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沒有記錯,畫舫一直向前,會看到大片荷花!”荷花一簇簇,將水面遮掩,荷葉接天連地,美不勝收,適合觀賞,更適合……行兇!
“郡王妃好記性,五百米外,就是荷花叢,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滿塘荷花全部盛開,清新高雅,舉世無雙,就此沉睡在那美麗的荷花泥裡,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李幽蘭微微笑着,得意的目光透着說不出的陰森,看的楚悠然後背發涼,全身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悄悄握緊了沈璃雪的小手,心中滿是懊悔:
她獨自一人,無所顧及,璃雪卻是有身孕的人,如果出了事,就是一屍兩命,她自責,後悔,以命還命都無事無補,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護住璃雪。
“湛王妃與我們同遊,不止是爲了誇獎荷花景美吧?”沈璃雪敏銳的聽出了李幽蘭話裡有話,輕輕握握楚悠然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郡王妃果然是聰明人,一猜就中,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郡王妃。”李幽蘭收斂了笑容,目光凝重。
沈璃雪莞爾:“何事?湛王妃但說無妨。”
“事情是這樣的……”李幽蘭輕輕說着,目光有意無意,瞟向楚悠然。
沈璃雪會意,看向楚悠然:“起風了,麻煩你去船艙裡幫我拿條小毯子過來。”
“璃雪。”楚悠然緊緊握住了沈璃雪的手,美眸中滿是擔憂,李幽蘭神秘,詭異的讓人心慌,她的秘事,她沒興趣知道,巴不得離李幽蘭遠遠的。
可璃雪有了七個月身孕,行動多有不便,如果自己走了,李幽蘭對她不利,她可沒有多少反抗力。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去船艙。”沈璃雪輕輕拍拍楚悠然的手背,給予無聲的安慰,清冷的眼瞳閃爍着點點自信的笑容,莫名的讓人信服,楚悠然到了嘴邊的擔憂之言轉了個彎,換了內容:“照顧好自己,我很快回來。”
微風輕起,帶來陣陣清新的水氣,楚悠然淺紫色的衣袂翩翩飄飛,快走幾步,踏進了船艙,畫舫緩緩前行着,金光閃爍的水面上蕩起圈圈漣漪。
沈璃雪望望李幽蘭和湛王府三名侍衛,直接開門見山:“這裡沒有外人了,你有什麼事,直說吧。”
“罌粟的解藥是什麼?”連日來,李幽蘭飽受罌粟的折磨,剛開始毒發時,吃幾顆極品解毒丸勉強能抗過去,可漸漸的,她毒發的越來越頻繁,吃再多的解毒丸也於事無補,全身的忽冷忽熱,忽癢忽痛都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震懾着每一根神經,將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她受不了,也等不及仔細研究解藥了,直接詢問沈璃雪。
沈璃雪一怔,李幽蘭將罌粟當成古代的慢性毒了,以爲有解藥可以解除:“罌粟解藥?不知道。”罌粟不是普通的慢性毒,根本無藥可解。
“你對罌粟那麼瞭解,怎麼會不知道它的解藥?”李幽蘭冷冷看着沈璃雪,美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不是不知道,是不想告訴她吧。
詢問別人解藥,應該放緩聲音懇求,李幽蘭卻是言詞鑿鑿的逼問她,就像她欠李幽蘭一樣,她說出解藥是應該的,若是說不出來,就是她故意隱瞞。
“我只是多看了幾本書,上面大致介紹過罌粟的樣子,藥效,沒寫解藥。”
李幽蘭罌粟上癮是被沈盈雪所害,與沈璃雪無關,若是她誠心誠意,自己心情好了,說不定會告訴她解法,可她的態度這麼惡劣,自己說出解法,她也未必會相信,更不會念自己的好,自己又何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自討沒趣。
“你真的不知道?”李幽蘭語氣低沉,銳利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緊盯着沈璃雪的一舉一動。
“我騙你做什麼?罌粟十分稀少,書上的介紹也是虛無飄渺,青焰根本就沒有,我都沒見過真物,哪會知道解藥。”
沈璃雪淡淡說道:“若是不信,你進宮請教陳太醫,或者讓人去請南疆鬼醫,這兩個人見多識廣,醫術更是天下無雙,若是罌粟有解,他們一定知道。”
在古代,人們還不知道罌粟的諸多用途,陳太醫和南疆鬼醫醫術高超,也未必知道它的解法。
罌粟是毒品,不如毒藥見效快,卻比毒藥更可怕,想擺脫它很簡單,強忍住發作的痛苦,過一段時間,毒癮就會慢慢戒掉。
不過,毒癮一發會讓人生不如死,許多人都受不了那種痛苦,再次吸毒,周而復始,毒癮越來越大,在現代,染了毒癮的人基本都是送進戒毒所強制戒毒,極少有人能夠憑藉自覺戒毒成功。
李幽蘭毒發時的痛苦,沈璃雪沒見過,卻能想像的到,否則,她也不會來青水湖找沈璃雪詢問解藥。
李幽蘭目光一沉,沈璃雪居然也不知道罌粟的解法,怎麼辦?自己毒發時一次比一次痛苦,毒素可能已經深入到了骨髓裡,如果再找不到解藥,只怕時日無多。
“李幽蘭,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愚蠢了,被沈璃雪三言兩語耍的團團轉。”伴隨着嘲諷的笑聲,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甲板上,容貌普普通通,目光卻很銳利,白色錦袍上繡着金色的藤蔓,枝枝葉葉遍佈大半個錦衣,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秦君昊!
沈璃雪一怔,他不是回南疆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丞相府失勢,東方湛勢力不夠,暗中將他請回來了?難怪她剛纔看湛王府的畫舫會感覺到沉悶,壓抑,原來是他坐在裡面。
“秦君昊,你什麼意思?”李幽蘭一張小臉瞬間陰沉下來,換作任何一名女子被人這麼毫不留情的奚落,都不會有好臉色。
“沈璃雪能根據你毒發時的症狀判斷出你中了罌粟,對罌粟肯定十分了解,怎麼可能不知道解法?”秦君昊瞟一眼李幽蘭,滿目嘲諷:“也就你這個蠢人相信她推脫的謊話。”
李幽蘭怔了怔,擡眸看向沈璃雪,眸中燃燒的熊熊怒火彷彿要將她焚燒怠盡,憤怒之情溢於言表:是啊,沈璃雪對罌粟那麼瞭解,豈會不知道解法,是她着急身上的毒,疏忽了,沈璃雪心狠手辣,見死不救,想讓她毒發身亡啊。
面對秦君昊,李幽蘭的雙重逼迫,沈璃雪不慌不忙:“南疆蠱術最盛,最精通下蠱、解蠱的也是南疆人,如果某天,我看到一個人痛苦的死去活來,根據他的症狀判斷他中了蠱,那我是不是也會解蠱了?”
秦君昊嗤笑一聲,傲然道:“解蠱之術博大精深,需要許多複雜的材料和手段,豈是看看症狀就能解除的……”
話未落,秦君昊猛然意識到上了當,剛想轉而言其他,沈璃雪沒給他機會,搶先開了口:“蠱術博大精深,需要專人來解,你怎知那罌粟不是博大精深,不需要專人來解?”
她清冷的目光掃過秦君昊,李幽蘭,連嘲帶諷:“你們兩個都精通醫理毒藥,專人專解方能對症下藥,救人性命的道理,還需要我來告訴你們嗎?”
秦君昊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瞬間轉換了十幾種顏色,生平第一次,他被人奚落的無言以對:“沈璃雪,你不要強詞多理。”
“我不是強詞奪理,而是就事論事,如果看出症狀,就知道解法,那這世間就沒有所謂的獨家秘法,也不會有人被下毒或其他旁門左道害死了。”沈璃雪言詞鑿鑿,氣的秦君昊啞口無言,一雙大手緊握成拳,可惡,可惡。
“沈璃雪,你真的不知道罌粟的解法?”李幽蘭報着最後一絲希望,不肯死心。
“不知道。”沈璃雪搖搖頭,回答的斬釘截鐵,罌粟發作時,讓人生不如死,隨着發作的頻繁和不斷加深的痛苦,李幽蘭可能會鋌而走險,自己配製解藥。
古代的毒,大致分兩種,一種是陰性毒,一種是陽性毒,解藥也是陰陽兩性,罌粟不屬陰陽性毒藥,無論她吃哪種解藥,都無事無補,再嚴重些,解藥藥量大,毒性強,她被所謂的解藥毒死,倒是省了自己一番手腳。
“李幽蘭,沈璃雪的聰明,狡猾,你領教了不止一兩次,還相信她的鬼話?”沈璃雪的嘲諷猶言在耳,秦君昊氣不打一處來,冷冷看着她:“罌粟的解法,她一定知道一些,只是不想告訴你罷了,抓回去嚴刑拷打,不怕她不招供。”
李幽蘭蹙了蹙眉:“秦君昊,她是東方珩的人。”她也非常討厭沈璃雪,但東方珩手握四十萬精兵,聲勢浩大,極寵沈璃雪,若是他們抓了沈璃雪,他絕饒不了他們。
東方湛勢力被削,正處於劣勢,暫時不宜與東方珩硬碰硬。
秦君昊不以爲然:“怕什麼,把附近的知情人全都殺了,誰知道是咱們抓走了沈璃雪。”沈璃雪處處和他作對,他早看她不順眼了,青水湖上人煙稀少,她又是獨自一人,就算她真的不知道罌粟解法,他也要把她抓回去,狠狠折磨,以報剛纔羞辱之仇。
說着,也不管李幽蘭同不同意,秦君昊目光一寒,魔爪如離弦之箭,毫不留情的對着沈璃雪抓了過去。
勁風呼嘯而來,沈璃雪坐着沒動,牽牽嘴角,正欲開口叫人,眼角閃過一道檀色衣袂,一隻素白的大手迎着秦君昊揮了過去。
“砰。”兩掌相對,地動山搖,震的水面飄流,船體動盪,甲板上的李幽蘭,侍衛全都踉蹌了好幾下方纔站穩。
秦君昊身爲對掌人,被強大的衝擊力震的後退三四步方纔停下,衣袂飄蕩着,身形有些狼狽,擡眸看向來人,利眸中怒火燃燒:“南宮嘯。”
南宮嘯一襲檀衣,妖孽俊美,風度翩翩,刷的一下打開了摺扇,看着秦君昊眸中的憤怒與不甘,他漂亮的桃花眼裡閃爍着魅惑人心的笑:“秦太子,對有孕的女子下毒手,可不是君子所爲。”
“本宮從未說過自己是君子。”秦君昊冷眼看向沈璃雪,金色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暈染出一圈暖黃的光暈,朦朦朧朧說不出的美感。
她美眸中折射出道道寒芒,如清冷銳利的劍刃,所有假相在她面前根本無所遁形,她的聰明,她的狡猾,他領教了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假猩猩的僞裝君子,絕對是自討苦吃。
“她,本宮抓定了。”秦君昊手指着沈璃雪,堅定的語氣鏗鏘有力,勢在必得。
“大話誰都會說,能不能抓到人,就要看秦太子的本事了。”南宮嘯眼瞼輕垂,漫不經心的搖晃摺扇,明顯沒將秦君昊的威脅放在心上。
秦君昊身爲南疆太子,第一次被人如此輕視,胸中怒火燃燒,微握的大手猛然張開,渾厚的內力在掌心凝聚,高大的身形對着南宮嘯暴射而去。
南宮嘯挑挑眉,這麼輕易就暴怒了,真是禁不住刺激!
凌厲的勁風近在咫尺,他擡起眼瞼,手腕輕翻,刷的一下合上摺扇,以扇爲手,和秦君昊打了起來,剎那間,白色、檀色身影交錯,手掌,摺扇來回穿梭,陣陣勁風頓起,吹的人衣衫飄飛,狠辣,快速的招式看的人眼花繚亂。
秦君昊武功高強,古怪招式如繁花層出不窮,而南宮嘯招式簡單,卻力道強勢,招招有效,片刻時間兩人已過了數招!
李幽蘭凝眸看着半空打鬥的南宮嘯,秦君昊,他們兩人武功相近,實力也相差不多,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
秦君昊跑到甲板上,放言要抓沈璃雪,他來青焰之事已經暴露,聰明如沈璃雪,肯定能猜到他此行的目的,若是放她回去,東方珩一定會有防備,他們接下來的動作定會舉步維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了沈璃雪,防止秘密泄露。
思及此,李幽蘭悄悄向暗衛們使了個眼色。
三名侍衛心神領會,目光陰沉着,放輕了腳步,悄然又快速的朝沈璃雪衝去。
沈璃雪關注着半空的打鬥,也沒有放鬆對李幽蘭幾人的戒備,三名侍衛一動,她就察覺到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三人,她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他們居然想偷襲她,愚蠢至極。
“子默。”清冷的聲音在空中飄散,三名暗衛憑空出現,拔劍對上了湛王府三名侍衛,激烈的打鬥聲響起,子默憑空出現在沈璃雪面前,手握長劍,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一舉一動,護佑她的安全。
李幽蘭一怔,隨即釋然,沈璃雪有了七個月身孕,以東方珩對她的寶貝程度,她身邊一定有厲害的暗衛在暗中保護,是她疏忽了,天真的以爲沈璃雪只帶了名丫鬟出府。
沈璃雪轉頭看向李幽蘭,微笑道:“湛王妃,你偷襲的手法,不怎麼高明呢。”
故意拉長的尾音透着無限嘲諷,李幽蘭一張小臉瞬間黑的能滴出墨汁來:“沈璃雪,你少得意,我李幽蘭抓人,光明正大就可以,用不着偷襲。”
說着,李幽蘭足尖一點,手握寒光閃閃的匕首,徑直刺向子默,子默武功高強,湛王府普通侍衛們十個八個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李幽蘭輕功高,武功也算不錯,又精通毒術,親自出手,打敗子默應該不成問題。
子默目光微寒,擡劍迎上李幽蘭的殺招,和她打鬥起來,長劍,匕首一次次揮過,寒光閃爍着,黑色,緋色的身影縱橫交錯,看的人目不暇接。
甲板上,聖王府三名暗衛對湛王府三名侍衛,打的不可開交,半空中南宮嘯與秦君昊的打鬥也到了白熾化狀態,激烈的兵器交接聲不絕於耳,四周的溫度也因他們滿身的殺意漸漸降了下來。
沈璃雪素白小手扶着小腰,悄然、快速的退向安全角落,她七個月的身孕,不宜與人交手,不然動了胎氣,受傷的是小寶寶。
顧着保護胎兒的她沒有看到,一名黑衣人站在甲板邊沿,悄無聲息的伸手朝她抓了過來。
楚悠然在船艙裡聽到打鬥聲,着急的走出來查看,踏上甲板,剛好看到黑衣人伸手抓沈璃雪,目光驟然一變:“璃雪,小心!”
話出口時,她急速衝了過來,擋在沈璃雪面前,那名黑衣人的手抓到了她的胳膊,看着她美麗、驚慌的小臉,黑衣人利眸中閃過一道不耐煩的銳利冷芒,猛然用力向後一甩。
“啊!”她纖細的身體在半空中揮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撲通一聲,掉進了深深的青水湖裡,濺起無數水花。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沈璃雪定睛看時,楚悠然正在水裡胡亂撲騰着,浮浮沉沉:“救命……我不會……游水……”
“悠然!”沈璃雪目光一凝,青色長鞭破空而去,落入水中,牢牢捲住了楚悠然的小腰,沈璃雪正準備把她拉上來,甲板邊沿的黑衣人突然來到沈璃雪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急步走向甲板邊沿。
男子力道很大,箍的沈璃雪手腕生疼,她用力掙扎卻掙脫不開,目光一寒,左手凝聚了十成內力,狠狠打向男子,她準備救下楚悠然再教訓黑衣男子的,沒想到他搶先發難了,休怪她不客氣。
黑衣男子不閃不避,另隻手迎着沈璃雪的掌力揮了過來,不過,不是與她對掌,而是緊緊抓住了她另隻手腕,像鐵鉗一樣,緊箍在她手腕上,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掙不開他的鉗制。
沈璃雪暗暗心驚,她的武功在京城算是中上游,和子默相差不多,在這名男子手中,居然沒有絲毫反抗力,東方湛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厲害的手下:“你是誰?”
男子擡眸看向沈璃雪,他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色中,只留一雙眼晴露在外面,溫和中透着銳利與陰沉,似野獸那般勢在必得的目光,熟悉的讓沈璃雪震驚異常:“你……是你!”
東方湛,他親自出手了,難怪她掙不開他的鉗制,他們的武功差了一大截,她又有了身孕,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郡王妃。”
“璃雪。”
打鬥中的子默,南宮嘯都看到沈璃雪被抓,就欲甩開對手,前來營救,黑衣人目光微凝,抓着沈璃雪躍下了甲板,落於青水湖面上,雙足輕點着清水,快速向前飛去。
數十名黑衣人從天而降,穩穩落在甲板上,擋住了兩人的去路,前後左右都傳來幾不可聞的落地聲,南宮嘯轉身一望,黑衣人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圈,將他、子默以及聖王府的侍衛們緊緊圍在中間。
“南宮嘯,本宮說過今天一定能抓走沈璃雪,現在願望實現了吧。”秦君昊得意的大笑着,闊步走到南宮嘯面前,傲然的目光掃過子默四人:“你們幾個,誰都別想活着離開這裡。”
南宮嘯看向青水湖面,黑衣人帶着沈璃雪急速飛行,片刻之後就會飛出他的視線,墨眉微挑:“秦君昊,想留下本世子,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麼大本事。”
緊閉的摺扇猛然打開,南宮嘯手腕輕翻,肆意揮灑,扇子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黑衣人們的脖頸上飛速劃過,剎那間,鮮血噴薄欲出,黑衣人還來不及震驚,已接連倒地。
南宮嘯的扇子卻是雪白一片,沒有染上半點血跡,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他縱身躍下甲板,朝沈璃雪追去,半空中飄着他得意的炫耀聲:“秦君昊,本世子先去救美人,回來再和你教量。”
鮮血在甲板上流淌,順着一道道凹槽,悄然彙集,滲到甲板縫裡,濃濃的血腥噴在空氣中無邊漫延,秦君昊怒氣沖天,惡狠狠的瞪了子默四人一眼:“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黑衣人們目光寒冷如冰,揮劍斬向子默四人,他們四人也不甘示弱,圍在一起,共同對敵,激烈的兵器交接聲響起,秦君昊沒有過多理會,轉過身,騰空去追南宮嘯:“南宮嘯,你站住。”
幾十米外,黑衣人拉着沈璃雪急速前行,足尖輕點着水面,就像走在平地上,平穩又快速。
沈璃雪望望徑直前行的黑衣人,目光一寒,素白的指尖突然現出幾枚銀針,對着黑衣人的穴道狠狠紮了過去。
她是身懷有孕的女子,東方湛不會把她怎麼樣,但是,會拿她來要挾東方珩,到時,東方珩就會陷入被動,處處受制於東方湛,這種情形,不是沈璃雪樂見的。
手腕突然一痛,沈璃雪的動作猛然頓下,銀針輕抵着穴道,卻再也動不了半分。
在她氣憤的目光中,黑衣人捏着她的手腕舉到面前,看着那尖尖細細的銀針,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幽冷光芒,黑衣人的眼瞳幽深,銳利:“想不到你手腕被鉗制,還能偷襲我。”
沈璃雪趁着黑衣人出神,揮掌打開他的手,快速後退一步,冷冷看着他:“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抓我是爲威脅東方珩,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
黑衣人眸中突然涌上一層怒氣,在她心裡,他抓她只是爲了威脅某人,不會有其他目的:“這可由不得你。”她猜錯,他就將錯就錯好了。
大步一邁,黑衣人瞬間來到沈璃雪面前,兩指併攏,快速點向她的穴道,她有了身孕,還能在他的鉗制下偷襲他,聰明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抓她回去前,必須小心謹慎,不能再縱容她。
沈璃雪目光微沉,足下的內力瞬間撤去,準備落入水中,她和黑衣人的武功相差太遠,身孕又使她的動作笨拙了幾分,如果兩人交手,五招之內她就會被打敗,抓走。
青水湖很大,前面又是大片的荷花叢,她水性不錯,只要她鑽進荷花叢裡,肯定能逃離黑衣人。
黑衣人的手指近在咫尺,沈璃雪足尖着了水,正要下落,小腰突然一緊,若有似無的松香縈繞鼻端,莫名的讓人覺得心安,頭頂傳來熟悉的男聲:“別做傻事。”
她還來不及欣喜,耳邊傳來一聲悶響:“砰!”兩掌相對,聲勢浩大,以三人爲中心的四周騰起兩三米高的水柱,將三人牢牢罩在其中。
漫天水霧裡,黑衣人看向沈璃雪,她嘴角洋溢的暖暖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面對他,她只有凌厲與冰冷,看到東方珩,她的眼角眉梢全是笑容,同樣都是青焰皇室的男子,她對他們的態度卻是天壤之別。
東方珩,他宿命中的勁敵,幾乎搶走了屬於他的一切!
