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

“賢最近突然變得很熱情啊,”用一根手指,順着後背正中的脊骨滑向尾椎,在感受到身下俯臥身體條件反射般躍動的同時,舒醒伸出舌尖潤溼身下人小巧的耳垂:“總覺得有點奇怪。”

“是你太多心了,”臉埋在枕頭裡,容成賢的聲音很模糊,若不仔細聽,可有可能會錯過:“這個週末,我們去海邊好不好?”

海邊?第一次出行的地方麼?正在想着問問是哪裡的海邊,卻得到了和自己腦中閃現地點相同的答案,雖然說是故地重遊想要重溫一下以往的回憶,但在舒醒看來,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

容成賢很不擅長說謊,如果只是能聽到聲音,看不到彼此還好,若是能夠看到臉上的表情,不用對方拆穿,他自己就會首先臉紅,而在舒醒面前,他就更是沒有想要說謊的想法,雖說那是出於他本意的不要去做,可即使他真的要做也沒有用,根本就是和想要教木匠如何造房子,或是教會鯊魚如何游泳的想法有得一拼。

不用將俯臥在牀上的身體扳過來,也沒有研究容成賢表情的必要,舒醒就可以知道,他說的並不是實話,不僅是解釋的原因很讓人覺得在意,就連最近的一些列行爲,也讓舒醒覺得不太正常。

從幾天前開始,容成賢就更加專注於製作每天的飲食,前段時間那種很忙很操勞的狀況,好像煙霧彈一樣消失不見,而且現在回到家裡的時間,要比正常的下班時間還要早一些,在烹飪方面頗具天賦的容成賢,現在做出來的飯菜,已經不單純是營養全面,就算是用‘造型美觀’和‘精益求精’來形容,也實在不能說是誇大其辭。

畢竟他在料理方面很擅長,和舒醒交往以後,又在舒醒的鼓勵下一直在專研,對於烹飪熱情呈現幾何級數上漲的情況,還並沒有引起舒醒的注意,真正讓舒醒開始在意,並且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的事情,是容成賢在牀上的表現。

說是僵硬有些不厚道,不過若是一定採用公正準確的說法,那麼充其量只能在前面限定一個時間狀語,就是‘清醒的時候’,而事實也正是這樣,在牀上的容成賢,只要是在大腦清醒的時候,就不會有放鬆的表現,也不是說沒有漸漸的和緩,大概是以往的習慣和性格的原因,想要調動容成賢的熱情,是一個相當難以達成的龐大工程,不過……只要是當身體適應了舒醒的引導,一切就都不成問題了,令人無奈的是,基本上那個時候,容成賢的大腦就和清醒無法掛鉤了。

最近這段時間,他的表現,應該說是笨拙的熱情……還是刻意的迎合呢?從來沒有見過自己情人的這一面,第一次被主動引誘的時候,舒醒差點以爲,自己身下的人,是披着容成賢面具的陌生人,可無論是皮膚上傳來的手感,還是呻吟中瀉|出的細碎音符,都宣告着彼此身體的熟悉,絕對不會有錯,那錯的是什麼?

**|身體的下半部,蓋在舒適的被子底下,得到容成賢一個主動送上來的吻後,舒醒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着正在穿衣,打算去準備早飯的男人背影。

最近的飲食相當均衡,營養也很豐富,有的時候簡直就要用豐盛來形容,例如一款牛肉的西式做法,就要整整耗費六個小時的時間,可就算是依照完美的飲食方式攝入食物,容成賢卻並沒有保持住本來就不算結實的身形,無論是用手感來判斷,還是依據眼睛去觀察,舒醒敏銳的察覺到,他正在消瘦下去,雖然緩慢,但是他能感受得到。

與此同時,他能夠感受到的,還不僅僅只是容成賢體重的變化,還有他的心情,就像是剛剛說起的海邊之行,怎麼聽都像是告別儀式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想要故地重遊溫什麼情的意味在裡面。

很多人的身體,可以脫離意識去行動,尤其是男人,即使根本對上牀的對象沒有一絲情感上的喜好,也可以照樣釋放自己的情|欲,並且來得毫無壓力感,舒醒就是這種人,只是他很挑而已,有那個資本的他,總是要找到喜歡的類型纔可以,至於感情,就是另一個國度的事情了。

但是容成賢不同,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少部分人,會保持身體和感情的統一,如果不愛,就無法做脫衣服上牀,一旦做了,也不會從中得到情人能夠給予的快樂,深知此點的舒醒,從來都不曾懷疑過他們之間會有一個第三者,在這種事情上質疑自己的賢,還不如去想想其他方面,這樣更不容易走上思考的歧路。

