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考慮什麼嘛,你爸這條老命還不知道能活幾個時日,我就想在我睜着眼睛的時候,還能看見你接手天使,那我死了也就可以瞑目了。”高翰文語重心腸地。
田蓉麗坐在一旁,神色一黯,這人生吶,擁有財富又能怎麼樣,這錢吶,能買到很多東西,可是卻買不回健康。
“爸爸,你這是什麼話,你看你,又惹媽媽傷心了,你要相信,你和媽媽,都會長命百歲的。我才找到你們,可不許你說,這麼喪氣的話,我還想多孝順你們幾年呢。媽媽,你別聽爸爸的,醫生都說了,爸的身體現在恢復得不錯。我還想你們看着女兒,找到男朋友,看着我出嫁,給我帶外孫呢。”
蘇珊是一個很會安慰的人,不大會就將老兩口哄得開開心心。
若是摒除那些隱藏的目的,千尋還真覺得,讓蘇珊做高家老兩口的女兒是件很不錯的事。
女兒就是他們現在的心頭病。
紀君陽將千尋表情裡的細微變化都收歸在眼底,他不動聲色地給她夾菜,用最自然不過的口吻笑道,“蘇珊小姐,我聽說,你可是名校斯坦福大學的高材生,以你的能力,不回來接管家裡的生意,真的是太浪費了。”
“就是嘛,自己當老闆,多好,不用看人家洋鬼子的臉色吃飯。”高翰文跟着附和,不過,紀君陽那點心思,他也懂,不就想早點把千尋丫頭給拐回到他自己的公司裡頭去嘛。
蘇珊無奈地笑着嘆了口氣,“紀大哥你可真會說話,看來這頓飯,是爸爸是特意安排來勸我的,這樣吧,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一下,七天以後我給一個明確的答覆。”
千尋想,欲拒還迎,以進爲退,這個叫蘇珊的,是個中好手。
高翰文討價還價,“七天太久,就三天,三天以後是我跟你媽媽的結婚紀念日,我已經安排了一場宴會,到時候也會有幾家媒體的記者出席,藉着這個機會,我要正正式式地把你介紹給大家,宣佈你是天使的法定繼承人。”
蘇珊還想說點什麼,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田蓉麗拉住了她的一隻手,“就聽你爸爸的吧,其實不管你現在接不接手天使,天使早晚是你的,你爸的遺囑早就立好了,天使就是他百年之後留給你的遺產。”
回去的路上,千尋一言不發,沉默地坐在那裡,若有所思地看着車窗之外。
紀君陽將她走神的腦袋拉到自己的肩上擱着,“在想什麼?”
“在想,我是不是多心了。”
“這不容易,你想辦法弄到她一根頭髮給我,我找人再重新驗一回dna,不就真相大白了。”
千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恍然而悟地,“我怎麼沒想到,真笨。”
虧她平時還陪自個母親看了那麼多的肥皂劇,這可是劇裡面演爛了的情節。
“小腦袋瓜子也有不靈光的時候啊。”紀君陽笑她。
千尋悶着頭揍了他一拳,不是她不靈光,只是她現在心裡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這件事,壓在她心裡頭已經好幾個月了。
她一直在猶豫着,或許,是到該拿主意的時候。
“老公,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隱瞞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紀君陽側過頭,目光深幽地看了她一眼,小丫頭終於準備坦白了?
他笑着說,“你瞞我的事還少嗎?不說我剛到洛市的時候被你瞞得好辛苦,就說前幾天在江城,你跟我媽私底下達成的協議是什麼,你也一個字都不透,我要生氣啊,早就被你氣死了。”
“那就是說,如果有一天我稍微做了一點點過份的事,你是不會生氣的哦?”可是,她的過份,好像不只一點點啊,她還真怕他會罵她。
比如,她跟紀夫人達成的協議,可是算計他的事。不知道被他發現的那一天,他會不會跳腳,其實看看他抓狂的樣子,一定有趣,而且她確信,他最終會喜歡上她的這份小小算計的,只怕到時候會比她更歡喜。
“說吧,老實交代,你到底揹着我幹了些什麼勾當?”他大概已經猜到了一些,只是還不能太確定。他並不想揹着她去調查一些事,她不肯說,定有她的理由。
千尋撇了撇嘴,“什麼口氣嘛,好像我做了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樣,姐姐我一不偷人,二不殺人放火,還真沒啥跟你交代的。”
“嗯哼?”
