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的?”戴着一顆綠寶石戒指的手指,規律的敲打在上等紅木扶手椅上,幾十平米的辦公室裡,還有另一個黑衣黑褲的男人,此刻正立在寬大的辦公桌前,卻悄然無聲的沒有發出一點響動。
對外聲稱暫時休養身體、不理外事的容成集團董事長,正深蹙眉間,將身體全部的重量倚在轉椅中,凝視着天花板,聽了報告後,並沒有動彈一下。
他並不看好肖家的那位三小姐,自己的兒子他了解,和那個肖三小姐放在一起,絕對會被吃的死死的,按照容成董事長原來的想法,對方最好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富家千金,越弱勢越好,否則以後他百年過後,容成集團指不定會落在誰的手裡。
即便是孩子的終身大事,他所關心的,一如既往的也只有自己、以及自己的產業,在他眼裡,錢永遠比感情重要的多,也可靠得多。
“他們真的在交往?”
“除了第一次見面,一共約會過三次,每次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黑衣人說着,將手中拿着的資料夾,恭敬的遞過去:“這是有關每次地點和時間的記錄。”
不厚不薄的資料夾中,有一份相當詳盡的資料,後面還有照片作爲佐證,就差在容成賢和肖三小姐吃飯的桌子下面安個竊聽器,好能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了,容成董事長如此重用阿奇,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做決定是董事長的事情,阿奇只是負責收齊所有的資料,跟了容成董事長這麼多年,阿奇非常明白,就算是他知道做法,也絕對不可以做出失了本分的事情。
沒等董事長再問,阿奇就將另一份資料呈了過去,裡面滿是清晰度很高的照片。
快速掃過資料夾裡放着的照片,容成董事長從鼻子中不滿的‘哼’了一聲:“小賢的膽子還真是太大了。”
阿奇聞言向後退了一步,緊抿着嘴脣,安分的一字不發。
鑲鑽的掛鐘指針,按照各自的方式行走在鐘盤上,偌大的辦公室裡,連呼吸聲都聽不到,這個時候要是有人掉根針在地上,都能夠發出迴音,意識到自己剛剛情緒有點失控,容成董事長揮了揮手,示意阿奇退出辦公室,而後將雙手交握在胸前,思考着目前的狀況。
自己的長子,從小就沒有形成一種堅定的性格,太過強勢的容成董事長,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教育兒子方面所產生的失誤,只是遺憾的覺得,容成賢不符合自己的想象而已,他並沒有那個精力去思考多餘的事情,可是這一次,卻是超乎他接受範圍的意外。
已經進行了初步的警告,自己說得那麼明確,如果說還沒有傳達清楚意思,容成董事長是絕對不肯相信的,可是過了這麼久,久到已經超過了他可以等待的時間,小賢還沒有離開那個男人,那個叫做舒醒的男人,他多少有些不解。
剛拿到資料的時候,還以爲對方不過是個引誘自己兒子的無恥男人,很有可能就是看中了自己兒子優渥的身份,所以才恬不知恥的留在容成賢的身邊,可是對舒醒瞭解得越多,容成董事長就越覺得棘手,自己的兒子,除了有‘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優勢以外,比對那個叫做舒醒的男人,無論從各個方面來講,都有很大的差距。
一邊是和自己兒子搞在一起的眼中釘,另一邊是從心底承認優秀的舒醒,還有他爲沈氏做過的那些事,怎麼看來,舒醒都是一個讓他頭疼的人,沒有合適的辦法而頭疼是一回事,另一個念頭,讓容成董事長自己都感到驚訝,‘爲什麼舒醒不是自己的兒子’或是‘自己的兒子要是具備舒醒那種性格和手段就好了’的想法,令容成董事長真的很爲難。
一定要論依附關係的話,自己的兒子,恐怕纔是需要對方照顧的人,如果舒醒是個女人,即使沒有任何背景和家族勢力,容成董事長也很樂意順勢成人之美,但兩個都是男人,他就算是再愛才、再開明,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更何況,他一點都不開明。
有點疲倦的用手指撫摸着眉間,容成董事長不由自主的長嘆了一口氣,雖說還未到五十,但歲月不饒人,在商界打拼這麼多年,縱然是有這方面的才幹,也有足夠的膽識和手腕,可畢竟不是金剛,難免會有疲倦的感覺,小禮是那樣,小賢又那樣,難道這就是上天對我閱女無數的懲罰麼?陰慘慘的想法壓過瞬間升起的灰暗感,容成董事長凝起兩眼,凌厲的注視着照片中笑得頗爲開心的兩個人。
對於最近草木皆兵的容成賢來講,父親的來電,是一種明顯的折磨,本已經錯亂的神經徹底失調了,難得一個悠閒的週末,正在牀上和舒醒進行着情人間隨性的話題,耳鬢廝磨的時候,手機的鈴聲卻又響了起來。
關機當然很容易,長按一個鍵子幾秒就能夠實現,可是以他對自己父親的瞭解,如果電話打不通,下一步肯定是派人過來接,只要是父親想見自己,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會把自己給挖出來,平衡來平衡去,開機纔是王道。
