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國有四郡,分別爲東陵,南嶺,西界與北漠,北漠往北而去,便是北霜國。
此時的北漠天氣還是寒涼寒涼的,不過雖說天氣寒涼,街上行人還是頗爲熙攘的。
北漠郡遠風鎮臨着熱鬧的街市上有一家很是熱鬧的麪館,往日裡在午飯這個飯點時候,這家麪館熱鬧得可謂是座無虛席,可今日這個時候,這麪館裡只坐了寥寥幾個客人,且還是放着中間好位置不坐,全都擠到了一個邊角落裡,便是連店家夫婦倆都是一臉的奇怪神情,縮在廚房偷看着坐在館子正中間位置的那兩名客人。
客人是一男一女,男的長的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尖削臉,白玉膚,模樣二十四五,一身紅衣勁裝,便是連那鬆鬆束着髮尾的束髮帶都是妖冶的火紅色,坐在那兒,見着就像一朵妖冶的大紅牡丹,吸人眼球。
女的年紀約莫十七八的年紀,穿着鵝黃色的棉布衣裳,留着齊眉的額發,綁着一條毛糙糙的髮辮,眼睛很是黑亮,算不上美貌如仙,卻也長得清秀可人,像一朵清新淡雅有着鵝黃色蕊芯的梨花。
可偏偏正是這兩朵漂亮可人的花兒,惹得這家熱鬧的麪館今兒反了常。
只見那朵妖冶的大紅牡丹花兒面前擺着三大碗麪,一腳踩在一旁的凳子上,正微弓着身呼啦呼啦地吸着面前碗裡的面前,完全沒有一點翩翩佳公子的味道,反倒像是那毫無講究的市井老粗,那形象,簡直就像是一朵美麗的花兒長到了崖邊上,有着妖冶惑世的樣貌,偏偏有着最粗最糙的根與生命力。
而他面前的那三大碗麪,準確來說,不應當說是三大碗,應當說是三大盆更爲準確,此刻麪館裡很安靜,直聽得他那粗魯的吸溜聲一陣又一陣地在館子裡響起。
再瞧那坐在這變異牡丹的對面的梨花,乖乖巧巧地坐着,卻是一直低着頭,手裡雖拿着筷子,卻遲遲沒有動過一口碗裡的麪條。
忽然,只見姑娘的小小鼻尖微微一聳,一滴淚便從她眼眶裡滴落,滴到了碗裡。
男子一大口面正嚥到一半,聽得對面姑娘這麼輕輕一吸鼻子,他立刻嗆住了,險些沒將滿嘴的麪條給噴出來,可他對面的姑娘卻像沒聽到他咳一樣,連頭都未擡一擡,更別說看他一眼。
“啪!”男子邊咳邊將嘴裡的麪條嚥下邊一掌用力拍到了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盆碗都錯了個位,嚇得那窩在館子邊角座位吃麪條的客人渾身一抖,便是那躲在廚房裡偷瞧着他的店家夫婦倆心頭一抖,嚇得縮了縮脖子。
“你你你!你這兔崽子!你竟然又哭了!?”冰刃看着對面融雪那微紅的鼻尖,將手中筷子一扔,狂躁地撓着自己的腦袋,“你哭個屁啊哭哭哭!你是想要把老子給虐死啊你!?”
正當這時,麪館來了兩位客人,正跨進門檻,大聲喊着店家道:“老闆,來兩大碗打滷麪!”
“呃啊——”冰刃也在這時暴躁了,一手啪的一聲又拍到了桌上,一手則是用力抓上心口的位置,憤怒吼道,“氣得老子奶疼!”
“噗——”那館子邊角位置的其中一名客人正喝着麪湯,忽地一口噴了出來。
才一臉熱情地從廚房裡跑出來接待客人的老闆險些栽倒在地,那正要出口的“來了”二字僵在了嘴邊,瞪大了眼盯着一臉擰巴的冰刃。
而那才堪堪跨進門檻的客人,前腳踩跨進門檻而後腳還沒有跨進來,腳步也定在了那兒,一臉震驚地盯着那言行舉止奇怪得根本就不是常人的紅衣男子。
融雪在這時擡頭了,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吸了一吸鼻子,看了一眼冰刃抓在心口的手,不驚也不詫,只是老實巴交道:“師兄你又沒有奶。”
“咳咳咳——”有人被嗆住,咳嗽了起來。
那才一腳跨進門檻的客人忙收回腳,對店家揚聲道:“老,老闆!兩碗打滷麪不要了!咱……咱改天再來!”
