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止一件,紀君陽怒火中燒,他想把他給滅了。
“周大爲。”他咬牙切齒地。
“喲,你是指今天那條蛇吧。”周大爲作恍然大悟狀,笑道,“一條無毒菜花蛇而已,該不會是把紀總嚇着了吧,你女兒的賊大,絕對超過你的想象,這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女娃兒,我喜歡,巾幗不讓鬚眉啊。”
“我管它有毒沒毒,周大爲,我警告你,你要再敢慫恿我女兒玩這麼危險的事,我把你武館給端了。”若不是怕丫頭難做人,他纔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跟着那麼個傢伙學什麼武術。
“哎呀,我好怕怕啊,就是不知道紀總敢不敢今晚來waittingbar喝幾杯啊。”周大爲說話沒個正形,拿着個調調,故意調侃着。
紀君陽冷哼了一聲,“幾點。”
“今天不太方便,明晚九點啊,等你,不見不散……”周大爲揚着的聲調,嘎然而止在紀君陽掛斷的電話裡。
回家的車子裡,一場教育課正式開始,紀君陽和千尋你一言我一語地將安安訓得腦袋耷拉,可憐兮兮地扁了扁嘴巴,“等會我告訴我爺爺奶奶,你們倆個都欺負我,嗚嗚……”
喲,小東西還會搬救兵了,紀君陽提着她的小耳朵,“你還好意思跟爺爺奶奶告狀了,他們要是知道你玩這麼危險的事,看你會不會把他們嚇得進醫院,你是不是想把他們嚇病了?”
小傢伙糾結了一會,老實了一些,“大不了我不告你們的狀就是了嘛。”
海芋的腳還沒有好全,走路的時候還是隱隱地痛着,但沒以前那麼明顯,連下地都會連着心痛。她已經回到了waittingbar駐唱,她發現自己在這個地方如魚得水,想着以前怎麼就非得把自己整成了一家庭怨婦,每天不是忍受着婆婆責備,就是夜裡留着燈等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的丈夫。
她發誓,她再也不會讓自己過那種日子。
休養的那幾天,樂隊的夥伴們都去看過她,讓她不用着急,好好養着豬腳蹄子。
混熟了,彼此開起玩笑來便變得無所顧忌。她要不是腿腳不靈便,真要狠狠地揍這幾個臭小子一頓。
休養的日子閒來無事,唯一的收穫是自己寫了幾首不淪不類的歌。這是她第一次嘗試,本覺得拿不出手,可是夏天在地上撿到她扔在地上的草稿之後,竟是二話不說就提筆譜上了曲子,後來樂隊反覆練習了幾次後,覺得效果還不錯,決定收錄在第一張專輯裡。
是的,他們正在準備自己的處女專輯。現在慕名到waittingbar來的客人也越來越多,甚至有電視臺想要給他們做節目。但這幾個可愛的男孩子拒絕了這樣的機會,他們覺得那個節目主持人雖然長得漂亮,卻只會譁衆取寵,賣弄騷姿,並不是真正懂得他們音樂裡的靈魂。
如果要出鏡,他們還是覺得應該找個靠譜的節目。他們也並不是想出名,只是單純地喜歡音樂,唱自己喜歡的歌,用專輯記錄下他們年輕的聲音。
艾維曾經說過,如果有更好的發展舞臺,他不會留他們。
但waittingbar是他們的根據地,沒想過要離開。如今的娛樂圈太複雜,天天緋聞醜聞不斷,靠着博出位博眼球才能不被人遺忘,那會讓人變得浮躁。有時候,能安安靜靜地唱歌,約三五好友喝酒,也是種福氣。不用走在大街上,還得僱傭保鏢,下雨天的還得帶副墨鏡,好像見不得光似地,身後也不會追着一羣狂熱而失去理智的歌迷,以及一些想挖各種料的狗仔。
那樣的生活,失去自由。
歌者的靈魂,需要暢遊的天空,怎麼能被禁錮呢?
