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蔓還在說個不停,夏花終於忍無可忍了。
“別說了。”儘管狠狠壓抑了自己的怒氣,但顫抖的聲音還是泄了出夏花的情緒。
唐非凡和夏蔓都看向她。
“時間不早,也已經耽誤唐醫生太多時間了。”夏花擡起頭,勉強笑了笑,“媽,我們走吧。”雖然很生氣,夏花還是在外人面前給足了夏蔓面子。這是家醜,也是她的弱點,和唐非凡的關係再好,她同樣不希望被別人知道。
“啊,我話還沒有說完呢。”夏蔓正說在興頭上,顯然還有些意猶未盡。
“打擾了。”夏花對唐非凡一點頭,然後站起來拉着夏蔓的手就往外走,這一次她有了準備,使了十分的力氣,不會再被夏蔓拉回去。
夏蔓被迫隨着夏花的力道往前走,走了兩步,她又嚷道:“包,我的包還沒拿。”
唐非凡就提了包給夏花送過來。
夏花接過,再次道謝,又腳步不停的往外走。
此刻夏蔓雖然狼狽,卻仍舊不忘跟唐非凡揮手再見。
走出醫院大門,夏蔓終於是甩開了夏花的手。
“你是傻子嗎?剛纔多好的機會,你拉着我跑什麼跑?小唐這麼好一個人,人品好,學歷高,有錢有能力,長得也不錯,這樣的人你不想着抓在手裡,還使勁往外推,真是白瞎了我給你的臉蛋和身材了。”夏蔓點了點夏花的腦袋,“你說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笨蛋,氣死老孃了。”
一時不察,夏花被夏蔓手指點的往後退了一步。
她們現在的位置離醫院外的人行天橋很近,上上下下的人很多,很容易受人注視。夏蔓卻根本沒管沒顧的罵開了,這是嫌在醫院裡面沒把臉丟夠,丟到大衆廣庭之下來了。
夏花不想自己的家事被外人指指點點。
“別說了。”她道。
“什麼?”夏蔓一愣,想到剛纔夏花也說了這麼一句,隨即大怒,“你還不想聽我說,你也不想想我這麼做到底都是爲了誰?”
又是爲了我,爲了我嗎?夏花看着夏蔓,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媽這麼關心她,還是說拿她當藉口滿足夏蔓自己的私慾。
可是夏蔓對她的這種好,她真的無力承受。
“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感激。但你能不能別對我這麼好?你要是覺得無聊,大可以給自己找個老伴,顧好你自己就可以,行嗎?”
“你還不耐煩,你還不耐煩了。”夏蔓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想我們娘倆一直以來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脫離苦海了,你不主動,媽替你爭取又有什麼錯?”
造成她們母女生活悲苦的人是誰?自己不想在苦海里熬着就拉一個人拖下水嗎?那唐非凡又何其無辜。
夏花發覺她理解不了夏蔓的思維方式,她從來就沒考慮過靠自己的能力挺起脊樑生活嗎?
或者說,她受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媽,我現在出道了,能賺錢了,能比以前賺更多的錢了,你想要什麼,我給你買。我們現在有能力可以過得更好,爲什
麼要想着算計別人?”
“就你現在這個樣子?唱兩首歌就以爲自己是大明星了,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大明星的媽媽在超市裡當理貨員,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自己的女兒是歌手。再說,等你賺到錢不知道還要多久,你要我等到什麼時候,頭髮全白,都走不動路了?那時候有錢又有什麼用?!”
夏花忽然不知道夏蔓貪婪的底線在哪裡,或許,根本沒有底線。以前她賺辛苦錢的時候,夏蔓都沒這麼獅子大開口過,爲什麼現在她越過越好,夏蔓反而不滿足了呢?面子是自己賺的,自食其力爲什麼要覺得羞恥?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讓夏蔓滿意,停止那種荒誕的賣女兒行爲。在夏蔓眼裡,什麼又叫有錢人?這次遂了她的意,會不會有一天,當另一個有錢人出現,她會勸她離婚?
呵,怎麼想都覺得是夏蔓會幹出來的事。
可是,爲什麼?這是她自己的人生,爲什麼要讓夏蔓替她擺佈?
夏花真的覺得很委屈,很不公平,她沒有從夏蔓這裡感受到一絲母愛關懷,去還要防備哪天夏蔓做錯事,這些年她活的多累夏蔓知道嗎?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我喜歡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工作,這些你都知道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在你眼裡人就分兩種,有錢,沒錢。只要有錢的都是好人,哪怕對方曾經是個殺人犯,你都可以原諒。既然你覺得好,爲什麼你不嫁?”夏花憤憤道:“不要拿你的失敗來指導我的生活。”
夏蔓跟着上了火氣,指責夏花的鼻子罵道:“我這輩子最大的失敗就是生了你這個不孝女。”
她還沒抱怨呢,夏蔓卻先責怪上了。
“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跟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然後生下了一個累贅般的我!”夏花像瘋了一樣,大聲說道:“既然我是你的恥辱,爲什麼當初不直接丟掉我?我爲什麼要有你這樣的媽媽?!”
