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孟離芝越發陰沉的臉色,雨潔扶額長嘆。
她要是有一天死了絕對是讓飄柔給氣死的。
明明是自己和潘婷透露出去的訊息,她卻搶先着說,這讓自己和潘婷想要狡辯都來不及了。
“飄柔,你果然一直看我不順眼。”雨潔哀慼地望了她一眼,“所以你這麼害我……哎喲!”
話未說完,只覺得自己耳朵一疼,餘光瞥見紅色的衣角,頓時明白孟離芝擰自己耳朵了。
“小姐,疼疼疼……”雨潔被擰的齜牙咧嘴,想伸手拽下孟離芝的手,捏在耳朵上的力道卻更加重了一分。
她疼得頓時整個眉頭都擰了起來,下一刻,耳朵一鬆,一個拳頭敲擊在腦袋上,“不想耳朵被捏爛,就給我坦白。”
雨潔摸了摸被擰得紅腫的耳朵,心下知道孟離芝這下子是真的生氣了,以前不高興頂多只是嘴上罵罵,可從來不下這麼重的手。
“小姐,對不住。”雨潔撇了撇嘴,“將你的一舉一動上報這是我的不對,可是我若是不這樣,阿雪……”
“阿雪阿雪,你的腦子是不是讓馬踢了,當真已經沒有一點思考能力了麼?”孟離芝一掌拍向她的頭,“你還真當妙雪半夜三更找你是看上你了?如果他找你瞭解我的舉動就能讓你造成這樣的誤會,那麼你真的是不用混了,你動動你的腦子,妙雪找你是不是別有居心?還有你,潘婷——”
孟離芝轉過了頭,望着坐在三丈之外一臉無奈的潘婷,磨了磨牙,“雨潔的腦子不清楚,連你的腦子也不清楚麼?妙雨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一點都不瞭解麼?你忘了他之前多麼可惡,你忘了他多麼自以爲是眼光多麼挑剔?不是我故意損你們,我看你們如此沒有腦子很是爲你們的未來擔心,你們曉得麼?”
此時此刻真正無奈的人是她。
鳳青黎果然還是留了一手。
他在她面前保證,風雨霜雪都不會監視她。
所以就換成他的人來勾引她的人,騙的這些頭腦簡單的女殺手們心甘情願地把自己所有的舉動都上報麼?
美男計,使得真好。
孟離芝冷冷一笑,鳳青黎終究還是高估了女殺手們,不等她發現不對勁,這幾個笨蛋竟然就因着吵架自己全招了,要不是她正好到了現場,正好看着她們起了爭執,她還要被隱瞞多久?
鳳青黎所有的言語以及表現都在昭示着他喜歡她,那麼他所謂的喜歡除了對她好讓她開心,還包括瞭解她的一舉一動,讓她不能藏有一點私事麼?
她喜歡他沒有錯,但是並不代表她喜歡被監視。
他看她看得那麼緊究竟是爲了什麼?怕她出牆?怕她朝三暮四,怕她揹着他幹些啥缺德事?
“小姐,我知錯了。”潘婷低下了頭,“我不該鬼迷心竅的,我早知道他不可能看得上我的,他也沒說他中意我,只是我自己不爭氣。只要能和他坐在一起說說話,我忽然就覺得滿足了,而且他再也沒有嫌棄過我什麼,即使能和他做朋友,我也知足了。”
孟離芝原本還有氣,聽了她這麼一番話,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若是他要你來殺我,你是不是也對我動手了?”
她不干涉手下的感情問題,但是她要她們在談感情的基礎上同樣不違背原則。
“那怎麼可能?”潘婷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道,“我是覺得,只不過是彙報些日常舉動,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傷害,我這才答應下來的,如果對你不利,我也是不會答應的……”
越說到後頭,她聲音越小。
孟離芝淡淡道:“這麼說我還不能責怪你們嘍?”
