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木蓮說着,從托盤內端起一碗湯藥,頗爲殷勤地遞給墨問。嘜鎷灞癹曉

墨問什麼也沒說,正要伸手去接時,木蓮端着碗的手忽然一抖,碗內滾燙的藥汁盡數朝墨問臉上潑去。

墨問料不到有此一變,循着本能,長袖捲起,潑灑的藥汁瞬間折了方向,彷彿有一股內力逼迫,紛紛落在木蓮的鞋面上,冒出一陣熱氣和滋滋聲,木蓮被燙得後退了一步,眉頭蹙起,全身戒備,喝道:”你究竟是誰?!“

墨問將衣袖放下,袖上沒沾染一滴藥汁,他臉上的神情絲毫未變,還是原來那種淡漠的臉色,泛着蒼白,讓所有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憐惜他的病弱。他坐在牀頭,木蓮站在牀邊,視線幾乎齊平,然而,墨問茫然地對上木蓮的眼睛,似乎並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不過一會兒,他收回目光,折身溫柔地爲牀上的百里婧蓋好薄被,動作輕而又輕,充滿了愛憐。

處變不驚、裝聾作啞的高手,木蓮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相信這個人是個柔弱的病秧子,也完全解釋了爲何這一個月來,那些毒藥他喝下去後,身子不僅沒有任何損害,氣色還一日好似一日!

多可怕,這個人!

今日她存了心試探墨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木蓮必須要問出個究竟,毫不客氣地對着墨問出手,掌風狠辣!

鹿臺山上出來的人,除非資質實在平庸,否則受了幾年的訓練,武功絕不會弱,且每個人各有所長,婧小白性子好動,歇不住,又有韓曄從旁指導,因此學得很雜。

從沒有人見識過木蓮的真本事,相府中第一個領教到的便是墨問,然而,木蓮的手掌還沒碰到墨問的身,便被人從旁截住,那人接了木蓮數招,擋在墨問身前,怒道:”木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婧駙馬不敬!反了麼!“

是遠山。

那個身材矮小相貌普通的小廝。

神情不卑不亢,與他平日裡莽撞的姿態完全不同。

連遠山都深藏不露,可以輕易化解鹿臺山上高手的招數,這主僕二人是什麼來路!如果要與他們硬拼,木蓮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那麼,婧小白呢?他們對她是什麼態度?他們出於什麼目的藏得這麼深?

木蓮看着牀上昏沉沉睡着的女孩,忽然膽戰心驚起來,拳頭在身側捏緊,全身緊繃:”你們想怎麼樣?想對婧小白做什麼?“

剛剛木蓮與遠山交手時,掌風吹拂起了墨問的發和牀前垂下的簾幔,然而,墨問鎮定自若,伸手點了百里婧的睡穴,動作溫柔得如同愛撫。

見木蓮護犢子似的質問,遠山殺氣騰騰一字一句道:”今日,你休想走出這裡。把命留下。“

主子的身份已經暴露,再留不得木蓮這個活口,連牀上的婧公主也是留不得的!必須一律斬草除根!這未必不是好事,讓主子斷了繼續掩藏的念頭,早日啓程回去,契機已成。

說着,遠山作勢便要攻上去,墨問突兀地伸手攔阻了遠山,波瀾不興的眸子定定瞧着木蓮,忽地展顏一笑,張口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脣語。

普通人不懂,但木蓮從小受訓,看得一清二楚。

墨問說,安分一些,否則,你的身份也藏不住。

他竟不殺她!不僅如此,墨問連她的來路似乎也摸得一清二楚!

木蓮震驚地後退一步,往日無害的病秧子駙馬,竟不動神色地將她最害怕的把柄握在了手上,不僅如此,她還如此被動,身份被人揭穿,她卻不知這人到底打着什麼主意,他是什麼來歷,又要想得到些什麼!

主人,這病秧子不僅是個禍害,還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多少的大風大浪裡他都能維繫這一身病弱姿態,讓婧小白心疼如許,做戲的功夫到了家,到底還藏着多少她所不知的秘密?!

