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闌珊在宮裡總是會遇見唐嫣然的,這纔剛下車沒多久,前腳踏進乾清宮,後腳皇后就來了,她那張臉上染着幾分小得意,落在天闌珊的眼中,天闌珊忽的覺得,若是這個人是玉月蛾,是不是一切就都圓滿了?
“容和,你可算是來了,前幾日我還與皇上說想去看看你呢,你如今怎的纔過來。”
她親暱的去挽天闌珊的手,天闌珊退了一步,目光裡寫滿了疏離:“皇上,我還是先回鳳宮吧。”、
皇后依舊笑盈盈的,朝天闌珊道:“殿下剛春闈回來,想來也是累了。”
天闌珊不等她說完,轉身便要走,皇帝坐在皇位上,朝天闌珊淡道:“回來。”
天闌珊只得笑着一張臉轉了回來:“皇上,您還有什麼吩咐?”
“朕要招幾個能人入朝,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他將一份摺子遞給你天闌珊,天闌珊打開一看,表情有些扭曲:“媚姬?”
“嫵姬!段撫機乃是金陵城中的散客,你若是能將他收回朝中,朕便記你一功。”他端了茶盞,吹了吹,霧色在眼前繚繞着,皇后掃了眼天闌珊,上前福身道:“皇上,殿下年紀尚小,不妨讓臣妾帶着一道兒去,再者說了,當初殿下陷些還成了唐國公府的二小姐呢。”
天闌珊拂了拂衣袍離得她遠了些才道:“你記性真不好,以前唐國公府怎麼對我的,我可都記着,我雖然不會公報私仇,但是我也恩怨分明!你別跟着我了,不就是一個段嫵姬嗎,我肯定能夠將他請來。”
天闌珊將那團紙揉作一團,順手扔在了皇帝的書桌上,然後轉身就出去了,皇后垂眸苦笑:“殿下原來還在爲當年的事情怨我,當年,確實是唐國公府做得不好,只是,得知她不是妹妹,家中父親母親也很是失望,皇上……”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且回宮罷,朕還有摺子要看。”他的表情冷淡了許多,皇后臉色微白,緊糾着手中的帕子,緩步上前,朝皇帝溫聲道:“皇上,您也累了一日了,不如讓臣妾伺候您休息休息?臣妾近日從那姜妃姐姐那兒學了些按摩的好手藝,想來皇上應該喜歡。”
這宮裡如今只有一個皇后,一個妃子,還有一個常在,那常在病病歪歪的,三天兩頭的病着,皇帝也不曾去過,所以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專心的對付那姜妃!
姜妃乃是戶部尚書之女雖是庶女,可是卻是個聰明機敏的女人,在後宮裡倒也能與皇后相互協調着,不至於鬧出什麼大動靜來。
“皇后辛苦,去休息吧,朕還有摺子。”他微微眯眼,下意識屏了呼吸,這一股濃烈的香味兒讓他很不舒服。
皇后見他面上並無異樣,只得退了下去。
只是,皇后前腳退下去,後腳便有人前來通報:“娘娘,不好了,皇上他……他他去了,去了姜妃娘娘那裡了!”
唐嫣然臉色微沉,緊握着拳頭,咬了咬牙:“回宮!”
“可是
,娘娘,那姜妃那賤人也太可惡了,娘娘,您若是一味的忍讓,只會讓姜妃得寸盡寸啊!不如請國公夫人入宮來一敘。”她身旁的侍女挽珠小聲的提議。
“一派胡言,本宮母儀天下,豈能沒有這點容量!日後這宮裡還要進三千佳麗,本宮豈是無半點容量之人!回宮!”她倒是要看看,姜妃還能在這宮裡面蹦噠幾天!
那羣侍女跟着皇后回了宮,而天闌珊恰恰出了宮了,她就着那紙上面的地址,來到了一間簡雅的屋門口,門口擱着一副對聯,天闌珊瞧了瞧那副對聯,忽的想起了嚴恪寫的那副對聯,於是喃喃道:“否極泰來,應該可以做橫批吧。”
見那裡擱了一副筆墨,天闌珊就寫了否極泰來這四個字,以她的腦容量。能將這些字寫出來,着實不易了。
天闌珊的字體纖細,而且透着那麼幾分潦草的味道,不比嚴恪的,端端正正,她敲了敲門,一個小門童開了門:“紙給我。”
天闌珊有些懵:“什麼紙?”