那兩人話才說完,連忙轉身跑了。
冰刃則是狠狠瞪了融雪一眼,更憤怒了,“誰說老子沒有!?只不過老子的是平的,你的有那麼點可憐的坡度而已!”
“……老,老闆!我等的面錢放到桌子上了啊!多的……不用找了,不用找了!”
一時間,整個麪館裡只剩下了融雪與冰刃兩個客人,便是連那坐在最邊角落位置的客人都跑了,這這這,這到底是哪裡來不知羞恥沒有廉恥的怪人!還是趕緊走的好!
店家愣了愣,這才慢慢走過去,邊收拾碗筷邊一臉可憐加乞求神色地看着冰刃與融雪,心裡默默企盼道:“求這神一樣的客人趕緊走吧趕緊走吧趕緊走吧,不然他這生意沒法做了。”
這漂亮的男的奇怪就算了!這姑娘家……怎麼也這麼不正常!?
融雪聽着冰刃這麼憤怒地一吼,便垂下頭看向自己胸前,失落道:“哦,好像也是。”
冰刃習慣了融雪和他頂嘴,她這麼乖巧地承認,他立刻不習慣了,隨即軟了下來,將自己面前的三大盆面全部推到她面前,軟了語氣道:“我的寶貝閨女兒啊,師兄這三碗麪一起給你吃啊,你別老動不動就哭啊,你哭什麼啊,師兄不是正幫你找着那個小白臉嗎,師兄又沒有三頭六臂,師兄已經很努力地在幫你找了啊,你再動不動就哭,老子找到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宰了他!”
“師兄,我又不是豬,我才吃不了這麼多。”融雪又用手背搓了搓眼睛,她知道師兄已經很認真地在幫她找他了,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麼了,每每一想到他叫她滾時的模樣,她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淚。
“啊啊啊啊啊,現在連吃的對你都沒有誘惑力了,老子還要拿什麼來拯救你這個完蛋玩意兒!?”冰刃將自己的腦袋撓得更厲害了,一副“老子要瘋了”的模樣,“那小白臉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迷藥!趕緊給老子老實交代!”
“他沒有給我吃迷藥。”融雪將自己的眼睛揉搓得更用力一分,好似如此就能讓她不落下淚來讓冰刃狂躁似的,“我只是想要見見他而已。”
“嚶嚶嚶——”融雪的話音才落,冰刃便抱住了她,將眼睛一個勁兒地在她肩上蹭,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可憐兮兮道,“寶貝閨女兒啊,你再哭的話,爹可要跟你一起哭了啊。”
嘔——
這畫面,簡直是不忍直視,讓店家直想吐,要不是怕冰刃手裡的那把劍,只怕他早就將這兩個不正常的怪人給轟出去了。
然融雪卻是沒有什麼驚訝的反應,因爲這樣的冰刃,她見得多了,她的師兄要是不是這麼副模樣的話,只怕就不是她的師兄了。
就在這時冰刃抱着融雪將眼睛使勁往她肩上蹭的下一刻,只見他忽地揮手,將桌上的一碗麪直直地從桌上掃了出去!
融雪怔住,冰刃則是眼神驟寒,將頭從融雪肩上擡了起來,冷冷看向麪館門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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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聽到麪碗掉落在地碎裂的聲音,只見麪館門口處的光線有些暗了下來,因爲走進來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左手裡穩當當地碰着一大碗麪條的年輕男人。
而他手中的麪碗不是別的,正是方纔冰刃從桌上掃出去的那一碗,地上不見湯汁,便是連那碗口都不見沾上湯汁,可見冰刃的功力如何,也可見那來人的功力如何。
然當冰刃那冷冽的眸光看向來人時,他忽然又笑了起來,甚至是驚喜道:“我還道是誰人呢,原來是我們冷麪兄弟!”