已經不是試探過第一次了,每次都被容成賢以拙劣的方式帶過,舒醒不是不給他時間,讓他主動說出來,但是根據目前的狀況來看,主動說出來這種可能性,幾乎可以判定爲機率爲零的無效事件。

既然容成賢不想主動說出來,舒醒也並不想去逼迫他,想到得到真相,永遠有很多種辦法,我們始終要記得,羅馬,絕對可以用很多種方式到達。

“在做什麼?”思考過後,舒醒順着味道來到廚房,將下巴擱在容成賢的肩膀上,並未施加力度:“好香。”

“這種植物香料果然很厲害,”晃了晃料理臺上放着的玻璃瓶,容成賢側過頭笑了一下:“只放了一點點,但是味道很好,真的好神奇啊。”

將雙脣從頸部移到耳廓,停在上面,舒醒用輕柔的聲音吹起“我說的不是它,是賢。”

“啊……”正常情況下會不好意思不再搭理舒醒的容成賢,這次卻只是靦腆的笑了笑。

…………果然有問題,容成賢的反應,讓舒醒得出了這個明確的結論。

別墅裡所有窗戶都有兩層窗簾,紗質的薄簾全部都是淺淡的乳白色,爲的是既能令陽光照射到室內,又不至於太刺眼,現在已經到了即使打開窗戶,也不會覺得冷風侵襲的時節,混合着青草和淡淡花香的清風,順着開了一條縫隙的窗戶溜進來,圍繞在說笑吃飯的兩人身邊。

明天就是週末,若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舒醒絕對會有時間,容成賢也說自己完全沒有問題,確定了時間後,容成賢還興致勃勃的想要買些什麼東西,明明只是不遠的路程,也不算特別的旅行,看着他興高采烈的說着自己的想法,舒醒笑着搖搖頭,感覺他就像是個要去春遊的小孩子。

早飯過後,是照例適當有度的繾綣,帶着舒醒的體溫,容成賢將車從車庫中開出去,駛離了舒醒的視線,甬道兩旁是隨着季節逐漸多彩的樹木花草,伴隨着離開的車子,一直延伸到一眼望不盡的綠地。

“發生了什麼事情?”開門見山,永遠是舒醒對待沈修的態度,沒有多餘的選項,從來都單一。

“他沒有告訴你……”片刻的停頓後,沈修想起了剛剛得到的報告:“小賢的父親已經知道了。”

聽到這種消息,舒醒還像沒事人一樣淡然:“知道了什麼,我的存在?”

“當然不是……”涼涼的聲音,並不是針對舒醒,而只是沈修慣常的溫度:“只有那麼簡單而已,估計連你有多少根頭髮,都已經調查清楚了。”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舒醒正在給一株植物澆水,自從來到這裡住以後,舒醒就喜歡上了灌溉這幢房子裡的植物,自己養不好也養不活植物,但是隻是定是澆水,倒還不至於幫倒忙:“聽你這種人講笑話很可怕。”

電話那頭,是不知原因的一陣沉默,再度開口,沈修的聲音仍然不爲所動:“依你的性格,肯定不會特意想要知道小賢父親的樣子,要不是我家和他家從很久以前就非常熟悉的原因,我肯定會認爲,小賢和他的弟弟,並不是他們父親的兒子。”

“哦?”

話題突然來了一個轉彎,走向了和剛纔不同的軌道,對方沒有明說出來,但是舒醒知道,這種話題背後的深層含義。

“不管是性格還是外貌,都非常不像,尤其是小賢的弟弟,更是像極了他們的母親,硬要對照的話,小賢還算和他父親有半分不到的相像,但是也極端不明顯,因爲我是先見過的他們的父親,所以第一次和小賢見面的時候,我也是嚇了一跳。”

“想說的就這些?”噴壺裡的水已經沒有多少了,可是還有五、六盆花要澆,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經得到了,就沒有必要將談話進行下去。

“你還真是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對方平淡的語氣中,也有一點被舒醒打敗的無奈。

“緊張感?”

“對,正常人應該具有的緊張感。”

“知道麼……”看對方沒有立刻掛斷電話的意思,作爲打過去電話的人,舒醒沒有首先道別的立場,只好邊說話邊往噴壺裡放水:“這隻能有兩種可能性。”

“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我不正常;第二種,我不是人類。”

“爲什麼沒有第三種?”

“不是正常人麼?”

“對。”

“我覺得,它的存在,容易顯得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