墨問說完,還是保持着方纔那抹無害的笑容,又道,出去吧,藥涼了,熱一熱。

從前若是墨問吩咐她這些,木蓮不會聽從,會選擇無視,然而現在卻無法忽視,留在這裡只會處處受限,木蓮又低頭看了牀上的百里婧一眼,警惕地折身退了出去,一步一回頭。

待木蓮的身影消失,遠山不解道:”主子,爲何要與她費那些口舌?她這一出去,如何能守得住秘密?她肯定會全數抖

出來,讓主子無立足之地!不行,遠山必須去殺了她滅口!“

墨問搖頭:”不必。“他低頭俯視着牀上的女孩微蹙的眉,用指腹一點一點替她抹平了,脣邊露出顯而易見的溫柔笑意:”不必殺她,就算她現在揭穿我們的身份,也沒人會信,她若死了,她的話倒成了真的。遠山,不必收拾偏院了,今夜,我在此處安歇。“

那人終於沉不住氣來試探他,試探已經有了結果,接下來應該就是刺殺了。但撕破了臉皮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某些人的面前不必再如此遮遮掩掩,他要與他的妻同牀共枕也無需再瞧一個丫頭的臉色。

遠山憤憤而去,墨問輕輕拂開了百里婧的睡穴,女孩翻了個身,躺下之前,墨問截住了她的身子,未免她背後的傷口碰着牀板,他只能這樣抱着她。方纔的那些不痛快都化作無限柔情,他索性在她身邊躺下,摟她進懷裡,略帶惱怒地在她的脣上輕吻了吻——

傻瓜,若是你的師姐死了,縱使她有萬千的錯處,你是怪她,還是怪我?

自然,是要怪我的吧?

所以,她不能死,得好端端地活着,但,毋庸置疑的是,也不能讓她的日子太好過……

木蓮熱過了藥,沒有自己端進去,而是遣別的丫頭送進了屋內,她站在翠綠的竹林邊,心裡亂得很,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情遠遠超出了最初的計劃,似乎已經越來越難以收拾,她不能一出事便立刻彙報給主子,讓主子爲難衝動誤了大事,可是,若不彙報,她一人如何處理得了這些始料未及的狀況?病駙馬到底要的是什麼?

若他要婧小白,絕不可以!若他不要婧小白,要的是別的東西,那麼,他的千般柔情與呵護都是假的,婧小白便身處險境!

所有種種,都指向同一點——病駙馬無論是什麼身份,也不論他想要什麼,他必須得死!

如何下手?

病駙馬既然能夠識破她的身份,那些藥裡的名堂,想必他也早有察覺,下毒這條路行不通。可倘若公然在婧小白的面前對墨問下手,依照婧小白的個性,她定然會刨根問底追查不休,到時候,主人的麻煩更多,她的身份也藏不住,一直將鹿臺山上這些年的一切都牽引出來,沒完沒了……

”木蓮姐。“

一道聲音忽然在木蓮耳邊響起,嚇得木蓮身子一顫,魂不守舍地看過去,是她方纔讓送藥進”有鳳來儀“的丫頭平兒。

平兒手裡端着喝空了的藥碗,笑道:”木蓮姐,公主醒了,方纔還問起你呢。“

木蓮沒了平日裡的潑辣,行動都緩了幾分,木然點頭:”哦。我知道了。這就去見公主。“

拂開層層的簾子,木蓮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婧小白,而是墨問,他仍舊安靜地坐在牀頭,一絲聲音也未發出,手中正捧着一杯茶,揭開杯蓋,耐心地吹拂着杯中的熱氣,見她來了,眼角一瞥,沒什麼表示。

越是沉着自若,越讓人捉摸不透,木蓮侷促不安起來,手指在袖中絞着。

”木蓮。“百里婧喚道。

木蓮卻並沒有因爲這身喚而平靜下來,走過去握住了婧小白的手,心卻仍舊提的高高的,她不知這個病駙馬有沒有對婧小白透露些什麼。

”赫說什麼了?“百里婧問道,她的臉色不好,透着虛弱的蒼白色,竟與墨問有幾分相似。

木蓮強擠出一絲笑意來:”哦,赫將軍挺好的,就是放心不下你,還讓我帶了把扇子回來,說是天熱了,蚊子也多起來,讓我們好生照顧你。他近日有些公務要辦,不能來瞧你。“

說着,木蓮從袖中掏出一把摺扇來,遞給了百里婧。

墨問這時候擡起了頭,視線落在百里婧手中打開的扇面上,是把舊扇子,扇面上的畫和題字也久了,普通的花鳥畫,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但顯然對百里婧來說,這把扇子有着特殊的意義,她用纏着白紗布的手去觸上頭的字畫,莫名地笑了起來。

墨問不明白她笑什麼,心裡便不怎麼舒服,將涼了的茶水送過去,擋住了百里婧的視線。

百里婧擡頭看了他一眼,將扇子放下,接過茶杯,喝起了杯中已然涼了的茶。

木蓮立在一旁,眉頭卻微蹙,司徒赫並不是

因爲什麼公幹纔不來瞧婧小白,而是因爲他病了,燒得厲害,連牀都下不了,昨日淋雨的並不止婧小白一人。怕婧小白擔心,才編出這些謊話。

瞧得見的禍害都不足爲慮。若人人都如司徒赫這般坦蕩,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挺得筆直,那麼,還有什麼可怕的?

