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香點了點頭,心下對皇兄的所作所爲極爲不滿,兩個孩子好不容易進宮來看自己一趟,且必定來時皆是滿心歡喜,可回去時竟帶着滿肚子的委屈,這叫什麼事!尤其是程悅這孩子,自己都替她感到委屈,但也許現下離開對她纔是最好,自己真怕皇兄說出更讓她難堪的話來,“好,那等你們有空再進宮來看我就好。”
不等白墨卿站起身來,皇帝白年裘嚴肅道:“今日是正月初一,朕不管白墨卿你有什麼要事,現下你要做的就是留下來陪你的家人,陪你的母妃。”他將手中的紅包收了起來,目光落於程悅身上,“小姑娘,你覺得白墨卿應該離開嗎?”
程悅揚起笑臉,“您是皇上,您說什麼便是什麼,問我一個小丫頭作甚?如果我說他應該離開難道您就讓他離開?”
白年裘微微一愣,他還真不曾料想到這丫頭敢當衆反駁自己,他咳了聲,含糊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便都留下來吧。”頓了下,他又道:“程悅,朕聽太子說你在大周國得大周國大儒遲墨先生的指點,想來必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正巧今日我東海國的才女也在這裡,不如你們二人當衆稍作比試,也算作大過年的一項節目,若是你們二人不願便罷了。”
程悅臉上笑意不減,“好。”頓了下,她又補充道:“但我在大周國卻不是才女,琴棋書畫更不是樣樣精通,遲墨先生經常不客氣的呵斥我爲朽木,我也僅在棋這一塊能稍稍得他老人家的好臉色罷了。”
白年裘挑了挑眉,看向坐於皇后身旁的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姑娘,笑道:“秋燕,你可願意與她比棋?”
鳳秋燕笑盈盈的點了點頭,聲音柔軟動聽,“回皇上,臣女願意。”
程悅這纔將目光落到她身上,只見她上身粉紅色繡花羅衫,下身珍珠白狐褶皺,一頭青絲柔順亮滑,只隨意挽了個髻,僅用一根羊脂色茉莉小簪固定着。白皙的臉龐,線條柔和,淡淡的娥眉,雙眸似水,鼻子秀小俏挺,一雙朱脣,語笑若嫣然,端的是美人溫柔似水。
不用白年裘多吩咐一句,宮人已將棋盤備好,程悅執黑子,鳳秋燕執白子,程悅並不曾小瞧過任何一個與她下棋之人,且她覺得白年裘看自己不順眼,能被他稱爲才女的人本事定然不小,他之所以讓這名爲鳳秋燕的姑娘與自己比試,不就是想讓她好好修理自己一番!所以打從一開始程悅就不曾想過放水,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姑娘的棋下得略坑啊,不用一盞茶的功夫,程悅已然輕輕鬆鬆的贏了。
程悅笑盈盈道:“鳳姑娘,承讓了!這一局棋我下得極爲痛快,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和鳳姑娘切磋切磋。”
懂旗的、會棋的,一眼就能看出這盤棋從頭至尾都是程悅在壓着鳳秋燕下,此時程悅說這話,也只不過是爲了給鳳秋燕留點面子,不讓她
在衆人面前難堪,只因這姑娘給程悅的印象便是太過溫柔,她還真有些狠不下心來欺負她!
鳳秋燕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珠,方纔那一盤棋耗費了她不少心神,她心下有些難過,皇上方纔還在衆人面前說了她是東海國的才女,但面前的這位姑娘卻說自己在大周國根本算不上才女,這盤棋她輸的徹徹底底,這讓她情何以堪!
且皇上他們怎麼可能不懂棋,她那一番看似安慰的話只會讓自己更難堪,這般一想她心下除了難過還有了點怨氣,只是她面上不顯,仍舊扯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意,“若是妹妹不嫌我棋下得差,妹妹可儘管來府上找我。”頓了下,她又繼續道:“妹妹或許還不認識我,我叫鳳秋燕,是戶部尚書的女兒,當朝皇后是我的姑母,你若是要尋我下棋儘管來鳳府找我。”
程悅笑着點了點頭,“我叫程悅。”難怪她會坐在皇后身邊,且看面容和皇后也有一兩分想象,原來竟是她的侄女兒。
白年裘在看完這盤棋後卻詭異的沉默了,他什麼都沒說,過得許久他才道:“程悅,朕來和你下一盤。”
白染香嘴角忍不住帶上了笑意,宮裡頭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上其實是個棋癡,能讓皇兄動了想和她下一盤的念頭,可見程悅下棋下得極好,至少和皇兄相比不會差太多!也許程悅這孩子能以此博得皇兄的好感,讓他不再針對於她也說不定!
