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痕又塞了兩瓶凌秋之前專門爲他們製作的金創藥到她的包裹裡,還在不放心的說着些什麼。包裹是追痕前一天晚上就爲夢熙打點好的,雖然簡單卻應有盡有,這麼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讓夢熙一個人去面對這麼危險的任務過,他實在是放心不下,總覺得這次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這已經是袁雨舟第四次拉住追痕催着夢熙一行人上路了,再說下去,天都要黑了,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個傻大個有這麼多的廢話能說呢?真是認人不清啊。
正午,豔陽高照。
舒子曠在刺眼的陽光下,逐漸恢復了意識,他慢慢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完全陌生的樹林裡,除了腳上的繩子,身上並沒有什麼束縛。不遠處,一個身長八尺的黑衣漢子正背對着他站着,大概是個看守吧。舒子曠此刻只覺得全身都是癱軟着沒什麼力氣,索性放棄了掙扎,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着,開始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吩咐完洛穎給凌秋準備吃的,他拿了本書回到牀上半躺着翻看。沒過多久,房間裡傳來一陣熟悉的香味。舒子曠猛地吸入一口,感覺腦袋有些發昏,這才意識到那是迷魂香的味道。他想要出聲喚門口的洛穎進來,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強撐起孱弱的身體想要去把窗戶打開,可還沒走到窗口,就暈倒在了地上。後面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凌秋他們現在有沒有發現他的失蹤,有沒有派人出來找他。看這一波刺客的行事風格,不像是他那個莽撞只會用強的大哥的人,真不知道這是又得罪了哪路大神。舒子曠還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無力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不知道對手是誰,也不知道將要面臨什麼,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這時候,原本站在不遠處的那個漢子端了碗清水、拿了個荷葉包朝他走過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他面前,荷葉裡包裹着的是幾塊烤肉。
“請王爺將就着先用點吧。”
“你們是什麼人?”
“王爺,咱這就快到地方了,很快您就會知道了,不必急在這一時。”
夢熙等人一路循着洛穎留下的標記追到了城外,一時間卻找不到下一個指示在哪兒了,急的直跳腳。在城內的時候,馬車尚有顧忌,不敢走得太快,因此洛穎還有充分的時間留下記號給他們,這一出了城,馬車開始全速前進,洛穎唯恐跟丟,一路記號也是留得稀稀拉拉的,這樣難找得到什麼時候才趕得上呢。
“夢熙姑娘,你看那樹上的釵子,可是洛穎姑娘的器物?”
夢熙順着手下的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根銀釵插在樹上,釵首指向東南方向。說起來,這釵子還是洛穎十歲生辰的時候,王爺送給他們兩個人一人一支的,這麼珍貴的東西都拿來被洛穎做記號用了,可見馬車行駛速度之快。
夢熙足尖一點地,凌空而起,拔下那支釵子收入荷包裡,“東南方向,我們快走!”
這邊,那些黑衣人一個個都吃飽
喝足,把洛凌秋和舒子曠又扔回馬車上,又要啓程。洛穎看看身後,依然沒有援手追來,這一走又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了,只好認命地嘆了口氣繼續追。
凌秋的雙手又被綁了起來,不過這次沒有矇眼睛塞嘴巴,看到舒子曠也被扔上來,她連忙往舒子曠身邊靠了靠,然後艱難地撐起身體用綁着的手替舒子曠把了把脈。還好,雖然嗜血花毒未清,但是恰與他身體裡其他的毒彼此牽制壓制,舒子曠此刻的氣色看起來倒是好了不少。
“凌秋,你怎麼也被抓來了?”舒子曠見到洛凌秋,大吃一驚。
“你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凌秋故作輕鬆地問着。
“好吧好吧。”舒子曠有些哭笑不得,忽然注意到洛凌秋脖子上有些觸目驚心的猙獰傷疤,“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而已,並不嚴重。”凌秋有些含糊地想要遮掩過去,要是被舒子曠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怪她呢。
“你覺得這回?”舒子曠看她不想說,雖然心裡好奇,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於是轉移了話題。
“我覺得這回應該不是你大哥下的手。”洛凌秋用的是肯定語氣。