夏蔓氣的渾身發抖,想也沒想的一巴掌甩過去。
夏花的眼眶都紅了,她沒有捂臉,甚至不覺得羞恥也沒感覺到疼痛,只是盯着夏蔓道:“被人喊野種的滋味,我不想我的後代再經歷一遍,懂嗎?我覺得羞恥。”
夏花轉身,不再理會身後夏蔓的叫罵,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喊出來了,她終於喊出來了,如同放下心頭一塊大石,夏花從來沒覺得那麼暢快過。
似乎應該有眼淚的,可是她摸了摸眼角乾乾的,她哭不出來。夏蔓就是這樣的人,她不是第一次知道,有什麼好覺得詫異的呢?可每每她都會對夏蔓抱有幻想,尤其是在夏蔓有一丁點的改進之後,這種期望就放大了。
當上了一次又一次,卻還是一次次的犯錯,她真是沒長進。
忽然想找個人的懷抱靠一靠,傾訴一番,夏花拿出手機,翻出了陳喬木的電話號碼,正要撥打卻又停了下來,他應該還在煩惱學長的事,現在就不要去麻煩他了。
“我真是個聖母。”夏花嘴角一撅,自嘲道。她自己都難過的要死,卻還要考慮對方是否麻煩纏身,她怎麼那麼懂事?這
份懂事,讓她從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卻又像影子一樣一直跟隨着她。
於是這通電話,最後打到了黃莉那裡。
思來想去,不用擔心男女感情糾葛,又能得到片刻清靜,她認識的人當中就只有黃莉。也不知道黃莉最近怎麼樣,她也是片刻不得安寧,根本沒時間去關心黃莉的心情是否恢復平靜。
好在關鍵時刻還是黃莉義氣,聽到她的要求,黃莉二話沒說的接納了她,報了一個地址,夏花就去了。
臉上被夏蔓打過的地方開始發熱,提醒着夏花此刻她有多狼狽,她從包裡拿出bb霜抹了抹,遮蓋住,對着鏡子再三確認後才放下心。
黃莉系著圍裙,一身家居服迎接了夏花。
“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要試試我的手藝嗎?”
“這個不忙,你吃過沒有?”夏花一邊換鞋一邊問道。雖然不想說話,該應酬的還是要應酬。
“現在都幾點了?”黃莉問道,她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她一般六點鐘吃飯,現在都七點四十了,“你沒吃嗎?”
夏花點頭,“我吃過了,就是有些累,想先睡一下。你先忙你的,等我睡醒之後我們再一起弄宵夜吃。”
“你不怕長胖啊?”黃莉道。
夏花卻已經開始發問臥室在哪裡。
這哪試過來是她的手藝,就是找地兒睡覺吧!黃莉領着夏花去了臥室,還沒等她說話,夏花就一下子撲倒在牀上,向後揚了揚手,示意黃莉出去。整個姿態肆意無比,好像夏花纔是這家的主人。
“你大爺,這是我家。”
她是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人嗎?黃莉眼一瞪,抱着手說道。
夏花卻根本不接茬,“我睡了,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
兩人見面怎麼都要掐幾句,這樣毫無鬥志的夏花讓黃莉覺得奇怪。她一條腿屈膝坐在牀上,拍了拍夏花的屁股,“誒,你怎麼了?”
“我屁股沒事,就是想睡覺。”夏花的臉埋在枕頭裡,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誰關心她屁股有沒有事了,就會歪題,黃莉無語,又道:“那你好好睡,要是悶死了怎麼辦?”
“能怎麼辦,墓誌銘上該怎麼寫就什麼寫,死都死了,還管那些話好不好聽,閒得慌你。”
黃莉覺得自己錯了,夏花哪裡是沒有鬥志,而是槍上裝了消音器,威力反而比看得見的時候更大了。聽聽她都說的什麼話,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黃莉張嘴還要說,就聽夏花跟腦袋後面長眼睛一樣搶先說道:“我想安靜的休息一會兒。”
得,不討人嫌,先走了。
黃莉扯過沒被夏花壓住的那部分被子胡亂的搭在她的身上,才道:“我走了,你睡吧!”
夏花沒有應聲,她已經閉上眼睡着了。
輕手輕腳的關上門,黃莉就決定打電話問問陳喬木發生了什麼事。總覺得在這裡小住的幾天時間裡,她好像就跟世界脫節了一樣。
拿起手機,黃莉又覺得奇怪,她怎麼會覺得夏花有事就一定跟陳喬木有關係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