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有些難過的說道:“湯總,想不到你現在的境況竟然這樣艱難。”
湯俊峰笑了:“那只是你的感覺,我覺得這樣才叫真正的得到了人間煙火氣,其實,這段時間,我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纔是我真正想要的日子,雖然沒有很多的錢,很大的排場,踏實溫馨,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不受別人意志遙控的……”
陳鵬也笑了:“確實,我是見慣了你從前的奢侈排場,不過,你的意思我懂,如果米雪兒不能擺脫米金萊那個老妖怪的控制,她嫁給誰都不會幸福,誰都會被禍害一輩子的。”
湯俊峰搖搖頭岔開話題,表示不想再提那些事情:“陳鵬,你雲都那邊的事情現在怎麼樣了?和楊一恆的合作還算是愉快嗎?”
提起自己的事情,陳鵬似乎很開心:“湯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和一恆鼎力相助,我這輩子恐怕都翻不了身,楊一恆叫張亞一直在幫助我,她很精明細緻,人又非常能幹,只是……你這裡太辛苦了。”
湯俊峰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話?反正我這裡也是沒辦法留住人的了,你也看見的,我自己都在給別人打工,就算是我想帶着張亞在身邊,恐怕楊一恆也會不高興的,呵呵,說到幫助,你其實應該感謝楊一恆,他纔是你茶園基地真正的投資謀劃人。”
陳鵬看着湯俊峰:“湯總,你用不着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們現在很緊張,所以我和楊一恆商量了一下,準備把你的股金先抽一部分出來,看看能不能給你解下燃眉之急,我們再設法做其他的融資,但是,你放心,你的股份還是不動的,等你情勢緩和了,再把資金返回即可。”
湯俊峰搖搖頭:“陳鵬,你聽我說,我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們目前確實很艱難,童瑜的醫藥費,安雅的治療費用……”
“但是,你的茶園纔剛剛起步,獲得收益還需要好幾年呢,以後更需要大筆的資金投入進去。我們都知道,種植業雖然是個利潤極高的產業,卻是最需要耐心和投入的一個產業。”
“而且,在沒有確定的經濟成效之前,融資是很危險的,不管怎麼說,融資都是一個風險代價極大的極端手段,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贊成,這個也是你經歷過的,所以這次你過來看看我們也好,這也是我着重要和你說的。”
湯俊峰又看了看臉上帶着恬靜微笑正坐在那裡聽歌的戚玉,“而且,小妹出國動手術又亟需大筆的錢,所以無論如何我現在都不可以從你那裡抽取資金。”
陳鵬撓了撓頭:“話是這樣說,可是,我和楊一恆既然已經知道了你目前的處境非常困難,叫我們這樣無動於衷,我們怎麼做得到呢?你們不僅僅要負擔兩個病人,而且還要面臨結婚生子……”
湯俊峰嘆了一口氣,打斷陳鵬的話,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對他說道:“哎,陳鵬,我也不怕老老實實的告訴你,現在想起來,我當初找到琪琪的時候,真不應該對她有所隱瞞……”
“有所隱瞞?”陳鵬奇怪的問道,“你隱瞞了什麼?”
湯俊峰有些艱難的說道:“琪琪並不知道我把錢都投進你的茶園了,她一直覺得我是給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了,如果我突然告訴她我還有些錢什麼的?她會怎麼想我?會不會又覺得我在欺騙她?”
陳鵬頓時就張大了嘴巴:“不會吧?你說林安琪還不知道?天吶,幸虧我還沒有來得及說,我和楊一恆一直以爲你是顧慮我的茶園剛剛起步,所以纔始終沒有告訴我什麼……那怎麼辦?”
湯俊峰拍拍自己的頭:“我自己也糊塗了,不知道到底哪裡做的不對?真是有種越弄越擰的感覺。”
陳鵬看了一會有些垂頭喪氣的湯俊峰,忽然笑了:“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前一段時間我爲什麼那麼沉淪頹廢,提不起鬥志,湯總,現在看了你我全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因爲太在乎一個人,所以自己先就亂了方寸,其實,這種善意的謊言也非常可愛的啊,這也值得你愁眉苦臉的?呵呵,完全不是你過去的做派啊!”
湯俊峰苦着臉道:“你不瞭解琪琪,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和你從前那個女朋友一樣,聽見你有很多的錢就眉開眼笑的。”
提起起朱莉莎,陳鵬臉上還是有些傷情的樣子,雖然這個女人薄倖寡情,現在想起來,他日子的好與壞多少還是與那個女人有很大的關係。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咳,還提她幹什麼?哎,都是老黃曆了,不提也罷,不過……林小姐的脾氣我多少也瞭解一些,你打算怎麼辦?”