舒子曠挑眉,“我和凌秋的意見不謀而合啊。”
“不過他身邊的那個謀士張斯麒倒是不無可能。”
“張斯麒?你的意思是他揹着舒子曦做事?”舒子曠何等通透的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種種跡象看起來,倒的確是他的可能性最大。
“眼下看來,他們之間也未必是親密無間。”
舒子曠點着頭輕輕地笑了出來,笑意卻不達眼底,“是啊,這一局,才更是錯綜複雜了。”
“可是我一直聽說,離王對張斯麒有大恩,是而張思麒纔會一直追隨,照這樣說的話,他們兩個人不該有什麼嫌隙纔是啊。”
“那也未必。你看舒子曦的爲人,像是禮賢下士的人嗎?張斯麒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恐怕也是不得重用。”
“不得重用?所以心有不甘,想要......”洛凌秋剩下的半句話猶疑着沒有說出來。
舒子曠心照不宣與她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此行雖然一路磨難坎坷,但是變數頗多,倒是有了些值得期待的地方。
之前舒子曦派出的人回來覆命毒已投下,但卻遲遲不見舒子曠府裡傳出他的死訊,心裡急切難當。算起來也是將近十天沒有見過舒子曠了,他中毒之事已是必然,這嗜血花毒的解藥可是舉世難求,可追痕卻替舒子曠向父皇稱病告假又是什麼意思呢,難不成他們是想瞞天過海,將死訊秘而不發嗎?但是這樣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好處呢?偏偏這種時候,那個跟屁蟲張斯麒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連個能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舒子曦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準備一些禮物去他府裡看看情況到底怎麼樣。
吩咐人隨手準備了幾件禮物,舒子曦騎着高頭大馬一路浩浩蕩蕩地去了二皇子府,袁雨舟剛和府裡的人說明了此事的利害
關係,就聽到有人在門口敲門。準確的來說那個力度簡直就不是敲門,而是砸門了。袁雨舟叮囑了一句讓大家一切如常不要露出破綻,這纔到門口打開了門。
“喲,這不是袁管家嗎?”舒子曦看到袁雨舟在這裡,更加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測。袁雨舟可是舒子曠親自挑選了送給舒子瑞的管家,若不是他府裡出了什麼大事,又怎麼會把袁雨舟召回來呢?自己暗殺了這個舒子曠這麼多次都沒能成功,這次他的好運氣可算是沒有了。
袁雨舟暗叫不好,現在以他的身份明着出現在舒子曠府裡確實是不合適,但事已至此,他還是陪着笑道,“正是,二皇子偶感微恙,五皇子愛兄情切,讓屬下回來幫着處理些庶務。”
“難爲五弟想得這麼周全了,”舒子曦說着讓人把禮物擺在大廳裡,就直着腳要往舒子曠房裡去,“爲兄我也去看看二弟的身體怎麼樣了。”
袁雨舟想要阻攔卻一時間也想不出藉口,追痕守在舒子曠房門口,看着舒子曦過來,直身而跪擋在他面前,“大皇子,二皇子現在正在休息,請您改天再來吧。”
不讓進?他舒子曦是什麼人,這回心裡幾乎已經肯定了舒子曠的死,不進去看一眼怎麼可能會回去呢。量追痕也不敢和他動手,他索性飛起一腳正踹在追痕的胸口。他身上本就有傷,硬挺過這一下,舒子曦的下一腳又到了身前,院中沒人敢攔,一個個的也只能是乾着急卻毫無辦法。
這時候,衆目睽睽之下,舒子曠竟打開房門就這麼走了出來。
震驚的不止是舒子曦,幾乎在場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還是袁雨舟最快回過神來,應道,“王爺身子不適,吹不得風的,怎麼從房裡出來了?”
舒子曠擺了擺手,緩緩開口,“皇兄親自登門造訪,何等榮耀,臣弟又怎麼敢不出來迎接呢?臣弟只不過是偶感風寒,有勞皇兄惦念了。”
本來衆人震驚的反應是很容易讓人看出破綻來的,但是因爲舒子曦本身也是受驚不小,心煩意亂之下竟然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看舒子曠神清氣爽彷彿並無不妥,他心裡又懊又惱,當場就發泄了出來,“皇弟,你這身體也太差了些,三天兩頭的就生病,像什麼樣子。”
“是,臣弟身體虛弱,怎麼比得上皇兄龍馬精神呢?”
舒子曠幾句奉承的話一說,舒子曦的怒氣也消下去了些。到底只是個病秧子,除了奉承討好也沒什麼本事,如果他不會討好人,父皇又怎麼會對他服服帖帖呢?於是冷哼一聲,“皇弟可要好好保重身體,春日裡太過縱性可是大大不利於你的身體啊,應當要懂得節制。”
青天白日之下這樣的話也能說得毫不避諱,也只有舒子曦了。但是舒子曠卻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從容地笑着,“皇兄教訓得是,臣弟自當注意。”
舒子曠安然無恙,這讓舒子曦窩了一肚子火,但不論如何,他總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把舒子曠怎麼樣,只好拂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