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的語文老師激情澎湃的念着‘出師表’……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講義擺在桌上,一陣風吹過,書頁被吹的‘嘩嘩’的作響。
汪掌珠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天空蔚藍高遠,窗前的樹木鬱鬱蔥蔥,洋槐綻放着潔白的花串,一嘟嚕一嘟嚕的。
有人在身後捅了捅她,一張紙條傳過來,草書,瀟灑不羈,“又什麼呆呢?午飯想吃什麼?”
“隨便。”汪掌珠不耐煩的回答完畢,把紙條傳了回去。
中午,兩個餐盒擺到一臉木然的汪掌珠課桌上,“吃吧,這可都是你喜歡的啊,不準剩下。”許一鳴很霸氣的在汪掌珠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大玻璃窗裡透進來的陽光正好映在他的臉上,烏黑的頭被陽光鍍上一層絨絨的金圈,黑色的眸子流動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動人光彩,
“許一鳴,你怎麼不等等我啊,跑那麼快乾嘛啊?”隨着嬌脆的抱怨聲,葛澄薇也抱着飯盒氣喘吁吁的坐了過來。
許一鳴對葛澄薇可沒有對汪掌珠的好脾氣,他不耐煩的白了她一眼,“你總在這湊什麼熱鬧啊,在飯廳裡被衆人簇擁着當公主多好啊?”
“怎麼,你吃醋了?”葛澄薇一挑眉,對許一鳴飛了個標準的媚眼。
許一鳴冷哼一聲,“無聊!”他沒有理睬葛澄薇公然的挑釁,轉頭去給汪掌珠夾菜。
汪掌珠皺着眉頭看着他夾給自己的香菇,“你夾來夾去的幹嘛啊!我又不是得了小兒麻痹症生活不能自理,莫名其妙!”
“我不是怕你餓嗎!”許一鳴極力忍耐着,他和汪掌珠雖然從小玩到大,感情深厚,但他從來不是慣孩子家長,一直是跟汪掌珠針鋒相對着乾的,只是最近這些日子,他纔在她面前收斂了少爺脾氣。
“可是那菜都沾上了你的口水,我就是餓死也不吃!”汪掌珠最近心情不爽,動輒就把氣往許一鳴身上撒。
這些年,許一鳴對汪掌珠的惡言相向基本已經免疫了,可是此時聽了汪掌珠說的這句話,他的臉瞬間陰鷙下來。
他和汪掌珠從小同進同出的,兩人打打鬧鬧,期間多少肢體接觸,可誰都不會覺得臉紅,彼此拿着對方的水杯肆無忌憚的喝水更是多之又多,但今天汪掌珠這句無心的話,刺痛了他這些日子蠢蠢欲動的心,他站起身把自己的飯盒一收拾,惡形惡狀的說着:“活該你餓死!”轉身就大步的走出了教室。
葛澄薇見許一鳴怒氣衝衝的離開,有些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撥拉着飯盒裡的木耳,小心的給汪掌珠提意見,“掌珠,鳴子對你已經夠好了,你還這麼氣他幹嘛啊?”
汪掌珠雖然心情不好,但她並不是瘋狗,還是知道誰該咬誰不該咬的,她對着葛澄薇勉強的笑了一下,“由他去吧,他自我恢復我能力強。”過去無數的經驗告訴她,無論她對許一鳴做了什麼,許一鳴都會無條件的,無原則的跟她重修舊好的。
葛澄薇無奈的搖搖頭,滿頭得波浪卷跟着嫵媚飄動,難怪人家都說一物降一物,汪掌珠就可以漫不經心輕描淡寫的讓清高驕傲的許一鳴,甘心情願的對她卑躬屈膝,俯稱臣。
許一鳴在他們學校是很引人矚目的,長的好,學習好,運動好,豆寇年華情竇初開,誰對這樣出色的男孩子沒點幻想。
只是許一鳴英氣逼人的面孔後總是藏着對一切的不以爲意,他從不跟女生膩歪,但在這個年紀的女生來看,這樣的許一鳴卻更具有打動人心的魅力。
全校的同學都知道許一鳴和汪掌珠的關係‘好’,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們的‘好’是好朋友的‘好’,他們之間有着讓同學羨慕的劍拔弩張的親密。
許一鳴終究是要做汪掌珠的手下敗將!
放學的時候,葛澄薇挽着汪掌珠的胳膊來到教學樓下,見許一鳴已經斜跨在他那臺級拉風的摩托車上,不耐煩的向汪掌珠招手,“快點兒,你怎麼那麼慢啊!”
“誰讓你等了,趕時間你就走。”汪掌珠沒好氣的說。
許一鳴無奈的輕嘆,幾不可聞,“我賤!”
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到了汪掌珠家的門口,許一鳴見身後還是沒動靜,提醒着:“沒睡着吧,你到家了!”
