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黎說着就要衝下馬車。
“我跟你一起!”冰兒不假思索的也要下車。
“夠了你們!!現在東曜昏迷不醒,我就是你們的主子!當初建造這個別院,東曜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不會讓你們知道!你們現在立刻走!我既然要留下,就有法子對付林簡!我不會輕易被他帶走!!”
滿月決絕開口,旋即不顧衆人阻攔,執意下車。
“夫人!!”
“滿月!!”
“你們聽着,林簡併不知道東曜還活着!也不知道淇源的存在!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就只有你們!林簡太瞭解我的脾氣,如果淇源是我的孩子,那我絕對不會丟下她不管!所以只有我孤身一人離開,萬一將來你們被他發現,他也不會懷疑淇源的身世!孩子和東曜暫時交給你們!替我照顧好他們!”
話音落下,滿月轉身就走。
冰兒和隱秀在她身後淒厲喊着。
“如果是一家三口被他抓到,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着東曜和淇源在我面前出事嗎?我做不到!!”
滿月更想說,只有到了生死一刻才能明白,所謂永遠的在一起,也會輸給不得已的放手和成全。
“淇源!”
她終是捨不得最愛的孩子,她停下腳步迴轉身看向馬車的方向。
隱秀急忙將淇源抱出了馬車。
“小姐,夫人叫你,快答應啊。”隱秀忍着眼淚,催着淇源。
淇源揉揉眼睛,稚嫩的童音在這一刻卻讓人聽了心碎。
“孃親!孃親要去哪裡啊?抱着淇源一起好不好?”
“淇源要孃親抱抱!孃親抱抱,親親淇源。”
淇源是敏感聰明的孩子,年紀雖小,這一刻卻也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她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停在半空中,大眼睛忽閃着,期待的看向滿月。
“淇源乖,你答應孃親,現在好好照顧爹爹,孃親要去給淇源買最愛吃的雲片糕,不過淇源不能哭鬧,要聽隱秀姑姑和魏叔叔的話。”
滿月清脆的聲音在這一刻卻是催人淚下。
就是楊曉黎和遲重也紅了眼圈。
的確,以現在的情形來說,夫人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王爺昏迷不醒,帶着他,如何也走不快!一旦王爺和小姐被發現了,那對於皇上來說,都是不能容忍的。
三年後的今天,皇上不會再是三年前的皇上,能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不在掌控範圍內的事情發生!
“可孃親可以帶着淇源一起啊——”淇源癟癟嘴,快要哭出來。
“淇源乖,因爲孃親知道,這裡淇源是最關心你爹爹的人了,只有淇源能看到你爹爹的手指動了,我們都不如淇源細心,所以孃親留下你照看你爹爹,孃親才更加放心,是不是?”
滿月忍痛哄着淇源,眼淚流淌進心底的滋味,比刀子刻在心上還要痛上千倍。
“——嗯,好吧。那孃親快快回來。淇源等着孃親。”淇源乖乖的點點頭,可看向滿月的眼神還是有幾分不捨和不放心。
“淇源,朝孃親揮揮手,還有——笑笑給孃親看看——”
滿月眼底帶着淚,面上卻是最美的微笑。
“孃親——淇源等着孃親——”
淇源聽話的笑了笑,粉嫩脣瓣像是嬌嫩欲滴的小櫻桃,大眼睛眯起,像極了彎彎的月牙兒,細膩肌膚白嫩無暇,圓滾滾的小身子柔軟馨香,滿月每天晚上都會摟着她入睡,只有如此,纔會踏實。
“淇源乖,孃親記住了。”
滿月點點頭,轉過身,縱然還有千般萬般的不捨,這一刻也必須要離開。
“走吧!走!”
背對着衆人,她沉聲下令!