潘婷立即沉默,無言以對。
孟離芝冷哼一聲。
難怪那傢伙那麼清楚她的喜好,當初問他原因,他來了一句心有靈犀。
她以爲他只是自己猜的,卻沒有想到……
竟是從這些個白癡口中聽到的。
見鬼的心有靈犀!
孟離芝越想越火,她從來都很不喜有人干涉她的生活,當然也包括被監視。
試問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人掌握的一清二楚,怎能不氣。
“飄柔舒蕾!”孟離芝橫眉豎目道,“從現在開始,給我監視她們兩,今夜我要親自逮人。”
飄柔本就和雨潔起了爭執,聽聞這話,當即應了下來,“沒有問題,此事包我身上。”
雨潔瞪了她一眼,隨後朝孟離芝道,“那個……他們沒有夜夜來,是隔幾天來一回,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
“無妨。”那孟離芝瞥了她一眼,“總是要來的,那就守幾個晚上,我就不信逮不着。”
言罷,她轉身離去。
忽的,想到了什麼,她步子一頓,“飄柔舒蕾,你們可得給我監視好了,不然,這個月就不要管我要銀子,相反,看好了,大把銀子等着你們。”
她實在是覺得這四人都不靠譜,且難免互相打掩護,只有對着她們的喜好給好處,她們才能好好辦事吧。
而果然,孟離芝話音才落,那二人當即應了下來,乾脆利落——
“好!沒問題!”
“多大點事啊,小姐你放心就好!”
孟離芝這才離開了。
眼見着孟離芝的背影走遠了,雨潔立即撲上了飄柔,一把攬住她的胳膊——
“阿柔啊~”
飄柔被她這一聲叫的抖了一抖,隨後就要掰開她的手,“少跟我套近乎了,你忘了你之前是怎麼罵我的了,現在纔想着來讓我放你一馬麼?遲了!”
雨潔見她態度堅硬,咬了咬牙,轉而將求救的眸光望向舒蕾。
舒蕾見此只是搖頭,“雨潔,殺手不能違背主人的命令,你忘了麼。”
言外之意,孟離芝吩咐的事她必須得做。
“還是不是姐妹了!”雨潔叉腰一聲低吼,“多少年的感情的?連這點小忙也不幫,又沒讓你們背叛,只不過幫我打個掩護,要是這個也不幫我,阿雪以後可能再也不會理我了,你們就忍心看着我孤家寡人一輩子?”
“就算你的阿雪理你,你還是可能孤家寡人一輩子,他又不喜歡你,何必呢。”飄柔拂了拂她柔順的秀髮,輕哼一聲,“從你跟我打架開始,我就知道了,在你心裡,男人比姐妹重要,有了阿雪,我們就不重要了。”
“沒有沒有,你們纔是最重要的,阿雪比你們更不重要些。”雨潔說着,朝飄柔討好一笑,“這樣吧,我有個主意,可以讓你們不欺騙小姐,我現在跟阿雪傳個信,讓他這幾天不要來,然後等小姐問起你們,你們回答她,沒看見我與他有見面,我很老實,怎麼樣?不算欺騙吧?”
“你倒是狡猾。”舒蕾雙手環胸,淡淡道,“雖然這樣是可以,但我們心下還是得內疚,這算忽悠吧?”
“當然不算,這怎麼能是忽悠,這是講義氣,好姐們,回頭我將我抽屜裡的胭脂水粉送一半給你們呀。”
此話一出,飄柔二人當即冷哼一聲——
“誰要你的胭脂水粉!”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臭美。”
“好好好,我說錯了呢。”雨潔扯着笑臉,這要是換平時她肯定要和她們理論一番,可此時此刻,有求於人,只能忍着,輕聲道,“我將我的積蓄拿一半出來給你們可好?我存了多少銀子,相信你們心裡也有數吧?”
“果真?”二人當即眼光一亮。
“是啊是啊。”雨潔笑道,“這樣,小姐的賞銀你們可以拿,我的謝禮,你們也可以拿,這也不虧啊是不是?”