汪掌珠抿抿嘴脣,不應不拒,她轉頭看着自己家那在夕陽下閃光的別墅,只覺的莫名的膽怯,這些天從震驚到悲痛,從嘗試面對到接受現實,她始終是無法做到蕩然面對。
她看着許一鳴的後背,突奇想的說道:“鳴子,你到我家給我補習一下功課吧,我供你晚飯吃。”
許一鳴轉頭看着汪掌珠消瘦下來的臉,暗暗地嘆了口氣,她強撐的無助,盡顯在這句話裡。
他知道汪掌珠是個非常不要強,不求上進的姑娘,想要自己給她補課只是個幌子罷了,她只是不想一個呆在這個毫無溫暖的家裡。
他多想伸手抱抱她,像對待一個委屈的孩子,拍一拍她的背,讓她知道,她身邊始終有個人陪伴着她,可是汪掌珠已經選擇了故作堅強,他怎麼忍心再用同情去刺激她。
這樣的汪掌珠讓許一鳴更從心底憐惜起來,他伸出手,想去撫一下她的額,手到半路卻又收回來了,不露痕跡地擺弄着書包,嬉笑着說:“說好了,我想吃什麼你給我弄什麼!”
汪掌珠和許一鳴的補課行動就在汪家的大花園裡進行,兩人坐在一把華貴的歐式遮陽傘下,桌上放着各色食品水果,還有兩本攤開的書。
汪掌珠一手翻轉着油筆,一手託着下巴,看着漸漸西沉的殘陽,許一鳴則在低頭坐着試卷,順便把汪掌珠的也一併做完。
花園裡綠藤瘋長,各種花卉爭相鬥豔,許一鳴每天放學都陪在鬱鬱寡歡的汪掌珠身邊,他找不到什麼方式可以讓她快樂起來,就每天的從學校到家裡陪着她,上課,吃飯,呆,除了睡覺他都在她身邊。
這天汪掌珠終於醒悟過來,“許一鳴,我這樣讓你給我補課,會不會耽誤你學習啊?”
許一鳴說:“我成績好,沒事的。”
汪掌珠點點頭,說:“你真夠自大的!”然後心安理得讓他與自己作伴。
……
楚煥東這天沒有應酬,下班後和林雨柔一起乘車回家,車子一進別墅的門,他就看見了站在花園裡老杏下的一對青春逼人的少年男女。
“鳴子,我要上面那個杏子!”汪掌珠指着樹梢那個小小的碩果喊着,濃密的樹陰裡幾絲夕陽的餘光漏下來,碎金一般灑落在她的肩頭,雪白的面孔被映的帶着點淡淡的玫瑰紅,雙目晶瑩閃爍,嘴角帶着許久不見的甜蜜笑容。
“那麼高!萬一掉下來我可就是高位截癱了!”許一鳴眯着眼順着汪掌珠手指的方向看着,夕陽同樣在他的身上,頭,面孔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英俊的不可一世。
“放心吧,你如果真摔成了生活不能自理,我侍候你!”汪掌珠不依不饒的笑鬧。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記住了,小豬子!”許一鳴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笑容,心中悲喜交集,別說汪掌珠讓他上樹,就是讓他投河自盡他也從了!
楚煥東看着他二人這溫馨快樂的一幕,一剎那,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他在林雨柔的招呼下下了車,進到屋裡,漫不經心的問着林依柔,“今天也不是週末,鳴子怎麼過來玩了?”
林依柔急忙殷勤回答,“掌珠這幾天放學都領鳴子回來,她說鳴子在給她補習功課。”
楚煥東此時倒也沉得住氣,他點了一下頭,到樓上去換衣服。
汪掌珠仰頭看着許一鳴伸手矯健的往樹上爬着,越來越接近她的那個小小目標,她連連呼喊着:“你小心點兒,那個小樹杈太細,別真把你摔下來!”
“我倒是希望摔下來呢,好讓你侍候我!”
哈哈,我侍候你!到時候我把可憐兮兮的你推倒商業街去,讓你去要飯,然後我數錢!”汪掌珠惡毒大笑的樣子。
“你看你那樣,像白雪公主她後媽似的!”
汪掌珠哈哈的笑着,她今天難得地高興了一回,彷彿心中的濁氣都去了大半,而許一鳴見她難道的高興,心領神會地更加賣力耍寶,汪掌珠也很是承情,笑得眉飛色舞,聲音飛揚。
楚煥東面色沉鬱的坐在書房裡,窗外汪掌珠和許一鳴說笑的聲音攪得他心神不寧,他命令自己平心靜氣下來,在書桌邊坐了半晌,翻看了幾頁文件,終於,他還是忍不住起身走到窗邊。
透過玻璃裡窗可以居高臨下的看見外面,許一鳴這個時候已經從樹上爬下來了,手裡捧着一把青澀的杏子,正跟汪掌珠炫耀着什麼,英俊的眉目因爲大笑,舒朗開闊。
汪掌珠帶着幾分崇拜的樣子看着許一鳴,臉上帶着楚煥東所迷戀的孩子氣的楚楚動人,許一鳴說着話,很自然伸手替汪掌珠將落在耳邊的碎掖到而後,動作熟捻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