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煥東站在窗邊,曲起食指在窗臺上輕敲着,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每當他思考着什麼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做出這個動作,只是此時他的眸色愈加深沉暗冷,讓他身邊的丁凌躍都沒來由地心頭微微緊縮。
也許自己昨晚的思維太過混亂,竟然百密一疏的忽略了這裡是汪達成老巢的事實,狡兔三窟,汪達成這麼老奸巨猾的人,怎麼會不在家裡藏有他找不到的機關暗道呢?
楚煥東暗恨自己婦人之仁,多少年的精心謀劃,處心積慮,最後只因一念之差,功敗垂成,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汪達成,是你逼着我絕情絕意的——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掌珠。
他拿起電話,打了出去,“吳局,他跑了,你通緝令吧,我也會安排手下是兄弟們協助你們。”
這一個電話打出去後,汪達成立刻就變成了通緝要犯,半個小時不到他的照片就布到了這座城市的所有警署,各處報紙,電視,網絡上的新聞,開始以通緝犯的形式出現他的大名和照片,他不再是人人仰望的大富豪,而是變成了過街喊打的走私商。
因爲晚上沒有睡好,汪掌珠起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窗外耀眼的陽光讓她快的清醒過來,想起昨晚爸爸和哥哥臨走時那種略帶詭異的表情,她急忙起牀,手忙腳亂的洗漱完畢後,就匆匆的往樓下跑去。
樓下的情景一派溫馨祥和,寬敞明亮的大廳裡盤旋着氤氳低迴的音樂,正午的陽光以慵懶的姿態透過明亮的窗戶射進來,楚煥東穿着米色的居家在坐在沙上看着報紙,林雨柔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之間神態親暱曖昧。
林雨柔一邊淺笑低眉的削着蘋果,一邊跟坐在沙另一邊的姐姐林依柔拉着家常,她帶着嫵媚笑容的神情中不自覺中透出種志得意滿,時不時的滿心歡喜的看眼身邊英氣逼人的男朋友。
汪掌珠看着這一幕,動作變的機械起來,聲動的表情僵滯在臉上,心裡冰涼一片,這處處充滿春日暖陽的現場,卻有一種刻骨的寒意從她腳底往上升,冰凍了她的整顆心,她看了一眼安然的坐在林雨柔身邊看報紙的楚煥東,心碎了一地。
她畢竟年紀小,又沒經過什麼歷練,心裡難過就表現在臉上,走到樓下時小臉已經冷若冰霜了,語氣生硬的傲然問道:“我爸爸呢?”
楚煥東從報紙上平靜的擡起頭,看着汪掌珠倔強的昂着頭站在自己面前,神情明顯是在跟誰慪氣,清澈明亮的眉眼裡,帶着毫不掩飾的淡漠而又受傷。
“掌珠,你坐下,聽我跟說爸爸的事情。”楚煥東把手裡的報紙放下,衝着汪掌珠一招手。
坐下,坐哪裡?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
“有什麼話你快點說,我沒時間跟你坐下扯家常!”汪掌珠色厲內荏的強撐着氣勢,語氣很硬的跟楚煥東吼着。
“哎呦,掌珠,到了今時今日,你就不要再擺着你大小姐的架子了,也別動不動的對着煥東大吼大叫了!”坐在一旁的林依柔擺弄着她的蘭花指,嘲弄着笑着。
汪掌珠看着林依柔那種倨傲挑釁的神態,微愕,然後飛快反駁:“你算什麼東西,誰容許你這樣跟我說話的?”
“掌珠,你家這些年做着什麼樣的生意你應該知道,前陣子有樁生意犯事了,你爸爸在外面東躲西藏了兩天,昨晚他回來不久,警察就找上了門,他也算是機靈,領着人奔着暗道跑了,結果,他今天早晨就成了頭號通緝犯!”林依柔一邊輕蔑的說着,一邊把一沓晨報摔到汪掌珠面前的茶几上。
頭版頭條,以行雷閃電的方式打着兩行猩紅大字,“昔日富豪汪達成,因走私罪名成立,現被全國通緝。”
那麼顯眼的位置,想看不見都難,汪掌珠看着圖文並貌,聲色俱全的報紙,整個僵在那裡,她一臉的不敢置信,震驚,擔憂,悲憤各種情緒統統在她的小臉上粉墨登場,此時,她完全想不明白爸爸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通緝犯!
“汪掌珠,你再也不是什麼汪家的大小姐了!”林依柔強調着叫着她的名字,“今天早晨警察已經來家裡搜查取證了,銀行也凍結了你們汪家名下的所有財產,如果不是煥東以楚天集團的億萬資產擔保,我們現在就會被人從這所房子裡攆出去了!”
汪掌珠此刻再也沒有心情去跟林依柔針鋒相對,她倔強的睜大了眼睛,臉頰漲紅着不肯相信,轉頭看向楚煥東,盯着他,慢聲問道,“哥, 這……這是真的嗎?”