waittingbar的生意越來越好,特別是週末的時候,幾乎是人滿爲患。這裡不僅有美妙的歌聲,還有頂級的調酒師,每個月都會有新的品種推出。其實艾維本身就是一個完美的調酒師,只是人前不常顯身手而已,只有他們這幾個走得近的人才知道。
海芋有次開玩笑地說,“艾維,要不,把waittingbar擴大點規模,人家席琳迪翁還曾經在賭城拉斯維加斯的凱撒宮駐唱過三年呢,每週五的‘anewday’演出,咱們名氣自然不能跟天后相比,可是在洛市還有一定的老顧客基礎的,可以依樣畫葫蘆,你賣酒,我們賣唱。”
艾維笑道,“這主意不錯,到時候專輯出來,還可以順便賣專輯。”
於是,左邊緊挨着的兩家生意沒落的酒吧在年後被他買了下來,準備三家打通成一家,並且找人專門設計了裝修圖紙,包括舞臺,燈光和吧檯的重新設計。
爲了不影響酒吧的正常營業,先裝修那邊,等可以使用了再打通這邊的牆體,格局稍作變化即可。
海芋的新歌第一次在客人面前試唱就取得了好評,甚至有客人特意跑到她的身邊問這是什麼歌,她說那是她和她的夥伴自己寫的歌。
季風笑着說,“海芋姐,你和夏天哥簡直就是珠連璧合。”
這話惹來紀君翔的不快,不就是會寫幾個曲子嗎?那他還會畫畫呢。
全國找不出幾個他水平的畫家,可是會寫這種爛調子曲的卻是一抓一大把,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不得不承認的是,當海芋坐在臺上安安靜靜地唱歌時,斂盡平日裡的張牙舞爪,那迷離的樣子讓他特別着迷,怦然心動的感覺總是纏繞着他。
這兩天的海芋,不知道是因爲被紀君陽的話觸動了某根神經,還是千尋點醒了她,對紀君翔死皮賴臉的靠近也不再那麼抗拒和暴躁,只是態度依舊冷淡疏離,不怎麼地愛搭理他。她去哪裡,他把車開到她身邊,她也不再拒坐,一來一往的接送之間還真的把他當成了專職司機。
這世上有一種人,犯有受虐病,越虐越開心,不虐反倒渾身不自在,紀君翔就屬於這一類。
他總覺得,只要她還肯繼續虐着她,他就仍有機會。她要連虐他都懶得虐了,那纔是他該真正着急的時候。
所以,紀三少爺在不斷的受虐中求安慰,虐中快樂地生活着,越加地殷勤,她一上臺,他準會拿着大束的玫瑰侍候着。
得到的迴應是她狠狠鄙視的四個字,“俗不可耐。”
俗就俗唄,他本來就是俗人一個,也沒打算裝藝術家的氣質,總比某些裝逼的二貨要好。
今兒晚上,他忽然靈光一現,送她到酒吧門口,竟然沒有跟着進去。
海芋想,這人,終於受不住她的冷板凳了吧。她微微鬆了一口氣,可同時卻又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在臺上唱歌的時候有點心不在蔫。
非專業人士可能聽不出那點瑕疵,可是夏天季風他們的耳朵是何等地尖銳。
中間換場的時候,在後臺房間裡,季風蹭着她,“海芋姐,你好像有心事哦。”
“有嗎?”她倒是沒覺得,除了,心裡空蕩蕩地。
“今天你那個護花使者怎麼沒來了,是不是想他去了。”小志嘻嘻笑着。
海芋拎起一隻棒槌敲過去,“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明知道我討厭那個破小孩。”
可是,是真的討厭嗎?紀君陽這樣問她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然給不出答案。
這些日子,那破小孩,天天纏繞在她的身邊,趕都趕不走,可是這會他真把她撂這兒了,她倒有點想他了。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可真正要談場姐弟戀,她自認爲沒有這勇氣,特別是他那樣的背景,讓她退避三分。
忽然覺得很壓抑,“我出去透透氣。”
春天夜晚的街,涼意習人,她穿得很少,薄薄的裙子在恆溫的酒吧裡倒不覺得冷,可出了門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抱起雙臂。
“怎麼,等我呢。”身後低沉笑笑的聲音傳來,溫熱的呼吸貼着耳跡。
海芋嚇了一跳,迅速地跳開來,“你幹嗎裝神弄鬼。”
“世上本無鬼,就怕你心中有鬼。”
“你纔是鬼。”
“對啊,我就是你心中的那隻鬼。”紀君翔咧着嘴角,笑得邪氣。
“滾。”每次說不過,海芋就只能咬牙切齒地賞他這個字。
紀君翔自然不可能乖乖滾走,從身後變出一束白色的花來塞到她懷裡,海芋這才發現剛纔他的手似乎是一直藏在身後的。
“送你,這可是我跑了好幾家花店纔買到的。海芋花有毒,可我不怕你毒,所以,你儘管來荼毒我好了,我願意爲你毒發身亡。”
此番表白,縱使海芋鐵石心腸,也有所動容,只是男人往往是說得好聽,得到了便不知珍惜,“甜言蜜語,你以爲我三歲小孩,就會被你感動。”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體會,反正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等。”
海芋都快被他氣死了,這不是變着相說她老嗎?甩手將花丟還給他,“滾,老孃沒興趣毒你。”
紀君翔抱着花追着她的腳步往酒吧裡衝,咧着嘴在身後叫道,“女人你就承認是捨不得毒死我吧,都一大把年紀了,何必還這麼地矯情呢?”
海芋拒絕承認矯情兩個字,她只是不想再回到從前那樣的日子裡。
惡夢做一次就夠了,她不想重複第二回。
這廂熱熱鬧鬧地追逐着,那頭紀君陽已經準時來赴約,不就是喝個酒嗎?他還想找他周大爲算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