木蓮又陪着婧小白說了些話,卻還是不見墨問起身離開,他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見木蓮看着墨問,百里婧也看過去,嗓音還是啞的,低聲問道:”你不回偏院麼?“

墨問的目光直視着百里婧,眸光無辜無害,神色有些微的窘迫,牽過她的手,在那層紗布上,小心地寫道:”偏院有些遠,看不到你,也聽不到你的聲音,我會擔心。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打地鋪,能離你近些便好。可以麼?“

兩人已經睡過那麼多次了,他還是說着這些冠冕堂皇惹人憐惜的話,生怕逾矩,惹她生氣了似的。百里婧一觸及墨問的眼睛,那般的淡然平靜,她便沒了招架的能力,心軟下來道:”爲什麼不可以?“

墨問聽罷,脣角綻開靦靦腆腆的微笑,眉眼也斂了下去,低頭,隔着紗布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吻。

與百里婧不同,木蓮已然知曉墨問非同一般的手段,這會兒瞧見他這些伎倆,越發覺得這個人道貌岸然,表面和內裡截然不同,完全叫人捉摸不透。

最可怕的不是對方強大,而是對方到底有多強大你一點都不清楚,他的一舉一動都透着冷靜沉着,也許連一個微笑一聲嘆息一個吻都可能是算計,婧小白這樣單純的女孩子如何是他的對手?

然而,木蓮什麼都不敢說,恐怕連這一點,墨問也算準了。

”木蓮,時候不早了,你去睡吧。“百里婧隨即轉頭對木蓮道。

木蓮機械地點頭,邊往外走,邊回頭叮囑道:”我就睡在外頭,有事叫我。“

屋裡掌了燈,紅紗帳裡映出兩個人影,墨問扶着百里婧躺下,她手裡還捏着那把司徒赫的摺扇。

他什麼都沒問,俯身在百里婧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站起身,邊脫外衫,邊往紅紗帳外走,那裡有一張睡塌。

他走得很慢,步伐虛浮,沒什麼力道,似乎在等待着什麼,果然,三步之後,身後傳來女孩沙啞的聲音:”墨問。“

她的聲音不大,但墨問立刻便停住腳步,回頭朝她看過去,修長的黑色影子恰好投在她的牀頭,兩個人竟像是連在一起似的。

手受了傷,百里婧只能用肩膀撐着牀面,頭吃力地擡起,出聲道:”外頭的睡塌太硬,又涼得很,你睡不慣的……上來吧。“

墨問就是在等她這句話,光影昏暗中,他的脣角泛起一絲笑意,折身又走了回去,心安理得地在百里婧身側躺下,與她面對着面。

天確實熱了起來,薄被蓋久了也會出汗,兩個人都只搭了點背角,百里婧將摺扇打開,扇了兩下,胳膊沒了力氣,便又擱下了。

太累,身上又痛,她睡得很快,朦朦朧朧中,一隻手摟過她的腰,小心地將她帶進懷裡,隨後一陣涼風徐徐刮過,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扇着,很是舒服。

那隻摟着她的手像韓曄,無數個夜裡給她充足的安全感,而那陣涼風像夏日裡赫扇的扇子,清涼而溫柔,一刻不曾停歇。

沒有上鹿臺山之前的許多夏日她都在元帥府午休,一直都是赫爲她扇扇子。她總是嫌棄小姐們用的團扇,因爲團扇的扇面沒有摺扇大,風自然也沒有摺扇涼快,時隔多年,赫還是記得清楚。

但她模糊的意識中卻又清楚地知曉,這不是韓曄,也不是赫,鼻端是一陣若有似無的藥香……她蜷縮着身子,往那個人的懷裡鑽了鑽,口中溢出兩個字來:”墨問……“

涼風停了一刻,隨即溫涼而柔軟的脣貼上她的眼睛,他不會說話,卻似乎是在告訴她,我在。

百里婧聽不到他說的,但她確定地知道,他在。

對一個人養成一個習慣,只需時日久了,火候夠了。

同一時辰,在法華寺的七層藥師塔頂,韓曄正對着七七四十九盞長明燈默誦着經文,周圍空無一人。

從塔窗朝下看去,可以看到半個盛京城的景色,夜市散去,

燈一盞一盞熄滅,直至萬籟俱靜,只有打更人的燈籠穿梭在街巷間,偶爾才亮上一點。長夜漫漫,山河沉寂。

四十九盞長明燈旁掛有彩幡,幡上垂着一朵大紅色的虞美人,顏色已逐漸枯萎下去,不復當初的明豔。

佛教的秘術中有一條頗爲神秘:若是在有人重病垂危之際,點上四十九盞長明燈,掛上彩幡,然後由至親虔誠誦讀佛教七七四十九遍,倘若燈不滅,幡不斷,便可使那人魂魄歸位,安然無恙。

