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凌曾經告訴過她,夙月樓這麼多年來,着力培養了許多能人,只不過這些人平日裡都隱於市井之中,常年不現身,而且人們只知道他們的名號,卻從來沒見過他們本人,沈千變就是其中一個。
沈千變見鳳傾瑤一臉吃驚,嘿嘿笑了笑,衣袖在臉上一擋,再度移開的時候,那張臉便變幻成了一個容貌秀白的男人。
“這是……”
“河邊死的那個小太監。”
“是你做的?”鳳傾瑤指着沈千變,沈千變點頭,“鳳主,屬下也是實在沒辦法了,這裡被圍得密不透風,如果不是樓主將那個小太監引到河邊,我都沒有機會下手!”
鳳傾瑤側頭看向鳳凌,鳳凌點點頭。
“呵……”鳳傾瑤頓時鬆了口氣,“你們都不知道外面現在緊張成什麼樣子了,剛纔也是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爲真的進來了什麼人,尤其是還分不清是敵是友,這下可算是放心了。”
“不過……”鳳傾瑤指了指沈千變,“這個太監的身份?”
“是陵帝送你的陪嫁隨侍之一!”鳳凌道:“陵帝送你的那五個人,三個宮女,兩個太監,那個路三兒不能動,他是用來牽制陵帝視線的,所以我就在另一個人身上動了心思,我已經觀察了一天,這個小太監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要說唯一的特別,大概就是他通鳥語。”
“通鳥語?”鳳傾瑤不由得吃驚,沒想到陵帝身邊還有這樣的人才,不過這樣的人才隨隨便便就送給她了?鳳傾瑤有些懊惱,“通鳥語,多麼難得的人才,你們怎麼就給殺了,說不定咱們還能策反他呢。”
“咳……”鳳凌聽她這惋惜的話,尷尬的咳了一下,看着鳳傾瑤那副表情,鳳凌微微翹起嘴角,“鳳主,你有所不知,那個小太監只是通鳥語,但是千變卻是還通獸語。”
通……通獸語?
這回鳳傾瑤是徹底驚呆了。
她看着沈千變,腦海中只有五個大字:人不可貌相!
“厲害厲害!”鳳傾瑤朝着他豎起拇指,然後隨手端起一杯鳳凌倒好的茶,“來,沈公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沈千變受寵若驚,連忙舉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鳳主,千變不敢,還是千變來敬鳳主!”說着,便恭恭敬敬的與鳳傾瑤碰杯,鳳傾瑤滿意的點點頭,仰頭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沈千變看了一眼鳳凌,鳳凌朝着他點點頭,沈千變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鳳傾瑤,“鳳主,這是秦先生讓我務必要親自交給你的。”
秦樓的信?
鳳傾瑤伸手接過來,正要打開,卻忽然聽見營帳外面傳來腳步聲。
她臉色一變,鳳凌連忙起身。
“小姐,你在不在?”
“是採月!”鳳傾瑤拉了鳳凌一下,然後隨手把那封信藏好,衝着外面喊道:“我在,鳳凌也在。”
採月哦了一聲,繼續道:“小姐,我去看過了,四夫人和四小姐都在,邀月殿下身邊的人也都在。”
“好。”鳳傾瑤應聲,正打算打發採月走,卻忽然想到一件事,“採月,慕檸……還在邀月殿下的營帳裡麼?”
採月站在營帳外,回頭看了一眼楚邀月的營帳,憤憤嘟起嘴,“是啊,小姐,她還在呢,都已經好久了。”
的確是好久了。
鳳傾瑤神色暗了暗,隨即開口,“我知道了,不早了,你去告訴楚乾月,說我們的人都在,然後就去休息吧。”
採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鳳凌探出頭向外看了看,然後退回來,“已經走遠了。”
“採月那丫頭……”
沈千變不解的問道:“鳳主連她也要瞞着麼?”
“非常時期,也是不得已!”
鳳傾瑤看向沈千變,“雖然你易容成這個樣子,能夠瞞過一時,但是這件事已經引起注意了,楚乾月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出那個小太監的身份,我們必須要想一個對策!”
“而且,當時在現場,還有一個目擊證人,對了,那個宮女,你可認得?”
“宮女?”沈千變詫異,“什麼宮女,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沈千變竟然不知道那個宮女?
“你當時下手的時候,旁邊沒有人麼?”
沈千變搖頭,“沒有,因爲沒有人,所以我纔敢做的,而且,樓主就藏在林中接應我。”
“是。”鳳凌點頭,“不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說的那個宮女,我想我知道她的身份了。”
“是誰?”
鳳凌目光看向鳳傾瑤,清清朗朗的道:“她是楚乾月身邊寵姬的侍婢,我也是無意撞見,楚乾月晚膳過後,拉着那個侍婢進了林子,許久纔出來,我當時沒多想,所以便沒跟進去。”
“不過後來,我見到那個侍婢出來了,她回到楚乾月寵姬的營帳沒多久就哭着跑出來,她跑到河邊,應該是個意外。”
鳳傾瑤皺了皺眉,想到楚乾月那個人,哼,拉着人家一小姑娘進林子還能有什麼好事,而且如果後面如鳳凌所說,那侍婢哭着跑出來,十有八九是被主子責罰了。
唉!
鳳傾瑤搖頭,又是一羣爭風吃醋的女人!
“既然她沒看清,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那個路三兒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沈公子,你若是到他身邊去,會不會被發現?”