楚煥東的表情微斂,雙手優雅地絞在一起,很公式化的勸慰道:“掌珠,你冷靜點兒,有些事情生了,我們只能勇敢的面對。”
汪掌珠沒有繼續追問,一切的答案都在楚煥東的話裡,她雖然天真,但不是白癡,家裡是做什麼生意的,她還是知道的,這種生意會帶來什麼樣的可怕後果,她也是清楚的,這些年她曾經無數的勸爸爸收手,也曾經無數次的做過這樣爸爸突然被抓的噩夢,沒想到今天竟然成了現實!
她的腦袋轟轟作響,身體瑟瑟抖,但依然倔強的咬着嘴脣,手掌緊緊的握着,手指節都微微泛白,獨自承受着這樣的晴天霹靂。
楚煥東看着汪掌珠搖搖欲墜的模樣,心中終究是不忍,,語氣輕柔的說道:“掌珠,你冷靜點兒,先坐下,聽我慢慢的說給你聽。”
這聲音太過熟悉,在從前的多少個日日夜夜曾對她溫言軟語,動聽的如同迴盪在她心裡的深情款款,一剎那汪掌珠忘了她和楚煥東之前生的種種不快,在這個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她只想靠近這夢寐以求的熟悉溫暖,她神使鬼差般往楚煥東身邊邁了一步。
“是啊,掌珠,你先彆着急,讓你哥哥跟你詳細的說說。”緊繼婉轉的清音,林雨柔說着話,親暱的往楚煥東身邊又靠了靠,不經意的將傲然的前胸往楚煥東身上貼了貼,指了指楚煥東旁邊的那個獨立沙,“來,掌珠,坐下說話。”
眼前相依相偎的俊男美女,般配的如同一副絕世的圖畫,但此情此景卻像針扎進汪掌珠的眼睛,她覺得林雨柔的聲音像是電鑽鑽着她的腦袋,他們兩人說話的語氣,如同夫唱婦隨,一唱一和在把她當成個客人般招待着。
前塵往事涌上心頭……汪掌珠忽然紅了眼睛,心下酸楚。
她自小跟在楚煥東身邊長大,他們二人一直是親密無間,她自幼失去母親,楚煥東無父無母,他們兩人間有着彼此愛惜的濃濃親情,後來少女懵懂的情愫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她對他的感情更是如膠似漆,這些年,她自然而然的受着楚煥東的保護,她依賴他,喜歡他,她從來沒想過楚煥東還會有與她分開的一天。
汪掌珠有些委屈有些難過的看着楚煥東和林雨柔,惶惶然中,隱隱約約的知道,她的世界已經偷天換日,楚煥東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被家裡所收留的孤兒,他現在是聲名赫赫的大總裁,擁有很高的名望,身家,以及地位,身邊有了如花美眷,自己和他親密無間的日子已經到了頭,他不再是對自己百般照顧,溫柔呵護的哥哥或者情人了,自己也不再是什麼備受寵愛的大小姐了!
她象是似有所悟的點點頭,聲音哽咽的說:“不用你們對着我細說了,我知道自己的爸爸曾經做過什麼,我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我不是這個家的大小姐了,這裡也再也不是我的家了,我現在就走,行了吧!”
落寞的神態,寥慘的語氣,楚煥東的心口一緊,但聽到汪掌珠說到最後一句,他莫名的心煩意亂,脾氣好像突然就控制不住了,“你還嫌家裡不夠亂是不是?昨天晚上的教訓還不夠是不是?你還要再來一次離家出走,再被那些流氓或者爸爸的仇家抓到是不是?”
汪掌珠也許被楚煥東毋庸置疑的霸氣嚇到了,也從爸爸的事情中清醒過來,她呆呆的看了楚煥東一小會兒,委屈的點點頭,“好,我不給你添亂了,我去找許一鳴玩,這總行了吧!”說完,她轉身逃跑一樣出了這個讓她窒息的大客廳。
楚煥東看着汪掌珠飛跑出客廳,如同參加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般,疲憊的將頭靠在沙上,微微閉起眼睛。
林雨柔坐在一邊悄眼歡喜的看着楚煥東英挺的無可挑剔的臉,看着他眼角眉梢皆是的狷傲,不由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經過了這些年的努力,今天,他們終於算是成功了,而這個男人,也終於是自己的了。
林依柔則沒有妹妹的低調隱忍,大張旗鼓的‘噓’了口氣,將身體坐過來些,嬌笑着說道:“呵呵,這下好了,這個汪家終於是咱們的了,以後汪掌珠這個臭丫頭……”
林雨柔聽姐姐說到這裡,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臉色一變,剛想阻止姐姐說下去,但已經來不及了……
楚煥東已經猛然的坐起身,一伸手,就動作利落的狠狠扯住了林依柔的頭,強迫性的把她的臉擡起,漆黑如墨的眼睛危險的眯了眯:“誰給你的膽子,你竟然敢對她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