黑衣人胸中騰的燃燒起熊熊怒火,強勢的內力摧動清澈的湖水,排山倒海般對着東方珩席捲而去。
東方珩目光微沉,快速且溫柔的將沈璃雪推了出去:“接住璃雪。”
沈璃雪遠離東方珩的瞬間,他的袖袍隨風輕飄,手指張合之間,明明看不到任何東西,卻有一道道凌厲的勁風自袖袍中揮出,衝散那些高漲的水浪,以最精準的手法,最快速的招式從四面八方攻向黑衣人。
再看黑衣人,眼眸冷冽,每一招每一式透着說不出的優雅尊貴,但暗藏的殺機卻能夠瞬間致命,讓人不敢輕視。
高手與高手的對決,沒有激烈的兵器交接,沒有殘酷的血腥殺戮,卻兇險異常,艱難異常,只要稍有分神,就會被人抓到弱點,一招落敗,就是死路一條。
胳膊突然一緊,沈璃雪穩穩落地,腳觸到了實實在在的硬麪,低頭一望,她正站在一艘三四米長的小船上,船頭很乾淨,放着兩隻槳,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璃雪,沒事吧?”
沈璃雪回頭,正對上林巖滿是關切的眼眸,輕輕笑笑:“我沒事,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就剛剛。”林巖微微一笑,擡眸看向東方珩和黑衣人,他們兩人皆是絕世高手,武功似乎不相上下,短時間內難分勝負。
轉身再看畫舫,數十名聖王府暗衛從天而降,落在最外圍,與子默四人裡應外合,對着那些黑衣人大殺大砍,剎那間,血珠飛濺,滴落清水中,暈染開一朵朵淺色的水花。
五六米外,南宮嘯望望安然無恙的沈璃雪,暗暗鬆了口氣,猛然頓下動作,轉身迎上飛身前來的秦君昊,妖孽的臉上洋溢着欠扁的笑:“秦太子,美人無礙,本世子有時間和你仔細比試了。”
“找死。”秦君昊憋了一肚子氣,正想找人發泄,看到南宮嘯,目光一寒,凌厲的掌風對着他狠狠打了過來。
一時間,青水湖上三處場地各自爲營,激烈的打鬥,看的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清澈的水面不時震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一縷黑色的青色和着鵝黃色的衣角浮浮沉沉的顯現,沈璃雪猛然想起,楚悠然還在水裡,那衣服和髮絲都是楚悠然的:“巖表哥,快救悠然,她支撐不住了。”
“悠然?”林巖一怔,他知道畫舫是楚悠然的,甲板上一片混亂,他以爲她進了船艙躲避,沒想到竟是掉進了湖裡,心莫名的騰起一陣慌亂:“她在哪裡?”
“那邊。”沈璃雪指指楚悠然落水的地方,隱約間,看到了她的衣服。
林巖面色微沉,一手輕扶着沈璃雪,另隻手揮出強勢掌力打到水面上,小船藉着水的推力如離弦之箭一般,快速飄向楚悠然。
楚悠然在水裡泡了兩盞茶了,她不會游水,本應該沉下去,但強勢的掌力不斷打到水面上,她也隨着水波浮浮沉沉,沒有沉進深水裡。
小船來到她身旁,林巖伸手將她撈了上來,她雙眸緊閉昏迷不醒,身上的衣服,頭髮早就溼透,緊緊貼在身上,陣陣冷風吹過,她凍的嘴脣青紫。
林巖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雙手按着她的胸口,用力按壓,拍打,眸中閃爍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焦急與擔憂,悠然,千萬不要有事。
楚悠然吐出一口口濁水,眼瞼仍然緊閉着,氣息微弱,沒有半分醒來的意思。
林巖額頭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看着她緊閉的眼眸,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陣恐慌,輕拍着她的小臉,急聲呼喚:“悠然,悠然!”
楚悠然嘴脣輕抿,靜靜躺着,沒有絲毫反應。
林巖略顯粗糙的大手緊緊握了起來,眸中寒芒閃爍。
“巖表哥,悠然掉落湖水的時間不短,肯定喝了不少水,她不甦醒,應該是水還沒吐乾淨,你將她反轉過來,面朝下,將腹中的所有濁水都控出來,她應該就能甦醒了。”
現代醫學比古代發達許多,對待溺水之人,現代有一套非常不錯的救治方法,楚悠然氣息尚存,絕對能救過來。
“真的?”林巖眼睛一亮,雙手抓着楚悠然的肩膀將她翻了身,面朝下,力道適中的拍打她的後背。
幾口濁水吐出,楚悠然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睛,朦朧的視線映入沈璃雪美麗、焦急的容顏,她牽牽嘴角,揚起一抹笑,有氣無力道:“璃……雪!”
“你醒了!”沈璃雪暗暗鬆了口氣,曖昧的目光在林巖和楚悠然身上來回轉了轉:“多虧巖表哥及時趕到!”楚悠然昏迷不醒時,林巖眸中閃爍着焦急與擔憂,對她是有幾分情意的,不過是他自己沒有發現罷了,經此一事,他們兩人或許會走的近些。
林巖!楚悠然一怔,用盡全力轉身看去,林巖正站在她旁邊,見她睜眼望來,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看她的目光暗帶關切:“醒了就好,身體可有難受的地方?”
“還好,沒什麼大礙。”楚悠然溫柔淺笑,蒼白的小臉浮現兩片紅暈:“多謝林公子相救。”他又救了她一次。
目光觸及身上的青色外袍,楚悠然一怔,心中浮上幾分羞澀與甜蜜,這是林公子的衣服,午後兩人見面時,他穿的就是這件。
她櫻脣動了動,正欲開口道謝,卻聽“砰!”的一聲,水面漲起無數水花,震的小船劇烈搖晃,她虛弱的身體也隨着搖搖晃晃。
沈璃雪踉蹌幾下,擡眸看去,畫舫上的黑衣人已經全部被殺,聖王府侍衛們完勝,子默一掌打飛了李幽蘭,她緋色的身影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重重掉進了茂密的荷花叢裡,濺起點點水花。
“救命……救命……”李幽蘭在荷花叢裡露出頭,胡亂撲騰着,驚慌失措的高喊,大片荷葉、荷枝被她抓斷,殘荷,殘葉將她包裹其中,十分狼狽。
沈璃雪挑挑眉,古代千金們最精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有像李幽蘭這般精通武武功和毒術的,但她們是貴族千金,非常矜持,如果脫掉衣服在水中來回遊,有失禮儀,不成體統,故而,她們極少有人會游水。
黑衣人已經死光了,李幽蘭的同夥只剩下秦君昊和東方湛,他們兩人都在和強有力的對手過招,只怕無人能分神救她,她會不會淹死在湖裡?
剛纔她好像說,永遠沉睡在美麗的荷花叢裡做荷花泥是人生一大樂事,既然她那麼喜歡,自己就遂了她的心願,讓她沉下去做荷花泥,不多此一舉的救人了。
側目看向距離較近的秦君昊,他正和南宮嘯打的不可開交,看都沒看在荷花叢時拼命掙扎的李幽蘭一眼,更別提上前相救了。
反倒是南宮嘯,望望荷葉旁拼命撲騰,狼狽不堪的李幽蘭,樂了:“喲,黑衣人和李幽蘭都輸了,看來本世子要加快速度,儘快拿下你秦君昊。”
他漫不經心的語氣暗透着輕視與不屑,彷彿沒將對手看在眼裡,氣的秦君昊怒火中燒:“南宮嘯,你少得意,李幽蘭輸了,是她沒本事,本宮絕不會輸給你。”
“還逞強?秦君昊,你立刻就會輸。”南宮嘯邪魅的眼眸微眯,嘴角揚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的秦君昊後背發涼,意識到南宮嘯可能要出毒招,他正準備躲閃,冷不防一記重拳狠狠打到了他肩膀上,肩膀火辣辣的疼,他整個手臂瞬間變的麻麻的,沒有任何知覺了。
秦君昊心中大駭,他一直都緊盯着南宮嘯,剛纔居然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招的,他留了後手,武功更高深莫測,自己不宜再與他硬碰硬……
正想着,他右肩膀又捱了扇子一擊,大半條右胳膊也沒了知覺。
“南宮嘯!”秦君昊狠瞪着南宮嘯,怒氣沖天,他是想打麻自己的胳膊,讓自己毫無反抗力,他再像貓捉老鼠那樣慢慢折磨自己?真真可惡。
“秦太子不必那麼大聲叫本世子,本世子耳朵不聾,能聽的到。”南宮嘯故做不知的揉揉耳朵,冰冷的眸底邪魅流轉,猛然揮出一掌,狠狠打向秦君昊。
秦君昊毫不示弱,目光銳利,帶着滿腔怒氣迎上了南宮嘯的掌風。
黑衣人邊和東方珩交手,邊觀察着整個戰場,黑衣人全滅,李幽蘭落水,都是小角色,他沒放在眼裡,但是現在,秦君昊被南宮嘯暗算,功力發揮不出平時的一半,被他打的節節敗退,險象環生,落敗是遲早的事。
南宮嘯武功之高,出乎了他的意料,秦君昊一敗,他會和東方珩聯手對付自己,到時,自己必敗無疑。
強勢的勁風襲來,黑衣人利眸微寒,沒有躲閃,而是擡手與東方珩對了一掌,憑藉着東方珩內力產生的推力,騰至半空中,飄逸着身形,快速向後退去,半空中飄來他冰冷的提醒:“秦君昊,不要再戀戰,咱們走。”
黑衣人刻意改變了腔調,聲音低沉,暗啞,路過荷花上空時,伸手抓起了掉落水中,狼狽不堪的李幽蘭,雙足輕點着水面,急速前行。
秦君昊緊緊皺起眉頭,他不願落敗而歸,但他已經處於劣勢,如果現在不走,會輸的更慘!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他找到了合適的時機,再教訓南宮嘯不遲。
思及此,他雙足一點,避開南宮嘯的攻勢,向着黑衣人的方向飛去,臨走,還不忘威脅:“南宮嘯,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本宮很快就會報這兩掌之仇。”
“本世子隨時恭候秦太子的大駕。”南宮嘯沒有追趕,刷的一聲打開摺扇,輕輕搖晃着,妖孽的臉上洋溢着欠扁的笑。
秦君昊冷哼一聲,正欲前行,餘光看到了小船上的沈璃雪,目光一寒,彈指打出一柄黑色小箭,徑直朝她射了過去,他是爲沈璃雪纔來的湖邊,他受了不輕的傷,沈璃雪怎能安然無恙。
“小心!”南宮嘯,林巖看着那柄黑色小箭,剎那間變了臉色,正準備上前營救,一道勁風突然洶涌而來,打到了小箭上,小箭瞬間調轉了方向,往回飛去,秦君昊驚駭間,還來不及躲閃,那小箭已刺進了他的胸口。
“噗。”秦君昊吐出一口鮮血,面色蒼白的毫無血色,轉過身,手捂着胸口,頭也不回的快速向前飛奔,他怎麼忘了東方珩已經空閒下來,他當着東方珩的面暗算沈璃雪,東方珩輕饒他纔怪。
“可惡,居然敢偷襲。”南宮嘯扇子一合,就欲追趕,半空中的秦君昊不知拿出了什麼東西,噴灑出滾滾濃煙,迷濛着衆人的視線,刺鼻的氣味更是嗆的人連連咳嗽。
捂住口鼻待濃煙散盡,天地間空蕩蕩一片,哪裡還有黑衣人,李幽蘭,秦君昊的影子。
東方珩輕輕飄落在沈璃雪旁邊,看着安然無恙的她,利眸中閃過一絲無奈:“不要再隨意出府了。”
“嗯。”沈璃雪點點頭,東方湛想要扳回敗勢,無所不用其極,各種手段都會使用,京城表面平靜,實則暗潮洶涌,兇狠異常,就算東方珩不提醒,她也不會再隨意出府。
“你什麼時候來的?”子默和聖王府暗衛們有特殊聯繫,但聖王府距離青水湖甚遠,他們出事時,子默就發信號,東方珩也來不了這麼快。
“早就來了,一直在遠處看着,見這邊打了起來,就趕來救你。”京城局勢緊張,東方珩早料到沈璃雪出府不會平靜,暗中隨她來了青水湖,李幽蘭,秦君昊,黑衣人的出現,和他預料的相差不多。
沈璃雪被黑衣人抓走,他心急她的安危,便現身救人,他帶來的手下形成最大的包圍圈,將黑衣人全部殲滅,東方湛的損失,又多了一分。
沈璃雪眨眨眼睛,難怪東方珩只讓子默帶着三名暗衛保護她,敢情他是留了後招,親自帶人前來了,不擔心她會出事:“剛纔那名黑衣人是東方湛,你怎麼不追上去?”
就算他是青焰湛王,不能隨便亂殺,可以先將他秘密看押起來,等青焰局勢穩定了,太子登基爲帝,他能力滔天也回天乏術,更不能再趁亂做怪。
“東方湛很聰明,他既然設計抓你,就會在不遠處安排接應。”東方珩利眸微眯,看着一個方向。
沈璃雪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岸上騰起一陣輕微的煙塵,那是大隊人走過纔會騰起的,東方湛果然安排了人接應,若是剛纔他們冒然追趕,一定會中埋伏。
“皇上十分信任東方湛,也非常維護他,如果他失蹤了,就算挖地三尺,皇上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找出來,想要對付他,不可操之過急。”
東方珩看着遙遠的天際,墨色的眼瞳深不見底:想打敗東方湛,必須先讓皇帝失去對他的信任與維護……
“咳咳咳。”一陣清風吹過,楚悠然凍的瑟瑟發抖,輕輕咳嗽起來。
“還好嗎?”林巖蹲下來,幫她緊了緊身上披着的外袍,眸中隱帶着絲絲關切,現在的他,只穿着白色裡衣,仍然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我沒事!”楚悠然小臉微紅,擡頭看向沈璃雪,美眸中滿是愧疚:“璃雪,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約你來青水湖的。”
“不必自責,如果東方湛打定主意抓我,就算是在聖王府,他也會冒險一試。”通過剛纔的交手,東方湛知道東方珩的勢力高深莫測,短時間內,不敢再輕舉妄動,他們也可利用這段時間,思索對付東方湛的方法。
“咳咳咳。”沈璃雪不怪她,楚悠然鬆了口氣,再次咳嗽起來,嘴脣略顯蒼白,小臉卻隱隱泛紅,這是感染風寒的前兆。
“悠然,我馬車上有乾衣服,你快去換換,穿着溼衣服被冷風一吹,很容易感染風寒。”他們正站在一條小船上,距離岸邊有很長一段距離,楚悠然不懂武功,無法踏水飛過去,需要某人的幫忙。
果不其然,楚悠然站起身,卻發現四面是水,她根本無法上岸,怎麼辦?急思對策間,林巖抓住了她的胳膊:“我送你過去。”
說着,兩人已凌空飛起,踏着水面奔向岸邊,飛揚的衣袂在半空飄蕩,揮劃出優美的弧度。
南宮嘯挑挑眉,林巖居然搶在他之前,把美人送到對岸去了,沒給他這風流公子留機會啊,無妨,這裡還有個大美人:“沈璃雪,本世子救你一命,你準備怎麼感謝我?”
“請你到醉仙樓用膳怎麼樣?”沈璃雪笑意盈盈。
南宮嘯額頭瞬間浮現三道黑線:“你們母子的性命就值一頓飯啊。”他放棄了舒適的軟牀,跑來冷嗖嗖的青水湖邊救人,只換來一頓飯,也太吃虧了。
“我再幫你想想雲南王府擺脫質子命運的計策?”沈璃雪清冷的眸中光芒閃閃,又加了條件。
“這還差不多。”南宮嘯搖搖摺扇,嘴角上揚起一抹優美的弧度,他最頭疼的,就是雲南王府質子之事,想破了頭,也沒想出好方法,有沈璃雪,東方珩幫忙想,事情就相對簡單些了。
“珩,你是不是在悄悄佈局對付東方湛?”沈璃雪看向東方珩,他做事高深莫測,讓人難以琢磨,面對諸多事情,表面看着不動聲色,暗中已經佈置好了一切,不到最後的關鍵時刻,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剛纔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子,她怎麼都沒想到,他會在暗中跟着她來了青水湖邊,還設了大陷阱等東方湛來跳。
“這個……”東方湛輕咳幾聲,目光四下飄散:“我不是有意隱瞞你……東方湛太狡猾,所以……”
“東方湛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你要小心。”沈璃雪美眸中滿是關切,她有了身孕,不能再幫他的忙,東方湛是他們的大威脅,一定要剷除,無論東方珩做什麼,都是爲了他們的未來着想,她不會指責,更不會干涉。
東方珩原以爲會等來沈璃雪的一通埋怨,沒想到她不但沒怪他,還關心他的安危,心情頓時大好:“放心,我有分寸……”剷除東方湛的計劃,一直都在暗中進行,時機成熟了,就會公諸於世……
夕陽西下,天空浮現大片紅色的晚霞,快到晚膳時間了,南宮嘯看看你儂我儂的兩人,揚揚嘴角,輕輕揉揉酸酸的胸口:“天色已晚,咱們上岸,站穩了。”
說着,白玉手掌一揮,強勢的內力打向水面,小船藉着水的推力,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速向岸邊駛去,東方珩輕擁着沈璃雪,在霞光下宛若一對神仙眷侶,映着一湖綠水,甜蜜,幸福,安靜,祥和。
反觀湛王府,形勢一片慘淡,李幽蘭受了傷,又受了寒,泡了熱水,喝了薑湯,有氣無力的躺在牀上,剛開始還好,身體慢慢回暖,漸漸的,她小臉嫣紅,口乾舌燥,一陣陣奇癢從骨子裡滲出,瞬間到達四肢百駭,順着她的神經、血肉,瘋狂肆虐。
她猛然睜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嘴脣蒼白的可怕,還流出了兩行青鼻涕,素白的小手輕輕顫抖着,去拿牀頭的極品解毒丸,疲憊的眸中閃爍着道道憤怒與不甘:她不是普通的感染風寒,而是罌粟毒發了。
多天來,她毒發過很多次,每次發作都會變的十分狼狽,萬一被人看到她這副模樣,她就無顏再見人,她一定要儘快找到罌粟的解藥,早點結束這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顆顆極品解毒丸塞進口中,卻不起絲毫作用,她身上的奇癢在神經中瘋狂滋長,肆意凌虐着她,她哀嚎着倒在牀上,痛苦的來回翻滾,想要高呼,想要嘶吼,又怕別人聽到,烏黑的墨絲披散身後,前肩,凌亂不堪,牙齒緊咬着下脣,滲出一顆顆血珠,手指緊揪着被褥,彷彿要抓出一個窟窿。
再看秦君昊,身處豪華臥房,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斜躺在軟軟的牀塌上,衣衫半敞,聞着薰爐中散出的淡淡清香,他顫抖着大手,快速給自己胸口的傷勢塗抹藥膏,陣陣清涼滲入肌膚,火辣辣的疼痛瞬間消散大半。
“吱。”微閉的房門推開,東方湛緩步踏進門檻兒,陣陣奇異的藥香撲面而來,他擡眸看向秦君昊手中的藥瓶,關切道:“傷勢如何?”
“小箭刺到了胸口,沒傷到要害,本宮死不了。”藥膏將傷口全部覆蓋,止了血,清涼的氣息滲入肌膚,傷勢得到治療與緩解,秦君昊放下藥瓶,拿過旁邊的白布條,小心翼翼的圍繞在傷口上。
東方湛望望桌上的黑色小箭,箭尖在夜明珠光的照射下閃爍着點點幽黑光芒,他目光一凝:“箭上有毒!”
“沒錯,是本宮自己特製的毒,只有本宮能解,如果沈璃雪中了箭,十二個時辰內拿不到解藥,必死無疑,可惜被她逃脫了。”
秦君昊望着自己身上的箭傷,氣的咬牙切齒:“東方珩害本宮重傷中毒,本宮一定要找機會抓住沈璃雪,狠狠折磨!”
他研製的藥,可不是普通的毒藥,而是專門用來折磨人的,中毒後,身體會有一絲絲的疼痛,就像螞蟻在咬,隨着時間的推移,疼痛會漸漸加深,半個時辰後,就會變成被刀劍砍中那般火辣辣的疼痛。
如果得不到解藥,疼痛會更次加深,像被凌遲那般讓人承受不住,疼的死去活來,滿地打滾,生不如死,就算服了解藥,疼痛也會持續兩三個時辰,將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秦君昊的話,憤怒之中帶着顫音,就是因爲那藥效在他體內到處亂竄,他全身疼的厲害。
東方湛銳利的眸中閃過一抹寒芒,隨即又消失無蹤:“秦太子,咱們的對手是東方珩,害你中毒的也是他,你折磨沈璃雪有什麼用?”
