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親生父親的質問,張秀惠唯有蒼涼一笑,在衆人面前幽然開口,
“我只要一個愛我的人,有錯嗎?”
癱坐在地上的耶律皓苦笑一聲,看向她的眼神愛意愁緒混沌交織。ziyouge.com
他就因爲太愛她,太在意她,纔會明知翰祺給他的極樂散可以上癮,卻還不管不顧的繼續服用。一是爲了引翰祺上鉤,二也是爲了能夠在夢中見到她。
哪怕是虛幻的夢境,他也不惜代價想要得到。
他也只要愛一個人,有錯嗎?
如果有來世多好!說不定下一世,她就要還欠他的這一世情債了!
“我不管你說什麼,你這個女兒我都不會再要了!”
張閣老語氣堅決,只是——這堅決背後的痛苦和巨大的失望又有誰能體會?
尚敬平雖然是他的門生,卻也不是秀惠的親人!愛之深責之切,誰也無法替代他作爲父親此刻的傷心和痛苦。
“張閣老,不過是一個女兒罷了。何必如此動怒。閣老過去那麼多年,又不是沒做過虧心事,不過是想外面虧心事做多了,回家之後有個懂事通話的女兒緩解一下你的戾氣罷了,這纔是真實的原因。”
這時,低沉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衆人具是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出去。
這聲音他們並不陌生,是翰祺!
翰祺此刻即便是化成灰,太后也會認識他。
“翰祺!我天朝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如此處心積慮的害我天朝!你究竟是誰?你跟黑衣人是什麼關係?”
太后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發問。
翰祺卻是一臉冷笑,無所謂的一步步朝太后走來。
旋即,冷笑着出聲,
“真是沒想到啊,連本王的親奶奶都聽不出本王的聲音了,最親的人都認不出是我,難道這是我的錯嗎?你們都當我不存在了,我做什麼又有何關係?”
翰祺笑着俯身,近距離看着太后。
太后卻是陷入困惑之中,她是他親奶奶,那麼他是誰?
“皇奶奶,我是東合啊——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真的認不出來了?”林冬合終是承認他的真實身份。
“啊!你——不可能!你不是墜崖了嗎?你——”
太后完全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怎麼人死了真的能復生嗎?
爲什麼活過來的不是她的真睿和太子!
“皇奶奶,你現在想什麼呢!是不是在想我這個禍害憑什麼活下來,而你的好兒子,我的好父皇,還有你的好孫子,太子怎麼不能活過來呢?呵呵——因爲他們都該死!所以必須死!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今天我回來了,我就是這片大陸的王者!皇奶奶,你不用害怕,我會給你一個全屍的!不會讓你老人家曝屍荒野,死的那麼難看的!不過你這兩個孫子可就沒那麼好命了!”
林冬合呵呵冷笑着,指着面目全非的林簡,還有昏迷的林冬曜。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滿月臉上,看着她毫無聲息的面容,到這一刻,他也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這個女人壞了他那麼多好事,他也曾放低了姿態求着她,收到的卻是她的冷嘲熱諷。他無時無刻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
沒想到,她竟是爲了林冬曜而死!就這麼讓她服毒死了,沒能好好地折磨她一下,真是便宜她了!
林冬合對滿月,一直不甘心!
不甘心她喜歡林冬曜,不甘心她一次又一次的與他對立!
“你真的是東合——你的聲音都變了——這怎麼可能?哀家不相信——”太后搖着頭,並不相信他說的。
“皇奶奶,別哀家哀家的自稱了!你馬上就是一具屍體了!不過——你若喜歡當太后,本王還可以讓你再當一刻,過了這一刻,你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
林冬合的模樣和聲音雖然都變了,但是這說話的陰險卻不曾變過。
昔日,在太后眼中,林冬合一直是小心謹慎提防犯錯的性情,卻是鮮少見識他陰險狠毒的一面。
“哀家還是不相信!你——”
“太后!他真的是林冬合!”這時,張秀惠的聲音一改之前的冷靜,變的如釋重負。
“沒錯!他的確是林冬合!”
