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
滿月現在毫不避諱與白妃針鋒相對。
白妃這個女人激動善妒,並不是這齣戲真正的策劃者,一直躲在她背後的奶孃纔是真正挑起事端的人。
奶孃曾經是赫爾若身邊最信任的人,赫爾若病死了,這個奶孃竟然還有本事留在宮裡頭,還成了白妃身邊的大紅人,這個女人最終的目的絕不一般。
白妃被滿月嗆聲了幾句,面頰一紅,剛要發怒,突然看到暗處兩道熟悉的視線朝自己這邊投射而來,白妃想起之前奶孃叮囑自己的那些,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只要今晚能剷除令狐滿月和張秀惠,她就忍下這一次!!
見白妃不吭聲了,滿月視線在四周飛快的掃視一眼,總覺得隱在暗處的注視自己的眼神,除了林冬曜,還有其他的。
穎妃的屍體被侍衛擡了下去,那個殷紅的月字還留在那裡,那小宮女的屍體也被拖了下去。大殿之內,陷入死一般的安靜,都在等着蘇康送回來的消息。
因爲白妃突然不說話了,一時間,衆人也都沒了看戲的對象,這才漸漸緩過神來,各自內心思忖着穎妃的死究竟是何人所爲?
顏學士還跪在大殿中央,任誰勸說都不肯起來,一定要等到自己蘇康送回消息。
滿月身側,令狐泉眉頭緊鎖,對於今兒發生這一幕,令狐泉自然看出是跟滿月有關,只怕稍後蘇康帶回來的所謂調查結果,也是針對滿月的。
令狐泉視線在大殿之內掃視一圈,面上嚴肅,心下焦躁。
終是忍不住對一旁的令狐鴻熹開口道,
“大哥,我們就這麼幹等着?這跟坐以待斃有何不同?只怕一會蘇康回來了,就是對滿月蓋棺論定了!!”
這正是令狐泉最爲擔心的。
令狐鴻熹自然也擔心滿月,但滿月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這一次,令狐鴻熹相信她能化險爲夷。
他唯一擔心的是林冬曜——
林冬曜還活着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倘若今兒滿月真的有危險,以他那個女婿的性子定是會站出來保護滿月的!
滿月提到過,當今聖上一直懷疑林冬曜還活着,倘若皇上今兒明知這是一場針對滿月的陷害,可皇上爲了逼出林冬曜,那麼皇上就會順着這場陷害而不管,直到見到他想見的人爲止!
令狐鴻熹終是比令狐泉多看了一步。
這一步,卻至關重要。
儘管如此,面上他還要安慰令狐泉。
“放心吧,滿月心中有數。”
令狐鴻熹沉聲安慰令狐泉,可令狐泉的神色始終沒有絲毫放鬆。
令狐泉對滿月的疼愛可見一斑,早在三年前,滿月失蹤之前,她就已經將滿月看作是自己親生女兒了。
正在令狐泉最擔心的時候,蘇康帶回來的消息無疑是將她的擔心推向了頂峰。
蘇康自大殿外急匆匆跑進來,路過滿月身邊的時候略微停頓了一小步,看向滿月的餘光說不出的複雜沉重。
他是皇上的侍衛,只能將查到的據實以報。雖然他也不相信令狐女官會謀害穎妃,但所有證據都擺在眼前,皇上也要看證據的。
“回皇上,這是令狐鴻熹最近十天購買毒物的證據,臣還找到了當日目睹令狐女官和穎妃爭吵的幾個宮女太監,都是來自其他宮裡頭的,恰好路過那裡看到的,還有人聽到令狐女官吩咐手下要在今日對付穎妃。還有——”
蘇康遲疑了一下,將他認爲是最重要的放在最後說,而這最重要的一點對令狐滿月來說,也是致命的證據。
“說!!吞吞吐吐的難不成你也跟穎妃之死有關!!”
林簡倏忽出聲,威嚴之音令整個大殿再度陷入詭異安靜之中。
“回皇上,臣還查到,穎妃的父親多年前曾是爲令狐女官母親診斷病情的大夫,屬下查到,臨湖女官一直懷疑其母親病逝是跟侯府曾經的二夫人有關,而穎妃父親當日也是二夫人的遠房親戚,所以令狐女官曾有過暗中調查過顏大夫,但因爲顏大夫早些年病去,所以不了了之。只是——前些日子,女官回來之後還曾重新調查過顏大夫當年診治的情況,也收到過顏大夫在診治令狐女官母親時的確收了侯府二夫人的好處,暗中下黑手。臣如今就查到這些,還請皇上定奪!”
蘇康此話一出,整個大殿譁然一片。
只有白妃眼底流露出一絲志在必得的竊喜。
從現在開始,她就只管看戲了!剩下的就是看令狐滿月和張秀惠鬥了!!