“東方珩武功高強,忍耐力也非常人可比,就算抓到了他,把藥用到他身上,以他青焰戰神的能力,肯定能強忍着,一聲不吭,哪還有折磨人的樂趣。”
秦君昊目光詭異:“沈璃雪則不同,她是女子,又懷了身孕,經不起折騰,沾了這藥,絕對會疼的滿地打滾,到時,本宮將她帶到東方珩面前,讓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痛苦不堪的疼痛至死,他肯定會痛苦的生不如死,這比給他下毒氣折磨他更解氣。”
“經此一事,沈璃雪不會再出府,身邊也會有武功高強的侍衛保護,聖王府更是守衛森嚴,戒備重重,秦太子想潛進去抓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東方湛微笑,深邃的眼瞳中卻透着震人心絃的蝕骨冷意。
“湛王爺,你難道忘記本宮是南疆太子了麼?我們南疆人精通各種巫術和蠱術,想悄無聲息的抓來沈璃雪,不是難事。”
秦君昊嘴角揚起,陰森的笑容看的人不寒而慄:“十二個時辰後本宮的毒素就會全部清除,到時……”
他的話沒有說話,眯成一條縫的小眼睛內閃爍着點點森冷的寒芒,想也知道,他不會做什麼好事。
東方湛沉下眼瞼,低聲道:“東方珩吃癟、受罪也是本王樂見的,不過,他手握四十萬精兵,在朝中又拉攏着不少大臣,勢力不容小視,而本王的勢力被他悄悄處理了大半,已經不能再和他硬碰硬,如果沈璃雪被折磨至死,他肯定能猜到是本王所爲,到時,他一氣之下指揮大軍碾壓,咱們定會全軍覆沒。”
“這裡是青焰京城,他身爲安郡王,難道會不顧身份,亂用兵權殘害你這青焰王爺?”東方湛的話,秦君昊將信將疑,在他南疆可沒有哪個郡王敢這麼膽大包天的無視皇權。
“東方珩寵沈璃雪,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東方珩一直都期待的,如果沈璃雪慘死,孩子也會跟着一起死亡,以東方珩的鐵血手段,他肯定會讓所有嫌疑人都去陰間給她陪葬。”
不管有沒有害沈璃雪,只要是有嫌疑的,一個都不放過,如果沈璃雪真的慘死,東方湛絲毫都不懷疑,東方珩會發起瘋狂的血腥報復。
“你堂堂青焰湛王,身份,地位都比東方珩高,卻處處被他壓制,過的也太窩囊了。”秦君昊認識的湛王,一直都是意氣豐發,自信滿滿,運籌帷幄,凡事瞭然於胸,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東方珩逼的這麼狼狽?
“本王也想擺脫這種被動局面,可惜青焰的兵權被他把握着,不在本王手裡,就算本王精心謀劃,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和契機,才能超越東方珩。”東方湛目光黯淡,無奈的輕嘆,眸中閃爍着道道森冷寒芒,彷彿走投無路,非常需要能者的幫助。
秦君昊目光一凝,嘴角揚起一抹微笑,這倒是個很不錯的機會,嘴巴湊到東方湛耳邊,刻意壓低了聲音:“湛王爺可有心角逐皇位?”
東方湛看他一眼:“廢話,有哪個皇子不想做皇帝的?”九五之尊的寶座人人嚮往,他身爲青焰湛王,能力又在太子之上,豈會坐視比他弱的太子登基。
“本宮有個辦法能幫湛王爺打敗東方珩,登基不帝,不過,本宮有個條件。”秦君昊揚脣微笑,笑容透着說不出的陰沉,詭異。
東方湛彷彿沒有看到,眼中隱隱閃過絲絲欣喜,急聲詢問:“什麼條件,但說無妨。”
“湛王登基後,要將雲南以南的國土全部讓給南疆。”秦君昊目光一正,字字清晰,鏗鏘有力,聽的東方湛緊緊皺起眉頭:
“秦君昊,雲南以南相當於六分之一的青焰,距離江南只幾路之遙,你要這麼多國土,分明是趁火打劫,太獅子大開口。”
秦君昊不以爲然:“湛王爺,你和東方珩是仇敵,他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阻止你登基,如果太子東方泓成了皇帝,你除了有湛王的虛名外,得不到半點江山,若是與本宮合作,就能成爲九五之尊,掌握那六分之五的大好河山,總比什麼都得不到強。”
東方湛低頭不語,秦君昊說的這些,他都曾想過,五皇子已死,四皇子和六皇子非常平庸,如果他敗了,太子獨佔鰲頭,登基做皇帝的一定是他。
見他在沉思,秦君昊暗道有門,繼續分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說了,東方泓登基,離不開東方珩的支持,到時,他成了大功臣,加官進爵,成爲青焰王爺,而你曾和太子搶奪皇位,太子一定會懷恨在心,青焰哪裡還有你湛王的容身之地,他們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將你滿門抄斬……”
“秦太子言之有禮。”東方湛思索片刻,點了點頭,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瞬間下定了決心:“就依秦太子之言,事成之後,本王送雲南以南的國土給你。”
“好,湛王爺果然快人快語,本宮就喜歡和爽快人合作。”秦君昊嘴角噙着一抹詭計得逞的笑,緩步下了牀塌,來到書桌旁,拿起桌上的狼豪筆,在白色的宣紙上快速揮灑。
他是東方湛的朋友,更是南疆太子,凡事要以南疆爲先,東方湛陷入困難,需要他幫忙,他會幫,但是,他也要足夠多的酬勞。
南疆是富裕之國,皇宮裡金銀財寶,綾羅綢緞什麼都不缺,多一點兒少一點兒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國土,國土大了,勢力自然也會壯大。
所以,他出兵助東方湛的條件不是那些金銀俗物,而是國土,青焰鎮守邊關的軍隊兵強馬壯,南疆派兵攻打,耗盡人力物力也寸步難行,如果和東方湛交換條件,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六分之一的青焰國土,他就是立了大功,皇帝一定會誇獎他,他的太子之位,也會坐的更加牢固。
當然了,東方珩勢力強大,非常難對付,想要打敗他,需要耗費不少的人力物力,他要雲南以南的疆土作爲交換,也不是特別過份。
“本王不是言而無信之人,說給你國土,就一定會給你的,秦太子不必多此一舉的立字據。”東方湛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利眸中滿是不悅,換作任何一個人被懷疑人格,都不會高興。
“湛王爺的人品,本宮信得過,本宮寫的不是字據,而求救信。”秦君昊頭也不回的回答着,狼豪筆繼續在寒紙上揮灑。
“求救信?”東方湛一怔,闊步走向桌前:“向誰求救?”
“當然是南疆。”秦君昊語氣高傲:“本宮請父皇秘密派人潛入青焰京城,助咱們一臂之力。”
東方珩的勢力再大,再強,那也是在明處,他們南疆人悄悄在暗中行事,不停的給他製造恐慌和麻煩,讓他防不勝防,很快就能扳回眼前的敗勢。
東方湛看向宣紙,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張,大致的內容是:秦君昊在青焰受挫,請南疆皇秘密派人前來支援……
“好了。”秦君昊最後一筆拉長了筆畫,信件書寫完畢,放下狼豪筆,拿起寫滿的宣紙,輕輕吹乾上面的墨跡,仔細看着上面的內容,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有了這封信,湛王爺登基爲帝便指日可待。”
拿出他太子特有的玉印蓋到署名上,揮手招來一隻信鴿,秦君昊慢騰騰的摺疊着宣紙,平凡的臉上洋溢着點點得意笑容:東方湛登基之時,就是雲南並進他南疆版圖之日,他爲南疆疆土的擴張立了大功,太子之位就會更加穩定。
“秦太子,多謝了。”東方湛深邃的眸中閃爍着點點寒芒,低沉的聲音別有用意,秦君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聽出來,傲然道:“湛王不必客氣,你的事,就是本宮的事……”
“哧!”利器刺進肉中的悶聲響起,秦君昊的動作猛然一頓,慢慢低頭看去,閃亮的匕首尖從他前胸冒了出來,上面染滿了鮮血,胸口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
身後,東方湛目光一寒,猛然抽回了匕首,血光飛濺間,秦君昊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掏空,用不上絲毫力氣,踉蹌着摔倒在地,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震驚的看着他:“東方湛,你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殺了秦太子。”東方湛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目光冰冷,毫無感情。
“爲什麼殺本宮?”秦君昊震驚,他在幫東方湛,東方湛爲什麼要殺他?
“你可還記得夜千媚?”東方湛語氣低沉,深邃的眸中閃爍着嗜血的厲芒,彷彿要將人凌遲處死。
“那個失寵的西涼公主?你不是不喜歡她麼?”夜千媚是東方湛主動送給他的,他知道東方湛對她沒感情,方纔毫不留情的一掌打死了她。
“她是本王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東方湛輕飄飄的話像一記驚雷炸了下來,震的秦君昊半天動彈不得,夜千媚是東方湛的親妹妹,怎麼會這樣?
東方湛的母親是如何成爲西涼皇嬪妃的?東方湛何時知道兩人關係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東方湛和夜千媚是親兄妹,他殺了夜千媚,東方湛便要殺了他爲夜千媚報仇!
“東方湛,夜千媚已經死了,你殺了本宮,她也活不回來!”
“本王殺你,不止是因爲千媚,還爲了璃雪,本王生命裡有兩個最重要的女人,一個是本王的母親,另外一個,就是沈璃雪……”
東方湛低沉的話語驚的秦君昊又是一怔:“你……喜歡沈璃雪……她是東方珩的女人……”
之前,他也曾對沈璃雪有過消想,可沈璃雪和他一直不對盤,嫁給東方珩後,更和他成了仇敵,他便對她徹底斷了心思,沒想到東方湛對她念念不忘,甚至於,爲了保護沈璃雪,對他下毒手。
“如果本王登基爲帝,她就會成爲本王的女人。”東方湛的聲音冷酷,高傲,自信滿滿,他成了青焰皇帝,青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輕而易舉就能擁有沈璃雪。
“本宮不是不講理的人,既然你喜歡沈璃雪,本宮不找她的麻煩就是。”秦君昊放緩了聲音:
東方湛的匕首上不知塗了什麼毒,捅進他身體的瞬間,將他畢生內力盡數化去,無論他如何調息,丹田裡都是空蕩蕩的,聚不起半點內力,全身也軟軟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先順着東方湛的話穩住他,慢慢凝聚力氣,再伺機行事。
“本王認識的秦太子小肚雞腸,有仇必報,胸懷可沒這麼大度。”東方湛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秦君昊的脾性,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他說要對付沈璃雪肯定會想辦法將她折磨的生不如死,暫時的妥協不過是在敷衍他。
更何況,自己捅了秦君昊一刀,重傷了他,如果自己真的放了他,他緩過勁,招來南疆侍衛,第一個要對付的不是東方珩,而是他東方湛。
心思被拆穿,秦君昊無法再隱瞞,面色陰沉下來:“湛王爺,你成爲青焰皇帝后,大權在握,青焰美人都是你的,爲了一個女人,失去我南疆的全力支持,可不划算。”東方湛的勢力被削去大半,已經無法和東方珩搞衡,沒有南疆的幫忙,他絕對成不了皇帝。
“多謝秦太子提醒,不過,本王已經想到了江山美人兼得的好方法,就不勞秦太子費心了。”東方湛笑的陰冷嗜血,看的秦君昊心驚肉跳,更加明白,東方湛不準備放過他:“東方湛,本宮是南疆太子,如果你敢動手殺本宮,南疆絕不會放過你。”
東方湛對他做了個禁聲的姿勢,嘴角勾起優美的弧度,笑的不懷好意:“害死秦太子的不是本王,而是東方珩。”
秦君昊頭腦一懵,沒反應過來:“你什麼意思?”
東方湛看向他手中的信件:“那上面不都寫着了嘛,東方珩暗算秦太子,刀刀刺中心臟,秦太子之死,東方珩難逃干係。”
秦君昊冷哼:“東方湛,你看清楚了,這上面只寫了讓父皇派人來青焰協助本宮,可沒說東方珩重傷本宮,如果本宮死在湛王府,你難辭其咎。”
夜千媚之死在先,沈璃雪之事在後,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東方湛恨毒了他,絕不會輕饒他,他一定要想辦法自保,這封未發的信件,就是他的籌碼。
“秦太子不必擔憂,發到南疆的信件會着重寫明,害秦太子重傷的是東方珩。”東方湛伸手搶過了信件,嘴角揚起的冰冷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饒是手段殘酷的秦君昊,也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看着東方湛眸中的冷酷與絕情,咬咬牙關,繼續拖延時間:“東方湛,信件已經寫完,如果你再加內容上去,很容易讓人看出破綻。”
“秦太子儘管放心,本王會命人模仿太子的筆跡重寫一封,重點突出秦太子和東方珩的矛盾。”
東方湛輕飄飄的話,聽的秦君昊氣憤難忍:“我父皇管理南疆多年,火眼金晴能辨真假,況且,我們皇室之間傳信,都有特殊暗號,不是隨便一封信就能騙得了。”
“秦太子所謂的特殊暗號,可是指專人印章。”東方湛俯身,輕而易舉從秦君昊腰間扯下了那枚玉章,剛纔他看的清楚,秦君昊寫完信,蓋上玉章後,就說大功告成:
“信的末端寫上太子的名字,再蓋上這枚玉章,南疆皇帝就會相信信件的真實性了。”
“東方湛,這一切,都是你早就預謀好的。”秦君昊震驚着,氣的說不出話來,難怪一向高傲的湛王面對他的奚落沒有生氣,而是落魄的唉聲嘆氣,言語之中透出需要外力幫助,他是設好的圈套,故意示弱,就等他鑽進去了。
運籌帷幄的青焰湛王怎麼可能會被敵人打的心灰意冷,是他太大意了,纔會誤中東方湛的圈套,他真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被人耍的團團轉,還沾沾自喜的以爲自己得了利。
“秦太子,要怪就怪你太貪心,是你那不合理的要求,讓本王動了殺心。”東方湛銳利的眸中折射出道道寒芒:南疆出兵青焰,青焰以雲南以南的國土做爲交換,這麼獅子大開口的不合理條件,虧他想的出來。
東方湛是想做皇帝,但他想做明君,不是割地求榮,被百姓們唾罵的無恥皇帝。
“東方湛,紙包不住火,天下也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你敢殺本宮,遲早會被人知道真相。”秦君昊報着最後一絲希望,威脅東方湛。
東方湛在青焰的勢力弱了一半,最怕被人抓住把柄,暗害南疆之子之事一出,他必死無疑,世間沒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秦君昊想賭一賭,東方湛想活不想死。
“多謝秦太子提醒,本王會妥善處理秦太子的屍體,讓那些南疆侍衛們看着就是被東方珩所殺。”東方湛看着秦君昊,聲音冷若寒冰:“等他們幫本王奪到青焰江山,本王登基爲帝,手握青焰重兵,就不怕南疆,也不怕任何人追究責任。”
“你,好狠!”秦君昊狠瞪着東方湛,咬牙切齒,一字一頓,胸中怒火燃燒,東方湛不會放過他,他真的要客死他鄉麼?
“狠也是秦太子逼出來的,如果秦太子沒提出那麼過份的條件,本王也不會想到殺你。”東方湛目光一凜,鋒利的匕首對着秦君昊的心臟狠狠刺了下去。
秦君昊想要阻止匕首,卻全身軟軟的,用不上絲毫力氣,眼睜外姓看着那冷光閃爍的利刃全部沒入心臟,尖銳的疼痛在胸口瀰漫開來,鮮血流出傷口,快速將大片衣衫浸透。
“東方湛!”秦君昊恨恨的瞪着東方湛,咬牙切齒,眸中翻騰的怒火恨不得將他焚燒怠盡。
東方湛視若無睹,瞟了他一眼:“秦太子,黃泉路上你走好,本王會吩咐人多給你燒些紙錢,讓你在陰間繼續做南疆太子。”
鋒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準確無誤的狠狠刺在秦君昊心臟上,帶起大片大片的鮮血,灑了他和秦君昊一身,他毫不在意,將所有仇恨都貫注在了匕首上,對着心臟繼續狠刺:讓你殺千媚,讓你害璃雪,讓你獅子大開口……
秦君昊的心臟位置快要被刺成馬蜂窩了,鮮血流淌一地,他面色蒼白的可怕,意識也越來越模樣,眼神渙散着,狠瞪東方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咬牙切齒:“你會……後悔的……”
“本王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後悔。”東方湛一字一頓,匕首再次刺進他心臟裡,用力轉了個圈,難以言喻的痛苦在胸中瀰漫開來,秦君昊嘴角流出大串鮮血,眼睛圓睜着,不動不動的死死盯着東方湛。
一直盯一直盯,滿眼的憤怒與疲憊漸漸轉爲一片死灰時,他還在死盯東方湛,彷彿要將他深深的印進腦海,做鬼也不放過他。
東方湛望望他死灰般的眼睛,蹙了蹙眉,兩指放至他鼻下,已經沒有呼吸了,白玉手指在他衣服上磨了磨,擦掉血跡,慢騰騰的站了起來,鋒利的匕首刃上沾滿了鮮血,順着刃,一滴一滴滴落到冰冷的地面上,點點冷光泛起,震懾人心。
東方湛瞟了秦君昊破敗不堪的屍體一眼,眸中滿是厭惡,亂刀捅死他,留他具全屍,已是便宜他了,低頭看向手中的宣紙和玉章,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有了這兩樣東西,信件的內容隨他杜撰,他完全可以將秦君昊之死嫁禍到東方珩身上,讓南疆和東方珩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到時,南疆皇一定會求着與他合作,主動將南疆侍衛們送來給他用,他擁有強大的勢力,打垮太子、東方珩,登基爲帝指日可待。
不出東方湛所料,南疆皇帝收到秦君昊的求救信後,立刻派人來了青焰,那人東方湛早就認識,就是公主秦若煙。
湛王府地下密室的牆壁上鑲嵌着夜明珠,將密室照的亮如白晝,密室中央擺着一張大牀,秦君昊面色蒼白的毫無血色,一動不動的躺在上面,他周身圍繞着一塊塊寒冰,陣陣冷氣無孔不入的鑽進身體,秦若煙打了個冷戰,潛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看着毫無生機的秦君昊,她震驚的眼睛圓睜,半天后方纔磕磕巴巴說出一句:“太子皇兄……他居然已經……這怎麼回事……”
回頭看向東方湛,東方湛無奈的搖頭輕嘆:“秦太子的信,公主看過了嗎?”
秦若煙目光一凝:“信上說他被東方珩重傷,難道是……”
東方湛點點頭,重重嘆息:“秦太子傷的太重,本王找了許多青焰大夫,都沒能救下他……”
那封信模仿的惟妙惟肖,內容寫的嚴而不露,暗暗指證秦君昊被東方珩重傷,他恨死了東方珩,讓南疆皇派人來青焰協助,險此之外,沒再透露其他事情。
他和秦君昊本就是盟友,信上又有秦君昊的太子玉章爲證,南疆所有人都會以爲秦君昊是死於東方珩之手,無人會懷疑到他。
秦若煙再次看向秦君昊,得體的白色錦衣穿在身上,金色的藤蔓花在光芒的照射下折射出詭異的光芒,他心臟位置的花枝卻被扎的稀巴爛,衣服也被血染成了黑褐色。
仔細檢查,血裡沒毒,他是被人活活捅死的,好好的一顆心,碎成了馬蜂窩,由此可見,他死的非常悽慘,兇手的武功非常高強,也十分痛恨他。
東方珩身爲青焰戰神,統領千軍萬馬,武功高深莫測,完全有能力殺了秦君昊。
“他和東方珩的矛盾,因何而起?”
秦若煙風塵僕僕趕來青焰,進了湛王府,歇都沒歇就來看秦君昊,髮絲被風吹的有些凌亂,白色錦衣的裙襬上也染了許多灰塵,映着那漫延一身的七彩藤蔓花,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她胸前飽滿,小腰細細,不盈一握,若是忽略她平凡的面孔,黑色的肌膚,倒不失爲一名人間尤物,轉身的瞬間,帶起一陣濃郁的香風,薰的東方湛緊緊皺起眉頭,隨即又恢復平靜,目光黯淡着語氣低沉:“因爲沈璃雪。”
東方湛熟知秦君昊的脾氣,他死於美人最不會引人懷疑,況且,他要算計的人是東方珩,以沈璃雪爲媒介,最合適不過。
“皇兄調戲沈璃雪,被東方珩看到了?”秦若煙和秦君昊一起長大,知道他表面正經,內心風流,調戲女子更是家常便飯,沈璃雪絕色傾城,非常養眼,他看到了,肯定會上前調戲。
東方湛低頭,秦君昊和東方珩的激烈矛盾是他編出來的,沒有確切依據,他不能承認的太爽快,也不能再添油加醋,適時的沉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果不其然,他的沉默不語在秦若煙看來,是默認了她的猜測,她小小的綠豆眼中迸射出森冷的寒芒,讓人膽戰心驚:“只是調戲一下沈璃雪,又沒有欺負她,羞辱她,東方珩何必下那大的重手?”