程悅擡眸看向白年裘,眼裡是遮掩不住的詫異,只片刻她便點頭同意了。
鳳秋燕低下頭站起身來,在起身的一瞬她臉色明顯扭曲了下,眼裡帶着赤裸裸的嫉妒,不過等她坐到皇后身旁,再擡起頭來時臉上已帶上了笑意。
皇后鳳錦秋拍了拍她的手,低聲安慰道:“燕丫頭,別難過,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擅長的,那姑娘方纔不也說了她也僅在棋藝這方面有些造詣。”她是自己的侄女兒,自己也算是看着她長大的,對她的真正的性子自是瞭解,她心下肯定是會難過,同時也會有不甘,但其餘的不該有的情緒千萬不能有,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安慰她。
鳳秋燕點了點頭,“姑母,我沒事,是我技不如人。”
風錦秋不再多言,只希望你是真的明白這個理兒纔好。
白年裘坐於鳳秋燕原先坐的位置上,在開始下棋前,白年裘道:“朕不希望坐在這裡的是朕,你就讓着,若是這盤棋你能贏過朕,那新年紅包便算作朕給你的獎賞。”
程悅原本就沒想過讓他,反而因他先前處處打壓自己,自己怎麼着也得在棋上找回來,也好舒緩下心中的鬱悶,只是她不確定這白年裘的棋藝究竟如何,若是棋藝差的話,自己定然讓他輸得想哭,若是棋藝好,自己也算遇上了一個對手,這一盤棋就算她輸了也值了!
她笑盈盈道:“皇上請放心。”
這盤棋下的時辰要比方纔那一盤棋久得多,至少有了半個時辰,最後以白年裘輸了三個半子,程悅贏了爲定局。
一盤棋結束,殿內所有人都沒有立時說話,殿內除卻白墨卿一人所有人臉上都是掩蓋不住的詫異,程悅這姑娘竟然贏了皇上,且皇上方纔與她下棋時,明顯應付得有些吃力!
程悅看着白年裘,心想他身爲一個皇上應該不會輸不起,繼而惱羞成怒吧,只是她又覺得他惱羞成怒的可能還挺大,畢竟他一個皇上還好意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她一個小姑娘難堪!
不想,白年裘臉上竟然露出了可以稱之爲相當愉悅的笑容,“悅丫頭,棋下得不錯,你的棋是跟誰學的?”
程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先前還是程悅、小姑娘陰陽怪氣的叫,現下就變成了悅丫頭,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她以前覺得白墨卿的心是海底針,可這東海國的皇帝比之白墨卿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規規矩矩回道:“是跟遲墨先生學的。”她能說是從前世帶過來的嗎!
白年裘笑着點了點頭,“再和朕下一盤。”
白年裘的棋藝不差,完全不輸於自己,程悅心下很清楚,若是這再下一盤估計會拖很久,指不定能拖到用晚飯的時辰,她果斷搖了搖頭,伸出手來,“皇上,您方纔說的獎賞還沒給。”頓了下,她又補充了句,“我今日只和您下這一盤。”
白年裘眼裡現出明顯的失望之色,他從暗袖裡將紅包掏了出來,遞給程悅,“給你。”
程悅沒接,只道:“這不是給白墨卿的嗎?皇上,你可不能拿這個來糊弄我?”
這話一出,皇后等人皆變了臉色,這話是能對皇上說的嗎?就算皇上真有此意也不能說出來啊,鳳秋燕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得意之色,這程悅當真以爲自己棋下得好一點就很了不起嗎?簡直是狂妄至極!她倒要看看接下來她是笑還是哭!
白年裘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全身上下就準備了這一個紅包,原先是打算給白墨卿好以此教訓一下這丫頭,可現下單這丫頭棋藝這一塊就合了他的心意,若是這丫頭能留在東海國倒也不錯,至少比宮裡頭的那幾個老臣有趣多了,下棋的時候可不曾因爲他是皇帝就心軟,她不僅沒半點遲疑反而下得異常狠,所以方纔那一局棋下下來,他雖輸了,可也讓他異常舒心,這紅包確實不該給她。
他將紅包收了起來,笑道:“也罷,這賞賜朕就先欠着,下次你進宮陪朕下棋前朕再給你。”
程悅:“……”這東海國的皇上當真是無恥至極,難道自己不和他下棋,這所謂的獎賞也就沒了?
皇上的這一席話讓鳳秋燕直接將指甲掐進了肉裡,先前皇上對程悅可不是這個態度,難道僅僅只因爲她棋下得好,皇上便能容忍她的一切行爲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