長長的經文,一遍已經誦讀完,韓曄擡起頭來,四十九盞長明燈跳躍着,很是不穩。

其實,他何嘗不知呢?這些伎倆都是沒用的,求神拜佛都是沒用的,長明燈寓意”長命燈“,因此有起死回生一說,然而,若是那人早已亡故,做再多次的法事、誦讀再多遍的經文都只會徒勞無功。

高高的城樓上,那襲紅衣一躍而下,就在鴻雁南飛北方蕭瑟的時候。他驚慌失措地奔過去,卻見她昔日美麗的容顏近乎扭曲,脣邊染着鮮血,但是,她卻是笑着的,平靜而安詳地說:”終於可以回去了,終於不用再看大西北的雪了……“

言辭間,竟像是終於得到了解脫,不用再飽受苦楚。

大西北的雪有什麼不好?

一望無際的蒼涼本就是天地間最平常的顏色,已然看了這些年了,爲什麼不能繼續看下去?母親,你竟不明白,人若不能行走在蒼涼的風雪裡,便會被埋在風雪之下,到那時,你會不會更加不喜歡?會不會覺得更加難過?

放棄的人自以爲解脫了,留下的人執着受苦。

腰間的碧綠玉佩映着燭光,放出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光芒來,韓曄盯着那玉佩的中心許久,深邃如海的眼眸越來越暗。

地宮的鑰匙已經得到,只是地宮的入口究竟在何處?

老狐狸如此輕鬆便允了他自由出入藥師塔,他怎會突然如此慷慨大方?兵部侍郎謝炎是韓家從前的部屬,卻命他與謝炎一同操辦武舉事宜,老狐狸又是打的什麼主意?難道不怕他們聯絡出了感情,會動搖他那可恥的因篡權而來的皇位麼?

如履薄冰,處處留心,老狐狸與司徒皇后已然爲難了韓家十七年,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夠不夠?

上次”醉巷“中遇刺時的傷口還未完全癒合,韓曄一站起身便扯得一痛。站在另一側的塔窗旁,看向三層高的藏經閣,巡邏的禁軍來回走動,將藏經閣圍得水泄不通,想要入內,除非會遁地而走……

等等,遁地而走?

……

接連幾日,木蓮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與百里婧單獨相處,”病秧子“駙馬藉着病弱這一點日日與百里婧同吃同臥,連後來百里婧的身子稍稍好些了出去散步,他也陪着去。

那些愛嚼舌根子的丫頭們都傳開了,說是婧公主與婧駙馬感情越來越好,誰都分不開了。病駙馬竟也不大回偏院住,而是日日宿在”有鳳來儀“中,之前夫妻不和、夫妻分居的傳言早就沒人再提。

這日,司徒赫派親衛隊長周成送了些桑果來,滿滿的一盒,個頭差不多大小,顏色也都差不多,鮮豔欲滴,顯然是剛摘的。

江南的蠶絲很是出名,桑樹也隨處可見,然而,記憶裡,墨問卻並不曾吃過桑果,從前沒有,在相府偏院住的這幾年更是無人會送桑果予他。

桑果在漆木盒裡盛着,擺在涼亭的桌上,當做點心小吃來嘗,他的妻吃得滿面笑容,也招呼他嚐嚐看。

墨問挑了一顆紅色的桑果,嚼了一口,滿嘴的酸,不由地嚥了嚥唾沫。依照司徒赫的個性,似乎是在這桑果裡下了詛咒,除了他的寶貝婧小白,別人嚐起來都是酸的,尤其是該死的墨問……

墨問自嘲地在心裡亂想了一番。

他不吃,只看着他的妻吃,口中自然而然地生津,又只得將津液吞下去。他的腦子裡自然而然地想,傻瓜會不會也覺得酸?她那滑膩的小舌頭溼潤而酸甜,若是含在口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他吃不得酸果,卻吃得她的舌頭,只是不知何時她才肯心甘情願地讓他嚐個夠。

木蓮是在候在一旁的,瞧着墨問的神色不大對勁,眉眼溫柔,滿含寵溺,與從前在鹿臺山上時那人瞧婧小白的眼神頗爲相似,只是一個

溫潤如水,一個沉靜如夜。

忽然,她心裡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會不會病秧子駙馬也愛上了婧小白?柔情蜜意不是作假,都是真的?

假如果真如此,有辦法對付他麼?抓住他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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