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一慌。
“嗯……”言天錦似是有些許反應。
“麻麻……廁……廁所……唔……”小丫頭睜着驚恐的眼睛,還沒來得及說完【廁所之魔】四個字,便被夢小雅給捂住,慌張地抱起來……
同一時間,沉睡中的言天錦皺了皺眉頭。
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夢見自己跌落進海里,被一隻小章魚給纏住了臉龐,弄得他滿臉溼濡,他想揮手掰開它,卻怎麼都使不上力……
忽然,似是聽見一種類似小海魚的悅耳嚶叫聲,他震得神經一晃。
然後,扒在他臉上的小章魚迅速鬆開,他終於恢復了自由……
努力睜着眼,他想要搜尋那隻嚶叫聲的小海魚,卻怎麼都看不見……
眼看海水就要淹沒了他,他喉口猛然一窒,銳利的鷹眸就這麼猛然睜開來——
他大吸一口冷氣!
不見小章魚,不見小海魚,更不見大海。
原來只是一場夢!
一片昏暗的光線映入眼簾。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瞬即,一陣傷後的疼痛蔓延過神經末梢,“噝……”他下意識地沉yin一聲。
“你醒啦?”一道柔柔的嗓音,夾雜着微微的顫抖,在他耳旁響起。
他心口一震,這道熟悉的嗓音將他拉回現實。
“歡兒……”張口,這才發現自己嗓音啞得不象話。
“我在,你渴了是不是?”夢小雅站在chuang邊,緊繃着身子,趕氓莫黑倒了一杯白開水,將吸管放進杯子,“來,喝點水滋潤一下。”
言天錦吮着吸管,喝了點水後,這才緩了過來。
深吸一口氣,他微微蹙眉:“爲什麼不開燈?”
“喔……怕吵醒你……”夢小雅晃了晃眼神,幸好昏暗的光線下,他看不清她的心虛。
言天錦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手,尋着她的手兒探過去,將她的手緊緊拽在了手中……這才逐漸安下心來。
“歡兒,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嗯?”
“我夢見一隻小章魚扒住了我的臉……”他說着,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拂過自己的臉頰,一怔,“奇怪,臉爲什麼溼乎乎的?”彷彿這個夢真實得令人驚訝。
“喔……這個啊,我剛剛替你用毛巾擦了一遍臉……”夢小雅努了努脣,瞎扯道。
事實上,她嚇了一跳,小丫頭方纔抓着他的臉頰狂親,不溼乎乎的纔怪!
“……”他沉默了,擰着眉頭,“剛剛好像聽到一隻小海魚的嚶叫聲……嗯,就像個孩子那樣叫……”
“有嗎?我沒聽到呀!你的幻覺吧?”夢小雅翻了個白眼,繼續瞎扯。
那叫聲不就是小丫頭的麼?
老天,這廝又小章魚又小海魚的,她女兒究竟是有多不堪?活來活去都只停留在一隻魚的狀態?
殊不知,言天錦的這番話,激怒了躲在chuang底下,被安妮捂住小。嘴兒的葉久久!!
“唔……”小丫頭怒哼了一聲。
“……”安妮一慌!
“……”夢小雅倒吸了一口冷氣。
“……”言天錦蹙了蹙眉,“你聽到沒有?就是那種聲音,剛剛又叫了……”
“沒……沒有啊……我怎麼聽不到?”夢小雅乾笑了兩聲,嚇得心臟都快跳停了,內心呼喚着:小小寶貝啊,你表給麻麻添亂了好不好,乖哈……
“是麼?”言天錦狐疑地哼了一聲,豎起耳朵,好半晌……
沒能聽見那小海魚的嚶叫聲,倒是——
他吸了吸鼻子……
“好像有股怪味兒……嗯……”
他蹙了蹙眉頭,“好像就在枕頭邊……”
夢小雅下意識地湊過去,一聞——
隨即驚爲天人!
額滴娘。親!
這……這味道不是小丫頭的童女尿麼?
味道很淺,還夾雜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兒……
夢小雅知道,小丫頭剛剛嚇尿了褲子……那是她看見【廁所之魔】的自然生理反應。
言天錦這廝,潔癖孫子就是潔癖孫子,鼻子對‘不潔淨東西’的靈敏度都超過了一般人!