“好像是秦太子調戲沈璃雪時,沈璃雪惹惱了他,他要動手摺磨沈璃雪,恰好被東方珩看到,東方珩一氣之下就……”
東方湛的話半遮半掩,卻讓秦若煙更加怒氣沖天:“沈璃雪又沒出事,東方珩生氣,狠狠教訓秦君昊一頓就好,怎麼能殺了他?”
秦君昊是身份高貴的南疆太子,就算犯了錯,也應該由南疆皇帝發落,東方珩不分青紅皁白的殺了他,分明是沒將南疆皇室放在眼裡!
“東方珩極寵沈璃雪,她又有了七個多月的身孕,是整個聖王府最重要的人,東方珩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砰!”秦若煙一掌打在旁邊的桌子上,硬生生的截斷了東方湛的話,看着堅實方桌中央新打出的大窟窿,她美眸中怒火燃燒:
“東方珩殺害秦君昊,你父皇都坐視不理嗎?怎麼着也應該給我們南疆一個交待吧。”
秦若煙和秦君昊沒有多深的兄妹之情,但他畢竟是她的親哥哥,他死在東方珩手裡,她不能坐視不理。
東方湛一襲湛藍色的錦袍,剪裁得體,身形修長挺拔,領口與袖口繡着精緻的雲海圖,腰速金縷綵帶,風姿瀟灑,卓爾不羣,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優雅高貴:
“父皇命本王全權處理秦太子之事,聽他的意思,讓本王調解南疆和東方珩之間的矛盾……”
“我南疆太子被東方珩所殺,這不叫矛盾,叫仇恨,殺子殺兄之仇是能調解的嗎?”秦若煙怒氣沖天,滿目憤恨:“你去告訴皇帝,如果想和平解決這件事情,就讓東方珩爲太子償命。”
秦若煙是女流之輩,喜好男色,對朝中大事不感興趣,不過,她身爲南疆人,非常維護南疆的名譽,東方珩殘忍殺害秦君昊,是在向南疆挑釁,只有殺了東方珩,挽回南疆的盛名,方能消她心頭之恨。
“絕不可能。”東方湛想也沒想,一口回絕:“東方珩掌握着青焰四十萬大軍,又用兵如神,是青焰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深受父皇器重,如果南疆要其他條件,父皇可能會答應,殺東方珩爲秦君昊抵命,想都別想,父皇寧願和南疆開戰,也不會犧牲他這青焰戰神。”
青焰和南疆相鄰處時時發生摩擦,兩國有時互看不順眼,開戰是遲早的事,不過,想要挑起戰亂,必須要有充足的準備和十足的勝算,這兩國顯然都沒有把握吞併對方,彼此之間才一直維護着表面的和平,沒有戳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東方珩身爲青焰戰神,赫赫威名對百姓來說如雷貫耳,他就是百姓的保護神,如果皇帝爲了討好南疆而殺了他,百姓表面可能不會說什麼,暗中定定會唾罵他,皇帝的一世英明將會毀於一旦。
聰明如皇帝,有充足的國力,又不懼怕南疆,豈會做這種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事情。
“皇帝不殺東方珩,是因爲青焰國力強盛,和南疆不相上下,他得罪了南疆,也有恃無恐,如果形勢險峻,被逼上絕路,在自己和東方珩之間做選擇的話,他一定會殺了東方珩的。”
秦若煙笑的陰森恐怖,縱使東方湛武功高強,鎮定自若,也被她那詭異的笑容驚的後背發冷:“秦公主想幹什麼?”
“當然是設計捉拿東方珩了。”秦若煙嬌俏,低沉的聲音自信滿滿,綠豆般的小眼睛內寒光閃閃,彷彿勝券在握。
東方湛心中冷笑,事情正順着他的計劃發展,秦若煙在他和秦君昊悲慘屍體的雙重刺激下,果然心生恨意,想要對付東方珩。
不過,東方珩身經百戰,洞察力,應變力,指揮力都非常人可比,青焰戰神之稱足以說明他能力非凡,所向披靡。
秦若煙不過是一名愛好男色的風流公主,從不理南疆國事,更妄談率兵打仗了,若是冒然出手,肯定會被東方珩打的潰不成軍。
東方湛還指望南疆侍衛們幫他奪權,絕不能輕易輸給東方珩,他必須提醒提醒她:“東方珩身爲青焰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獨自一人面對敵營千軍萬馬,都可面不改色的應付自如,秦公主想捉拿他可不容易。”
“放心,本宮自有辦法對付他。”秦若菸嘴角微挑,揚起一抹神秘、詭異的笑:“湛王爺就站在一邊仔細看着吧,青焰京城很快就要變天了,東方珩殺了太子皇兄,挑釁我南疆國,真真是傲氣沖天,目中無人,他很快就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巨大的代價。”
223 大結局(下)
“璃雪,我先進宮看看,你留在府裡,暫時不要吃任何東西,也不要喝水,我很快回來。”東方珩緊緊握了握沈璃雪的小手,給她無聲的安慰。
人不同,習慣不同,每天所做的事情也不同,但他們卻中了同樣的毒,應該是飲食出了問題,因爲,無論是高高在上的貴族,還是身份低微的百姓,每天都需要吃飯,喝水,通過這條渠道,可以算計到所有人。
聖王府除了那名小廝外,其他人都沒有中毒症狀,但他們早就用過了早膳,當時的食物沒毒,並不代表現在的也沒毒,只要是有一點嫌疑的,東方珩都不會讓沈璃雪食用。
皇宮戒備森嚴,又有諸多醫術高超的太醫,應該還沒有沾染毒素,診治病人或研製解藥,都要靠他們了。
“我知道,你自己小心。”除了聖王府外,整條街道的百姓幾乎都中了毒,就算東方珩不提醒,事情明朗前,沈璃雪也不會再用食物。
東方珩點點頭,轉身欲走,一陣熟悉又焦急的呼喚傳來:“安郡王……安郡王……”
他擡眸一望,尚書,侍郎,丞相,將軍等許多文武官員全都急步朝聖王府奔來,臉上滿是焦急:“諸位大人可是準備進宮?”
聖王府座落在繁華街道上,許多官員進宮,都要經過聖王府,不過,丞相是從皇宮的方向過來的……
“不是,我們是專程來找安郡王的!”官員們小心又快速的邁過一名又一名倒地的百姓,聲音焦急。
東方珩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輕輕蹙了蹙眉:“找本王何事?”
“安郡王請看這個。”到得近前,官員們遞上一張張紙條,上面寥寥幾字,卻書寫着同樣的內容:想活命,去聖王府,找東方珩!
“這是什麼意思?”東方珩黑曜石般的眼瞳深不見底,神秘人指揮百官們找他,究竟意欲何爲?
百官們連連搖頭:“下官們也不知,剛纔下朝回府,大街上的百姓們全部倒地,昏迷不醒,我們轉身就見大門上貼着這麼一張紙條。”
東方珩目光一凝,他不懂醫術,聖王府的府醫也診不出百姓們所中何毒,寫紙條的人,悄無聲息的將紙條貼到高官府邸的大門上,讓他們聚到聖王府找他的目的是什麼?
“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女聲透過虛空傳了過來:“安郡王,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吧。”
秦若煙!
東方珩目光一凝,心中的疑惑瞬間明朗,擡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這些昏迷不醒的百姓,可是秦公主的傑作?”秦若煙是南疆人,精通神秘莫測的毒術和蠱術,滿城百姓昏迷,大夫診不出所中之毒,也就說的通了。
“沒錯,昨晚子時,本宮命侍衛們在京城大大小小的水井裡下了毒,早晨他們梳洗,吃飯,喝水時吃進了毒,當然會昏迷不醒。”
秦若煙高傲的聲音中透着得意與炫耀,聽的青焰百官怒氣沖天,水井裡下毒,殘害滿城百姓,真真是心狠手辣,難道南疆準備進攻青焰了,本着擒賊先擒王的初衷,讓秦若煙搶先攪亂青焰京城?
“秦公主年紀輕輕,愛玩愛鬧,和熟人開個小小的玩笑便罷了,以青焰百姓的姓命做爲玩笑,未免太過了。”
東方珩語氣低沉,目光銳利,彷彿是長者在教訓不懂事的後輩,秦若煙頓時怒火中燒:“東方珩,你少裝算,本宮心狠手辣,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本王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秦公主,公主要以這麼殘酷的手法,拿青焰百姓出氣。”東方珩目光炯炯,眉宇間正氣凜然。
“你自己做的壞事,這麼快就忘了?還是說堂堂青焰戰神,敢做不敢當?”秦若煙冷哼一聲,言語中滿是嘲諷,咬牙切齒道:“你敢說自己沒害秦君昊?”
“那是他咎由自取。”秦君昊想暗害沈璃雪,東方珩不過是以掌力將塗了毒的黑色小箭反回去,讓他自食了其果,沒有痛下殺手。
箭入胸口時,東方珩看的清楚,沒傷到要害,秦君昊最多受上幾天罪,死不了,他居然叫了秦若煙來青焰給他報仇,是小肚雞腸,還是另有原由?
“秦君昊再無禮,也是南疆太子,輪不到外人教訓他,安郡王身爲青焰人,暗害秦君昊,分明是挑釁我南疆國威,這些中毒的青焰百姓,是本宮代表南疆,給安郡王的小小教訓……”
秦若煙義憤填膺的慷慨陳詞,聽的大臣們都陰沉了面色,秦君昊和東方珩的私人恩怨,可以私下解決,斗的再兇,再厲害,只要不出人命,他們都不會干涉。
秦若煙倒好,自己哥哥鬥不過他們青焰的戰神,她就跑出來殘害青焰百姓出氣,真是心胸狹窄,死不講理。
“百姓中毒,官員受驚,青焰京城也因公主的殘酷手段,即將陷入混亂,事情因本王而起,傳到皇上耳中,本王少不了會被處罰,秦太子大仇得罪,公主是不是也該消消氣,救醒這些無辜百姓?”
明明是放低姿態的話,從東方珩口中說出來,沒有絲毫的低聲下氣,反而帶着一股久居高位者特有的威嚴與強勢,聽的人後背發冷。
秦若煙高傲的聲音也有片刻的停頓,隨即尖聲道:“不行不行,只是處罰你一頓,還遠遠不夠。”
“那你想怎樣?”東方珩面無表情,低沉的語氣冷若寒冰。
“很簡單,把你的命交出來,任本宮處置,本宮就放了這些青焰百姓,如果你冥頑不靈,一意孤行的不肯就範,本宮就把京城變成人間地獄。”
秦若煙言語傲氣,囂張中又透着跋扈,視青焰百姓們如草芥,完全沒將青焰國放在眼裡,門口的官員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秦若煙,這裡是青焰京城,不是你南疆國,在青焰的地盤上,輪不到你來放肆。”
東方珩是青焰戰神,複姓東方,在南疆,西涼,肅北人面前,代表着整個青焰皇室,秦若煙揚言要他的命,是沒將青焰皇室放在眼裡,是想向青焰國挑釁,大臣們怎能不氣,不怒。
“本宮放肆?”秦若煙自嘲一笑,尖銳的斥責聲穿透雲層,響徹雲霄:“東方珩殺了我南疆太子,本宮讓他以命抵命,也叫放肆?還是說,在你們這些老頑固眼裡,我太子哥哥的命,抵不上東方珩的命金貴?”
一顆石激起千層浪,義憤填膺、慷慨陳詞的大臣們瞬間啞然,震驚的目光紛紛望向東方珩:安郡王殺了秦君昊?真的假的?
東方珩墨色的眼瞳猛然一凝,秦君昊死了?事情不對。
“秦公主,多天前在青水湖上,秦太子射出黑色小箭要傷害璃雪,本王以掌風將黑色小箭反回去,射中秦太子胸口,他動作快,避開了要害,最多重傷,絕對不會死亡……”
“東方珩,你當本宮沒看到太子哥哥的屍體麼,他的心都快被你捅成碎片了,黑色小箭射中胸口?你騙誰?”秦若煙尖銳的咆哮着,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東方珩的話。
“本王沒有拿刀殺秦君昊,秦太子死於非命,一定是有人故意從中挑撥,秦公主可不要愚蠢的上了奸人的當。”
秦君昊和東方湛合作,受傷後慘死,想也知道是誰在幕後佈局,東方湛爲了打敗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把自己最強有力的盟友殺了,嫁禍於他,這麼陰狠毒辣的計策,虧他想得出來。
秦若煙不屑的冷哼一聲,冷嘲熱諷:“東方珩,休要再強詞奪理,是非對錯,本宮早就瞭解的一清二楚,你堂堂青焰戰神,爲了推脫責任,編出那麼不靠譜的謊言,當本宮是傻瓜任你耍來耍去?”
東方珩身爲青焰戰神,在青焰百姓眼裡,是神一般的存在,肯定非常在意自己的清譽,當着這麼多官員的面,以亂刀殘忍捅死秦君昊之事,他當然不會承認。
“青焰人都聽好了,只要東方珩以命抵命,本宮保證不傷青焰百姓們一根毫毛,如果他反抗拒捕,哼哼,你們所有人就去陰間給我太子哥哥陪葬。”
言外之意,青焰百姓們的命都掌握在東方珩手裡,東方珩死,百姓活,如果東方珩活,百姓們就要做他的替死鬼。
大臣們面色各異,相互對望一眼,又快速錯開,複雜的目光有意無意,瞟向東方珩,暗帶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璃雪冷笑,南疆侍衛們神出鬼沒,皇宮,聖王府戒備森嚴,他們混不進來,但尚書,侍郎府邸的戒備很一般,如果南疆侍衛們想下毒,那些侍衛們根本攔不住。
文武官員們之所以沒有中毒,是秦若煙故意安排的,讓他們親眼看着百姓們中毒,昏迷,生不如死,藉以震懾青焰官員們,前來聖王府的官員,品級似乎還很不錯,若是他們當中有膽小怕死者,爲了自己活命,肯定會向東方珩施加壓力。
東方珩在邊關歷練三年,身經百戰,無論是一對一的過招,還是指揮軍士們打仗,秦若煙都不是他的對手,於是,她便採用迂迴戰術。
先寫紙條指引文武官員們來聖王府,再言明東方珩和青焰百姓必定有一方要死亡,如果東方珩在文武官員的注視下,爲了自己保命而放棄青焰百姓,大臣們會有充足的理由指責他,彈劾他,活着的人也會唾罵他,他這青焰戰神就會臭名遠揚。
秦若煙是南疆公主,知道皇室之人極重名譽,官員們施加的壓力大了,東方珩承受不住,就會主動丟掉兵器,任她宰割,如意算盤打的真是不錯。
秦君昊被黑色小箭所傷,重不致死,可他不但死了,還死的那麼悽慘,是別人嫁禍東方珩,秦若煙先入爲主,執意認爲秦君昊是被東方珩所殺,他們過多的解釋,只會越描越黑,還會讓秦若煙以爲他們是做賊心虛。
“秦公主,許多事情都有假相和真相,你看人,看事不能只用眼睛看,還要學會用心看,仔細體會,方能滲透事情的最真相,不要僅憑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被矇蔽了眼睛,一意孤行,釀成大錯後,後悔都來不及。”
“沈璃雪,你什麼意思?”秦若煙嬌俏的聲音十分不悅。
“字面意思秦公主聽不明白嗎?”沈璃雪挑眉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清冷的眸中閃爍着點點寒芒,聽信別人一面之詞,都沒有仔細調查,就要殺東方珩報仇,真是愚蠢至極。
秦若煙不以爲然的輕哼:“你是東方珩的夫人,當然幫着他推脫責任了,本公主眼睛不瞎,分得清是非黑白,用不着你來教。”
她受人挑撥,頭腦一根筋,認定是東方珩殺了秦君昊,別人怎麼勸都沒用,沈璃雪懶得再和她多說廢話: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有毒就有解藥,京城這麼多人中毒,皇上肯定知道消息了,應該在命太醫們研製解藥,不久之後,百姓們就會平安沒事,秦公主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南疆的毒是很厲害,但對青焰的太醫們來說,並非完全無解。
秦若煙怔了怔,隨即大笑:“沈璃雪,你也太小看我們南疆的毒術了,本公主費盡心血研製出來的毒,豈是那麼容易解的,再說了,本公主命人下到井裡的,可不是單純的毒藥呢!”
最後一句,她拉長了尾音,嬌嬌俏俏的話,透着說不出的詭異。
沈璃雪雪眸微眯,擡頭看向昏迷不行的路人,他們中的不是單純的毒,難道是……
倒在人羣中的一名年輕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清亮的眼瞳中折射出兩道寒芒,猛然翻身坐了起來,在衆人震驚、錯愕的目光中,十指握如利鉤,瘋狂怒吼着,惡狠狠的朝青焰官員們撲了過來。
“救命!”官員們在京城整天養尊處優,哪見過這麼驚駭的事情,瞬間的怔忡後,尖叫着四下逃散,最中間的一名官員跑的慢了,被年輕男子揪住了衣領,堅硬的拳頭對着他的腦袋重重打了下來。
“救命啊!”呼嘯的勁風近在咫尺,官員無法逃避,雙臂抱頭,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穿透雲層,響徹雲霄。
東方珩衣袖下的手指輕彈出一股內力,打到了年輕男子身上,男子倒飛出五六米,重重掉落在地,‘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全身軟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
官員們還來不及高興,更多的路人睜開了眼睛,緩緩站起身,眸中閃爍着冰冷寒芒,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機械的走動着,毫不留情的攻擊亂跑的文武大臣和聖王府下人們。
不過瞬間,平靜的聖王府門前亂做一團,大臣們滿面驚駭,四下亂竄,邊跑邊高呼:“安郡王,救命,救命啊!”
身後,機器般的路人面無表情的緊緊追趕,抓到人就給予重重的致命一擊,現在的他們,像極了《生化危機》裡的喪屍,抓到人又打又砸。
不同的是,喪屍不需要人指揮,碰到人後潛意識的又抓又咬,將所有生命扼殺,他們則是因中毒而被秦若煙控制着,秦若煙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是秦若煙的殺人工具。
“哈哈哈。”看着人影亂竄,混亂不堪的場面,秦若煙得意的大笑:“安郡王,本宮送你的這份禮物,可還滿意?”
“秦公主覺得,憑這些小嘍羅,就能打敗本王?”東方珩目光冰冷,衣袖下的手指快速變幻着手勢,一道道強勢內力射出,狠狠打到那些行兇的路人身上,他們一個接一個的被打飛出去,重重摔在堅硬的地面上,身受重傷,爬了摔,摔了爬,目光兇狠着,卻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打人。
秦若煙冷冷一笑,不以爲然:“東方珩,本宮知道你武功高強,不畏幾十上百的小嘍羅,不過,本宮控制着青焰所有昏迷不醒的百姓,他們的數量十分可觀。”
“中了本宮的特製毒,他們都變的力大無窮,成千上百的百姓死士一起圍攻,安郡王能應付自如,青焰的各位大人可招架不住,安郡王憑一已之力能救多少人?十人,二十人,還是一百人?青焰京城清醒的人,可是遠超這個數量,安郡王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將他們全部護衛安全……”
東方珩擡眸看向虛空:“說來說去,秦公主無非是想讓本王給秦君昊償命。”
“你殺了我太子皇兄,難道不該給他抵命?”秦若煙聲音尖利,毫不相讓:
“東方珩,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情份上,本宮給你幾個時辰考慮,天黑前,如果你想通了,主動把命交出來,本宮就放過這些青焰百姓,如果你繼續冥頑不靈,本宮就指揮他們踏平青焰京城。”
秦若煙逼迫他在自身性命和青焰百姓之間做選擇,長久以來他明裡暗中受過不少暗算和逼迫,至今爲止,他還活着,別人的詭計都沒有得逞。
東方珩擡頭看去,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聚起了片片灰色的雲,將明媚的陽光遮蔽,雲層越壓越低,灰暗,陰沉,彷彿在醞釀一場聲勢浩大的風雨。
一陣冷風吹過,官員們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緊了緊有些凌亂的衣服,京城幾乎所有百姓都中了毒,就連皇城的侍衛們,也差不多全中招了,清醒又有反抗能力的侍衛們很少,秦若煙控制着那麼多百姓,完全有能力,也有實力踏平京城。
尚書目光閃了閃,輕聲勸解:“安郡王,您和秦太子,秦公主之間的誤會,還是解釋清楚的好……”
“是啊安郡王,事關青焰上萬百姓的性命,不能掉以輕心!”侍郎眼睛轉了轉,隨聲符合。
“小誤會造成大麻煩,害死幾萬人的性命,是人間慘劇……”新任的學士也和尚書,侍郎站到了一邊:在見識了秦若煙的能力後,他們被嚇的不輕,早沒了抗衡的鬥志,禍是東方珩闖的,自然要由他去擺平,怎麼能因他一人的過失,害死他們和青焰百姓……
東方珩目光如利箭,猛的射向滿腔熱血,義正詞嚴的官員們:“你們是青焰官員,居然相信南疆公主的話,不相信自己國家的郡王?”