她不會帶在身邊任何一個人,她的目的是要引開林簡,帶幾個人都會有危險,她要保存實力留下更多的人照顧林冬曜和淇源。
——
林簡帶人追逐到了樹林深處,突然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婉轉起伏,並不是熟悉的旋律,像是在山林之中觸景生情臨時吹奏出來的。
林簡擡手示意所有人停下來。
“皇上,小心有詐。”
蘇康在林簡身後小聲提醒。
這密林深處根本不可能進來人,即便是有,也很有可能是柔懷王昔日的餘部,若是皇上輕易上前,只怕會有危險。
“是她!!”林簡幾乎不假思索的開口確認。
這笛聲與她昔日所彈奏的清平調如出一轍,只不過那時她是用的古琴,但她當時也是改了清平調的曲子,正是現在用笛子吹奏的這一曲,隔了這麼多年,他卻能在第一刻就聽出來。
“追!!”
林簡毫不猶豫的下令。
他明白,只要他不傷害林冬曜的話,她是不會對自己下手的!
“皇上,這樹林霧色濃重,前方能見度不過三米,還是讓屬下先去——”
“退下!!”
不等蘇康說完,林簡冷聲呵斥。
“屬下知罪!”
蘇康忙跪了下來。
“朕的決定就是聖旨!膽敢違抗,格殺勿論!!別以爲你跟在朕的身邊年頭最久,朕就會放你一馬,再有下次,朕照樣斬了你!!”
林簡一番話,聽的其他隱衛侍衛也是心驚膽寒。
這三年來,皇上的脾氣愈發令人捉摸不透了,每次似乎也只有皇后出面才能安撫皇上。
“是,皇上!”
蘇康已經感受到林簡此刻濃濃殺氣。
隱衛林簡的命令,隊伍全速前進。
笛聲越來越近,彷彿就在眼前,可因爲四周皆是密林和濃霧,笛聲聽起來好像很近,卻是遍尋不到吹笛子的人的身影。
林簡眸色愈發暗沉陰冷,一衆隱衛侍衛只敢專注尋找,沒人敢吭聲,就連呼吸都及其小心翼翼。
就在林簡感覺自己快要接近笛聲時,身後突然響起噠噠的馬蹄聲,還有女子焦急的呼喊聲,
“皇上!皇上!”
“皇上!您是不是在前面?”
這聲音林簡再熟悉不過,可他此刻卻恨不得掐死即將出現在眼前的張秀惠。
隨着張秀惠帶人追了上來,林簡臉上的殺氣已經凝結到了隨時都會徹底爆發的地步。
張秀惠打馬上前,馬兒還未停穩,已經着急的翻身下馬。
“皇上,臣妾有要事稟報!”
張秀惠上前一步,仰起頭看向騎在馬上高高在上的林簡。
蘇康及一衆隱衛,此刻都是爲張秀惠捏了一把冷汗。皇上現在要找的人可是令狐滿月——皇后這時候跑來,皇是上不會講任何情面的。
“皇后娘娘,您還是先回去吧!”蘇康小聲提醒張秀惠,可已經來不及了,林簡手中馬鞭已經高高揚起,眼看就要落下,張秀惠毫不畏懼,迎着林簡的馬鞭再次上前一步,
“皇上,白妃在宮中不慎滑倒小產,昏迷之中一直喊着要見皇上,臣妾不敢耽誤,所以就動用了皇上在宮裡的隱衛追查到這裡。還請皇上原諒臣妾擅自做主!”
張秀惠此話一出,林簡表情明顯凝結停滯了片刻。
在宮裡,他跟張秀惠共同領導一支隱衛隊伍,這支隱衛隊伍只有他和張秀惠知道,也只有他二人才有權調動。
如今表面上看來,張秀惠是爲了白妃的事情纔來找的林簡,但林簡已經養成了疑人的性格,越是看起來毫無破綻的,他越加會小心翼翼,越多懷疑。
“好!張秀惠!你倒真是朕的好皇后!爲了朕另一個寵妃的心願,竟然不惜追到這裡來!!朕以前還是不夠看重你!!”
