,“別擔心,小雅。天錦會沒事的……都是我連累了你們……最近幫裡有人開始動。亂,一來是我也到了該退位的年紀,二來是我沒有合適的接班人選,所以有幾個堂主都蠢。蠢。欲。動,爭搶着坐我的位子……甚至傳言誰拿下我的人頭,誰就替我!”
“那莫爸爸,你不是很危險?”
夢小雅不太懂這些社團的事情,如今想來,兩年前幾次三番見到莫錦城受傷的情景,看來刀俎上過日子的人,真的是拿命在拼。
莫錦城雖然認她做乾女兒,卻一直與她保持距離,無非都是想保護她不受牽連。
“小雅,你別擔心,我們都習慣了……”這句話,是于慧潔說的,她溫柔地拉起夢小雅的手,哭得紅腫的眼睛,無比真誠地望着夢小雅,“小雅,其實,我該謝謝你……”
夢小雅一怔,下意識地垂眸,望向于慧潔那雙戴手套的假手,忽然有些心酸,“慧潔阿姨,爲何要跟我說謝謝?明明我什麼忙都沒幫上,還害得言天錦受傷……”
“不,孩子……”于慧潔搖搖頭,“這些年來,錦城一直幫我搜集天錦的資料,我才發現他居然變成了冷漠殘酷、甚至是毫無情緒的人,這讓我很內疚……若不是因爲我,天錦一定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但今天,他居然肯撲身掩護你,讓我很感動……天錦他終於有了在乎的人……”
“……”夢小雅苦笑一聲,心中五味雜陳。
一方面,她承認她很感動;另一方面,她又痛恨言天錦這樣……因爲他對她越好,就等於是讓她越深陷沼澤,無法自拔……
“小雅,天錦那孩子有時候像我,都很固執。也許我有生之年都得不到他的原諒了……”于慧潔說着又紅了眼眶,握緊夢小雅的手,“那麼,小雅你能不能答應我,替我好好愛天錦?好好愛那個孤獨的孩子?”
夢小雅心口恍然一緊。
“慧潔阿姨,我……”
“別急着拒絕我,小雅。”于慧潔微微笑了笑,眼淚奪眶,“看得出來,你也很緊張他。
“看得出來,你也很緊張他。天錦他……因爲我的關係,耽誤了小半輩子的幸福,我很慚愧……接下來的日子,我懇求。小雅你能幫他重拾對人生的希望與信心……讓他放下怨念……我真的很希望,能再看見他的笑容……”
言天錦的笑容?夢小雅怔忪了一下。
回想和言天錦認識的這些年歲裡,他的笑容,的確是寥寥可數。
“可是慧潔阿姨……我想我做不到……”夢小雅又怎敢說,其實她和言天錦之間,不過是一場替婚,一個月後,那個讓他歡笑的人,就是菲兒了吧?
“不!你能!”于慧潔以無比堅定的眼神,望着夢小雅,“孩子,我相信你可以!天錦看你的眼神,就算騙得了所有人,卻騙不了我……小雅,慧潔阿姨唯一遺憾的事,就是年輕的時候太執着愛情,而忽略了愛的本身。因爲真正的愛,不是偏執的,也不是瘋狂的。它是能包容一切,並且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愛……”
于慧潔笑着笑着,眼淚又流下來,“過去,我因爲恨言政天,把氣都撒在了天錦的身上,回頭想想,我這樣的母親又怎配得起‘愛’這個字?直到人老了,看多了,想通了,領悟了很多事的時候,儘管發現原來早已深愛自己的孩子,卻還是太遲了……小雅,你懂我的悔恨與期盼麼?”
“……”夢小雅明白,于慧潔悔不當初對言天錦的所作所爲,卻仍是期盼他能走出這段陰影……
“所以,小雅,等天錦醒來,離開沙巴以後,也許這一生,他都不會再踏足這裡了……”于慧潔心酸地吸了吸鼻子,“那麼,慧潔阿姨就把這個兒子交託給你了……你就是我心底認定的兒媳婦!”