“說的有幾分道理。”舒蕾挑眉道,“那就這樣吧。”
“看在你認錯誠懇的份上,我便原諒你這一次了。”飄柔擺了擺手,“去通知你的阿雪吧,舒蕾,咱們玩兒去。”
言罷,二人並肩離開。
留下身後的雨潔咬牙切齒。
阿雪啊,這次爲了你,我可是虧了一大筆銀子呢,你可要記着我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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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焚香嫋嫋的寢殿之內,一襲青衣立於白玉桌邊,攤開手上摺疊的信件,看着白紙黑字書寫的內容,眉頭輕斂。
“還是敗露了麼。”他輕語,聲線冷寂。
“什麼敗露了?誰給你寫的信?”一聲輕笑聲響起,一道人影已經躍進大殿之中,湊到了他的身邊,眼睛往他手上的信件瞧。
片刻之後——
“什麼?這樣也能發現?”妙雨看着信上的內容,眉頭一跳,“我就說吧,看着那幾人就像是不機靈的,果然,這纔沒多久。果然就不能指望她們。”
“這幾日,不要去了。”妙雪淡淡道,“我去告知殿下一聲。”
“不去也好,跑來跑去的我也煩。”妙雨冷哼一聲,“對着那潘婷,也煩。”
妙雪道:“她總是纏你麼?”
再纏,應該也沒有雨潔那麼纏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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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乾坐着一個時辰,聽那女子喋喋不休的說話。
說着說着,問他渴不渴,說着說着,問他餓不餓,再說着說着,問他冷不冷……
“纏人倒是不會。”妙雨道,“只是,對着她的身形,我就是滿意不起來,她若是能纖細一點,我想我也許還能勉強和她交談來着。”
妙雪瞥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麼,卻忽的怔了怔。
妙雨今日——竟穿着一襲深藍色的裙袍,衣料的質地柔軟,廣袖長擺。
他們即使扮成女子,也會穿自己平日喜歡的顏色。
他們的衣裳從來都很講究,就算扮成女裝,也不穿輕紗之類的衣物,衣領通常能遮到鎖骨以上。就連最是愛美的妙雨,對於女裝,也要求保守一些。且——他喜歡紅色。
但是這幾日,他似乎換了很多顏色。
“你從來不穿深藍色的。”妙雪道,“這幾日爲何——”
“別和我說這個,一說我就來氣。”妙雨聽聞妙雪的話,眉頭擰起,“還不是那炎國公主,真真像是有病的,我穿什麼顏色她就穿什麼顏色,我穿紅她穿紅,我昨日穿深紫她穿淺紫,我今日穿深藍,她要是敢穿淺藍蔚藍,看我不惡整她。”
“可是她並不認識你。”妙雪道,“你見過她,她似乎沒見過你。”
“所以我才納悶。”妙雨撇了撇嘴,“只要是我討厭的人,我絕不穿和她同款的衣裳。”
原先和孟離芝一起穿紅衣,他並沒有介意,因爲他看順眼的人,做什麼穿什麼都是順眼的。
他看不順眼的人,做什麼他都看不過去,穿什麼他都覺得難看。
妙雪瞭解這一點,也懶得搭理他,轉過身便朝着內殿而去。
他得去通知鳳青黎一聲了。
……
“小姐,雨潔這兩日沒有異常行爲。”
“潘婷這兩日沒有異常行爲。”
“妙雪不曾出現過。”
“妙雨不曾出現過。”
聽着飄柔舒蕾的彙報,孟離芝挑了挑眉。
怎麼會——
她和飄柔舒蕾已經盯了兩個晚上,愣是連半個人影都未看見,而飄柔二人也賭咒發誓雨雪二人就是在白天也不曾出現。
也就是說這幾天那二人和雨潔二人沒有聯繫上。
“我沒發現之前都還好好的,我這一發現就連面都不露了?”孟離芝望着雨潔二人,微微眯了眯眼,“你們是不是和他們通風報信了?讓他們不要前來?”