寒冰般的目光透過他們的眼瞳徑直射進心裡,瞬間到達四肢百駭,冷的透心蝕骨,三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慌忙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說話也是磕磕巴巴:“不是……不是……下官們……只是想化解安郡王和南疆之間的誤會……”
化解誤會?是爲了自身性命,賣主求榮吧!
沈璃雪冷笑,青焰有相當一部分文官,沒什麼本事,天天吵吵嚷嚷着,只會挑別人的錯處,到了危險時刻就貪生怕死,半點用處都沒有。
剛纔路上的百姓們都昏迷着,沒有任何攻擊性,又有東方珩這青焰戰神在此,他們方纔大着膽子和秦若煙叫板。
如今,看到秦若煙操縱昏迷的百姓殺人,他們就感覺到了自身的危險,不問青紅皁白,甚至於都沒弄清事情真相,就逼迫東方珩向秦若煙認錯,若非東方珩身份高貴,武功高強,他們心有忌憚,肯定會聯合起來將東方珩推出去送給秦若煙,以求免了他們的死罪。
“既然諸位這麼相信南疆公主的話,就去南疆效力吧,我青焰不需要吃裡扒外的昏官。”
東方珩嘴脣輕抿着,目光銳利如刀,驚的三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身體止不住的輕輕顫抖,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郡王饒命,饒命……下官們是一時糊塗……”
他們剛纔一時心急,都忘記東方珩是青焰皇室的人,深受皇帝器重,皇家人特有的傲氣也不允許他受別人脅迫,他們居然膽大包天的逼迫他去送死,該死,該死啊。
東方珩面容冰冷,不爲所動:“來人,將三位大人送給南疆公主。”秦君昊,秦若煙之事他會妥善處理,不會危及到青焰百姓,這三人貪生怕死的脅迫他,不自量力,不給他們點教訓,他們都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郡王,饒命,饒命……下官再也不敢了……”三人哭着,喊着,拼命掙扎,卻掙不開侍衛們強勁有力的鉗制,只能任憑自己被拖着快速遠離聖王府,染着淺淺灰塵的地面上揮劃出三道長長的痕跡。
“安郡王鐵腕手段,處罰貪生怕死的青焰官員,精彩,真精彩!”秦若煙嬌俏的笑聲中暗帶着無邊的嘲諷:她最喜歡看敵人互相殘殺了,尤其是東方珩和官員們的對峙,死一個厲害角色,她南疆就少一分威脅。
“愚蠢無知,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糊塗官,留在朝中也是蛀蟲,要他們何用!”東方珩眼瞼微沉,語氣冷傲。
身側的官員們全都低下了頭,城中百姓被控制,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需要武者來平息這場事端,安郡王能力超羣,經歷數場征戰,從來沒有過敗績,這次應該也能贏秦若煙,幸好他們審時度勢,選擇了沉默,不然,也會像三名不知好歹的人一樣,在朝中除名。
當然,東方珩只是安郡王,沒有罷免大臣的權利,但是,今日之事一了,他上報到皇帝面前,那三人依舊難免懲罰,他們賣國求榮,罷官還是輕的。
青焰官員沉默不語,全都統一了戰線,沒人再敢挑釁東方珩了,秦若煙沒了熱鬧可看,撇撇嘴,清清嗓子:“安郡王,太陽已經西斜,本宮不想過多耽擱時間,你快點做決定,咱們的事情要儘快做個了斷。”
沈璃雪擡頭望向天空,最多半個時辰,夜幕就會降臨,他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緩步走到東方珩面前,她刻意壓低了聲音:“珩,秦若煙的聲音猛然聽上去,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但我剛纔仔細辯了辯,聲音是從東邊傳來的,再具體的位置,我就聽不出來了,不過,大範圍的傳音需要消耗不少的內力,她的內力不是特別深厚,聲音傳的這麼清晰,她應該在五十米內。”
秦若煙能控制這些青焰百姓,夜幕降臨後,她一下命令,整個青焰就會成爲人間地獄,只有抓了她,或殺了她,才能避免這場浩劫。
她很聰明,傳音時隱藏了具體位置,一時半會兒休想找到她。
東方珩輕握住沈璃雪素白的小手:“無妨,秦君昊死的那麼悽慘,秦若煙一定會親自了斷本王爲他報仇,到時,本王就能見到她。”
沈璃雪心思一緊,清冷的水眸波光盈盈:“你真的要去見秦若煙?”
東方珩銳利的目光掃過東方五十米內的建築:“只有見到她,才能抓她!”對着虛空亂揮招式,傷不到她一分一毫。
“秦若煙知道你武功高強,一定會有萬全的準備,你獨自一人前去,恐怕……”沈璃雪知道見秦若煙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也知道東方珩武功高,別人輕易傷不了他,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東方珩目光沉了沉,嘴角隱隱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轉身看向虛空,他冷聲道:“秦公主,禍是本王闖的,本王一力承擔,請你放過青焰的百姓們。”
“呵!”秦若煙嘲諷的笑起來:“安郡王,你終於良心發現,肯承認自己的錯誤了,放心,本宮一向言而有信,只要你給太子哥哥抵了命,本宮立刻就放了這些青焰百姓。”
“請秦公主記住自己說的話。”東方珩白玉手掌間突然出現一柄鋒利的匕首,猛然用力刺進了自己的胸口,鮮血瞬間滲出,染紅了大片白色衣衫。
“珩。”沈璃雪驚呼一聲,伸手扶住了東方珩緩緩下落的身體,看着他緊閉的眼睛,美眸中滿是震驚,怎麼會這樣?
大臣們也驚的目瞪口呆,他們怎麼都沒料到,東方珩說自盡就自盡了,半句廢話都沒有,乾脆利落的讓他們驚駭。
“府醫,府醫,快來救救安郡王。”沈璃雪驚慌的呼聲將大臣們從震驚中拉回,呼啦一下全部圍到了兩人旁邊,裝模作樣的順着沈璃雪的話高呼:“救人……快救人……”
府醫急步走過來,仔細爲東方珩診了脈,重重的嘆息:“安郡王已經沒有心跳了……”
“珩!”沈璃雪驚的一怔,半天后方纔回過神,眼淚順着臉頰不停滑落,抱着東方珩的屍體,失聲痛哭。
文武官員們看着毫無生氣的東方珩,搖頭嘆息,東方珩自盡能換來青焰百姓的平安,但青焰也失去了一位永不言敗的戰神,青焰邊關多少都會有些動盪,若是戰亂一起,邊關定會民不聊生……
秦若煙不知從哪裡冒出,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衣襬上七彩的藤蔓花隨風輕飄,說不出的神秘,詭異:“東方珩真的死了?”
聖王府前一派莊嚴肅穆,無論是官員,還是小廝,侍衛都悲痛的低下了頭,無人理會她,沈璃雪悲傷的哭聲一陣陣傳來。
無人回答她的話,她就自己親眼看看,秦若煙美眸一凝,透過人縫向裡看去:
東方珩倒在沈璃雪懷裡,面色蒼白,眼眸緊閉,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鋒利的刃整個沒入胸膛,胸前的白衣全被鮮血染紅,自盡而亡,死的很乾脆,也很便宜,沒受什麼痛苦,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秦公主,郡王已經爲秦太子抵了命,你也該放過青焰百姓們了。”子默擡頭看向秦若煙,利眸中寒芒閃爍,低沉的聲音成功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了她身上。
他們剛纔只顧着悲痛東方珩的離世,險些將正事忘了,一名將軍走上前,朗聲道:“秦公主,請遵守你的承諾,放過青焰百姓。”
“沒錯,請公主放過青焰百姓。”青焰丞相怒視着秦若煙,略顯蒼老的聲音暗帶着些許威嚴:東方珩已經自盡,秦若煙必須釋放昏迷不醒的百姓。
“放過百姓……放過百姓……”
有了子默、將軍和丞相打頭陣,其他官員也七嘴八舌的叫嚷起來,爭先恐後的逼迫秦若煙放人,東方珩已經沒了呼喚,按照約定,秦若煙一定會放人,他們早知結果,心無顧及,纔敢這麼大膽放肆,不然,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得罪秦若煙。
面對青焰衆人憤怒的逼迫,秦若煙不慌不忙:“本宮耗費了很大力氣才弄出這些傀儡,還沒玩夠,暫時不想放人,怎麼辦呢?”
丞相身體一僵,剎那間變了臉色,咬牙切齒道:“秦公主……你剛纔明明答應過……”
“答應過又怎麼樣,本宮現在不想放人了,你能奈我何?”秦若煙下巴高昂,盛氣凌人的看着青焰丞相,綠豆眼中的輕視毫不掩飾,氣的丞相怒火中燒:“堂堂南疆公主,居然言而無信,就不怕天下人恥笑?”
秦若煙不屑的嗤笑:“等滅了你們這些老匹夫,青焰就不復存在,大好的萬里河山併入南疆版圖,這裡就是南疆國,本宮會是南疆的大功臣,會被世人歌頌,有誰敢嘲諷本宮?”
“你……言而無信,卑鄙無恥的小人……”丞相手指着秦若煙,氣的說不出話來: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秦若煙給京城百姓下毒時,就沒想再救活他們,借他們這些官員和百姓之手逼死東方珩,讓青焰失了保護神,南疆就再無畏懼,可以揮軍北上,剷除青焰,如意算盤打的真是精妙啊,把他們這些朝中大臣耍的團團轉。
“本宮不是臭男人,也不屑做那些一言九鼎,損已利人的破事。”看着官員們陰沉的面色,秦若煙心情大好,高興的險些飄起來,真是一羣沒用的廢物,三言兩語就騙的他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再看東方珩,她輕輕嘆了口氣,眼睛閃閃,連嘲帶諷:“我太子皇兄已經死了,安郡王再抵命,他也活不過來,我一時氣憤,隨口說的話,沒想到安郡王居然當真了,真真是……唉,堂堂青焰戰神,沒死在厲害敵人手裡,而是被逼自盡身亡,死的真是窩囊。”
“秦若煙,你不要太過份。”沈璃雪猛然擡眸看向秦若煙,墨色的眼瞳中水光盈盈,眼眸深處卻折射出兩道寒芒,就如利箭一般,透過眼睛,徑直刺進人的心裡,森冷的寒意瞬間到達四肢百駭。
饒是秦若煙鎮定自若,也忍不住暗暗打了個冷戰,急忙移開目光,不敢和沈璃雪對視,她剛喪夫,正在憤怒,自己還是少惹爲妙,回頭再整治她不遲:
“好吧,好吧,本宮不評論東方珩了,本宮就說說你們青焰的朝臣,一個個的全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遇事跑的比誰都快,領功倒是比任何人都積極,這麼沒用的廢物,活在世間也是浪費糧食,本宮就做做好事,送你們去陰間,爲青焰節省一筆錢財。”
話落,秦若煙不知做了什麼,昏迷不醒的路人們全都睜開了眼睛,慢慢站起身,眼眸深處閃爍着森冷的寒芒,像野獸一樣高吼着,惡狠狠的朝清醒的人撲了過去……
“快跑!”不知是誰高呼了一聲,震驚中的人們瞬間回過神,尖叫着四下逃竄,可他們是正常人,哪裡逃得過被人控制,速度極快的百姓,剛剛跑出幾步,就被百姓抓住,雨點般密集的拳頭對着他們狠狠打了過來,每一拳都像是鐵錘重砸,打的皮開肉綻,骨頭碎裂,尖銳的慘叫聲在陰沉的上空迴盪着,久久不散,平靜的街道,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暴虐的百姓毫無人性,抓到活人就往死裡打,丞相他們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秦若煙這麼言而無信,他們無論如何都會阻止安郡王自盡,他是青焰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他們在他的帶領下,一定能殺掉秦若煙,救回青焰百姓的。
可是現在,東方珩死了,他們的保護神沒有了,秦若煙橫行,百姓被她控制,他們無計可施,只能任人宰割,晚了,說什麼都晚了。
青焰的文官不堪一擊,很快淹沒在重重的百姓羣裡,秦若煙得意的大笑:“哎呀呀,都是青焰高高在上的官員呢,平時都裝模作樣的,一個比一個高貴,面對死亡,還不是原形畢露,害怕的要死,嘖嘖,尖叫聲雖然悽慘,卻難聽的像殺豬一樣,煩死人了,還是安郡王英勇,一劍自盡,吭都沒吭一聲,這人與人真真是不盡相同。”
秦若煙悠然轉身,卻見沈璃雪,東方珩所在的地方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再看亂蓬蓬的人羣,也沒有他們兩人,他們不會是被那些發作的百姓們給撕爛了吧。
嘖嘖,堂堂青焰戰神,生前那麼風光,死後卻連具全屍都沒有,真是悽慘,還有沈璃雪,懷着七個多月身孕,如果開膛破肚,一定很血腥,很悽慘,很刺激,不知道那七個月的孩子是何種模樣,掉落在地,會被人踩的稀巴爛吧。
得意洋洋的想着,她眼角突然飄過一道白色衣袂,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她眼前,熟悉的英俊容顏驚的她眼睛圓睜,嘴巴大張,半天合不攏,眼瞳中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你……沒死……”
她明明親眼看到那把匕首刺進他心臟裡的,她也悄悄確認過,他的呼吸,心跳都停止了,胸口上還有鮮血暈染的痕跡,怎麼會沒死?
“你還沒死,本王又怎麼能死。”東方珩目光冰冷,手中突然出現一柄長劍,秦若煙震驚着,快速後退,那柄利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寒光,徑直刺進了她心臟裡,鮮紅的血順着傷口滲出,染紅了大片衣衫。
秦若煙動作一頓,腥膩的血自嘴角溢出,慢慢滑落下來,天地間瞬間靜了下來,四周的一切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她和東方珩兩人:“你閉氣……騙我……”
事到如今,她大致想明白了,東方珩自盡是假的,專門做給她看,如果她真的依言放了青焰百姓,就是上了東方珩的當了。
東方珩目光冷冽:“秦公主不也言而無信,刺激本王自盡,卻不遵守承諾,如果本王真的自盡了,就是有冤無處申。”
“你害我太子哥哥,我讓你抵命難道有錯。”秦若煙憤憤不平,咬牙切齒,鮮血順着嘴角一縷又一縷的溢出,纖細的身體輕輕顫抖。
東方珩微微蹙眉:“本王早說過,秦君昊不是本王殺的……”
“強詞奪理,堂堂青焰戰神,也不過是敢做不敢當的無恥小人。”表面正義內心齷齪的人,秦若煙見的多了,秦君昊的信上寫的一清二楚,是東方珩重傷了他,怎麼可能有錯?她可不是青焰那些愚蠢的大臣,爲了活命,寧原相信外人,懷疑自己人。
目光一寒,秦若煙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後退一步,遠離了長劍,雙足一點,騰至半空中,快速向遠處逃去。
該死的東方珩,居然敢騙她,她絕對饒不了他,現在的她受了重傷,不宜與他硬拼,還是先離開這裡,養好了傷,再來青焰,新賬舊賬和他一起清算。
纖細的白色身影漸行漸遠,東方珩不慌不忙,手腕輕輕一翻,鋒利的長劍脫手而出,對着秦若煙刺了過去,她頭腦一根筋,認定是他殺了秦君昊,他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一意孤行的想要殺他,若是放她離開,青焰定會生靈塗炭,哪還有安靜日子過。
長劍在半空中揮劃出森森寒芒,徑直刺進了秦若煙的後心,她狼狽的吐出一口鮮血,從高空跌落,重重摔到地面上,震起滾滾狼煙,眼睛睜的大大的,死死盯着前方,就要死了麼?她不甘心,不甘心!
嘴角溢出一縷縷鮮血,眼眸中的銳利與狠毒慢慢退去,不知不覺的轉爲一片死灰。
野獸般瘋狂殺人的百姓們突然停下了兇狠的動作,眸中的森冷與狠毒漸漸消散,眼瞳中盈上一層迷濛,片刻後轉爲清明,望望混亂的場面,狼狽的人羣,再看看衣衫凌亂的自己,疑惑道: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們這是怎麼了?發生惡鬥了?”
“我記得剛纔還是早晨,怎麼眨眼間就變成晚上了?”
被控制的百姓們接二連三的醒了過來,望着滿地傷員,你看我,我看你,滿目疑惑不解。
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丞相,將軍等人暗暗鬆了口氣,百姓們醒了,真好,他們不會被打死了,長長的舒一口氣,疲憊的目光透過人縫看到了東方珩,瞬間驚的目瞪口呆,安郡王,他是人還是鬼?
用力眨眨眼睛,再次仔細看去,東方珩長身玉立,俊美無籌,修長的身形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個長長的影子,官員們暗暗鬆了口氣,有影子,是人,安郡王沒死,百姓們恢復正常,肯定是他的功勞,謝天謝地,安郡王還在守衛着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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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王府侍衛們走上前來,將重傷的百姓,官員,擡去最近的醫館醫治,吩咐子墨妥善安置受了輕傷的百姓,沈璃雪緩緩走到東方珩身邊:“珩,你怎麼知道殺了秦若煙,青焰百姓們就能恢復正常?”
東方珩假自盡前,在沈璃雪耳邊低喃,讓他配合她演一場戲,逼秦若煙現身,還說殺了秦若煙,百姓就會恢復如初。
沈璃雪對南疆蠱術略知一二,知道南疆靠蠱操縱人,只要殺了體內的蠱,人會恢復正常,殺了下蠱人就能除蠱之事,她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蠱下到人體後,和術人是完全分開的,術人死了,蠱也滅,大千世界還真是無奇不有。
“有位朋友曾和我說過,南疆有一種非常特殊的蠱,能控制他人爲自己所用,其名爲子母蠱,母蠱下在施術人身上,子蠱就下在想要控制的人身上,施術人可以利用體內的母蠱,控制那些體內有子蠱的人,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
東方珩目光微凝,語氣低沉:“秦若煙心意一動,青焰百姓們就瘋狂殺人,完全是子母蠱的症狀,於是,本王就用了那位朋友說的解法,殺了母蠱,子蠱自動死亡,中蠱之人,也就清醒了。”
“你那位朋友非常精通蠱吧!”沈璃雪也曾問過南疆鬼醫蠱術,他講解了許多低級和中級蠱,卻沒有提到子母蠱,由此可見,子母蠱是高級蠱,蠱術低的人,根本使不出來。
“聰明。”東方珩如玉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沈璃雪的鼻尖:“本王那位南疆朋友的確是個厲害人。”
“他是男的,還是女的?”沈璃雪清冷的眼瞳微微眯了起來。
“男的!”這些小事情,東方珩不準備隱瞞沈璃雪。
“真的?”沈璃雪清冷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東方珩,她可是聽說,南疆女子們的蠱術比男子的高。
“除你之外,本王何時與其他女子暢談過?”東方珩知道沈璃雪在想什麼,長臂一伸,輕擁住了她的肩膀,眼瞳深處隱帶了點點笑意,她在爲他吃醋。
沈璃雪認識東方珩後,他每天都冷冰冰的,極少與其他女子說話,他那位南疆朋友應該是男子沒錯了。
心情一鬆,她擡眸望向秦若煙死不瞑目的屍體:“秦君昊,秦若煙都死在青焰,南疆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南疆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吞併青焰,卻找不到合適的原由,南疆太子和公主之死,給了他們非常恰當的理由,青焰朝堂有些憂患,正是南疆進軍青焰的大好契機,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最多十天,秦君昊,秦若煙死亡的消息就會傳到南疆,到時,他們一定會增兵邊關,和青焰開戰。
“無妨,青焰不怕南疆。”威嚴的聲音響起,沈璃雪擡頭一望,皇帝一襲明黃色錦袍,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緩步走了過來,嘴角揚着一抹微笑,看東方珩的目光滿是讚賞。
東方珩目光淡漠,面色平靜,彷彿早就知道皇帝會出現,不慌不忙的拱手道:“微臣闖下大禍,讓皇上受驚了。”
“安郡王不是說,秦君昊不是你殺的嗎?”皇帝看東方珩的目光,威嚴中透着慈祥。
“秦若煙是臣殺的。”衆目睽睽之下,秦若煙死於他之手,東方珩不能否認,也不會否認。
“秦若煙控制青焰百姓,妄想殺了朕和朝堂大臣,顛覆青焰的政權,野心昭昭,死有餘辜,如果南疆皇帝敢來青焰討要女兒,朕正好能借機教訓他。”
皇帝銳利的眸中閃爍着兩道寒芒,顯然是被秦若煙氣的不輕,就算東方珩不殺秦若煙,皇帝也會派人殺了她。
“秦若煙之事,南疆理虧,不敢找青焰麻煩,但秦君昊蹊蹺的死在青焰,南疆皇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東方珩在文武大臣的注視下,緩緩說道。
“秦君昊之死,安郡王有何看法?”東方珩殺了秦若煙,救下青焰無數百姓,更保住了青焰皇室的政權,皇帝對他的重視與信任又多了幾分。
“有人殺了秦君昊,栽贓嫁禍於微臣。”東方珩回答着皇帝的問題,銳利的目光看向人羣中的東方湛:“聽聞湛王爺與秦君昊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湛王爺可知殺害他的兇手是誰?”