湯俊峰想了想,又嘆氣:“能怎麼辦?暫時只好先便宜你和楊一恆了,你告訴張亞,叫她好好地打理茶園,給我們賺多多的錢存着,我和琪琪就先窮一陣子吧。”
看着湯俊峰有些促狹的神情,陳鵬才明白湯俊峰故意的說了這麼多,其實只是情願自己艱苦些,不要他再去幹一些困難冒險的事情。
他有些百感交集的看着湯俊峰,之前很大的擔心也逐漸的緩解了。
他覺得湯俊峰確實一定是沒有到了什麼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面對這樣巨大生存壓力,他還能這樣淡定自如慮事周到信心滿滿?拒絕他和楊一恆爲他商量的權宜之計。
湯俊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還不至於到了要你們操心賙濟的時候,放心,如果我真的過不下去了,我會對你們開口的。”
陳鵬只好使勁的點點頭。
男人之間的互相支持的信任、感激往往是不需要語言去表達的。
……
走出公共治療中心,林安琪頓時變得心事重重起來。
童瑜沉默的目光一直在審問的盯着她的身影轉,林安琪當然讀得懂他目光裡的意思:你什麼時候回老家呢?
華東的民俗都是差不多的,元旦前後,準備訂婚結婚的特別多,徐曉曼最近也忙得不可開交,湯俊峰有空的時候還要跑安雅的醫院,爲了預防萬一,他一次也不允許林安琪過去。
誰知道安雅看見了林安琪,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安雅的病情反覆的非常大,時而安靜頹廢,整天不是虛弱的昏睡就是不停的哭泣,時而暴戾異常,不是破壞就是自殘,醫院非得用強制的手段才能讓其安靜。
但是,這種強制的手段,不論是人工還是藥物,對安雅的傷害都又是非常大的,幾乎成了一個詛咒似的惡性循環,這也是安雅病情朝着越來越惡化方向發展的一個巨大原因。
用以控制安雅病情的只有一種昂貴的進口特效藥。
昨天,湯俊峰友情安雅的醫院交了一大筆的費用,那些錢是陳鵬執意留下的,無論湯俊峰和林安琪怎樣拒絕陳鵬都沒有收回去,說是他和楊一恆給他們結婚的賀禮。
陳鵬走後,湯俊峰就接到安雅醫院打過來的電話,林安琪隨即就把那些錢原封不動的塞給湯俊峰,又把他們兩個人身邊的錢全部湊起來,總算是先解了安雅那邊的燃眉之急。
今天,她看見童瑜的藥也快沒有了。
如果自己和湯俊峰真的準備回安徽,不僅僅需要臨時聘請一個專門的看護護理童瑜;徐曉曼雖然有心想照顧他,但是年關之內,她都很少有時間的,而且還要先把所有的藥買好。
公共治療中心並不提供那種特效藥。
最近兩天,林安琪在捉急的時候往往都有些想不通了,同樣是軍屬,爲什麼湯家就家大業大,安雅姐妹的父母的遺產到哪裡去了?
但是,她卻不想去問湯俊峰。
畢竟,湯俊峰的母親還健在,而且看起來很久之前,湯家真正的主事的貌似是湯姐。
她一個還沒有進門的媳婦就這樣詢三問四的,不是自討沒趣嘛。
林安琪有時候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也許安雅的父親雖然是烈士,安雅姐妹是軍烈屬,但是,她們早就過了被政府撫卹的年紀,而且,她曾經聽湯俊峰提起過,湯家向來的傳統都是不給政府和黨增加麻煩的,所以,作爲湯家的兒子,負擔安雅一個,也是理所當然的。
想到這裡,林安琪不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真是不知道明天她拿什麼去給童瑜買藥?而且,怎麼去和湯俊峰開口說這件事情?
現在林安琪真是有些後悔這麼多年的渾渾噩噩了,確實,她從來就沒有攢錢的理念。
從前大學畢業就和童瑜在一起開始搗鼓影樓,開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賺到錢,攝影器材房租什麼的,幾乎全是借的錢。她和童瑜還要吃飯,她還和父母要過幾次錢。
後來生意逐漸有些起色了,就開始還賬,所以連她爹媽都養成從來不指望她掙錢的習慣了,也從來不伸手和她要錢,那意思,只要她不管他們要錢就謝天謝地了。
童瑜也是不善理財的,林安琪又是最不計較的,賺到錢都天南地北的到處逛,每次要多少林安琪就給多少,好像生怕委屈了童瑜。
現在想來,她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有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