隨着張秀惠的到來,原本已經到了跟前的笛聲卻突然停了下來。
殘留的最後一絲理智拉扯控制着林簡此刻殺氣騰騰的心。
“皇上!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張秀惠垂下眸子,輕聲回道。
“來人!包圍這裡!就是一隻蒼蠅也不能飛出去!!”
此刻,林簡陰冷駭然的聲音,聽到的人無不毛骨悚然汗毛豎起的感覺。
唯有張秀惠,面不改色。
其實,她早已習慣了林簡對她這般的態度。
起初還會覺得委屈心酸,這過去了三年,她的委屈和心酸早就被時光磨平了棱角,平靜如臘月凍結的湖面,一望無垠,即便北風呼嘯,也不會掀起一絲漣漪。
林簡雖然朝皇宮返回,卻是下令封鎖了這裡,吹笛子的人就在附近,短時間內也無法離開。林簡這是在用困獸的辦法,逼得滿月斷水斷糧,自動露面。
回宮的路上,林簡一言不發。
馬車內,張秀惠低垂着眉眼,也不看他。
就在馬車即將駛進皇宮時,林簡突然從座位上起身,擡手狠狠掐住了張秀惠下巴,逼迫她擡起頭看向自己。
即便到了這一刻,她眼底還是令他仇恨的平靜。
“你滿意了?朕跟你回來了?現在可以跟朕說實話了吧,白妃是如何小產的了?”林簡手指驀然用力,恨不得捏碎她小巧下巴,墨瞳閃爍狠厲殺氣,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吞噬乾淨。
張秀惠忍着痛,輕聲道,
“皇上誤會了,臣妾不會做傷害皇上喜歡的人的事情。白妃是自己任性,天寒地凍的不肯留在寢宮,非要在御花園踢毽子,不小心沒站穩摔倒了。摔倒的時候也沒人知道白妃有了身孕,是御醫通知的臣妾,臣妾才知道的。”
張秀惠一番話說得一絲破綻都沒有。
林簡卻是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是嗎??怎麼這後宮還有你張秀惠不知道的事情?白妃一個多月未來葵水,她自己會不知道?至於你!張秀惠,你每天不都翻看後宮各妃的侍寢和葵水記錄嗎?你會不知道??”
現在,張秀惠就是有一百張嘴,也無法獲得林簡信任,所以她索性保持沉默。
林簡手指在她下巴上留下紫色痕跡,幾乎要將她下巴生生捏碎。
張秀惠就只是忍着痛不吭聲,即便眼淚在眼眶內打轉,也是倔強的不肯落下。
誰能堅持到最後不求饒,就是勝利的一方。
林簡終是鬆了手,他已經捏傷了她下巴,但她就是咬着牙不求饒,他總不能真的把她掐死。
林簡鬆開手後,好長一段時間,張秀惠下巴都是麻木的感覺,這下莫說是痛意了,連最起碼的感覺都沒有了,好像那下巴根本就不是她的了。
“朕要去看白妃,你自己回坤寧宮反省!”