“自從秦君昊回南疆後,本王就沒再見過他,更不知道他來了青焰,殺他的兇手,本王就更不清楚了。”東方湛微微笑着,面色平靜,一言一行從容自若,彷彿真的沒見過秦君昊。
“秦君昊的武功,許多人都見識過,與本王,湛王只在伯仲間,他還精通南疆蠱術,想殺他,不是容易的事,秦若煙說,他的心被捅成了碎片,可見殺他的是熟人,在他放鬆警惕,毫無防備時下了毒手。”
東方珩淡淡看着東方湛,目光銳利如刀。
東方湛面不改色,緊緊皺起眉頭:“安郡王懷疑是本王殺了秦君昊?”
“本王只是就事論事,將秦君昊的死因分析給大家聽,沒有指責或懷疑某個人的意思!”言外之意,某些人做賊心虛,主動承認罪名,不管他的事。
東方湛深邃的眼瞳中猛然的燃起兩團怒火,隨即又消失無蹤,看到的人,肯定會以爲自己眼花了,他如玉的手指,緊緊握了起來,秦君昊是他殺的,但他絕不會承認,東方珩已經背了黑鍋,那就背到底吧。
“湛兒,秦君昊潛入青焰京城後,真的沒去湛王府找你?”秦君昊和東方湛的交情,皇帝知道一些,隱約間他還察覺到,他們兩人神神秘秘的合作着什麼。
他深知東方湛的性子,知道自己兒子不會賣國,方纔睜隻眼閉隻眼,不去過問他們之間的交易,但是如今,秦君昊莫名其妙死在青焰,兩國戰徵一觸即發,他必須查查原因。
“兒臣對天發誓,不曾再見秦君昊。”東方湛領教過東方珩的厲害,更猜到秦若煙控制青焰百姓攻擊東方珩不會很順利,便命人悄悄將秦君昊的屍體擡了出來,客房,密室等秦君昊呆過的地方,也全都清理了一遍,將他所留的痕跡銷燬的一乾二淨,就算皇帝現在派人去湛王府大搜,也搜不出任何與秦君昊有關的東西。
皇帝犀利的目光望過東方湛,看向東方珩,這兩名後輩之間的暗較量,他也早察覺到了,真兇殺了秦君昊嫁禍東方珩,對東方珩肯定恨之入骨,若說青焰最恨東方珩的,估計就是他的三兒子了……
“稟皇上,有人飛鴿傳書給南疆,上書秦太子,秦公主慘死於青焰,等候指示!”一名侍衛急步走了過來,恭敬的遞上一張紙條。
皇帝接過紙條,大致掃了兩眼,利眸微微眯了起來:“秦君昊之死肯定會令南疆皇帝大怒,青焰與南疆的戰事在所難免,南疆野心勃勃,早對青焰虎視眈眈,他想打仗那便打吧,朕奉陪到底。”
身後的文武大臣聞言,眼眸有瞬間的晶亮,青焰京城一直都很太平,他們許久都沒動手了,兩國交戰,正是他們展示自身才學的大好時機。
“皇上,紙裡包不住火,就算侍衛們射下了信鴿,秦太子,秦公主死於青焰之事,很快就會傳到南疆皇帝耳中,青焰士兵們行走速度不如信鴿,南疆發動戰徵前,增兵行不到邊關。”
東方珩精通佈局打仗,更瞭解行軍將士的心理,自己的兒子,女兒被殺,南疆皇帝怒氣沖天,肯定會調集諸多精兵進攻青焰邊關,青焰邊關的守衛再牢固,也會有危險,增兵救援方能固守邊界。
“安郡王不必擔憂,雲南王距離青焰邊關較近,朕會命他帶兵前去增援,南疆軍隊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雲南王的短距離。”
皇帝微微一笑,消除了東方珩的擔憂,犀利的目光有意無意看向東方湛。
沈璃雪挑挑眉,秦君昊之死,找不到證據,肯定會不了了之,不過,皇帝似乎對東方湛起了疑。
皇帝是很想和南疆一較高下,不過,那是在他自己發號施令的情況下,完全佔據主動,如今,是秦君昊之死,逼迫他不得不下令與南疆對抗。
同樣是打仗,但主動與逼迫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皇帝身爲九五之尊,被人逼着做某件事情,心中肯定十分憤怒,對東方湛也有了幾分怨。
暫且看看兩國交戰的結果如何,如果青焰贏了,皇帝龍顏大悅,東方湛還有希望登基爲帝,如果青焰輸了,皇帝怒氣沖天,東方湛恐怕沒機會做皇帝了。
雲南王是青焰皇帝封的外姓王,封地爲雲南,有自己獨立的軍隊,接到皇帝的命令後,他未做停留,立刻率兵增援邊關,南疆的援軍還沒到,他和青焰邊關將士們聯手,打了南疆一個措手不及,不但阻攔了南疆的侵吞,還奪下了他們兩座城池。
可隨着南疆援軍的到來,雲南王和邊關將士們舉步維艱,無論如何努力,都前進不了一步。
衆人苦思出良計,和南疆人再次大戰時,他們放出了特製的毒和蠱,青焰諸多士兵中毒,中蠱,死於非命。
雲南王武功頗高,躲過了毒蠱,卻被南疆人包圍,受了重傷,不能再帶兵出戰,不過,青焰增援的軍士到達邊關,和他一起堅守陣地,南疆人想了許多辦法,也未能攻下那座城池,一時間,南疆、青焰邊關的戰事成了僵局。
消息傳到青焰京城時,南宮嘯正在聖王府楓鬆院做客,手端着茶杯,焦急的來回走動着。
東方玉兒一襲紅衣,烏黑的發上縈繞了一圈金色鈴鐺,檀色的衣袂不停在眼前晃,她皺起眉頭,不悅道:“南宮嘯,你能不能坐下歇歇,轉的我頭都要暈了。”
南宮嘯破天荒的沒有和東方玉兒吵架,停下腳步,漂亮的桃花眼裡閃爍着點點寒芒:“父王重傷,不能再打仗,我要去邊關幫他。”
十幾年來,他和雲南王聚少離多,爲了雲南王府,他忍下了親人分離之苦,全力應付着皇帝的一次次試探和懷疑,可是如今,他父親爲國打仗,身受重傷,性命垂危,他不想再忍,也不能置之不理。
“你省省吧,在京城長大的公子哥,每天享受榮華富貴,去邊關那麼艱苦的地方打仗,兩天就累的你筋疲力盡。”
東方玉兒上下打量他幾眼,美眸中隱帶嘲諷,她在邊關呆過半年,知道那裡的條件有多艱苦,和京城相比,那裡簡直就是地獄,南宮嘯這樣的公子哥,去了邊關肯定會哭着喊着要回來。
“東方玉兒,本世子是去救父的,再艱苦的條件也不怕。”南宮嘯的語氣是少有的凌厲,只要能救人,條件苦些,累些都無所謂。
東方玉兒瞟了南宮嘯一眼,大話誰都會說,但是,他去了邊關,能不能吃得了那份苦,就要另說了。
沈璃雪看着滿面焦急的他,輕輕嘆氣:“南宮嘯,你是質子,皇上不會允許你離開京城的。”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人命關天的緊急時刻,皇上居然還在懷疑我父王,真是……”南宮嘯怒氣沖天,看着對面坐的東方玉兒,昏君兩字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沒有說出來,千言萬語,最終化爲一句嘆息。
皇帝派雲南王支援邊關,一來是試探雲南王的忠心,二來,也變相的削弱雲南王的勢力,聰明如雲南王,也早猜到了皇帝的用意,可他沒有半分推脫,毫不猶豫的去了邊關,與將士們共同對敵,足可見他真的沒有謀反之意,皇帝爲何這麼多疑呢?
“彆着急,皇上已經召集大臣們進宮商議了,相信很快就會派能者前往邊關協助雲南王……”
沈璃雪安慰着南宮嘯,心裡也沒底,若說對南疆蠱術最瞭解的,當屬戰王東方朔,可他正在青州陪林青竹,冒然將他叫去邊關打仗,會擾了他的清靜。
更會間接說明,青焰的人才有空缺,漏洞,南疆是個大國,不是一天兩天能滅的,戰王的年齡有一定的時限,若他百年後,南疆再大舉進犯青焰,青焰總不能把戰王從棺材裡拉起來應戰,青焰需要培養新的人才,專門對付南疆。
“我父王已經重傷,但願皇上的能者能派的快些。”南宮嘯領教過南疆蠱術的歹毒與厲害,雲南王他們雖然封了城,但南疆蠱術神秘莫測,讓人防不勝防,說不定哪天吃飯喝水的時候,就把蠱吃到肚子裡去了,到時,定然難逃全軍覆沒的悽慘下場……
小院門口走來一道修長的身影,頭戴紫金玉冠,身穿莽紋長袍,正是東方珩,南宮嘯眼睛一亮,急步迎了過去:“安郡王,皇上是怎麼處理邊關之事的?”
邊關之危,事情緊急,皇帝召了文武大臣們前去商議,南宮嘯是個閒散世子,不屬朝臣,便沒有叫上他。
“皇上決定派人前去邊關增援。”東方珩走至桌邊,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放至一邊。
“派誰去?”南宮嘯緊挨着他坐了下來,打聽着事情的進展。
東方珩白玉手指端着茶杯,輕抿一口:“本王主動請纓,前往青焰邊關!”秦若煙是他殺的,秦君昊之死也被人嫁禍到了他身上,他前往邊關與南疆開戰,最合適不過。
“好啊,安郡王親自前往邊關,青焰的勝算會加大了許多倍。”南宮嘯怔了怔,隨即笑容滿面,高懸的心微微放了下來。
南疆和青焰的戰事很特殊,平庸的將軍去了邊關也改變不了局面,東方珩則不同,他是青焰戰神,用兵如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有他在邊關,士兵們的士氣會得到鼓舞,打敗南疆也多了幾分勝算。
他的父王只要能撐到東方珩趕到,就一定不會出事。
身旁的氣氛有瞬間的凝固,南宮嘯察覺到了不對,擡眸看到了沈璃雪,心頭顫了顫,他忘記沈璃雪八個月身孕了,東方珩在這個時候離開,她一定很難過。
果不其然,沈璃雪倒茶的動作猛然一頓,美眸中閃過幾分驚訝:“你親自去邊關?”她早猜到皇帝會派人去邊關支援,卻沒料到,前去打仗的會是東方珩。
朝中將軍不少,但他們都不懂蠱,去了南疆也會像雲南王一樣被人暗算,東方珩是青焰永不會敗的戰神,邊關戰事迫在眉睫,派他前往的確最合適,可是,他對蠱也不怎麼精通,萬一出事……
溫暖的大手伸出,緊緊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擡眸,正對上東方珩安慰的目光:“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沈璃雪輕輕笑笑,笑容有些勉強:戰事起,場面混亂,沒人能保證自己會完好無損的回來,況且,南疆的蠱讓人防不勝防,稍有大意,就會中蠱被算計。
“什麼時候離京?”事情已成定局,再也無法改變,南疆,青焰邊關也的確非常需要東方珩,沈璃雪善解人意,支持東方珩的決定。
“午後三時刻。”
東方珩淡淡說着,平靜的聲音使得沈璃雪蹙了蹙眉:“走這麼急。”現在已經快到午時了,距離午後三刻只剩下一個時辰的時間。
“邊關戰事吃緊,不能再多耽擱,我午後一刻去點兵,午後三時刻出發趕往邊關。”
東方珩如玉的手指輕輕撫了撫沈璃雪高高隆起的小腹,胎兒已經八個月,很快就要出世了,可他必須趕去邊關,和南疆做戰,估計不能親眼看着小寶寶出生。
沈璃雪牽牽嘴角,揚起一絲笑:“我去幫你收拾衣服。”她懷着身孕,不能陪東方珩上戰場,唯一能爲他做的,就是收拾行裝,送他去戰場。
“你有了身孕,不宜過多勞累,我自己收拾行裝便可。”東方珩輕扶着沈璃雪,在她即將臨盆時,他帶兵出征已是不對,再讓她勞累,他更加過意不去。
“八個月身孕,我還能行走自如,你先和南宮嘯談談南疆的事情,我很快就收拾好。”沈璃雪拍拍東方珩的手背,手扶着秋禾的手進了內室,她也不願東方珩在這個時候離開她,但是,邊關戰事吃緊,他不得不走。
東方珩的衣服多是白色,沈璃雪從衣櫃裡拿出來,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疊放好,收進木箱裡,每一件都是她親自疊的,代表她的思念與祈禱,東方珩穿着衣服,就像她在身邊。
院中,東方珩和南宮嘯的聲音時不時的傳入耳中:“東方湛推薦你去邊關,你不是說自己是主動請纓的麼?”
“的確是我主動請纓的,皇帝有些猶豫,東方湛適時的推了一把,皇上才同意本王去邊關。”東方珩深邃的目光銳利如刀,東方湛的心思,他早就知道,東方湛推薦他去邊關,肯定沒安好心,不過,他也是打定主意要去邊關的,東方湛推不推薦,都無所謂。
“看來,他對璃雪還沒死心,東方湛武功頗高,你去了邊關,她怎麼辦?”南宮嘯的話裡暗帶了幾分擔憂,若是東方湛沒有推薦東方珩,足可證明他和東方珩之間的恩怨消了些許,可是,他藉着最合適的理由,將東方珩調出京城,肯定另有目的,暗中一定會有動作。
“放心,我自有安排,一定能護璃雪周全……”東方珩的聲音清朗、沉穩,聽到耳中,莫名的安心。
沈璃雪皺皺眉,她和珩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東方湛還死心不改嗎?又或者說,他讓珩去邊關,有其他目的?
疑惑不解間,沈璃雪收好了衣服,走出內室,擡頭望望天空,午時快過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南宮嘯拉着東方玉兒,識趣的告辭離開。
侍衛們擺上飯菜,全都退了出去,沈璃雪倒了兩杯茶,遞給東方珩一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希望你能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借你吉言!”東方珩端起茶杯,看着沈璃雪高高隆起的小腹,利眸中閃過一絲愧疚:“璃雪,對不起,我短時間內不能陪在你身邊。”
“無防,你只要安然無恙的回來青焰聖王府,我就很高興了。”沈璃雪微笑着擡頭看東方珩,美眸中閃爍着盈盈笑意,看的東方珩心生憐愛,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瞼,似宣誓又似保證:“別擔心,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你也要平平安安的,咱們一家三口,不能缺了哪個。”
“放心,南疆餘黨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青焰京城很平靜我在聖王府不會出事,反倒是你,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要小心再小心,”沈璃雪和東方珩碰了杯,慢條斯理的喝乾了杯中茶水:
平安歸來是她對東方珩的祝福也是期盼,放眼世間,沒什麼能比這個更能振奮人心了。
太陽正中過後,開始往西斜,東方珩大致吃了幾口飯菜,騎馬去了廣場,沈璃雪坐着軟轎緊隨其後,廣場上站滿了身穿鎧甲,手持長矛的士兵,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
東方珩一身戎裝,器宇軒昂,英姿勃發,從沈璃雪手中接過行理,緊握着她的小手,目光凝重:“璃雪,等我回來。”
“到了邊關,飯菜肯定不如府裡的可口,你一定要多吃些,不然白天沒力氣對敵,還有,少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沈璃雪喋喋不休的慎重叮囑。
東方珩微微笑着,一一記下,如玉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身孕:“等我,我一定會活着回來見你們母子。”
分別在即,面對的又是那麼強悍的勁敵,再多的安慰都沒有意義,東方珩的話很樸實,卻能溫暖人心,世間有什麼比夫君活着回來見她們母子再幸福的。
沈璃雪的笑容清新自然,溫暖如春:“我相信你,時候不早了,快起程吧,在戰場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記住,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和孩子在家裡等你回來!”
東方珩重重的點頭,他有妻兒,他們都對他有無限期盼,他一定要活着回來。
“孩子還沒有名字,等你回來,再爲他取名。”沈璃雪微笑着看東方珩,眼瞳深處卻瀰漫了一層水霧,孩子的名字是他心中的牽掛,他一定會活着回到京城來的。
“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給孩子取名字。”東方珩鄭重承諾着,緊緊握住了沈璃雪柔若無骨的小手,侍衛已經牽着馬走了過來,他不能再耽擱時間,給沈璃雪一個堅定的眼神,他接過侍衛手中的繮繩,翻身上了馬。
陽光下的他,一身戎裝,身騎快馬,俊逸非凡,深深的望了沈璃雪一眼,轉過身,猛然一抖繮繩,駿馬撒開四蹄飛馳而去,踏起陣陣狼煙,迷濛了人的視線,身後,士兵們手持長矛長劍,緊緊跟隨,氣勢浩浩蕩蕩,震懾人心。
沈璃雪站在原地,目送東方珩的身影越走越遠,水眸中瀰漫的水霧更濃了幾分,她也不過是名普通的女子,希望夫君可以平安歸來,時時陪在她身邊,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完美的家庭,有父有母有孩子,她不能失去夫君,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
“璃雪。”伴隨着熟悉的呼喚,一件淺紫色的披風披到了沈璃雪身上,她回頭看去,東方洵正站在她身後,一襲雪青衣衫,俊美不凡,溫和的眸中閃爍着溫暖的笑容。
“大哥。”沈璃雪輕輕笑笑,禮貌客套,東方洵身爲聖王世子,笑容溫暖如春風,雖然能力不錯,卻與世無爭,東方珩對他比較敬重,沈璃雪也一直拿他當大哥看。
“起風了,早些回府。”東方洵叮囑着,沈璃雪有了身孕,不宜受涼。
“珩走遠了,我就回去。”沈璃雪轉身看向將士們前行的方向,將士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速度極快,不過片刻時間,他們已走出了數十米遠,東方珩的身影淹沒在滾滾的人潮中,將士們所過之處,騰起陣陣狼煙。
東方洵走上前來,和沈璃雪並肩而立,看着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南征隊伍,他腦海中浮現他和東方珩的對話,就在一個時辰前,東方珩從皇宮商議完事情回府,直接去了書房見他。
“大哥,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東方珩進了書房,沒說客套話,直接開門見山。
“什麼事,但說無妨。”東方珩能力超羣,再難的事情遇到他都會迎刃而解,他幾乎沒有請求過別人的幫忙,這次居然有事求東方洵,東方洵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好奇:究竟什麼事讓他如此重視?
“我主動請纓,去邊關征戰,璃雪有了身孕,很快就會臨盆,我走後,請你替我好好照顧她。”東方珩銳利的眸中閃爍着少有的凝重。
“小事一樁,我會仔細照顧弟妹的。”弟弟在邊關與南疆對戰,他這做哥哥的,當然會好好照顧弟妹,讓弟弟沒有後顧之憂,放心與敵人周璇。
東方珩輕輕嘆了口氣,無奈道:“大哥,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照顧,是你搬到楓鬆院附近,仔細看着璃雪。”
“爲什麼?”東方洵有些錯愕,璃雪的爲人,他了解的很清楚,東方珩一走可能會有數月,那也不必將沈璃雪當成犯人看管起來吧。
“東方湛一直對璃雪虎視眈眈,礙於我與他武功相當,不敢隨意亂闖,如今,我去了邊關,楓鬆院裡只剩下了璃雪一人,侍衛們武功雖好,卻高不過東方湛,如果他挾持璃雪,侍衛們可攔不住他……”
東方珩去邊關,最不放心的,就是沈璃雪,他走了,東方湛還留在京城,楓鬆院隨時都會發生變故,他遠在邊關,就算能力滔天,也鞭長莫及。
不是看管沈璃雪,而是保護她!