沈千變笑了笑,“鳳主大可放心,屬下對自己的易容術還是非常自信的,不過就是有一事。”
“什麼?”鳳傾瑤擡頭看他。
沈千變笑道:“還請鳳主不要客氣,別沈公子沈公子的叫我了,直接叫我小二或者千變吧。”
小二……
額,好吧。
鳳傾瑤釋然,“那好,千變?”
沈千變呵呵一笑,“甚好,甚好!”
又得一員猛將,鳳傾瑤心情大好。
送走了沈千變,鳳傾瑤回頭看向鳳凌。
卻見鳳凌眉頭深鎖,鳳傾瑤上前低聲問道:“凌,你怎麼了?”
鳳凌看了她一眼,“雖然千變成功取代了陵帝的人,可是我擔心那個路三兒會覺察出不對勁兒,鳳主,不如明日,想辦法把千變調到身邊來吧。”
鳳傾瑤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不過必須要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而且若只調動他一個,會讓人生疑,所以我還要從中再調出一個人來。”
鳳凌點點頭,“我明白!”
對待敵人要了如指掌,這是他們的習慣。
鳳傾瑤擡眼看了眼天空中又大又圓的月亮,今夜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會輕鬆,唯獨她一個人,心情尚好。
打發鳳凌去歇息,鳳傾瑤也準備回營帳裡休息,結果剛走了兩步,就瞧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在楚邀月的營帳外不知道在幹什麼。
那影子就站在忠叔的身後,而忠叔竟也奇怪的沒有發現。
鳳傾瑤好奇的走上前,結果她就風中凌亂了。
那躡手躡腳的影子,不是別人,正是採月。
鳳傾瑤無奈嘆息。
連忙走上前,忠叔見她剛要開口行禮,鳳傾瑤就制止住他,然後走到採月身邊,“採月,你幹嘛呢?”
採月驚了一下,自己用力捂住嘴,結果就發現是鳳傾瑤,這才連忙鬆了口氣,“小姐,是你啊,嚇了我一跳。”
鳳傾瑤伸手戳戳她的腦袋,“你幹嘛呢你,鬼鬼祟祟的,學人家做賊啊?”
“我纔沒有!”採月反駁,“賊在裡面呢!”
她伸手指了指楚邀月的營帳,“小姐,裡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啊……月哥哥!”
採月剛剛說完沒有動靜,裡面就傳來慕檸的嬌呼聲,那一聲月哥哥,真的叫的人骨頭都酥了。
鳳傾瑤的臉色,當下就變了。
她一把揪起採月的耳朵,“還聽,不嫌丟人現眼的,跟我回去。”
“哎……小姐!”採月苦着一張臉,她辛辛苦苦的扒牆角,她容易麼她。
“走啦!”鳳傾瑤扯着她就要往回走,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都到了門口,怎麼不進來呢?”又是楚邀月那廝的聲音。
鳳傾瑤索性鬆開採月,臉上帶着冷笑,“我只是來帶回不懂事的奴婢,就不打擾殿下的好事了。”
“唔……”楚邀月的聲音裡帶了些戲謔的味道,“可是已經打擾了怎麼辦?”
鳳傾瑤臉色一黑,這男人怎麼回事兒,“那殿下您就繼續!”
“可是……”帳內又傳來聲音,“繼續不下去了,都已經壞了!”
壞了?什麼壞了?
鳳傾瑤猛地一驚,臉色瞬時一片黑紅,糟糕,他說的該不會是……
天啊天啊,楚邀月怎麼那麼不要臉,還壞了,怎麼不廢了呢?
鳳傾瑤恨恨的咬牙,“那你……你……”啊,暈死,她到底在幹嗎!
鳳傾瑤猛地捂住火辣辣的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帳內,楚邀月的聲音再度傳來,“瑤兒,不如你進內來幫我看一看,如何?”
還幫他看?
鳳傾瑤頓時火就上來了。
這人什麼意思,帳裡都有了一個,還讓她進去,還要不要臉啊。
“我不去,你就讓屋裡那個給你看看,我還有事,我走了!”
鳳傾瑤猛地一轉身,身後聲音又響起,“瑤兒,你是害怕了麼?”
害怕?她會害怕?
“我……”
“小姐!”採月在身後推了推她,“你就進去看看嘛!”
只要小姐進去了,看帳內那個狐狸精還怎麼勾引殿下。
鳳傾瑤站在原地,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咬牙,“進就進!”
大不了就是撞見某個人的姦情,反正……反正她也不在乎!
鳳傾瑤怒氣衝衝的掀開簾子入內,結果入眼的一幕,卻讓她微微呆滯。
眼前的情況,並非是她所想的那樣子,什麼慕檸撲倒楚邀月,楚邀月反撲慕檸啊那樣限制級的場面壓根就麼有,帳內,慕檸一臉苦逼的趴在小方桌上,手裡拿着狼毫小筆,沾着墨汁,在一張宣紙上寫着什麼,而楚邀月則是好以整遐的靠着軟榻,一副優雅閒適的樣子。
他們的中間,還隔着那把古琴。
見鳳傾瑤蹙了蹙眉,楚邀月指了指趴在桌上的慕檸,“我要她給我寫出方纔那曲子,可是她已經寫了三遍還是不對,你看看,剛剛你在外面,她一緊張,又寫錯了一張。”
楚邀月修長的手指一指,鳳傾瑤朝着桌子下面看去,果然,那桌子下面已經堆了一堆了。
鳳傾瑤心裡咚咚的打鼓,看這架勢,怎麼像是楚邀月刻意爲難人家呢?
該不會是這慕檸做了什麼事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