看其他人的反應,都是認定了令狐滿月是藉機報仇了。
“令狐女官!你可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下你無話可說了吧!!”白妃得意出聲,只是面上還帶着些許無奈的嘆息,
“真沒想到啊,你令狐女官爲了替母親報仇竟也是如此衝動狠心的人呢!你這孝心倒是可嘉,就是這手段——嘖嘖,實在是可怕啊。”
“白妃!現在一切都是蘇康空口白話的說,什麼證據都沒有!!輪不到你代替皇上開口!!”
令狐鴻熹起身回嗆白妃。
今日之事,竟是連滿月的孃親都給牽扯出來了!他內心已經覺得虧欠了滿月和她孃親太多,現在人死了都不得安寧,令狐鴻熹的脾氣又如何能控制得住?
而令狐鴻熹如此開口,卻是正中白妃心意。
“堂堂侯爺脾氣也如此急躁,看來令狐女官這是隨了侯爺的脾氣啊。”
“蘇康,你的情報因何而來?”林簡面色冷沉,對於這一場佈局,雖說現在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雲白似乎折騰的有點過了。
“回皇上,屬下在調查侯府期間,見侯府的連管家在蒹葭閣附近鬼鬼祟祟的出現,遂將他抓起審問,是他招供的。如今侯府連管家就在大殿外面。”
蘇康提到的連管家是侯府中地位僅次於唐管家的第二管家,在侯府待了二十多年,對於令狐侯府的運作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他開口反戈滿月,以他對令狐侯府的熟悉來說,要說出對滿月不利的話不是難事。
滿月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
差不多五年前,滿月曾查到過侯府內有奸細泄露侯府內部消息出去,但後來發生了太多事情,因爲靖親王的那場謀反,侯府也有人在變動中失蹤,滿月當時懷疑的是失蹤的侯府家丁,在那之後,侯府內部也相對平靜了很多,滿月也曾試探過幾次,並沒有特別的發現。
現在來看,若當時就是連管家所爲的話,也就能解釋爲何後來會有家丁失蹤。失蹤的家丁該是當了連管家的替罪羊。
平日在侯府,這連管家也極爲低調,現在來看,應該是刻意低調隱藏罷了。平日裡,都是唐管家忙進忙出,連管家只做好他分內的事情,從未逾越半分。
連管家被蘇康派人帶了進來,臉上的表情除了有幾分畏懼,再就是平時滿月和令狐鴻熹、令狐泉見慣了的平靜安分。
只不過,他此刻的表情越是平靜,越不尋常。
“連進!我令狐鴻熹帶你不薄,爲何你要冤枉滿月?滿月母親都死去那麼多年,李心瑾也去世好幾年了,過去的事情滿月都放下了,爲何你還要在這時候跳出來顛三倒四?是誰指使你如此做?”
不等連進跪下,令狐鴻熹已經連珠炮似的發問。
白妃有一點說的很多,令狐鴻熹現在的脾氣的確是急躁了很多,但這也因爲牽扯上了滿月纔會如此!
連進跪在地上,表面的戲演的很足,內心的波動更是隱藏至深不被發現。
從他踏入大殿的第一步開始,滿月就在觀察他和雲白之間的反應。
雲白是漸漸流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想隱藏都印藏不住。這是雲白最大的無知。
而連進乍一看還是滿月在侯府見過的那個話不多眉眼低沉的二管家,但正是因此,才更加讓滿月懷疑,這個連管家在侯府低調了大半輩子,偏偏在侯府生死存亡的時候站出來揭了侯府的隱私,看來他等待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能隱藏侯府這麼多年不露出一絲破綻來,還能在關鍵時刻找出合適的替罪羊,能培養出這般任務——除了龐銳的二叔龐風遇之外,這整個天朝京都或許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如果這是白妃設計的要對她進行的陷害的話,這一切又看似是奶孃在背後指使的,那麼奶孃也應該認識龐風遇!或者說,奶孃也是龐風遇的人!怪不得,奶孃始終不肯離開天朝京都回西域!
所有的問題集中在這裡,看似又進入了一個死衚衕!
既然是龐風遇動的手腳!那龐風遇若有心躲起來的話,就算最後她揪出了奶孃,奶孃若一口咬定背後再無其他人的話,龐風遇始終還是逍遙法外的!
更何況,連進稍後要說的話,只會對她更加不利!
滿月能想到,連進之前對蘇康說的話只能是冰山一角!到了這承乾宮,纔是他真正開始表現的時候!
連進此刻緩緩擡起頭來,扭頭淡淡的掃了令狐鴻熹一眼,這一眼,再也沒有昔日半分主僕情分,有的是陌生的沖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