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秦瑗還在牀上沒有起身,正合洛清瀅的意。她把一錠銀子遞到門口的家丁手裡,“勞煩替我向秦丞相通報一聲,小女是太子爺府裡的人,前來拜訪。”
這些家丁對昨日的事情仍然是心有餘悸,聽說洛清瀅是太子府裡來的,哪裡敢收她的銀子,把錢推回他手裡,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了秦丞相面前通報。秦丞相聽說太子這兩個字就忍不住頭大,他這一把老骨頭可受不了一天天的折騰,但又不方便不見,“罷了,你帶她進來吧,老夫在偏殿見她。”
洛清瀅俯身向秦丞相行了個禮,“小女洛清瀅,拜見秦丞相。”
“免禮吧,你是太子身邊的人?”
“正是,小女本是尚書府三女,因緣際會,也是才入太子爺府中不久。”
秦丞相一直以爲太子爺喜歡的是那種輕浮放蕩的煙花女子,沒想到他府裡還會有這樣識禮數、知進退的小家碧玉的女子,此女雖說出身不高,容貌也不是一等一,卻能引起放蕩不羈的太子爺的注意把她收進府中,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於是語氣之中又多了幾分善意,“洛姑娘來老夫府中,有何貴幹呢?”
“太子爺吩咐,讓小女將此物送到秦小姐手裡聊表相思之意,”洛清瀅說着取出玉簪送到秦丞相眼前,“太子爺的意思,是想向聖上求旨,向秦瑗小姐提親的。”
說到這裡洛清瀅故意停頓了一下,掃了一眼秦丞相喜憂參半的反應,心裡更加有了底,看來這個秦丞相也未必支持這門婚事呢,洛清瀅繼續說着,“但是聽說秦小姐今日身子不適,也因爲聖上政務繁忙,說擇日再賜婚呢。”
秦丞相稍稍地鬆了口氣,看來聖上心意並不在此,說不定還是有轉圜的餘地。就算是女兒成爲太子妃有利於仕途,他也絕對不會拿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去冒險的,“到底是小女福薄,天恩難測啊。”
“丞相大人這話,真是說到清瀅心坎裡了”,洛清瀅眸中閃動着漣漣淚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清瀅也是進了太子府才明白,嫁入皇家,遠不如嫁給一個真正懂得憐香惜玉的男子來得幸福。”
對於洛清瀅這話,秦丞相也是不疑有他。對舒子曦的人品,他心裡還是很有數的,關於他眠花宿柳的傳聞聽說的也是不少。原本他覺得太子殿下有個三宮六院也是很正常的,可舒子曦實在是太貪戀女色、不務正業,絕非女兒的良配。還是應該要找個機會好好勸勸瑗兒放棄成爲太子妃的念頭爲好。
秦丞相的表情變化全被洛清瀅看在眼裡,看起來這位丞相大人在女兒的婚事上已經和她達成了統一戰線了,如此一來,看這個秦大小姐還怎麼和她搶太子爺。
“是嗎?太子爺讓你覺得很不幸福?”門口傳來冷冷的女聲,竟然是秦瑗站在那裡。原來小翠見太子爺府裡來的人直接去見老爺,還以爲是來商談自家小姐的婚姻大事,轉頭就告訴了秦瑗。秦瑗聽說這事,未及妝容就興沖沖地跑了過來,卻
正好聽到了洛清瀅在父親面前挑撥離間的話,一時怒上心頭。
“秦小姐,”洛清瀅的本意只是讓秦丞相幫忙攔着秦瑗不讓她嫁給舒子曦而已,哪裡知道方纔還躺在牀上的她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也是驚着了。
“瑗兒,不得胡鬧,洛小姐一番好意,你怎麼能對人家如此沒有禮數呢?”
“父親,她分明就是挑撥離間想要獨佔太子的寵愛,你怎麼能被她迷惑呢?”秦瑗激動了起來。
“清瀅今天不慎惹怒了秦小姐,不周之處,在此還請小姐多多原諒。只求秦小姐別把清瀅方纔的話告訴太子爺,否則清瀅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哼!”秦瑗冷哼一聲,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沒了意識。
秦丞相眼看着女兒倒在地上,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着了,一時間丞相府內的人忙着急救、叫大夫,亂的不成樣子。洛清瀅也不知道這秦大小姐心智這樣脆弱,隨隨便便就這麼暈倒,心裡對她也更是鄙夷。眼看也沒自己什麼事了,她留下玉簪就偷偷離開了。
這天晚上,在樹枝上值班的千容被遠處傳來的馬車聲驚醒,連忙叫醒了身邊的洛穎夢熙,在這個鬼地方縮頭縮腦了這麼久,可總算是有動靜了。馬車停在屋子門口,走下來的人雖然臉上戴了面巾,但千容還是隔着老遠就認出了他的身影——張思麒,原來是這個老匹夫弄出來的破事!