答應和肖家三小姐約會,或是說假裝約會,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抑制不住那種‘想要留在舒醒身邊’的感覺,容成賢一邊揹着舒醒、愧疚的和肖家三小姐約會,一邊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父親不會發覺自己的把戲,至少今天不會。
吃過幾次飯後,容成賢對肖三小姐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刨去做給陌生人看的優雅和高貴,她其實是個很積極開朗的人,聽她自己說,談過男朋友的數量,可以去填海造陸,容成賢笑說太誇張了,對方卻是很認真的說,如果不這樣,會覺得找不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
是的,容成賢是幸運的,因爲他已經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戀愛次數屈指可數的他,要是論和舒醒這樣認真戀愛的次數,那麼更要說是唯一,所以,當肖小姐得知容成賢現在的心上人,竟然是他初戀的時候,非常不甘心的大嘆特嘆: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慢慢聊熟了,肖三小姐最後提出想和容成賢的心上人見面,抹着額頭汗水的容成賢,好不容易以‘還沒想好怎麼告訴自己心上人’的理由混過去。
每一次和肖三小姐約定時間吃飯的時候,舒醒都會打來電話問他在做什麼,感到很抱歉,但是又不敢說實話的容成賢,只有每次都敷衍的矇混過關,可心裡卻總是覺得非常緊張,好在舒醒通常只是‘哦’的一聲,就接受了容成賢的解釋,不會問他是和誰一起吃飯。
不被舒醒知道當然好,可欺騙舒醒的感覺很糟糕,那就像是一塊壓在心上的石頭,怎麼挪也挪動不開。
容成賢對自己戀人的瞭解,顯然還稍欠點火候,只當自己目前僞裝得很好,並不清楚舒醒的洞察力有多敏銳,這樣他也必然不知道,舒醒只是在陪着他演戲罷了。
不拆穿容成賢,是舒醒對戀人的體貼,不想看着小賢難做,但心中卻被存在的事實壓得喘不過氣來,舒醒也只有用成熟的心態自我輔導,好能保持平和的心情。
“是誰的電話?”傾過去身體,將全身幾乎百分之八十的重量壓在牀上的容成賢身上,舒醒用手指撫摸着容成賢的白皙面頰,那種刻意輕柔的撫摸方式,總會令自己的戀人產生一種難以忍受的酥癢感。
和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比起來,電話裡的內容,已經是非常輕鬆了:“是父親的電話,說是讓我回家去吃飯。”
“最近你父親似乎特別想念你,”不安分的手指,漸漸滑到容成賢的胸前,故意在突起附近用手指繞圈,舒醒展開一個溫柔的淺笑:“總是找你回家吃飯。”
沒有聽出舒醒話中的深意,容成賢只是老實的回答‘是啊,’卻換來了舒醒加重力度的揉捏。
“舒醒……痛。”
“錯了賢,我不痛。”
“你……我是說,我痛。”
“這樣啊,”心中喊着‘你竟然還敢和我說‘是啊’,’舒醒並沒有放輕手上的輕重度:“那這樣呢?”
已經被舒醒訓練出來的容成賢,連忙制止舒醒向下滑落的手指:“我要立刻回去的。”
被不解風情的男人打敗,讓容成賢沒有想到的是,舒醒竟然立刻放開了手:“路上小心,”說完便從牀上起來了。
“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約賢出去吃飯,”目送容成賢離開,舒醒撥通沈修的電話:“這樣看起來很冷漠。”
“你天天霸佔着他,我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隨便出現,打擾你的各種興趣,以至於讓人覺得厭煩。”
“原來你是有這個自覺的,”回到屋裡,舒醒靠在一層樓梯的扶手處:“不過說起霸佔,誰也沒有你那個佔有慾極強的哥哥厲害吧。”
想起沈年,沈修的心裡有點一半是刀山,一半是火海的感覺,只得無奈的承認舒醒總是正確的結論:“是啊,於是現在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包括他的兒子,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要是說起沈年的事,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了,舒醒只挑重點,表示要給沈修一個機會:“今晚把他借給你,有沒有興趣陪他吃個飯?”
和舒醒認識了這麼久,不用多想,沈修也深知他的潛臺詞:“怎麼,他被叫回主家吃飯去了?”
“蒙的沒錯,”已經數不過來這是第幾次,舒醒只有對他父親這種幼稚的隔離政策默默表示鄙視:“所以,你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