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錦語將芍藥抱在懷裡的時候,原本還是晴空萬里的天,突然陰沉起來,‘轟隆隆’的幾道悶雷下來,隨之而到的便是瓢潑大雨傾盆而至。
幻鏡前觀看的紅衣人恨不得一鞭子抽在色心不改的錦語身上,不知爲何,最近幾年的錦語變得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好像自從青蒲那小子的事情之後,錦語就越來越放肆了。
想到這,一股妒意浮現在紅衣人的臉色,轉瞬即逝。
瓢潑的大雨就那麼毫無防備的砸在鳳狸的身上,一直癲狂的思緒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恢復平靜。堂堂的魔界大王子將來的魔帝,居然也會有如此撕心裂肺般落魄的時候,自嘲的笑容一直掛在嘴邊,揮散不去。
就算一年前因打賭輸了被迫做貓的時候,他都不曾覺得如此落魄過,果然,錦語說的對,凡人,都是絕情之人,輕易,沾染不得。
就那麼漫無目的地走着,想起以前那個風流無羈的自己,再看看如同落湯雞般的自己,鳳狸停下腳步,站在雨幕中看着遠處的景色,不知此刻的自己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就是一個凡人罷了,他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何必在意他娶不娶親,何必在意他心裡有沒有自己?何必在意……
雨幕中,打着傘緩步而來的錢滿櫃在狼狽奔跑的人羣中,特別醒目。古舊的油紙傘,傘柄是白皙修長的手指,被風撩起的衣袍上繡着淡金色的銅錢圖案。
風雨交加,他從滾滾濁世裡翩翩而來,杏黃的油紙傘下,一張同樣白皙滑嫩的臉上,無悲無喜,在他的注視下,眉間眼下不起一絲波瀾。
錢滿櫃冷淡疏離的模樣讓他原本產生一絲希望的心,瞬間如掉冰窖,冷得他連拳頭都不自覺握緊。
終於,他站立在自己眼前,一個淡雅從容,一個卻如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
“你……”簡單的一字,卻不知是用了多少力氣才吐出口。
“我來是尋你回去的,錦語姑娘找不到你很着急。”錢滿櫃淡淡地注視着眼前狼狽不堪的男子,儘管心裡鈍痛不已,面上,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你真的要成親?”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嗯,婚期定在一個月後。”錢滿櫃僅僅是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彷彿他們之間僅僅只是普通朋友那般,話語間帶着些許的冷漠疏離。
鳳狸臉色青白地看着傘下的錢滿櫃,曾幾何時,他們還那麼親密地在一起,如今一切都恍若一場南柯一夢。想起自己爲了眼前這人特意遣散後宮的舉動就抑制不住地輕笑出聲:“你果真同無數世間凡人一樣,薄情。”
說完這句話,也不管錢滿櫃遞到眼前的油紙傘,轉個身,徑直離去。
“我待會兒就會回去的。”
聲音被轟隆隆的雷聲轟得支離破碎,一如他此刻的心,既然你能如此淡漠地說出要結親的話,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去生氣?
“……”錢滿櫃沉默地站在雨幕中看着眼前的人漸漸化作一個小黑點,直至肉眼再也看不見,他才稍稍動了動腳,朝着相反的方向默默前行。
只是傘下的面容卻不比鳳狸好到哪去,他不是薄情,而是怕一直欺騙他的那個男人濫情,與其最後被你玩膩,棄之如履,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曾交付真心。
鳳狸,你的面具究竟有多少層,我已不想知曉。
渾身是水的鳳狸倒是比錢滿櫃早一步跨進店門,錦語一看昔日風流倜儻的魔界王子竟落魄如斯,眼中便有掩藏不住的得意,哼,敢污衊她家主子的人,她都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佯裝心疼的錦語立刻迎了上去,一雙大眼裡滿滿的都是憐惜:“哎呀,怎麼也不知道快點回來,冷不冷,我去吩咐他們燒些熱水吧。”
雖然明知錦語是虛情假意,鳳狸還是回她一個和善的微笑,此時此刻,哪怕是虛情假意,對他來說也可以讓冰冷的心有一絲絲回溫。
“欸……”看到這個樣子的鳳狸,錦語反而有些演不下去了,這次語氣中的關懷倒是真誠:“別愣着了,我陪你回房換些乾淨的衣物。”
經過芍藥身邊時,錦語的大眼眨了眨,得意地欣賞着芍藥的顫抖。
嗚,膽小的芍藥撲到隨後而來的錢滿櫃跟前,拉住錢滿櫃的袖子死活不鬆手,這個叫錦語的女人比魔界王子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