“……什麼都沒聞到啊……”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反正現在光線昏暗,也看不太清,跟瞎沒什麼兩樣。
言天錦眉心擰得更深了,“該死!這麼明顯的尿。味兒你居然聞不出來?女人,你不要告訴我,你剛剛帶一隻狗來過!!”
什麼?!
“……”夢小雅瞪大了眼睛,這廝……居然說這是狗尿?
老天,她女兒就真那麼糟糕麼?
“……”安妮背脊有些發涼。
“……”小丫頭已經耐不住了,掙扎着身子,小。腿。兒猛然往chuang腳一蹬——
咚!
當然,吃奶力氣輕得都可以讓人忽略。
只不過,敏銳的墨爺,還是察覺到了!反射性地一緊:“誰躲在下面?!”
夢小雅嚇得心臟都要停跳了,還只能乾笑着:“哪有什麼人?剛剛是我不小心碰了一下chuang腳。”
“不對勁……”墨爺心思縝密,掙扎着疼痛的身子剛要起來——
“你做什麼?”她神經一緊。
墨爺微眯了眯精湛的黑瞳,他被打傷了肩胛骨,可不是打壞了腦子!低哼道,“我倒要看看,你在下面藏了什麼——”
說着,他猛然支起身子……
“呀……”她驚呼一聲。
想都沒想就朝言天錦的嘴華麗麗地蓋了過去……
下意識的念頭,就是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阻止他!絕不能讓他發現小丫頭……
“唔……女人……”隨即被她亂啃一通。
心瞬即被注入一道暖流般,淌過他乾涸的心田……
瞬間麻醉了他的意識。
夢小雅愣怔一下,這廝還真是蹬鼻子上臉,還真就不放了……
隱隱感覺到小丫頭越來越不滿的怒火,夢小雅只好將他剛撐起來的身子,重新壓回去躺好。
“嗯……”他悶。哼一聲,這女人讓他感到意外,“你…………”
旋即,
“噝……”他冷抽一氣,“咬痛我了!”
這女人,墨爺早就領教過!
不過,他就是上癮!
“哦哦……那我輕點……”
說着,抱着他的頭,刻意擋住他的視線,一邊脫掉鞋子。
安妮看着掉下來的鞋子,立刻會意過來。
捂住小丫頭,偷偷莫莫從底下爬出來,跪在地上挪動着……
“噝……這樣叫輕點?”男人不蛋定了。
“……唔唔……這樣行不行……”她鼓搗了一會兒。
“噝……疼……”
“你丫到底是有多弱不經風……”她猛翻白眼!她的犧牲也很大好不好!
房內,無語聲聲。
安妮抱着小丫頭,聽着他們的對話臉紅心跳……
趁夢小雅和言天錦快要缺氧之際——
安妮這才爬到門邊,輕輕旋開門把,終於將小丫頭迅速帶離了現場………………………
*
“麻麻……麻麻……”
小丫頭一路呼喚着,小手兒揮舞,“安妮阿姨,麻麻要被【廁所之魔】吃掉了,久久要去救麻麻……”
安妮抱着小丫頭跑了出來,“久久乖,麻麻不會有事的,聽安妮阿姨的話,咱們先回家,好不好?”
“偶不要!那個【廁所之魔】好討厭!說久久是小章魚、是小海魚還是小狗狗!久久恨他……”小小姑娘心眼小,可記仇了呢。
“……”安妮忍俊不禁,“對哦,小久久剛剛尿褲褲了是不是?”
“哼……”小丫頭嘟着嘴,“都是【廁所之魔】害的!”
“呵呵,那先跟安妮阿姨回去換衣服哦!不然小久久臭臭的,會沒有男生喜歡哦!”