夢熙已經等了太久,看見張斯麒出現就恨不得衝上前撕了他,但卻被千容攔了下來,“別衝動,說不定他找你家主子,有很有趣的事呢。”
張斯麒走進屋子裡,依舊關上了門,因爲完全沒有光線,舒子曠和洛凌秋也只知道有人進來了,卻並沒有看到那人的臉。
“兩位貴人,別來無恙。”
“勞張大人惦念,舒某一切都好。”舒子曠雖然看不見他到底在哪裡,卻還是頷首笑答。
張斯麒一愣,“到底是二皇子,真是英明睿智。”
“那也比不上張大人深謀遠慮、步步爲營啊,舒某也是爽快人,張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其實張某爲太子殿下辦事,找王爺能有什麼事,王爺不妨猜一猜?”
“喂,姓張的,你不要再裝神秘了。說吧,你又要幫舒子曦做什麼事?”凌秋最見不得他們這樣推過來拖過去沒有結果的談話了,分明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是張斯麒一個人的主意,和舒子曦沒有關係,卻還是想用激將法激一激他。
“此言差矣,都聽說王妃冰雪聰明,這一次還是猜錯了張某人的意圖。”張斯麒還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絲毫不爲所動。
“張大人一直對皇兄忠心耿耿,所要做的也無一不是爲了皇兄而已。”
“張某雖然一直跟隨大皇子,但更加體貼當今聖上心意,知道聖上心念王爺病情,是而也想爲當今聖上分擔一二。”
“哦?張大人所言分擔,就是像
這樣將我們二人帶到這裡綁着說話嗎?”
“這些都並非是張某所願,”張斯麒依然是畢恭畢敬,“只是若非如此,又怎麼能有這個機會與王爺和王妃長談呢?”
“既然如此,張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張某人知道王爺被疾病困擾近十年,始終困頓不得脫。幸得一瓶解藥,相信能爲王爺分憂。”
什麼幸得?分明就是用解藥作條件相要挾,這個小人!洛凌秋暗暗想着,卻沒有發作出來,畢竟這樣的事情,她希望舒子曠有這個權利爲自己做出決定。
“難得張大人這樣牽掛,不知道舒某有什麼可以爲張大人效勞的嗎?”
“其實很簡單,張某有一輛馬車,若干金銀細軟。只要王爺願意帶着王妃離開,再也不出現在皇城就可以了。”
“張大人爲何不直接要了舒某性命,反而繞這麼大的圈子給自己留下隱患呢?”
“因爲王爺是有才之人,而舒某是惜才之人,不希望王爺就此身死。”
舒子曠轉念一想,一下子明白了張斯麒話裡的意思。哪裡是什麼趕他離開,分明就是繞着彎的向他說明自己不得重用的無奈。於是微微一笑,“那還要多謝張大人替舒某想的周全了,舒某也是愛才惜才之人,能夠明白張大人的感受。”
“王爺能明白張某真是求之不得,”張斯麒把手裡的藥瓶遞到舒子曠手裡,招呼人打開了門,替洛凌秋和舒子曠解開了繩子,“張某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王爺王妃多多見諒。”
舒子曠拉着洛凌秋的手,出門踏上了馬車。不遠處做好了準備的洛穎夢熙並一干人等都有些看不懂了,分明這王爺和王妃已經被放了,怎麼還自己往賊窩裡闖呢?唯有千容會心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你、你確定嗎?”夢熙看着馬車踏上了歸程,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好啦,快走吧,我們要先他們一步回府,把一切都恢復原樣。”千容故意賣着關子不肯和夢熙說明白。
千容腳力好,先一步回去報信,讓洛穎夢熙一路追隨着馬車在暗中保護。追痕看到千容回來的時候,激動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天知道這些天他有多艱難,朝中的大臣們看舒子曠一連多日都沒有入宮,懷疑的懷疑,關切的關切,一個個各懷心思,每天都有好幾撥人登門造訪。雖然說不像舒子曦那樣不可一世,但是每天說一樣的謊都讓追痕覺得自己快要編不下去了。
“王爺和王妃呢?”
“在後面,大概明晚就能到了。”聽了這句話,追痕咧開了嘴笑着就合不攏了。王爺和王妃要回來了,夢熙也要回來了,他可算是不用再懸着這顆心放不下了。
“府裡的情況怎麼樣?”
“還好吧,袁管家恩威並施,府裡的人都不敢多話。”
“這樣就好,我也要快點回去了,不知道大皇子府裡最近有什麼變數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