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所謂保護

景元帝沉聲開口道:“大膽司徒赫,罔顧皇宮律令,擅闖後宮禁地,來人,將他抓起來,關進刑部大牢待審!”

“是!”禁軍統領楊峰沉聲道,鐵臂一揮,御林軍準備衝上前去,卻又止步——

“父皇!”百里婧“嘭”的一聲跪在司徒赫身邊,急道:“父皇,請您網開一面,赫他不是故意的!他從小就很聽您的話!赫,快跟父皇認錯,快啊!”

一雙手挽上他的胳膊,司徒赫擡起頭來,看到身邊的女孩三千青絲已綰成髮髻,雖然被他失手用劍削去一邊,卻還是掩蓋不了既定的事實。

江南的盛春時節不比西北邊塞酷寒,太陽已經從東邊升起,照在錦華宮內的海棠花上,邊關的將士們都說想念家鄉的花草和暖融融的春天,然而,哪怕現在陽光照在身上,司徒赫卻還是覺得有些冷。

玄鐵鎧甲太厚重,感覺不到她手心的溫度,他驀地拿開她的手,將沉重的頭盔揭下,烏黑的發汗溼,有一縷貼在他的脖頸處,司徒赫道:“臣知罪,聽候陛下發落。”

百里婧說認錯,司徒赫卻說知罪,“錯”是孩童少年時代才能用的詞,對長輩對父兄,人人都會對你慷慨寬容,而“罪”卻嚴重得多,對君主對帝王,他已是人臣,再不是當初盛京城內的紈絝少年,而婧小白……還不懂。

“帶下去!”禁軍統領看了眼景元帝的臉色,下命令道。

“不,父皇……”百里婧張開手臂往前一擋,卻被司徒赫從身後抱了起來,身子帶離地面,又穩穩落在地上,他粗糙的手掌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尾稍上挑的鳳目含笑:“婧小白,你別胡鬧了,乖一點,好好呆着!”

笑容轉瞬即逝,他將自己交給御林軍,挺直腰背大步走出了錦華宮,來時如一陣旋風,去時乾淨灑脫絲毫不拖泥帶水。

百里婧愣在原地,還想求景元帝,卻發現父皇的臉色非常難看,凌厲地盯着她,她的手在袖中握緊,眼睜睜看着司徒赫被帶走,消失在宮門前,他的坐騎“飛沙”緊緊相隨,發出陣陣嘶鳴聲,越來越遠。

景元帝對身邊的人道:“加強後宮守衛,再遇擅闖之人,可先斬後奏!”

“是!”禁軍整齊劃一地答道。

百里婧不自覺一顫。

景元帝越過百里婧,那雙精銳的眸子落在不遠處跪着的墨問身上:“婧兒,既然你已嫁爲人妻,就要同別的男人保持距離,無論從前關係多麼親密,始終都是逾矩。駙馬身子不好,不要跪着了,起來吧。”

嚇破了膽子的宮女曉月和暗香忙將墨問扶起來,墨問躬身行了個禮,渾身上下無一絲凜冽,全然與世無爭的淡漠。

景元帝見百里婧不答,也不指望她能說出什麼得體的話來,頗失望地一揮衣袖轉身離去,一衆禁衛軍隨之退散。

錦華宮內由喧鬧突變安靜,百里婧看到最後一個禁軍士兵的衣角消失在宮門前,便匆忙提起裙子朝錦華宮的後門跑去,想起了什麼,站住腳,回頭衝暗香和曉月喊道:“去告知福公公,讓人送駙馬回左相府!小心伺候着,明白了麼?”

暗香曉月對望一眼,應道:“是,公主!”

交代清楚後,百里婧便沒了任何顧慮,腳下極快地出了宮門。

墨問的眼睛追着她的絳紅身影而去,卻越來越黯沉。他是她的夫君,然而,這不過是個名分罷了,自大婚至今日,她從沒有一刻拿他當一個正常人看待,她憐憫他是個廢物,覺得對不起他,所以把他納入保護的範圍之中。

只是保護而已,沒有任何真情,對她的舊情人,對剛剛莫名其妙闖入的年輕將軍,她的真情時刻流露掩藏不住……

“駙馬,駙馬?”暗香見他神色有異,擔憂地連喚了兩聲。

墨問收回目光,神色一派平靜。

曉月笑道:“駙馬,公主的話您都聽到了,奴婢先讓人送您回相府,公主可能要在宮中多住幾日。”

墨問沒有笑,臉上毫無血色,暗香以爲他剛剛被嚇着了,忙解釋道:“駙馬爺,您放心,赫將軍從小跟公主一起長大,剛剛不過是在開玩笑,他不可能真的傷害公主的,您……”

曉月猛地撞了她一下,暗香說不下去了,自知越說越亂,赫將軍不會傷害公主那是必然,可是會不會真的對駙馬爺一劍砍下來,她們心裡卻也有數,否則當時也不會那般害怕,忙岔開話題道:“總之,駙馬爺,您還是安心養好身子,其餘的事情都別擔心。”

墨問被兩個宮女扶着走出錦華宮門,脣邊泛起淡諷之色,所有人都當他是個廢物,他的妻子也好,小小的宮婢也好,都忙不迭地像看待傻子似的哄他。

才一出宮門,迎面走來兩個盛裝的美人,曉月和暗香忙行禮道:“奴婢給黎貴妃請安,給落公主請安。”

百里落挽着黎貴妃的手,母女二人一模一樣的嫋嫋娜娜,如風中楊柳似的弱不禁風,卻別有一番嬌媚姿態。兩個人面上的表情也一式一樣的溫婉可親,百里落率先開口道:“這麼巧,居然遇到妹夫了,可是怎麼不見婧兒妹妹?”

墨問沉默。

曉月忙擡起頭來答道:“回落公主,婧公主她……”

“賤蹄子!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百里落身旁的丫頭春翠喝道。

曉月咬緊牙關,憤恨噤聲。

百里落卻責備道:“春翠,本宮平時是如何教你的,怎可在婧駙馬面前如此無禮?”一雙美目看向墨問,柔柔笑道:“妹夫,妹妹她昨天喝了酒,今天身子可好些了?”

墨問始終沉默,脣邊勾起一絲弧度,淡淡看着她,並不迴避她的直視。

百里落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掩口,咬着脣自責道:“瞧我這記性,怎的又忘了妹夫是不會說話的,真是該死,兩天內犯了同一個錯誤,若是妹妹知道了,肯定要生我的氣了。”

說是自責,卻還笑得嫵媚,額前垂着的銀鎖珍珠微微一晃,發出瑩潤光澤,這個女人很懂得利用自己的長處,也懂得怎樣讓自己的美髮揮到極致,她似嗔似怪地望着墨問,柔聲道:“妹夫千萬別跟姐姐計較,還有我那脾氣不大好的婧兒妹妹,以後還要請妹夫多多擔待,既然都成了夫妻,自然要和睦相處……”

這一番話說的半句不錯,將一個姐姐的和善知禮顯露無疑,若是不明就裡的人聽了,肯定要對她大加讚賞。

墨問微微一笑,眼神平靜無波。

黎貴妃卻不願搭理墨問,只是道:“落兒,今兒天氣好,宮裡也難得熱鬧,咱們還要去未央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呢,時候可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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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家墨問以他身高的絕對優勢在俯視着兩個惺惺作態滴女銀,微微一笑……暗道,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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