東方洵瞭解的點了點頭:“好,我今天下午就搬到楓鬆院隔壁去住。”
聖王府有許多小院落,基本都是向陽的好位置,王府主人可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院落,東方珩,東方洵性格不同,愛好不同,選擇的院子也不同。
東方洵喜靜,喜歡詩情畫意,他的院落是在水池邊上的,也是聖王府位置極好的幾座院落之一,東方珩性子冷,楓鬆院遠離熱鬧人羣,和東方洵的院子隔着小半個王府。
楓鬆院隔壁的院落也很不錯,不過,卻不是東方洵的小院,不如他的內室住的舒適,不過,爲了保護沈璃雪,他委屈幾個月無所謂。
東方洵沒見過東方湛施展武功,不知道他武功高低,但他知道東方珩的武功高深,東方湛和東方珩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與他也相差不多,如果他敢來聖王府對璃雪不軌,東方洵絕對不會對他客氣。
眼角閃過一道藍色衣袂,東方洵擡眸看去,東方湛正站在不遠處的高臺上,淡淡掃了他和沈璃雪一眼,目光轉向莫名的遠方。
東方湛看他們時,目光很純淨,沒有什麼非份之想,東方洵聽了他不少事蹟,不敢掉以輕心,暗中戒備,東方湛卻沒再回頭看他們,只是靜靜站着,看向一個方向。
東方洵心中疑惑,東方湛在看什麼?看的那麼出神。
東方洵站的位置較低,看不到遠處的情景,東方湛站在高臺上,看的一清二楚,幾十米外,南宮嘯悄悄牽着一匹快馬,躡手躡腳的急步前行。
突然,一名紅衣女子走出,趾高氣昂的擋住了他的去路:“南宮嘯,你幹嘛呢,像做賊一樣?”
南宮嘯瞪她一眼,壓低聲音道:“潑婦,本世子準備去邊關,沒空和你吵架,你快點閃開,別擋道。”
“皇上可沒答應放你出城。”南宮嘯的特殊身份東方玉兒略有耳聞,身爲質子,沒有皇帝允許,不能離開京城,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南宮嘯緊緊皺起眉頭,不以爲然道:“我父王重傷,命都快保不住了,本世子哪裡還管得了什麼皇帝答不答應。”
東方玉兒輕哼一聲:“既然你不怕皇上,爲何還要偷偷摸摸的離京?”
“如果皇上知道本世子離京,肯定會派人阻攔,到時,講道理也好,動手也罷,都會耽擱本世子的時間,本世子急着去邊關,時間寶貴,不能浪費……”言外之意,南宮嘯怕被人拖延時間,方纔悄悄離京,並非害怕皇上。
“東方珩已經去邊關了,以他青焰戰神的能力,肯定能救下雲南王,你不必擔心。”東方玉兒認識的南宮嘯,花心風流,不問世事,難得他對自己父親這麼關心,東方玉兒放緩了聲音,態度也好了許多。
“東方珩的確很厲害,可是,沒親眼看到父王被救,本世子怎能安心?”從邊關到京城,就算是飛鴿傳書,也需要十天,雲南王獲得救,他十天後知道,雲南王用藥,他晚十天知道,雲南王傷勢好轉,他又要晚十天知道,鴿子飛行時,他都在擔心,他可不想時時處在擔憂中。
“你真的要去邊關?”看着南宮嘯緊皺的眉頭,東方玉兒突兀的問了一句。
南宮嘯瞟她一眼:“廢話,不去邊關,本世子牽馬帶包袱做什麼?”馬是難得一見的黃繼馬,日行千里,包袱裡放着盤纏金銀,夠他一路上的吃喝了。
“我陪你一起去邊關。”東方玉兒一襲紅衣,熱情如火,真誠的筆容明媚,璀璨,烏黑的墨發上,一圈圈金色的鈴鐺叮嚀作響,漫不經心的一句話,驚的南宮嘯險些摔倒在地,挑眉看着她:“本世子去邊關是救父,你去邊關幹什麼?”
“當然是陪你去救父了。”東方玉兒目光閃爍,晶晶亮亮。
“別別別……”南宮嘯急忙拒絕:“你是淮王府的千金寶貝,邊關可不是你能呆的,萬一你出點什麼事,淮王肯定饒不了我……”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邊關那些人想傷我,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東方玉兒下巴輕昂,自信滿滿,她在青焰對肅北邊關呆了很長時間,不打仗的時候,她就和認識的朋友天馬行空的講各種故事和風土人情,日子過的非常愜意。
回京後,每天都悶在淮王府裡,她快要悶出病來了,倒不如趁着機會,去南疆那邊看看。
“本世子只有一匹馬,盤纏也只夠自己一人用。”南宮嘯言外之意,他騎的馬,拿東西都是單份的,如果東方玉兒要去邊關,必須自己再準備一份,她兩手空空,如果要準備東西,必須回淮王府,一回一來,耗費小半個時辰,他已經騎着快馬,跑的沒影了。
“嘿嘿,本郡主早就準備好了。”東方玉兒眼睛眨了眨,走到一棵大樹後,牽出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肩膀上還搭着一隻粉色小包袱,一副遠行的模樣。
“你早就準備好要去邊關了。”南宮嘯又氣又怒,東方玉兒打定主意要走,剛纔根本就是在耍他。
“京城很平靜,都沒什麼事情可做,我準備隨珩堂兄去邊關轉轉,既然你也要去邊關,咱們就同行好了。”東方玉兒的眼睛閃閃亮亮,一副詭計得逞的模樣。
“淮王爺知道你去邊關嗎?”若東方玉兒是個男子,南宮嘯會同意帶她去邊關歷練,可她是個女子,能受得了邊關那種苦嗎?
“我在家裡留了信件,天黑後,我的貼身丫鬟會把信拿給我父王,母親看,他們就會知道我去邊關了。”
去年東方玉兒在肅北邊關呆了半年,回來後,無論是性子,脾氣還是氣質都發生了蛻變,父母對她讚不絕口,這次去南疆,她會經歷一些奇怪的人和事,回來後,父母不但不會教訓她,還會更加稱讚她。
“東方珩都快走沒影了,咱們快些上馬。”東方玉兒鐵了心要去邊關,南宮嘯勸不下,也懶得浪費時間勸解,手握着繮繩,翻身上馬,向着東方珩追去。
東方玉兒毫不示弱,足尖一蹬,上了馬背,揚着繮繩朝南宮嘯追去,大紅的衣衫在半空中輕輕飄飛,張揚,大氣。
剛剛平靜下來的官道上再次騰起兩陣狼煙,東方湛看着那一前一後策馬急馳的兩人,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南宮嘯,東方玉兒,他們兩人也要趕去邊關,看來,邊關會很熱鬧,南疆,青焰硬碰硬,誰也壓制不了誰,他們去了南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了京城,京城就成了他的天下,他就可以毫無顧及的爲所欲爲,當然,他做的一些事情,要瞞着皇帝。
說到皇帝,東方湛想起那個在御書房等着他回去覆命的人,嘴角的冷笑漸濃,目光掃過沈璃雪所在的位置,倩影不見,只餘一片空空蕩蕩,她八個月身孕,不宜吹風,肯定是回聖王府了,他也要進宮,向皇帝覆命。
不出東方湛所料,皇帝坐在御書房裡一邊看奏摺,一邊等候東方湛,太監稟報後,他推門走了進來,皇帝放下奏摺,擡頭看向他:“東方珩走了?”
“已經率大軍起程,午後三刻走的,一分都沒有耽擱。”東方湛作爲監軍,將廣場上的事情據實相告。
“身爲青焰安郡王,他久居沙場,軍紀嚴明,時間上自然也是不差一分一毫。”提到東方珩,皇帝清亮的眸中是毫不掩飾的讚賞。
“安郡王用兵如神,再加上南宮世子和玉兒的協助,自是如虎添翼,打敗南疆指日可待。”東方湛微笑着附和皇帝的話,利眸中隱有寒芒閃爍。
“你說什麼?南宮嘯也去了邊關?”皇帝微微變了臉色,南宮嘯是看押在京城的質子,怎麼能不經他允許就四處亂竄?
“父皇不知道這件事嗎?”東方湛滿目驚訝,故做疑惑道:“兒臣還以爲是您派他隨安郡王一起去邊關的。”
南宮嘯身爲質子,不以允許,私自出京,是違抗聖意的死罪,抓回京城,絕對是死路一條,他和東方珩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他死了,東方珩就少一個幫手,距離他的計劃成功,又近了一步。
“你剛纔說,玉兒和南宮嘯在一起?”皇帝氣憤之餘,又想起了東方湛的另一句話。
“是。”東方湛不明白皇帝爲何會有此一問,潛意識的點了點頭,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父皇不會因爲玉兒,而放過南宮嘯吧。
事情還真讓東方湛猜對了,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後,皇帝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年輕人的確應該去邊關歷練歷練,有玉兒從旁看着,量南宮嘯也耍不出什麼花招……”
“父皇不準備追究南宮嘯私自出京之罪了?”東方湛低沉的聲音暗帶着咬牙切齒的味道,早知皇帝不殺南宮嘯,南宮嘯逃離京城時,他就應該將他就地正法。
東方湛的情緒隱藏的很深,皇帝沒聽出來:“雲南王爲國操勞,在邊關被南疆人重傷,南宮嘯身爲兒子,前去探望,無可厚非,南疆之事了結後,南宮嘯主動來向朕認個錯,朕就不追究這些小事了。”
雲南王重傷,南宮嘯這做兒子的心急如焚,說明他對自己的父親有感情,更方便他們拿捏南宮嘯挾制雲南王,這是好事。
再者說,玉兒和南宮嘯在京城時一直不對盤,每天見了面不是小吵,就是大鬧,如果兩人相伴着一路南下,能培養培養感情,說不定兩人回京後,都對對方有了好感,立刻成親了,皇室與雲南王府聯姻,就不怕雲南王府再造反。
“咳咳咳!”皇帝的嗓子突然一陣陣發乾,忍不住輕咳幾聲,東方湛急忙倒了杯茶遞過去:“父皇請用茶。”
皇帝接過茶杯,輕抿一口,淡淡茶香在口中瀰漫,嗓子也滋潤許多:“湛兒,南疆、青焰開戰,非同小可,若是贏了,青焰很快就會成爲世間強國,若是輸了,青焰會失掉半壁江山,咱們遠離邊關,也要時刻關注邊關的作戰動向……”
“兒臣明白。”東方湛禮貌謙虛,悉心聽着皇帝的教導。
“安郡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是戰場上永不言敗的戰神,若他與西涼或肅北交戰,朕絲毫都不懷疑最後的贏家是他,可他接下來的對手是南疆,朕不得不爲他捏一把汗……”想到南疆那高深莫測的蠱毒,皇帝只能搖頭嘆息,南疆人神秘莫測,蠱術使的出神入化,讓人防不勝防。
東方湛輕輕笑笑,寬慰道:“父皇不必擔心,安郡王是青焰戰神,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他在和南疆較量前,肯定會先摸清南疆的虛實,更會查清他們使用的毒與蠱,只要對症下藥,南疆必敗無疑。”
“你對東方珩這麼有信心?”皇帝嘴角微挑,似笑非笑,他這個兒子和東方珩是死對手,怎麼突然間向着東方珩說話了?
“他是青焰戰神嘛,很善於抓人的弱點,對付肅北,西涼輕而易舉,對付南疆也是一樣。”
東方湛深知南疆蠱毒的厲害,他將東方珩捧上天,讓皇帝對他寄予很高的希望,若是東方珩贏了戰事便罷,若是輸了,皇帝的面色會非常難看,絕對不會輕饒東方珩。
東方珩到了邊關,與南疆面對面交戰,絕對討不了好處,如果他用偷襲之術,出奇不意,事情可能還有幾分轉機。
不出東方湛所料,東方珩到了邊關,先去看雲南王,他身上被劃了幾十劍,可謂是傷痕累累,不過,所幸都沒傷到要害,加上軍醫的小心調理,傷勢好了許多,沒有生命危險,蒼白的面色也微微好轉了些,精神還算不錯。
“本王初到南疆,對南疆的佈陣、行軍不是很瞭解,不明之處,還請雲南王解惑。”東方珩面容冷峻,平靜的聲音暗帶着銳利。
“安郡王有何不解但說無妨,只要本王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雲南王受了重傷,短時間內不能再上戰場,南疆就在對面虎視眈眈,不能有絲毫的鬆懈,東方珩是立下赫赫戰功的戰神,將抵禦南疆入侵的任務交給他,雲南王十分放心。
“雲南王與南疆交戰時,將士們中了什麼蠱?”進了軍營,一路走來,東方珩看到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士兵,更有甚者,胸前,後背被抓的一塊塊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如果是一對一的打,絕不會這麼悲劇,一定是南疆用了非常厲害的蠱。
“據軍醫說,是迷心蠱,將士們一旦中蠱,狂性大發,敵我不分,抓到人又打又殺,我軍很多士兵都是死在自己人手裡的。”
想到當時的慘劇,雲南王搖頭嘆息,南疆不費一兵一卒,只是放出了一些蠱,就讓他的士兵們自相殘殺,真真是血流成河,屍體遍地,幸好他們奮力拼殺,闖出了包圍圈,不然,他和好幾名驍勇善戰的將軍都會交待在南疆人手裡。
“南疆都是哪些人負責放蠱?”南疆人雖然精通蠱術,但也不是人人都是蠱術高手,像迷心蠱屬於中級蠱,士兵們會用的極少,又要分神對敵,十分難掌控,兩軍對陣時,應該有專門的能人負責放蠱。
將士們中蠱後,場面混亂,雲南王只顧着拼殺,沒有過多關注南疆人的動靜,聽東方珩這麼一問,他恍惚記得:“是一名年輕的男子在操控蠱毒。”
“年輕男子?”東方珩目光一凝:“他長什麼模樣?”
雲南王蹙了蹙眉,仔細回想:“當時離的遠,場面也很亂,本王沒看太清,只看到他是一襲白色錦衣,胸前似乎還繡着某種圖案……”
“是什麼圖案?”南疆貴族們都是以衣服上的圖案來區別他們的身份高低,憑藉那人衣服上的圖案,東方珩隱約能猜出他的身份。
雲南王搖了搖頭:“沒看清,當時我方士兵們亂成一團,互相殘殺,那名白衣人隱到了南疆將軍們身後,本王沒看到圖案的樣子。”
南疆,青焰的士兵們站在相近的地方,那些蠱卻像長了眼睛一樣,只攻擊青焰人,對南疆士兵們置之不理,由此可見,白衣男子的蠱術絕對非常厲害,在那麼險峻的情況下,還能分清敵我。
“除他之外,南疆還有沒有其他人放蠱?”東方珩凝深眼眸,知道敵人的具體實力,才能制定出最爲完美無缺的計策,放蠱人的數量絕對不能弄錯了,不然,他們中了計,就會萬劫不復。
“應該沒有了。”雲南王凝眉思索片刻:“南疆士兵與青焰士兵拼殺,形勢險峻,南疆的將軍們都在指揮,根本無瑕放蠱,那名白衣男子是最悠閒的,他從頭到尾都沒出過招,那蠱不知怎的,就竄到了青焰士兵們身上……”
對一般人而言,這麼詭異的情形,實在是匪夷所思,雲南王見多了大場面,也被白衣男子神秘的手法驚的不輕,那是個強有力的對手,在他的傷勢痊癒,以及找到破蠱之法前,他不會再和那名白衣男子交戰,否則,他大敗而歸,還會犧牲諸多青焰士兵。
東方珩沉下眼瞼,厲害的放蠱人只有一個,其他南疆將士與普通將士無疑,只要在戰術上壓倒他們,就能贏得這場仗。
“安郡王可是想到對敵之策了?”東方珩銳利眸中閃爍着點點寒芒,彷彿勝券在握,雲南王不由自主的詢問。
“計策已經有雛形了!”東方珩來邊關時,暗派了暗衛先行,着重調查南疆軍隊的實力,進雲南王的營帳前,暗衛已將調查到的信息全部告訴了他,再加上從雲南王這裡得到的消息,制敵的大致計策已然定了下來。
雲南王以及營賬中的幾名邊關將軍全都喜出望外:“請問安郡王是什麼計策?”他們懼於南疆蠱毒,被困在城裡許多天了,羞愧又憋屈,如今安郡王想出對敵良計,他們能夠鬥志昂揚的一雪前恥,心中開心又激動,迫不及待的想要早些聽到計策。
“本王的計策就是暗襲!”在衆人滿是期待的目光中,東方珩緩緩說道。
所謂暗襲,不是青焰大軍偷襲南疆士兵,而是挑選幾名厲害的將軍、士兵,趁着夜色,悄悄潛入南疆軍營,找到那名控蠱之人殺之。
兩軍對陣,所用之蠱最少也要是中級蠱,才能同時控制多個人,南疆盛產蠱,但能控制厲害中級蠱的人,也沒有太多,整個南疆軍營裡也就那麼一個,殺了他,青焰大軍就再無憂患,可一鼓作氣,踏平這座南疆城池。
當然,這名中級蠱者死了,南疆還會再派一名過來,不過,那都需要時間,中級蠱者來到邊關時,南疆的城池都被踏平了,他能力再滔天,也無事無補。
兵貴神速,東方珩想到計策後,立刻完善,兩個時辰後,已將雛形計策補充的完美無缺,他在肅北時身經百戰,更知道,偷襲就要出其不意,他帶着幾名將士先一步來了軍營,青焰增援的其他大軍要明天才會到,是以,南疆人都不知道他來了軍營,不會多加防備,這也給了他偷襲的大好時機。
夜幕降臨後,伸手不見五指,東方珩派出的青焰死士們,藉着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的潛到了南疆城池門外,暗藏在一棵棵大樹後,悄悄觀察南疆城的情形。
城門口前燃着一盞盞燈籠,將城門照的亮如白晝,城牆上,一隊隊侍衛手持長劍,精神抖擻的來回巡邏,將城池守的密不透風,想從這麼多雙眼睛的監視下,悄無聲息的潛進入城,基本不可能……
“吧嗒!”一道輕微的響聲傳來,巡邏的侍衛們一驚,怒喝道:“什麼人?”拔出長劍,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南疆城門上方有片刻的混亂,青焰死士們相互對望一眼,趁着空隙,避開城門上的明崗暗哨,快速潛進了南疆城池裡。
南疆和青焰的交界處是由一座座城池組成,相當於一個個的小城鎮,還算繁華,城內高樓、平屋都有,死士們在屋頂上快速行走着,如覆平地,腳步輕的幾不可聞。
東方珩的暗衛早就打聽清楚了,控蠱之人就住在城中央的一座客棧裡,死士們此次前去的目地的,就是那間客棧的三樓雅間。
青焰,南疆戰事吃緊,城內也設了許多侍衛來來回回的巡邏,都被暗衛們輕鬆避開了,徑直潛入了那座雅間。
雅間很整潔,地面鋪的是羊絨毯子,輕輕軟軟,價值不菲,牆壁上掛着一幅幅名家字畫,角落裡燃着淡淡的清香,清新自然,彰顯着主人的品味不凡,一名白衣男子正端坐在窗前彈琴,身形高大,俊美,動作清柔優雅,琴聲悅耳動聽,迷惑人心。
他就是控蠱人!南疆人的裝扮,是按品級來的,死士們從側面看到白衣人身上的圖案,就知道他是他們要找的控蠱人,相互對望一眼,目光一寒,手中匕首對着那人狠狠刺了過去。
殺了他,南疆就會失了優勢,青焰大軍就可碾壓南疆城池,一雪之前他們被蠱暗算之恥。
匕首刺到白衣男子身上的瞬間,美妙的琴聲突然頓下,白色衣袂在他們面前悠然飄過,帶起一陣淡淡的清香,那坐在窗前的白影已然消失不見,冰冷的戲謔聲自身後響起:“你們還真的來了,本皇子在此等候你們多時了。”
死士們一驚,急忙轉身看去,白衣男子站在雕花大牀前,看着他們,冷冷的笑。
糟糕,他早就料到他們會來殺他,特意等着他們呢,這裡一定有埋伏,他們中計了。
暗衛們意識到不對,想要逃離,可惜已經晚了,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大批身穿鎧甲,手持長劍的南疆侍衛們衝了進來,將死士們團團圍住。
“只憑你們幾個,還殺不了本皇子。”白衣男子冷冷看着死士們,利眸中滿是嘲諷。
死士們都受過特殊訓練,心性比一般人強勢,被這麼多南疆侍衛包圍,依然輸人不輸陣,反正都是死,他們也豁出去了,正準備和南疆侍衛們殊死搏鬥,一道冷冽的聲音搶先響起:“如果再加上本王,可有勝算?”