雨潔輕嘆一聲,“小姐,這兩天我還不夠老實麼?我真的沒聯絡他。”
嗯,這兩天確實沒聯絡,送信是三天前,不算說謊。
孟離芝又看向潘婷。
潘婷搖頭,“沒有沒有,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跟他見過面,也沒有讓人捎帶信息給他,如果我有,就讓我再重二十斤。”
她確實沒有,因爲雨潔已經把消息送出去了,她何必再送一次。
衆人:“……”
孟離芝聽着這樣的毒誓都發了,那麼應該就是沒說謊。
如果雨潔和潘婷沒有,那麼——
她的目光掃過舒蕾和飄柔。
舒蕾瞪眼,“看我作甚啊?那兩人一個悶葫蘆一個臭美的狐狸男,我一個都不喜歡,更別說給他們提供什麼。”
飄柔道:“我只對錢感興趣,他們一分錢沒給我,我幹啥幫忙。”
“那就是說有錢你就幫了?”孟離芝淺笑。
“不幫!他們給的肯定沒有你多。”飄柔道,“你纔是大金主,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小姐你且放心,我絕不會像潘婷她們那般見色忘義。”
孟離芝眼見四個人都否認與東宮的人有聯繫,頓時斂起了眉頭。
如果她們都沒有,那麼爲什麼他會逮不到人?
看來還是得她親自去一趟才能證實麼。
原本這幾天都不想搭理鳳青黎,但眼下的情況,似乎得去找他要個解釋了——
也罷,去一趟東宮,看他怎麼跟她解釋,這一次非得和他把話說清楚。
孟離芝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決定了,便立即起身,“來人,備馬車!”
坐在馬車裡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東宮,下了車她便直奔大殿,可擡眼的那一瞬間,卻怔了一怔。
來來回回好幾名宮女太監忙碌着,或是端着水盆,或是端着薑茶,或是拿着——藥包?
“等等。”她隨手抓了一人,“怎麼回事?”
“孟三小姐。”那宮女朝她行了一禮,東宮裡的人都是認得她的,此刻見她來,那宮女忙道,“殿下染了風寒,這兩日臥牀不起,食不下咽,臉色都是蒼白的。”
“什麼?”孟離芝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已經兩天了呢。”那宮女道,“御醫看了,吩咐了殿下要好好休息,還要按時喝藥,三小姐要是沒什麼事,奴婢得趕緊熬藥去了。”
“好,那你快去。”孟離芝鬆開了她,讓她離開,而後循着鳳青黎的房間而去。
走到了他的房門口,卻見門掩得實實的,孟離芝想也不想,一把推了開。
入目的便是一襲青衣坐在牀前,正擰着毛巾爲牀榻上的人敷額頭,聽着有人推門入內,望了過去,眼見是孟離芝,便道:“三小姐快些關上門。”
孟離芝忙把房門掩上,而後邁步到了牀前。
鳳青黎正躺着,面容有些許的蒼白,原本是閉着眼的,這會兒緩緩睜了開,眼見是孟離芝,淡淡一笑。
“你還笑得出來。”孟離芝擰起了眉頭,“都這麼大的人怎麼動不動就風寒的,上回在元妃生辰那一晚也風寒,今天又風寒,你明知自己不能受涼,怎麼也不知道注意一些?”
鳳青黎聞言,微微磕上了眼眸,“是否覺得我沒用?身爲男子體質卻如此差?”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孟離芝想罵他來着,卻又沒忍心,只得嘆息一聲,“剛纔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原本就沒睡着,聽聲音就知是你來了。”鳳青黎說着,似乎要起身。
“別動!”孟離芝低喝一聲,將他按了回去,“你躺着,別起來,我知道怎樣治風寒好得快,你等着,我去去就來。”
孟離芝說着,起了身,快步邁向房門。
身後,傳來鳳青黎疑惑的聲音,“去哪兒?”
“等我就是了!”孟離芝只留下這麼一句話,便開門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她不知道的是,她離開之後,那原本躺在牀榻上的人,直接坐起了身,將額上的毛巾拿了下來。
“這要是被她發現了,那可就真是死定了呢。”鳳青黎看着手裡的毛巾,低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