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狂風似乎越來越猛烈了,各種災難的幻想開始充斥着林安琪的大腦:這裡會不會發生海嘯?會不會地震?這樣可怕的狂風,什麼彩蝶啊,簡直就是羣魔亂舞,會不會把碼頭上所有的建築都給席捲進茫茫大海里啊?
如果連建築都會被捲進大海了,那麼躲在建築裡的渺小的人呢?
每一種災難的裡,林安琪覺得自己可能逃生的機率都是微乎其微,她忽然感到恐怖極了,自己就這麼被一場颱風給幹了
,倒是全了當初想跳黃浦江的夙願啊!
正如徐曉曼所說的,想替她收屍都沒地兒去。
一陣電話的鈴聲把胡思亂想的林安琪嚇得直直的跳了起來。
老天爺作證:人類通信的功能真是強大啊,在狂風驟雨天雷滾滾,停電停水關門閉窗的時候,它照樣穿破一切天造地設人爲地障礙輕快的啓動你的手機鈴聲,
拿起電話林安琪倒是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個電話來的還是很讓她歡喜的,不管是誰的,最起碼暫時打破了她內心的恐懼,讓她感覺自己其實還活着,甚至還有機會活着。
至少也表明還是有人在惦記着她的。
瞬間,也讓她覺得自己很蠢,只顧害怕,只顧想着什麼都停了,竟然沒有想起來電話還是可以打得。
她以後都不好意思和人說,也難怪,她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種可怕的陣勢,那天,她真是被嚇傻了有沒有啊?
滑開電話,裡面立刻傳來湯姐急吼吼的聲音:“林小姐嗎?喂,喂?林小姐嗎?”
林安琪不禁怔了一下,也有些啼笑皆非,她已經在腦海裡想過n個人會給她打電話,就是沒有想到是湯姐。
出於禮貌,她只得很端正的回答道:“是,我是林安琪,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湯姐繼續很大聲的叫道:“林小姐嗎?”
林安琪有些哭笑不得,湯俊峰的這個大姐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打個電話也叫這麼大聲,還根本不去聽別人在說什麼?
她忍耐的說道:“是的,我是林安琪,您有什麼事情請告訴我。”
湯姐叫道:“哎呀我的媽呀,雲都是不是刮颱風了?你那邊怎麼這麼嘈雜啊,好像沒有信號啊,信號弱得很啊,你叫峻峰接電話,他怎麼樣了?他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林安琪不由也驚訝的提高聲音:“你說什麼?哦哦,是的,雲都在颳大風,很可怕,我不在湯總哪裡,上午我就離開了,您……難道不在雲都了?”
湯姐似乎急了,聲音更大了,震的林安琪耳膜都感覺疼:“啊?你說什麼?你不在峻峰身邊?怎麼可能?要死啦?我已經回青島了……你怎麼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那裡自己跑了?哎呀我的媽呀,我早就說過,他遲早會被你害死的,就不聽,就不聽……現在怎麼辦,他電話打不通,所有的人都被他趕走了……他是心肌炎犯了的啊,醫生吩咐他要臥牀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的……”
電話裡湯姐語無倫次的抱怨指責陳述已經讓林安琪找不着北了,外面山洪海嘯一般的風暴聲都隱退了,她的腦海裡一直翻騰着湯俊峰的那些話:“別嚇得這樣,其實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再說一次,這裡沒有其他人!”
她明白了,怪不得湯姐爲什麼不置一詞的把她帶到湯俊峰那裡,因爲她沒辦法去評說這件事情,即做不了湯俊峰的主,又沒話對林安琪可說。
湯姐只是一個姐姐。
他趕走所有的人,一定認爲她會毫不猶豫的無條件的留下照顧他陪伴他的,但是,她卻選擇了倉皇逃離,不問青紅皁白,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她只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居高臨下的對手,絲毫沒有去想他真正的感受。
他對着她撒嬌耍潑,她認爲他是對她玩弄柔情心計,只是爲了再一次羞辱嘲弄她。
林安琪糊里糊塗就掛斷湯姐的電話,然後,她哆哆嗦嗦的重新滑開手機屏幕,去觸那個早就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然後又努力的去確認幾遍,方纔點開呼叫。
稍傾,電話裡就傳來人工服務語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外面的天空似乎更加的暗沉了,能見度幾乎只有幾尺遠,怒吼的狂風像一頭失去控制的瘋獸,帶着想要撕裂一切的暴怒,急促的雨點已經開始稀稀拉拉的打下,敲得玻璃窗啪啪的響。
她默默地在心裡想了一下那幢宅院大概的位置。
她記得走出那幢宅院時,外面是雲川路,她估計出那是雲川富人小區的一幢獨立的小別墅;通過這段時間在雲都跑動,她知道雲川路離雲都碼頭最起碼有十幾裡地的距離。
林安琪知道,這樣可怕的天氣,想在碼頭上找一張出租車簡直等於白日做夢。
整個雲都,除了滿地打滾來歷不明的易拉罐瓶子,被狂風扯下的廣告畫紙,禁不住席捲的樹木枝葉漫天飛舞,連一個活動的目標恐怕都很難尋到。
她學習的駕馳技術僅限於c照,碼頭上倒是有一些噸位的貨車,有幾個司機她有些臉熟的,現在那些人早就停止工作,歇班回家躲避颱風去了。
但是,除非有人願意駕車送她過去,否則讓她外國女人似的去開着那些有噸位的貨車穿行在暴風雨裡,說句老實話,她真是不行。
再說了,就算是碼頭上可以找到小車,她一個陌生女孩,車主打死也不可能借她衝進暴風雨裡尋死啊。
而且現實的情況是,差不多被湯姐數落抱怨到腦殘的林安琪幾乎沒有再去多想。
在湯俊峰的電話無法撥通之後,她剛纔還滿腦子自身安危的擔憂竟然一下子全部轉移到了湯俊峰身上。
她想到他的腿上有傷,她想到他車禍手術纔不久,她想到他竟然還有什麼見鬼的心肌炎?
想到他的腿上有傷,還有些着力不穩的樣子,她簡直難過極了,她記得她離開時,那幢宅院的防盜鐵門還是大開着的,這麼大的風暴,他如何出來去關閉那幾扇沉重的鐵門?
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沒有人在他身邊,他吃什麼喝什麼?他是沒辦法離開那幢小別墅的;他的病情會不會加重?他爲什麼不肯開口留一下自己、他爲什麼要關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