“你不是神通廣大嘛,自個兒查去。偶爾呢,我可以給點小提示。不過,今晚上沒有這個福利,你就自個慢慢地瞎琢磨去。”
“考驗你老公的耐性是吧。”
千尋眼珠子骨碌地轉了一圈,“這是鍛鍊你的想象力。”
紀君陽笑說,“你就不怕我想歪了?”
“歪了沒關係,我把你掰直就行。”千尋說着的同時還做着手勢,就好像她的手中有一條彎曲的藤條,她要把它拉直一樣。
“調皮。”紀君陽無可奈何地,小丫頭還是不肯說,那就不說吧,反正遲早他會一清二楚的。
一入家門,就看到安安正趴在奶奶的腿上,聽爺爺講那封神榜的故事。
今天已經講到了妲己變成了狐狸精惑亂紂王不理朝政,尋歡作樂,殘暴無良。
但是安安卻有自己的見解,她小手撐着下巴,小眉頭如同兩條毛毛早皺巴巴地貼在臉上。
“不對啊,爺爺,什麼紅顏禍水嘛,那個時候女人地位低下,又沒半點權利,哪有本事去搞垮一個王朝。商朝滅亡根本就不關妲己的事,是紂王他自己無能。男人犯的錯爲什麼要女人來承擔罪名嘛,真不公平。男人自己經不住美色的誘惑,卻把女人說成是禍國殃民的狐狸精迷惑了他的神智,那根本就是在給自己的昏庸找藉口開脫責任。”
千尋洗了澡從浴室裡走出來,一邊用毛巾擦着溼漉的長髮,“安安,該睡覺了,明天還要去上學。”
第二天,在一家人各就各位之後,溫母一個人拉着小拖車慢悠悠地逛了一圈菜市場,滿滿當當地裝了一籃子。現在她的工作,就是把一家人的胃照顧得好好的。
小區裡熟悉的鄰居打着招呼,“溫媽媽,買菜了呢。”
溫母笑道,“是啊,今天的蝦可新鮮了,活蹦亂跳一個的。”
鄰居笑着看了看菜籃,“買給你家女婿吃的吧,現在你和溫爸爸可幸福了,女兒找了個全世界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好老公,可把我們這些人羨慕死了。”
溫母道,“說哪的話,你不也娶了個好媳婦嗎,給你生了個大胖孫子,又那麼孝順你,跟對自己親媽似的,你家那兒媳婦啊,可也好得沒話說。”
“那是那是,我這小兒媳啊,比起我那大兒媳啊,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法比。我那大兒媳啊,好吃懶做,餐餐把飯端到她面前了還嫌做得不好吃,哎,真是上輩子欠她的。”說到兩個媳婦,鄰居的臉上是喜憂參半。
溫母說,“小黃不是讓你搬過去跟他們一起住嘛,那就過去,老了,過幾天順心日子。”
鄰居着嘆着氣,“哎,我這不是怕要是住在一起了,我這老傢伙的生活習慣跟年輕人不一樣嘛,嘴上又愛嘮叨,怕他們受不了,把原本好好的關係也給整沒了。”
“小黃不是那樣的人,你就別擔心這個那個的呢,我這蝦還得趁着新鮮回去弄一下,就不跟你先聊了啊,有空來我家裡坐坐。”
家長裡短,是個聊不完的話題,溫母匆匆作別,回到家中,剛一打開門,就看到早上已經出門的紀君陽已經回來正坐在客廳裡。
牆上開着電視,但是他的眼睛卻是看着桌子上的幾頁資料。
“咦,你沒去上班吶。”
“回來拿點資料。”
溫母換了鞋,將拖車放在進門的鞋架旁邊,提着一籃子菜進了廚房,繫着圍裙又走了出來,不經意間看到他擱在桌邊上的照片,也沒怎麼在意,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把千尋的這個玉墜子拍成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