“可素……麻麻……”小丫頭糾結着小。臉蛋兒。
“別怕,久久乖,好好睡一覺,很快又見到麻麻了哦……”
安妮一邊哄,一邊將久久帶出了別館。
她不知道的是,身後,一直有一雙慈祥的、感動的、期盼的眼睛在看着她們……
直至她們的身影消失,于慧潔才揚起假肢,輕輕擦拭臉頰的淚水……
心忖:天錦,你知道你有個可愛的女兒了麼?久久真的好可愛……像個小天使……可你和小雅之間究竟是怎麼了?她爲什麼要瞞着你?媽媽該怎麼幫你呢……
房間裡,流竄着曖。昧的氣息……
“唔……”
直至屋子又恢復了寧靜,直至夢小雅差點透不過氣來……她才撐着手臂……
她大聲喘着:“喂……你夠了哦……”
丫,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沉默了稍許,一陣輕柔低沉的笑聲自他喉嚨逸出來,“呵呵呵……”
跳躍着蠱惑的因子。
“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瞞了我什麼……不過,我喜歡你這樣笨拙的掩飾方式……”他的指尖摩挲着,輕喃。
她心臟撲騰亂跳了一下。
“瞎扯!誰瞞你了啊?”她白着臉,想要掙扎起來,卻被他雙臂桎梏得緊緊的。“放手啦!會壓到你的傷口……”
“現在才反應過來,會不會遲了點?”
他悶。哼,聲音裡夾雜一絲隱忍。
她還算有點兒良心。
其實方纔她撲上來的那一刻,他肩背後就被擠疼了……只是他不想喊疼,又或者,太過渴望這個女人的體溫……
她眉頭一擰,慌張道,“真的壓痛你了?會不會又流血了?言天錦你不要老是這個樣子……痛就喊出來啊……”
一邊說着,她一邊就要開燈,檢視他的傷口。
卻被他阻止了,緊緊抱住她,啞着嗓音,“歡兒……還好你沒事……”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震得她心尖一緊。
鼻子忽然有些發酸,她從他的身上爬下來,依偎在他身旁,思忖了許久,才終於問道,“言天錦……爲什麼要幫我擋子彈?你知不知道這樣做,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他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粗糲的指腹拂過她臉頰,“沒想那麼多,反正就這麼做了……”
“……”她身子微微一顫,瞬間紅了眼眶,手指絞住,悶悶道,“言天錦……你不要對我這麼好……畢竟我們不過是玩一場婚姻的遊戲……”
他的手緊了緊,似是想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裡,“我既然要你像妻子一樣對待我,那麼我會盡可能地像丈夫那樣對待你……歡兒,我說過,我是認真的……”
或者,這輩子從未這麼認真過。
她的心因爲這句話,仍是無可遏制地跳騰起來……
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男子,卻在最緊要的關頭死命護你,老實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是,這樣的感動,總會讓她心生不安……
她害怕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亦或是她真怕自己,會真的死在這座替婚的墳墓裡,一個月後就再也爬不出來。
忍着心酸,她趕忙轉移話題——
“言天錦,你真的不原諒慧潔阿姨了麼?我看得出來……她這些年過得很辛苦……”
“……”他沉默了,身子明顯緊繃起來。
她接着說,“其實,站在女人的角度,我多少能理解她……雖然她當年拋下你的舉動確實狠心,可是打個比方,一個女人被人強。奸後,還懷了孕,你覺得她不痛苦麼?她本來就有相愛的男人,一夕之間,幸福被摧毀了,這種滋味……想必很難受吧……”
“……”言天錦依舊沉默,夢小雅彷彿能感覺到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冷意。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他。
“不是!”他突然說道。
“啊?”
“是我父親醉酒,因爲對亡妻思念過度,在婚後強行佔有了她……”他聲音有些清冷,僵硬地解釋。他着重‘婚後’兩個字,言下之意,是于慧潔本來就沒有盡到做妻子的義務。
可是,他又痛恨父親!
于慧潔不愛他,爲何他還偏偏要娶?
“可慧潔阿姨不愛你父親啊……這樣做,不等於是讓她更恨你的父親麼?”她嘆息,“她或許做了錯事,雖然我不知道她的手是怎麼斷的,雖然也不知道爲何你說她要殺你……可是言天錦,你恨你母親的同時,自己的心不也在難過麼?”
她永遠記得,兩年前的那晚,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告訴她,那日是他母親的忌日,那種悲傷是騙不了人的……
卻回過頭,才知道這個男人,根本就知道自己的母親還在生,卻寧願當她死了。
可即便是當她死了,爲何在她‘忌日’的時候,又那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