隨着林簡話音落下,馬車徑直到了璇璣宮停下,林簡率先下車,而張秀惠也要下車,卻是要步行走回坤寧宮。
冷冽刺骨的北風吹過面頰,她才覺得下巴竟是鑽心的劇痛。
身旁的小宮女心疼的遞給她紫貂的圍巾,
“娘娘,您受傷了,先圍着保暖一下吧,奴婢這就去請御醫到坤寧宮。”
小宮女是從張府就跟着張秀惠一起的,自然是感情深厚。
張秀惠圍好了紫貂圍巾,下巴雖然暖和了,可痛意也更加明顯。反倒是冷風如刀子一般刺着面頰,感覺不到那麼明顯的痛苦。
“不用請御醫了,皇上不是說了嗎?讓我回坤寧宮反省。別違抗了聖旨。”張秀惠擺擺手,面無表情的朝坤寧宮走去。
在她身後,就是她作爲皇貴妃曾經住過璇璣宮。
在璇璣宮時,她並不受寵,是林簡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後快,更是皇后赫爾若痛恨的頭號敵人。
現如今,赫爾若死了,她成了皇后。這璇璣宮卻是很快多了另一個受寵的妃子——白妃。
那個跟令狐滿月有着七分相似的魅惑女子。
張秀惠一步步往回走,天寒地凍的,她出來匆忙穿的又單薄,小宮女急忙給她披上披風,身後璇璣宮內宮女太監進出匆忙,都在爲白妃忙碌着。
她這個皇后,這一刻算是被遺忘乾淨了。
回到璇璣宮後,張秀惠就一病不起。拖到第二天才請來了御醫。宮裡的御醫都被林簡安排給了璇璣宮爲白妃會診。白妃小產,按理說錯在白妃自己,可因爲林簡對白妃寵愛過度,不但沒有說半句責備的話,還召集了幾乎宮裡所有御醫爲白妃會診,一定要給她調養好身子。
起初,白妃也以爲林簡會責備自己,可見林簡比以前更加心疼她寵愛她,白妃也漸漸放下了心中大石,開始撒嬌任性的要林簡留在璇璣宮陪她。
林簡對白妃的要求幾乎不會拒絕,白妃就更加得意驕縱,也打上了張秀惠皇后之位的主意。
Www ◆тTk án ◆c o
——
京郊
蘇康帶人將這片林子團團圍住,當真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如果林子裡的人真的是令狐女官的話,她並不會武功,就更加逃不了。
“令狐女官!在下蘇康,也是女官的老熟人!女官還請早早現身,這天寒地凍的,女官若是凍壞了身子,我等回去也沒法向皇上交代!”
“令狐女官,這裡已經被團團圍住,女官和其他人插翅難飛,不如早些出來,只要女官在皇上面前開口,相信皇上一定會相信女官的!”
蘇康一直不停的朝樹林內喊話,這樹林雖然是被圍住了,可蘇康找了大半天都沒發現令狐滿月蹤影,這眼看就要黑天了,天黑他們更加不容易找人,而且京郊比皇宮還冷,他們都是隱衛能挨住,這令狐女官若是凍壞了,只怕皇上的反應比剛纔還要可怕。
聽不到裡面有任何迴應,蘇康無奈的搖搖頭。
“繼續找,天黑了也不能停下來,一直找到天亮再換其他隊。”
蘇康無奈下令。
這令狐女官可是皇上最重要的人,這天寒地凍的話,如果她真的在樹林裡面的話,這一夜還不凍僵?只怕找到了也無回天之力。
如果蘇康是帶着一具屍體回去的話,這裡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令狐女官!您若執意不出來,那蘇康就帶着這裡所有人一起等着您!若您不出來,蘇康也沒有命回去!”
蘇康喊話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可密林深處,除了呼嘯北風,除了暗沉天色,再無其他聲響。
蘇康搖搖頭,這樣的結果似乎也在預料之中。
令狐女官若有心躲藏,即便到死,也不會出來。
——
與此同時,京郊羅明河畔
淇源早就該睡覺了,可今晚她如何也不肯睡覺,一直睜着大大的眼睛期待的看向遠方樹林。
她就是從這片樹林離開的,可爲何都到了晚上了,孃親還沒出來呢?
孃親說是去買雲片糕,可雲片糕不都是孃親親自做的嗎?樹林裡怎麼做雲片糕?
淇源心裡頭什麼都明白,可看到隱秀姑姑和其他人都是紅着眼圈一言不發的看向樹林的方向,她小小心靈隱約感覺到,孃親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不是?
淇源眨巴着大眼睛,其他人都不說話,只有她稚嫩的童音清脆響起,
“淇源好好照顧爹爹,孃親一定會回來。”
她圓滾滾的小身子蹭到林冬曜身旁,肉呼呼的兩隻小手捧着林冬曜的手,輕輕晃着,
“爹爹,爹爹。你快醒來好不好?陪淇源一起去找孃親,孃親說爹爹什麼都不怕,就怕孃親不在身邊。”
“爹爹爹爹,淇源想孃親了——”
稚嫩的童音到了最後明顯多了失落緊張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