“想拜訪我家先生的人多了去了,你若是想見,便在此候着,我進去通傳。”他奪了天闌珊手裡的紙,然後轉身便走了,天闌珊站在門口,瞪着這暮色裡夕陽斜照的精緻木門,這扇門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竹子,那屋子裡面天闌珊也能聽見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天闌珊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這少年纔將門開了一個細縫:“先生誰也不見,姑娘回去吧。”
天闌珊還沒說話呢,小門童砰的一聲就將門關了,那氣性倒是大得很。
新桃走上前來,朝天闌珊小聲道:“殿下,不妨先回去歇息吧,如今眼看天色就要晚了。”
天闌珊搖了搖頭:“他不讓我進去,那我偏要進去!你站得遠一點兒,今天我就要在這裡面睡一晚!要不然,讓唐嫣然瞧見了,我多丟臉啊。”
天闌珊琢磨了一下牆的高度,然後輕輕一蹬,便衝到了那牆上,牆下三條狗,齜牙咧嘴的瞪着她,那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眼睛裡冒着綠幽幽的光,天闌珊哆嗦了一下,狗突然汪了一聲,天闌珊在牆上搖晃,砰的一聲砸進了院子裡,然後忽的爬了起來衝進了屋子裡,屋子裡一黑衣公子正背對着她坐着,手裡一把琴,彈奏無聲,天闌珊見他按了半響也沒有聲音,近前一看才發現,沒有琴絃:“我是來見段先生的,閣下是段撫機先生嗎?”
那人緩緩的停了手,淡問:“你可聽見琴音?”
天闌珊搖了搖頭:“不是沒有弦嗎?哪裡來的聲音。”
他默了一會兒,忽的笑了:“來我這小院的,十個有九個說這琴有音,其實根本沒有音,世人只知段某彈得一曲無音曲,卻不知,這無音曲也不過是衆相之生罷了,閣下來此翻牆入院,可有要事?”
“我想讓你跟朝庭混。”天闌珊在他的面前坐下才發現,這個人的面容有些蒼老,下巴上還長着白色的鬍子,一頭髮也已經有了些白髮的痕跡了,只是他的臉還沒有怎
麼老去,倒有點像白髮童顏之人,他端坐於坐位前,朝天闌珊笑道:“我本無心向明月,明月照不照溝渠,又與我何干?足下請回。”
天闌珊看了眼門外齜牙咧嘴的三條狗,哆嗦了一下:“我朋友還在外面呢,你能不能讓她先進來。”
“小院荒僻……”
“沒關係呀,我不介意的,我其實很容易滿足的,你不用擔心。”天闌珊將她不要臉的那點兒本事發揮了出來,瞧着對面的人,摸不清楚這個人到底年紀多大了,那種皮膚賊好,五官深邃又長了白髮白鬍子的人,太難讓人看清他們的年紀了。
“唉,我家先生讓你走了,你就趕緊走,說了不照溝渠就不照溝渠了,你還呆在這兒幹什麼,非得我叫甲乙丙來咬你是不是!趕緊出去,出去!”門童伸手去推天闌珊,天闌珊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你別推我呀,我不走,反正他不答應我就不走,我來的時候還沒吃飯呢,現在又餓又困的,反正我不走。”天闌珊扯着這段撫機的衣袖子,這貨的衣料看起來是布衣,可是那手感卻是極其的好,看起來,還有點像仿布衣的織錦啊!
在這南晉,是有嚴格的穿衣制度的,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身份地位才穿什麼樣的衣服,人們管這叫做量身裁衣。
天闌珊雖然不太懂,可是也曾經聽那文淵公子提及過,眼下突然覺得,這個段撫機,或許來路很不正常,哦,不,或許應該說是大有來頭。
“新桃,新桃我在這兒吶,你快進來給我做吃的,我快餓死了。”天闌珊朝着門口嗷了一嗓子,沒想到黃長清拽着新月直接翻了牆,兩個人在這三隻狗虎視眈眈的目光下竄進了屋子裡,也不知道這屋子是怎麼回事,狗似乎很忌憚,沒有吩咐根本不敢進來,天闌珊站在門口,瞧着那三隻齜牙咧嘴的狗直吐知道。
新桃掃了眼那段撫機,朝天闌珊道:“不知殿下想用些什麼?”
“隨便煮點就成了,你做菜的手藝,我是一千萬個喜歡。”天闌珊最喜歡吃的有三,第一是一品閣,第二便是這新桃了,新桃煮菜的手藝那是相當了得。
那對面坐着的人默了一會兒,朝新桃道:“煩請再多加一碗牛肉麪。”
“好的,請稍等。”新桃轉身便退下去欲找廚房,然後回頭,瞧着那小門童。
小門童氣得不輕,大約是覺得自己的飯碗被搶了,所以此時的心情很鬱悶:“先生,我做的飯不好吃嗎?你竟然要一個外人做,萬一她居心不良,在飯菜裡面投毒,那到時候咱們怎麼辦!”
那段先生擡起頭來,脣角泛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無妨,老頭子都活到這把歲數了,就算是毒死了,也不虧,你帶着這位姑娘去後廚房,我與這位殿下對奕一局。”
天闌珊頓時苦了一張臉:“對奕啊?能不能換個旁的什麼?我對奕的技術實在是太差了。”
對面的人笑了:“來我這裡還也討價還價的,你倒是第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