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當楊管事再次將不新鮮的食材送到蒹葭閣,須臾功夫,滿月帶着惜夢直奔令狐鴻熹的謙雲閣。
令狐鴻熹剛下早朝,看到滿月來了,以爲她是過來泡茶的,點頭示意滿月在書房泡茶。
滿月也不多言其他,垂眸安靜的站在書房內泡茶。
不一會,老夫人帶着二夫人也一塊趕來了。
令狐平雪和令狐子璐被令狐鴻熹處罰不得踏出房門半步,二人也不敢在這節骨眼上再惹令狐鴻熹生氣,雖然不情願,卻也乖乖留在各自房內不敢出來。
老夫人和二夫人一進書房,見滿月正在泡茶,雙雙一愣。
二夫人對老夫人使了個眼色,老夫人陰沉着臉不說話。
令狐鴻熹自眼前的卷宗擡起頭來,看到老夫人和二夫人同時出現,不着痕跡的皺了下眉頭。
“母親,這一大早的怎麼過來了?”令狐鴻熹說話的功夫,不由飛快的看了眼專注泡茶的滿月,見老夫人和二夫人也同時看向滿月,一副期待有事發生的樣子,令狐鴻熹心底隱隱不悅。
老夫人和二夫人很少這個時辰跑來謙雲閣,難道又要使出什麼幺蛾子?
正在這時,唐管家腳步匆匆的走進來,看到一屋子的人,先是一愣,繼而低聲稟報,
“侯爺,三夫人來了。”
老夫人和二夫人一聽,眼神飛快的交換了一下,眼底具是滿意的神采。
她們還以爲令狐滿月能嚥下這口氣呢,原來早就告完狀了,還在這裡一副無事的樣子泡茶,果真能沉得住氣。
“今兒是怎麼了?”令狐鴻熹低聲咕噥了一句,臉色愈發的陰晴不定。
滿月始終在一旁挑選茶葉,動作自然不緊不慢。
不一會,三夫人走進來,看到老夫人和二夫人在,三夫人眼底一瞬劃過淒厲如血的恨意。她只要一想到那淬了毒的香包,就恨不得撕碎了老夫人和二夫人這張臉,可現在沒有證據,那香包又在長安身上掛了好幾個月,她現在也不能確定那香包究竟是何時被二夫人調了包。
三夫人臉上恢復一貫誇張嬌媚的笑容,扭着腰肢來到令狐鴻禧面前。
“老爺,妾身有事單獨跟老爺商議。”三夫人衝令狐鴻熹嬌媚一笑,豔麗容顏千嬌百媚。
二夫人看着三夫人的狐媚樣,就恨得牙癢癢。
論身家背景這個三夫人哪裡是她的對手,不過仗着跟安平王有那麼點沾親帶故的關係才能跟她抗衡了這麼多年。
令狐鴻熹看看三夫人,再看看神情詭異的老夫人和二夫人,眉毛一挑,淡淡道,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都是自家人,神神秘秘的做什麼?”
“侯爺,可是人多不方便說。”三夫人身子一軟,柔若無骨的靠在酸枝木的書桌上,當着老夫人和二夫人的面就衝令狐鴻熹撒嬌。
三夫人知道老夫人最看不慣就是這一點。
果然,老夫人不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這裡是謙雲閣!不是你的院子!如此作爲,成何體統?”
“妹妹,不是我說你,咱們一個屋檐下這麼多年,還有什麼事不能說的,侯爺都開口了,你還有什麼好掩飾的?”二夫人的聲音聽似隨和平靜,其實每一句話都是對三夫人的嘲諷和不屑。
只是,老夫人和二夫人不明白的是,原本今天不應該是令狐滿月過來告狀,然後令狐鴻熹叫來三夫人當面問話的嗎?怎麼倒成了三夫人主動前來了?難道有變數?
三夫人不覺嘆口氣,欲言又止。
“有話你就快說。”令狐鴻熹最煩明明有話說卻還要吞吞吐吐裝作不好說出口的樣子了。
三夫人像是下定了決心,沉聲開口,
“侯爺,是關於廚房的事情,咱侯府的廚房出了碩鼠,我一時沒了主意,所以纔來找侯爺了。”三夫人此話一出,老夫人和二夫人臉色齊齊一變,繼而飛快的看向滿月。
滿月泡好茶端了過來,面沉如水。
“廚房怎麼了?”令狐鴻熹眉頭一皺,關乎侯府上下幾百口人的吃飯問題,稍有差池可就釀成大禍,所以對廚房的事情,令狐鴻熹一貫是比較關注的,所以老夫人和二夫人才會想到在廚房的問題上下手,一旦滿月反應給了令狐鴻熹,令狐鴻熹肯定會過問,到時候三夫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侯爺,膳房的楊管事最近被我抓到了在採購食材的賬本上做手腳,這還不算什麼,楊管事還將送去各院子的食材以次充好,尤其是老夫人院子裡的食材也出了問題,我不敢怠慢,所以第一時間趕來侯爺這邊,請侯爺——”
“豈有此理!你是怎麼看管手下的?”令狐鴻熹眼神一寒,手掌用力的排在桌子上。
三夫人一臉委屈,低頭噤聲。
老夫人和二夫人則是齊齊的變了臉色,接不上話來。
怎麼會變成這樣?不是應該是令狐滿月告狀的嗎?怎麼倒成了三夫人自揭其短了?