另一道清冷的女聲驀然響起,竟是來自滿月的聲音。
衆人看着從林冬曜身邊醒來起身的滿月,再看看林冬曜,竟也是站了起來,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滿月——孩子,不管——你是人是鬼,爲父都認你。”
令狐鴻熹這會子也糊塗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剛纔還叫的歡快的那幾個官員正要上前抓住滿月,卻被暗處林冬曜的隱衛就地拿下,連那幾個左右搖擺的也被一併摁在了地上。
“我當然是人!這不過是一齣戲,一出爲了引出他的戲!”
滿月擡手指向林冬合。
“那——那太子呢?”太后沙啞着嗓音開口。
“太后,太子沒事。我這就去帶太子殿下來見您!”張秀惠急忙上前一步說道。
按理說,她現在不應該開口,太子假死除了爲引出林冬合,還有一個人也是關鍵,那就是黑衣刺客!可現在黑衣刺客還沒現身,張秀惠卻着急帶林簡出來,只怕是擔心林簡在高臺的暗格裡面時間太長空氣不夠會有危險。
眼見張秀惠急匆匆的跑去高臺那裡,滿月想阻攔也來不及了。
張秀惠的心情她能理解,但如此做,的確是壞了大事。
“太子沒事——你——你們這些混賬東西,竟是瞞着哀家做了這麼多事!你們是要氣死哀家嗎?”太后一邊喊着,一邊落下淚來。
剛纔的一幕幕,令她想了很多,生老病死權利地位,到頭來,權利地位竟然是排在最後的,她醒悟了,卻不代表她要原諒這幾個自作主張的孩子。
“林冬合!沒想到吧!北遼的皇子爲了他心愛的人,明知你有問題,明知你的極樂散是慢性毒藥,可他爲了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助紂爲虐,故意跟我們一起演了這麼一齣戲!還有張秀惠,她是太子側妃,怎麼會跟自己師兄在一起!是你的骯髒想法讓你走到了這一步!你不就是想等着我和王爺都出事了你才現身嗎?現在呢?看着我們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你是不是很絕望?”
滿月冷然出聲,先是將耶律皓和張秀惠的關係摘的一乾二淨,以免日後有人在張秀惠背後戳她脊樑骨。
“令狐滿月!你——你沒事又如何?其他人可都中了毒!他們——”林冬合眸子赤紅,還在做垂死掙扎。
“你還不知道魏楓醒了吧!魏楓和八皇子已經帶着解藥在來的路上了,馬上就會趕過來,至於宮外吸食了濃煙的百姓,魏楓的解藥也很快送到。林冬合,你以爲暗中煉藥就沒有人知道了?你給耶律皓的極樂散,他每次都會藏起來半顆,昨天晚上魏楓已經配製出了能剋制極樂散的解藥,你以爲盡在掌握的一切,你越是忽視的人,越是我們最大的幫手。”
滿月一番話,說的林冬合目赤欲裂。
他真的以爲這一次萬無一失了,爲什麼還會——
又是她!
又是令狐滿月!
爲什麼又是她?
“二弟,今天這齣戲你演的已經足夠精彩,只可惜,本太子一天沒見到你的屍體,就不會相信你真的死了!這不就把你等來了!別來無恙啊二弟,不過似乎你的聲音和樣子改變了很多?”
生生嘲諷調侃在林冬合身後響起,不用回頭,他也知道來人是林簡。
這一刻,他有種四面楚歌的感覺。
“太后,殿下沒事。”張秀惠輕聲開口,卻見太后已經是淚流滿面。
張秀惠朝張閣老的方向看了看,卻見自己父親也是老淚縱橫,不過這一次卻不是丟臉失望的淚水,而是欣慰釋然的眼淚。
經歷了剛纔那跌宕起伏的一幕,張閣老只覺得時間像是過了十年一樣漫長。
只是無論多久都不要緊,只要他的女兒沒變!
