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還沒破曉,軍營此時已是黑壓壓一片人羣。
“報告王爺、副將軍,人數已經清點完畢,現在可以開始驗身了。”爲首的隊長出列稟報。
“脫!”藍連忠橫眉一緊,惡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兵卒。
沒有人敢怠慢,當場“嘩啦啦”的就自解衣袋。風千雪面色難堪的站在夜洛塵身後,視線根本不敢看向前方。可旁邊的南若寒倒是稍有興致的看着他們,還時不時用手肘蹭她一下,垂首在她耳邊低喃:“這麼隆重的場面,你真該好好看看。”
她瞪他,“小心長針眼!”
兵將們脫得極快,不一會兒,除了遮羞的兜襠布,全身已是不着寸縷。
藍連忠帶着幾個親信親自下去檢查,一個一個的看,不放過任何能刻上印記的地方。最後,所有的人都檢查完畢,並沒發現任何異常。
“奇怪,這怎麼可能?王爺,你看……”藍連忠面露疑惑。
夜洛塵還在尋思,忽然有人大喊:“王爺,我們還漏了些人!”
風千雪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喊話的那人一身的亮黑長袍,頭戴綸巾,眉宇深沉,頗有文學之氣,不像是出征打仗的兵將,倒像是書香苑中的先生。她還在想着他會是誰,然夜洛塵此時已經迴應了他。
“哦?不知軍師所指何人?”
原來他是軍師,風千雪心裡暗斟。然,那軍師目光一掃,竟一直盯在她的身上。
“臣或許多有得罪,但迷香的事,恰巧在王爺這兩位朋友來後發生,所以,臣斗膽建議,兩位大人的身也要一起驗!”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朝風千雪和南若寒射來。有贊同的,有疑惑的,有爲難的。夜洛塵面色霎時鐵青,狠瞪着那軍師,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藍連忠有些爲難的看了夜洛塵一眼,不待他發話,自己也不敢主動上前。
風千雪心中搗鼓,她知道夜洛塵必是不會妥協,可如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如果徇私的話……
“呵,開玩笑!”
突然,又一個聲音在寂靜中發出,風千雪差點忘了還有這個人——南若寒。
她轉頭,只見他面露輕蔑,目光不羈的看向軍師,脣角輕彎,說起話來甚是刻薄。
“若要一個不落的驗身,那軍師你自己怎麼不脫?爲帥者先正其身,那王爺,豈不是也要脫?不然,何以服衆?”
“這……”軍師開始犯難,目光兇兇的看他,像是恨不得將他脖子擰斷。
他這招落井下石,也投得有些狠了。只見夜洛塵面色變了又變,薄脣輕啓微微顫抖,似是敢怒而不敢言。
“怎樣?不如我們五人同時脫衣?但誰來檢查?那些兵將們也都被你們檢查過了,信任度該是極高,乾脆讓他們來給我們驗身?”
南若寒仍在挑釁,他就是吃準了他們不會拉下面子給自己的下屬檢查,這件事必定就會不了了之。
果然藍連忠和那軍師面色更是鐵青,想他們領軍打仗不下十年,何曾受過這般屈辱?那簡直……
藍連忠首先抗不住了,抱拳下跪給夜洛塵做了個揖,“王爺,末將跟隨大將軍征戰多年,忠心可鑑,絕不會是那叛逆之人!請王爺明察!”
夜洛塵面色稍稍緩和,垂眸看了藍連忠一眼,又看向軍師。
這麼明顯的暗示,那軍師自然不會不懂,於是也跟着跪下,“王爺,末將自從軍以來一直沒有出過任何差池,且末將三代皆爲朝廷效命,其忠心更是日月可鑑!請王爺明察!”
兩名大將皆在此時自證清白,風千雪終於鬆一口氣,眼下她和南若寒自是夜洛塵信任的人,而夜洛塵自己又是德高望重的七王爺,那驗身這事必定就該到此結束。
她下意識的朝南若寒看去,感激之情盡言於表。可就在她以爲大家終要散去時,突然一隻手朝她腦後束着的髮髻伸來,輕輕一扯,髮帶鬆懈,長長的墨發垂散開來,在春夜的風中尤顯張揚,映着風千雪驚慌的小臉,倒像是誤墜入凡間的天神,驚豔而令人窒息。
美!極美!
那一刻,所有人都呆了,所有人都在屏息,所有人都無法置信!
“天,她是女人?”不知是誰先喊出聲來。
風千雪倒吸涼氣,看着身後那手的主人——夜洛塵。
他爲什麼要拆穿她?
就連在她身旁的南若寒,神情也是一怔。
“王爺,這……”藍連忠驚訝過後不解的看向夜洛塵,口齒竟不利索起來。
夜洛塵淡淡的瞥了衆人,將手置於風千雪細弱的腰間,目光堅定得像在承諾:“她名風千雪,是陛下欲賜予本王爲妃的女人,若今天她的身子被你們看了,日後,由誰負責?”
衆人恍悟,皆深深的吸一口氣。
“這件事就此作罷!但本王必會繼續深查,這迷香究竟是誰放的!若是有人知情不報,查出者,殺無赦!”
冷冷的一句話,最終還是將驗身的事件畫上句號。可風千雪心中卻在翻着驚濤駭浪,他爲什麼,爲什麼……
衆人自行散去,一切,仿若都恢復伊始。晨曦即將微露,這夜,竟覺得是這樣漫長。
夜洛塵在說了那句話後就一直沉默,可他的視線卻也一直停在她的身上,見她精緻的小臉微微泛着蒼白,他心中騰地有些懊悔。但箭在弩上,他也只能橫下心腸。
突然,他摟着她的手漸漸落下,也沒多做解釋,徑自轉身與她擦肩而過。
南若寒亦是沉默,卻攸地擡眼看他,電光火石中,似有硝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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