難道是她們察覺了什麼?
可三夫人這樣的人,若不是令狐滿月給了她十足的定心丸,怎麼可能幫助令狐滿月出頭?就算給她銀子都未必會如此盡心的爲令狐滿月演戲的!
老夫人和二夫人之前就是認準了三夫人是牆頭草兩邊倒,不會一心一意的對任何人,所以纔會選擇在三夫人身上下手。
但老夫人和二夫人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令狐長安可以讓三夫人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侯爺,楊管事我已經命人綁了起來,現在就在外面,要不要——”
“帶進來!”令狐鴻熹不等三夫人說完,冷聲下令。
老夫人眉頭狠狠皺起,她前一刻還見了楊管事,楊管事還彙報了令狐滿月那邊即將有行動,所以見令狐滿月來了謙雲閣,老夫人才確信令狐滿月會過來告狀,所以帶着二夫人急急地趕過來,誰知道前腳剛走,後腳楊管事就被逮了,這絕對不是巧合。
滿月此刻靜靜的站在令狐鴻熹身側,眸光低垂,神情安然。
連同楊管事一同被帶上來的還有幾盒食材。
食盒底部的食材隱隱散發着腐臭的味道,令狐鴻熹眉頭皺起,面如寒霜。
“這是怎麼回事?”
“侯爺,您看——這條魚的魚頭和身子是後來接起來的,還有這些青菜,只有上面一層纔是最好的,下面的都是次品,香菇花膠這些乾貨也是如此,殘次不堪。”
三夫人命人將食盒裡面的東西都翻了出來,一股更大的黴味發散出來,令狐鴻熹揚手掀翻了面前書桌上的一摞卷宗。
“大膽的奴才!看看你乾的好事!!”令狐鴻熹冷喝一聲,楊管事被堵着嘴巴,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老夫人在一旁看了,氣的渾身發抖。
到現在她都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鴻禧,如今出了事,也不能只聽一人之言,還是要給楊管事一個自辯的機會。”老夫人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
滿月在一旁聽了心中冷笑迭起。
如今是老夫人的人出了問題,就要給他一個自辯的機會,想當初自己被冤枉的時候,老夫人又是怎麼說的?可曾給過她機會?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啊,不是不讓楊管事開口說話,而是這楊管事在被我發現他中飽私囊的時候,自知罪孽深重,竟是打算咬舌自盡,要不是妾身的人發現及時將他救下,只怕他現在早已死了,還有啊,楊管事一心求死,我派人抓他的時候他翻牆出去不小心摔斷了胳膊,耳朵還被尖銳的石子劃破,現在連聽都聽不見了!”
三夫人此話一出,老夫人和二夫人臉色同時一變。
衆人朝楊管事看去,這才發現他嘴角有絲絲未乾的血跡,手腳從進門之後就動彈不了,臉色煞白如紙,兩遍耳朵也有紅腫的跡象。
滿月眼神閃了閃,仍是垂眸不語。
看來,三夫人真的是不遺餘力的要跟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似乎是將對二夫人迫害令狐長安的恨意全都加註在了楊管事身上,讓他有口不能言,有耳不能聽,有手不能寫,右腿不能走!
完全就成了一個廢人!
獨獨給楊管事留下一雙完好的眼睛,讓他在驚懼恐怖中面對死亡!
令狐鴻禧也一愣,如此巧合的確蹊蹺。
“賬冊呢?拿上來。”令狐鴻熹要親自過目賬冊。三夫人即刻將賬冊交給了唐管家,模仿楊管事的簽名是她花大價錢找了外面的一個先生,現在那個先生早就拿了一大筆銀子離開京都逍遙快活去了,自然不會有人找到他的。
老夫人和二夫人也忍不住起身來到令狐鴻熹身側,探頭看那賬冊。
白紙黑字一目瞭然。
老夫人越看下去,眉頭皺得越緊。
“就算楊管事中飽私囊,可做的如此明顯,難道我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還有其他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是瞎子不成?看到不會說嗎?”
老夫人陰沉着臉質問三夫人。
三夫人佯裝一臉無奈的搖搖頭,眼底卻是劃過一絲淒厲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