冰刃笑呵呵地說着話,推開了融雪,朝來人迎了上去,“什麼風能把冷麪兄弟吹到這僻壤小鎮來的啊?”
來人一臉冷峻,看也不看冰刃一眼,只走上前,將手裡的麪碗擱到了桌面上,而後才微微斜眸瞟了一眼笑眯眯的冰刃,冷冷道:“幾年不見,冰刃兄還是能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那正在收拾桌子的店家快哭了,他今天是不是出門的時候忘了對黃曆,這奇怪的人不但沒走,反而又加了一個進來,他這只是一家小小的麪館,可經不起他們折騰啊……
不過,除了老闆娘,可沒人會去在乎這店家心中的哭嚎。
“哪裡哪裡,比不得冷麪兄,幾年不見,冰刃兄的嘴還是一如既往的賤。”冰刃踹了踹腳邊的凳子,踹到了來人跟前,笑眯眯道,“坐坐坐,賞你一碗麪條,不吃完的話你就不是人。”
“……”融雪的眼角跳了跳,伸手去拉了拉冰刃的衣袖,有些不安,因爲她瞧着來人可不是什麼善人。
“扯扯什麼,着什麼急,師兄會給你做介紹的。”冰刃看面上有些緊張的融雪,擡手扯了扯她的臉,對着來人笑道,“我師妹,誰敢傷她,老子絕對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融雪的臉被冰刃扯得疼,忙擡手捂住自己的臉,不忘向冰刃求饒道:“師兄你別扯了,臉要寬成大餅了。”
冰刃鬆手,指了指坐在旁邊的來人對融雪道,“這個呢,就是師兄跟你說過的冷麪兄,武功很高嘴很賤心很毒的那個冷麪兄,還記不記得?”
“嗯,記得的,他是曾經想求師兄入他們組織的夜閣第二把交椅。”融雪捂着自己的臉,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向來人有禮抱拳道,“納蘭融雪見過冷麪大哥,幸會。”
“……”斬白看了笑眯眯的冰刃一眼,再看一臉傻氣的融雪一眼,覺得果然是什麼樣的人就教出什麼樣的人了,“夜閣求你入閣,這種不要臉的話大概也只有冰刃兄能說得出口了。”
冰刃只笑不語,將下巴擡得高高的,一副“那有怎麼樣”的模樣。
斬白掃了一眼融雪,依舊冷冷道:“你要買的消息,就是爲了她?”
“怎麼的,不行啊?”冰刃哼了一聲,“我可沒聽說過夜閣還有多管閒事的愛好,不過……你這個從不在江湖上露面的高手竟親自來給我帶消息,可真是讓我這個無組織的小人物受寵若驚哪,是吧,斬白大人?”
“不過是你出錢,夜閣給你想要的消息而已,誰人來給你回覆都一樣。”斬白對冰刃的話無動於衷,只從衣襟後取出一封黑色信封,放到了桌面上,往冰刃面前微微推了一推,道,“你要的消息在這信封裡,自己看。”
斬白說完話,站起身,作勢要離開,冰刃喚住了他,“哎哎哎,這就走了啊?不先和我打一架再走?”
“我沒有你的這般閒暇。”斬白往館子外的方向走。
只聽冰刃似嘆非嘆地哼了一聲,“什麼狗屎閒暇,你那是自己拴了自己。”
斬白的腳步稍有停頓,終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冰刃拿起桌上的黑色信封,看也不看就扔給了融雪,邊撈過一碗麪來繼續吃邊自己叨叨道:“自己看,老子這是造的什麼孽,養了你這麼個把老子玩命換來的全部錢財都花了出去的敗家玩意兒,啊,又氣得奶疼胸疼全身疼。”
融雪先是狠狠地抱了冰刃一下,才顫抖着手將那隻黑色信封撕開。
師兄找了夜閣買消息,這就是說……她能見到他了對不對?
------題外話------
哦呵呵~有沒有覺得師兄很有味~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