夢小雅反射性地一僵,急忙從於慧潔手中掙脫出來,眸底驚恐:“慧潔阿姨……這麼重的責任,我擔負不起啊……更何況,您的兒媳婦將來會是菲兒……”
“菲兒?誰是菲兒?”于慧潔擰了擰眉頭。
莫錦城朝夢小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多說了。因爲他有些事不想給慧潔徒添煩惱,所以就瞞着了。
“……”夢小雅這才反應過來,暗暗嘆息一氣,“沒什麼了……慧潔阿姨你別擔心了,一切等言天錦醒了再說吧……”
她沒有立場去指責于慧潔曾經犯下的錯誤。她想,如果於慧潔有得選,一定不會走怨恨這條路。
因爲這場錯誤中,于慧潔的家族也有責任,言政天更是始作俑者。
一個女人,究竟要經歷多少坎坷,才能修成想要的正果?
她不知道……
只是恍然覺得,自己的路,漫漫其修遠兮。
這時,穿白袍的醫生終於從房裡走出來——
“老李,情況怎麼樣?”莫錦城趕忙問道。
李醫生是沙巴有名的黑市醫生,像他們這種見不得光的傷,常常是找李醫生來處理。
“情況還不錯。子彈打傷了肩胛骨,還差一點點,就爆肺了,他可真是幸運!”
夢小雅倒吸一口冷氣!
恍然有種後怕的感覺!
老天,她無法想象,要是言天錦沒那麼幸運的話,後果將是怎樣?
“不過,那年輕人體質蠻不錯的,好好修養一陣子,估計會很快恢復的。”
聽完李醫生的話,他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老李。”
莫錦城送李醫生去了。
于慧潔和夢小雅來到了房裡。
言天錦安安靜靜地躺着,許是失血不少,又剛剛經歷了一場小手術,他睡得很沉……
夢小雅深深凝望着這個男人,彷彿這廝不是斷腿就是傷禍,突然覺得——
這個神祗一樣高高在上的男人,原來也是脆弱的……
“天錦……”于慧潔憐惜地伸出假手,想拂過兒子英俊的容顏,卻又不敢……
夢小雅深吸一口氣,望了一眼身上的血衣:“慧潔阿姨,你們分開這麼多年,相信一定有很多話想跟他說……我先回去洗洗,晚點我再過來看他……”
“小雅,這裡也可以洗的,你別和我客氣啊……”
“呵呵,不了,我還是回去洗好了。”她委婉地拒絕了,其實于慧潔並不知道小丫頭的存在,因爲莫錦城幫她瞞住了。
“需要我讓人送你嗎?”于慧潔點點頭。
“不用了,我自己租車就可以了。”
*
夢小雅租車火急火燎地趕回安妮的住所。
“發生什麼事了,小雅?”安妮見夢小雅的第一眼,便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你看起來很疲憊……呀,你的衣服上怎麼有血?”
“噓,別嚇到小丫頭了。”夢小雅趕忙張望一眼,“那小丫頭人呢?”
“她吵着要找你,剛剛累得睡着。”安妮嘆息一氣,“你和言天錦還好吧?”
“不好……”夢小雅苦笑一聲,踏進屋子,“他被流彈中傷了。”
“流彈?”安妮嚇了一跳。
“嗯,一場意外……他爲了保護我才受傷的……”夢小雅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無力,一邊解開沾血的衣釦,一邊對安妮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還他這個人情……安妮,你知道,我不想欠他……”
“傻。瓜,有些債你根本還不清……就像我,言天錦幫我搞定我的離婚案子,這筆債,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還啊……”
“搞定了?”夢小雅咋舌,“動作還真麻溜。”
“是啊,秦火打電話給我說,對方已經簽好離婚協議了,並且公司雙雙開除了他們……”安妮終於露出多日來的笑容,“小雅,謝謝你請求言天錦幫我……”
“不許你說客套話!”夢小雅脫下了外套,轉眸笑問,“那麼安妮小姐,請問你準備好帶我的小公主,和我一起回A市了嗎?”
“呵呵……”安妮莞爾一笑,“當然!我想我回報言天錦最好的方式,就是努力對他的女兒以及他的老婆好……”
說着,安妮的視線盯在她染血的戒指上。
夢小雅指尖一顫,揚脣苦笑,“老婆?好虛幻的老婆啊……呵呵……”
說完,她轉身往浴。室裡走。
“喔,對了,安妮,晚上我準備帶小丫頭去看看言天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