此刻高興的還有另一個父親——令狐鴻熹。
他的女兒失而復得,卻在短時間內再次經歷失去到得到,各種滋味,一時半會無法用語言形容。
“皇奶奶,孫兒不孝,但爲了引出林冬合,孫兒不得不躲在高臺暗格假死,剛纔摔下來的是今早處決的替身,若不如此演的真實一點,只怕林冬合是不會輕易相信走出來的!待孫兒處理了林冬合的事情,再親自向皇奶奶負荊請罪。”
林簡看到太后的模樣就知道太后心底有多大的怨恨和不滿,可太后終究是顧大局的人,眼下當務之急是先給衆人解毒,再處理林冬合與他的餘黨。
“太后,魏楓來了。”
這時,張秀惠指着不遠處,朝這邊匆匆走來的魏楓和林南徳。
林南徳跟在魏楓身後,幾乎是用跑的,一張小臉蒼白憔悴,可面上卻是激動欣喜的神情。
“皇奶奶——解藥,解藥——”
林南徳氣喘吁吁地開口,他這個身體真的不適宜走如此多的路。
“太后,這是解藥,臣已經試用過了,而且昨兒王爺和王妃也都用過,確定沒有任何問題,王爺和王妃已經將解藥提前藏在身上,中毒之後立刻服下,現在纔會沒事,請太后准許臣爲其他大人服下解藥。”
魏楓如此說,太后自然不會拒絕。
心下雖有遲疑,可眼下的情況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不吃解藥必死無疑,吃了還有一線生機。
“快給他們服下。”
太后說話的功夫,林南徳已經體貼的先給太后服下一顆解藥。
“皇奶奶,解藥要一炷香之後纔會慢慢起效,孫兒先扶着皇奶奶到一邊休息。”林南徳雖然跑的很累,卻是顧不上自己的身體,眼下當務之急是先安撫好了太后和其他大臣。
“你——你這孩子,竟然也跟着你太子哥哥一起胡鬧,糊弄哀家!你們——你們一個個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唯獨將哀家矇在鼓裡!有解藥卻不早說——你們——真是混賬!”
太后擡起手,巴掌看似是要落在林南徳臉上,卻終究沒捨得打下去。
這孩子自小體弱多病,且都是在靜妃腹中時爲了給皇上培養藥引子而落下的病根,這十年來就沒好過,一直不曾停下服藥。
太后對他,疼惜勝過怪罪。
“皇奶奶,您也看到了,二哥連假死這一招都用上了,如果不做的逼真一點,又如何能騙的了他?皇奶奶息怒,先看太子殿下如何安排。”
林南徳吐吐舌頭,聰明的將話題引到了林簡身上。
他這還沒讓皇奶奶知道昨兒魏楓研製解藥的時候,他又自告奮勇的做了一次試藥的藥引子。
原本是五哥要做的,可魏楓說了,五哥現在的身體本就支撐不了多久,再做藥引子的話,必死無疑。魏楓是大夫,若他自己試藥的話,萬一有個什麼不測,就沒有大夫了,這事兒又是瞞着王妃的,所以林南徳二話不說,趁着魏楓思考對策的時候,偷偷喝下了那幾碗湯藥。
他這身體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各種名貴藥材養了十年,不還是老樣子,與其不知道哪天睡着了以後再也不能醒來了,還不如搏一搏,若是成功了,也算是功勞一件。
只是,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五哥的病情,聽魏楓的語氣,五哥的病拖了太長時間,即便現在有解藥,也沒有完全康復的希望,就算是解藥配置對了,也不過是三五年的事情。
看着還矇在鼓裡的滿月,林南徳小小年紀也是一副無奈表情,愁眉不展。
這時,其他大臣都是服下了魏楓送來的解藥。
雖然解藥還需要一炷香的時辰才能發揮最用,但對於前一刻還陷入絕望的衆人來說,這一刻無疑是充滿了希望。
“令狐滿月!又是你!呵呵——又是你!好好好!!你就這麼想看着我死嗎?是不是?你就這麼恨我?你這個狠毒無情的女人!我林冬合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你要如此來找我討債!!”
林冬合擡手指着滿月,咬牙開口。
他身邊帶的隱衛都被包圍了,而他策劃等在外面的北遼軍隊,現在看樣子也應該被鳳拓國和西域的軍隊包圍了,既然令狐滿月和林冬曜能在此刻跟他攤牌,必定是控制了外面他的隊伍!
耶律皓和張秀惠都背叛了他,他安排的那些大臣又都被制服了,他現在當真是大勢已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