微閉的窗子突然打開,一道修長的身影飄了進來,白色衣袂在半空中揮劃出優美的弧度,穩穩落於那名白衣男子面前,淡淡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瞳如一汪幽潭,深不見底。
“安郡王。”一名死士忍不住驚呼出聲,他是什麼時候潛進南疆城池的?他們怎麼都不知道?
死士們看着東方珩冷峻的容顏,傲然的目光,心裡忍不住一陣熱血沸騰,安郡王來了,他是他們心裡永不言敗的神話。
隨即又涌上濃濃的擔憂,南疆侍衛們不足爲懼,可這裡有一名放蠱高手,只要他動動手,他們就會被暗算,身不由已的自相殘殺,武功再高也無法逃離。
安郡王剛纔在屋外,看到了屋內的險象環生,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逃離這裡,他爲什麼不走,而是自己主動跳進了陷阱圈裡?
“東方珩,安郡王。”南疆白衣男子看着東方珩,目光寒冷如冰,凍的死士們都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
安郡王身經百戰,立下戰功無數,白衣男子肯定知道他的威名,安郡王孤身潛到南疆城池內,正是消滅他的大好時機,南疆蠱者一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好機會,安郡王有危險了,怎麼辦?
死士們爲東方珩擔心時,皇帝也在擔憂,東方珩率兵離京數十天,只寫了幾封平安信,雲南王病情如何?邊關戰事如何?南疆蠱毒處理的怎麼樣了?諸如此類的東西,一封都沒有寫來。
皇帝看着桌案上的奏摺,心情莫名的煩燥,青焰,南疆的戰事究竟如何了?爲什麼東方珩一封戰報都沒有?贏也好,輸也罷,總得給個準信,讓文武百官們心裡都有個底,他倒好,半點消息都沒有,等的人心焦。
“啓稟皇上,南宮世子求見!”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在門外響起,皇帝微微一怔,南宮嘯不是隨東方珩去邊關了麼,怎麼又回來了?難道他是來送情信的?八百里加急的戰報,讓侍衛們送來便可,怎麼讓南宮嘯親自送來了?
皇帝心中有諸多疑惑急需解答,凝聲道:“宣!”
微閉的房門推開,南宮嘯一襲靛青色長袍,緩步走了進來,許是一路急馳的原故,他衣角上蒙了一層灰塵,妖孽的容顏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漂亮的桃花眼中卻閃爍着點點銳利與凝重:“微臣參見皇上。”
“平身。”皇帝淡淡看着南宮嘯:“南宮世子是從青焰,南疆邊關而來?”
“回皇上,也是,也不是!”南宮嘯的回答沒棱兩可,使得皇帝緊緊皺起眉頭:“南宮世子此話何意?”
“微臣的確去過邊關,卻沒有停留,而是轉道去了趟西涼。”南宮嘯輕輕說着,語氣低沉,皇帝再次不解的皺起眉頭:“你去西涼幹什麼?”南宮嘯一直久居京城,和西涼人接觸不多,怎麼在南疆,青焰戰亂時,突發奇想的去西涼?
“去調查一些蹊蹺的人和事。”南宮嘯自衣袖中拿出一個紙包,恭敬的奉上:“微臣調查的結果,都在這裡面,請皇上過目。”
這是什麼?
皇帝疑惑不解的接過紙包,揭開重重包裹,露出一條非常漂亮的絲巾,熟悉的淺青色,邊角點綴着一朵盛情綻放的金色瓊花,深深的刺痛着他的眼,驚駭的快要不能呼吸:“這是……李貴妃最喜歡的絲巾,她過世時,朕親自戴在她身上的,怎麼會在你手裡?”
皇陵有專人看守,南宮嘯不可能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挖墳取絲巾。
“回皇上,這條絲巾是微臣從西涼國淑妃娘娘那裡得來的。”南宮嘯擡眸看着皇帝,着重加重了西涼國淑妃四字,無聲的向皇帝傳遞消息。
“西涼淑妃?不就是夜千媚的母親!”皇帝緊緊皺起眉頭:她手裡怎麼會有李貴妃的絲巾,難道說她……
“她是湛王爺的親生母親,也是夜千媚的母親,可以說,夜千媚和湛王爺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妹。”南宮嘯毫不留情的氣揭曉了最殘酷的事實,驚的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憤怒的咆哮着,險些失態:
“這怎麼可能?當年,朕是親眼看着李貴妃嚥氣、封棺的,她怎麼可能再活過來,還成了西涼的寵妃。”
“皇上,微臣在西涼還找到了一些證據,請您過目。”南宮嘯又遞上幾樣物品,精緻的頭面,華盛,漂亮的耳環,珠鏈,應有盡有,這些東西不是李貴妃下安葬時穿戴的,卻是她最喜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天下絕無僅有的,世間只此一件。
李貴妃過世後,她住的宮殿就間接的封了起來,除了皇帝和東方湛外,別人無法進入其中,南宮嘯更不可能潛進去偷東西,可此時此刻,她的遺物出現在南宮嘯手裡,還是從西涼帶回來的,真真讓人震驚。
唯一的解釋就是,李詩詩當年真的沒死,她被人帶到了西涼,成爲皇帝寵妃,過的風聲水起,十分滋潤。
“南宮世子怎麼突發奇想要去西涼?”李貴妃之事太震撼了,皇帝一時難以接受,避重就輕的轉移話題:雲南王在邊關重傷,生死不明,南宮嘯身爲人子,還有心情去西涼閒逛,真有閒情逸致。
“回皇上,臣去西涼,是爲蒐集證據,平息青焰與南疆之間的戰亂!”南宮嘯去西涼是受了東方珩的意。
他知道東方湛所有的秘密,也一直派人在西涼暗暗搜索證據,他身爲主帥,無法分身前去西涼,就將這件事情交給了南宮嘯。
“此話怎講?”西涼和南疆,青焰半分關係都沒有,去了西涼就能平息戰亂?很像無稽之談。
“皇上可記得夜千媚**南疆秦君昊之事?”南宮嘯擡眸看着皇帝。
“當然記得。”還是皇帝將夜千媚賜給秦君昊的:“這和南疆,青焰開戰有問題嗎?”夜千媚成了秦君昊的寵妃,恨青焰的人,挑撥南疆、青焰之間的戰爭?南疆人不是傻瓜,會爲了一名失寵的西涼公主不計後果的開戰?
“夜千媚忤逆秦君昊,走出青焰京城不久,就被秦君昊一掌打死,湛王爺偶然得知了夜千媚是自己親妹妹的身份,急追南疆車隊,剛好看到夜千媚慘死一幕,從此恨死了秦君昊……”南宮嘯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緩緩說道。
“什麼?夜千媚被秦君昊殺了?”皇帝緊緊皺起眉頭,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南宮嘯說,皇帝也能想明白,東方湛恨死了秦君昊,趁他來青焰京城,毫無防備的時候,以殘酷無情的方式殺了他,然後,嫁禍給東方珩……
“湛王爺在郊外很偏僻的地方買了幾間小平屋,秦君昊的屍體就放在那裡。”南宮嘯擺了擺手,兩名侍衛擡着一具屍體推門走了進來。
御書房是皇帝批閱奏摺之處,擡屍體進來會染晦氣,皇室之人最忌晦氣,但看到那屍體的慘狀時,皇帝的斥責之語再也說不出半句。
天氣較冷,屍體被冰塊圍繞着,還沒有腐爛,保持着死時的模樣,眼睛圓睜着,面色,嘴脣蒼白的可怕,心臟被捅的亂七八糟,慘不忍睹,縱使皇帝定力極好,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心臟時,也微微變了臉色。
兇手恨毒了秦君昊,纔會下了重手,以這麼殘酷的方式殺了他。
等等,那是什麼東西?
秦君昊死去多時,身體失水,嘴脣乾裂,露出了一點森森牙齒,牙齒間隱約藏着什麼東西:“把他的嘴巴捏開。”
“是!”侍衛應聲上前,捏開了秦君昊的嘴巴,拿出一顆晶晶亮亮的小圓物。
“這是……湛王衣服上的扣子……”皇帝驚駭的瞪大了眼睛,皇室之人的衣釦都是特別定製的,皇帝,嬪妃,太子,王爺各個不同,聰明人更能憑藉他們衣服上的扣子來區別身份,青焰年輕的王爺只有一個東方湛,這顆明珠扣,肯定是他身上的。
若說之前他還懷疑南宮嘯的話,那現在是百分百相信了,秦君昊就是東方湛殺的。
“據微臣所知,秦若煙也是湛王爺叫來京城的,目的就是攪亂青焰京城,削弱您的侍衛兵力,他可趁亂奪權……”
東方珩和東方湛是死對頭,一直都在暗中監視着東方湛的一舉一動,東方湛暗中做過不少秘密事,東方珩都猜測到了,暗中蒐集了不少證據。
他知道皇帝偏坦東方湛,一件兩件的事情扳不倒東方湛,便準備將所有的事情集合到一起,小事堆小事,多了就變成了大事,再借南宮嘯之口說出來,增加了許多可信性,皇帝一次性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兒子做了這麼多對青焰不利的壞事,肯定會怒氣沖天,狠狠懲罰東方湛。
果不其然,皇帝聽聞秦若煙來京是東方湛故意爲之後,面色陰沉的可怕,身爲青焰湛王,又經常和秦君昊呼朋喚友,肯定早就知道南疆蠱術的厲害,可他爲了一已私慾,置青焰百姓於不顧,將秦若煙叫來京城,對百姓下蠱奪權,真是自私自立,膽大包天,他犯的錯誤,不可原諒:
“來人,去湛王府,宣湛王。”他還活的好好的,他的兒子就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奪權,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太監尖細的應答聲沒有響起,一道修長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父皇要見兒臣。”
陽光下,東方湛身穿湛藍色錦袍,身形更顯修長挺拔,英俊的容顏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銳利眸中閃爍的笑容如往常那般溫和,卻透着說不出的陰冷與詭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他的錦袍上少了一顆晶晶亮亮的扣子,彰顯着無邊的諷刺。
皇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東方湛,這是朕的御書房,你居然不經通報,直接推門進來!”
“門外的公公,侍衛們日夜操勞,非常辛苦,兒臣就讓他們先去休息了。”東方湛說的輕描淡寫,完全沒將皇帝的話放在心上。
什麼?外門守衛的太監,侍衛都被東方湛弄昏了!
“你好大的膽子!”皇帝一驚,又氣又恨,揮手去打東方湛,頭腦卻突然傳來一陣暈眩,身體瞬間變的軟弱無力,以往充盈的內力竟然全都消失不見,身體踉蹌着,險些摔倒。
南宮嘯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皇帝:“皇上,你怎麼了?”
皇帝搖搖頭,意識仍然有些昏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突然間的,就變的軟弱無力,頭更是暈暈的,精神無法集中……
“父皇是急氣攻心,身體纔會虛弱,喝碗清茶去去火就沒事了。”東方湛變戲法般端出一杯清茶,微笑着遞了過去。
聞着熟悉的清淡茶香,皇帝昏沉的頭腦猛然清醒,看着茶杯中嫋嫋飄散的熱氣,他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東方湛,你以往給朕端的茶裡,都下了東西……”
“不然,身體硬朗的父皇,怎麼會變的精神越來越不濟,身體也也越來越虛弱。”東方湛微微笑着,語氣輕快,彷彿皇帝中毒是件稀鬆平常的事。
“你……”皇帝手指着東方湛,氣的身體顫抖:“朕立的太子是東方泓,就算朕死了,也是泓兒登基,只要朕不發話,你就休想做皇帝……”
東方湛是皇帝最優秀的兒子,他一直都是想將江山交給東方湛的,可他怎麼都沒料到,東方湛會給他下毒,想要弒父奪位,這就是他最信任,最得意的兒子啊,氣死他了。
“父皇,你中的不是巨毒,而是慢性毒,只要你寫下昭書,將皇位傳給兒臣,兒臣就把解藥給你,讓你做逍遙自在的太上皇。”
東方湛對皇帝頗爲了解,也知道他想傳位於自己,可是,他爲了對付敵人,做的損害青焰之事太多了,如果被捅出來,他死十次都不足以抵消自己造成的罪孽,皇帝再維護他,也保不下他,更不能再傳位於他。
東方珩一直都在暗中動作,他隱約能猜到,東方珩快要蒐集到足夠的證據了,他必須先下手爲強,成爲皇帝,讓世人再也無法詬病。
皇帝很重視皇權,如果他直接要求皇帝讓位,皇帝絕對不會同意,於是,他不得不劍走偏鋒,算計皇帝,逼他讓位,皇帝待他極好,他做事留了一線,沒有對皇帝痛下殺手。
“你休想。”被自己最信任的兒子算計,皇帝憤怒到了極點,東方湛的勸解,他一句也聽不進去,憤怒的咆哮:“來人,快來人……”
屋外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反應,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
東方湛磁性的聲音在御書房響起:“父皇,不要再白費力氣了,兒臣來皇宮,是做了萬全準備的,外面的御林軍,全都被兒臣控制住了,如今皇宮裡清醒着的,都是兒臣的人……”
“你的勢力不是被削去了一大半嗎?怎麼還能算計到那麼多御林軍?”皇帝的震驚無法用言語形容,皇宮有三千御林軍,還有上千守衛侍衛,居然全被東方湛控制了,真讓人難以置信,他知道他這個兒子是優秀的,卻沒料到,他厲害到了這種程度。
“兒臣自己有一小部分勢力,大半勢力是來源於外公李丞相,兒臣之所以能悄無聲息的控制皇宮,離不開外公的幫助……”東方湛嘴角牽起,笑的神秘,詭異。
皇帝一怔:“你是說,李丞相也來了皇宮?”
“外孫有難,我這做外公的,豈能坐視不管。”一道高大的身影揹着陽光踏進御書房,略顯蒼老的面容十分熟悉,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眸底閃爍着得意的冷笑:“皇上,咱們又見面了。”
皇帝冷冷看着李丞相:“想不到你回了老家,還這麼不安份,背地裡和京城的官員們來往的真是密切。”李丞相的勢力集中於朝中官員,東方湛能悄無聲息將整個皇宮握於手中,離不開官員們的暗中相助。
李丞相沒和皇帝爭吵,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皇上,湛王比太子優秀,他做皇帝,也是民之所向,您又何必與黎民百姓爲敵,順應民意,立他爲太子,將青焰治理的強大繁華,豈不是更好。”
“我們東方皇室的事情,何時輪到你一名外人指手畫腳了?”皇帝語氣高傲,滿眼不屑:“現在朕是青焰掌權者,青焰的下一位皇帝,要由朕來決定,朕想將皇位傳給誰,就傳給誰,如果朕說一個不字,就算那個皇子有滔天的本領,也休想登基爲帝。”
言外之意,皇帝不懼逼迫,就憑李丞相,東方湛祖孫兩人,休想逼他立昭書。
東方湛的微笑凝了凝,放緩了語氣:“父皇一直以來,不能都想將皇位傳給兒臣麼,爲何又要反對兒臣爲帝?”
“臣是想傳皇位給你,但那是朕心甘情願傳,朕不想傳時,你不能搶。”皇帝負手而立,嘴脣輕抿着,不怒自威,如同君臨天下,威武大氣。
“父皇,兒臣也想等到父皇願傳皇位那天,但是形勢所逼,兒臣沒有時間了,纔不得不忤逆您!”東方湛緩緩說着,語氣低沉,彷彿真的遇到了性命攸關的大事。
皇帝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皇帝是青焰之主,掌握着青焰所有人的命運,東方湛遇到任何難事,皇帝都能幫他解決,可東方湛倒好,一次都沒向他求救,直接給他下毒,帶着大軍攻佔皇宮,逼他退位,無奈之舉?鬼才會相信他毫無根據的謊言。
“父皇,請原諒兒臣的不孝,兒臣登基之後,會補償您的。”東方湛低沉的語氣透着無限傷悲,卻聽的人心底發寒。
皇帝也敏銳的意識到了不對:“東方湛,你幹什麼?”
東方湛拿出一顆黑色藥丸舉於指尖:“這是一顆能讓人半身不遂的藥,父皇吃下手,就會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到時,兒臣會嫁禍到太子身上,將太子、葉國公一脈滿門抄斬……”
接下來的話,東方湛沒說,皇帝卻猜到了,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半身不遂,太子被殺,四皇子,六皇子資質平庸,最能登基爲帝的,就是東方湛了,他爲了皇位,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至親都不放過。
“東方湛,朕是你的親生父親,弒父奪位,是要遭天遣的。”皇帝看着那越來越近的黑色藥丸,怒氣沖天,爲了做皇帝,他最信任的兒子居然想讓他變成半身不遂的廢物,可惡,可惡。
“兒臣也不想傷害父皇,只要父皇在讓位昭書上蓋個玉璽,兒臣就放過父皇。”東方湛拿出一道明黃色的絹帛放到皇帝面前。
看着上面那龍飛鳳舞的清晰大字,皇帝瘋狂的大笑,東方湛將一切都算計好了,就等着最後事成,如意算盤打的真是精妙。
“朕不蓋玉璽。”皇帝字字句句帶着無邊的恨意,彷彿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父皇,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要怪兒臣!”
東方湛的面色陰沉的可怕,陰冷的聲音聽的人心底發寒,衆人還沒從震懾中回過神,東方湛已來到皇帝面前,伸手捏向他的下巴,想要塞藥。
南宮嘯目光一凜,揮掌打向東方湛,他怎麼都沒料到,他揭曉東方湛的陰謀詭計後,剛好趕上東方湛起兵謀反,無論如何,他絕不能讓東方湛陰謀得逞,不然,倒黴的不止他和雲南王。
強勢的惡風襲來,東方湛蹙了蹙眉,卻站着沒動,冷冷吐出一句:“攔住他。”
數名黑衣暗衛憑空出現在南宮嘯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手握寒芒閃爍的長劍,徑直刺向他周身大穴。
危險重重的境地,南宮嘯也顧不得掩飾武功了,刷的一下打開摺扇,白色扇面在衆暗衛面前來回穿梭,所過之處,揚起片片血光,再看他的扇子上,潔白一片,半點血腥都沒沾上。
皇帝,李丞相,侍衛們看他的目光都滿是驚訝,短短數息時間就將這麼多厲害暗衛全部殺死,武功真是高不可測,他真的是昔日風流花心的紈絝公子南宮嘯?
南宮嘯手持摺扇,迎風而立,冷冷看着東方湛:“識相的,帶着你的人滾出皇宮,否則,本世子就大開殺戒。”
東方湛轉身看向他,銳利的眸中閃爍着溫暖的笑容:“想不到南宮世子還有這麼高的武功,真是出乎了本王的意料,不過,本王帶來了千軍萬馬,只憑南宮世子一已之力,可改變不了結局。”
話落,大批侍衛們涌了上來,將南宮嘯重重包圍,院子裡,還有大批侍衛正在往這裡涌,南宮嘯恨的咬牙切齒,他武功再高,也架不住這麼多人的車輪戰,他不會被殺死,會被累死。
人羣外,東方湛已經來到了皇帝面前,皇帝中了慢性毒,全身軟弱無力,根本沒什麼反抗力,眼看着東方湛捏住他的下巴,就要塞藥,南宮嘯心急如焚,怒喝一聲,就欲越過侍衛們前去救駕,平靜的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兵器交接聲。
東方湛動作一頓:“去看看是什麼人在搗亂?”他進宮後,明明將所有人都控制了,難道有人掙脫了束縛,趕來救駕,真是不自量力……
“砰砰砰!”前去打探情況的侍衛還未走出御書房,幾名侍衛從大開的院門倒飛了進來,重重砸在重重侍衛羣裡,狂吐鮮血。
擁擠的院門突然出現大片空缺,侍衛們滿目驚恐着,連連後退,不知不覺的讓出了一條路。
白色的衣袂飄過,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在衆人面前,白玉雕的容顏,雪玉般的面孔讓天上的驕陽爲之失色,周身縈繞的冰冷森寒氣息讓人望而生畏。
“東方珩!”東方湛震驚的皺起眉頭,東方珩不是應該在邊關和南疆交戰嗎?怎麼會出現在皇宮?
東方珩身爲青焰戰神,手握四十萬精兵,是他登基爲帝的最大障礙,他殺死秦君昊時,就設想了兩個計策,一是,秦若煙控制百姓,逼死東方珩,他沒了威脅,順利登基,二是,東方珩殺了秦若煙,南疆、青焰戰事爆發,東方珩身爲戰事製造人,必定要去邊關平息戰亂。
無論是哪種結果,都可以殺死或支開東方珩,很方便他接下來的逼宮讓位計策,可他怎麼都沒料到,東方珩會突然間搬師回朝,還剛好撞到他弒君逼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安郡王。”皇帝先是震驚,隨即涌上濃濃的狂喜,他回來了,東方湛的陰謀詭計休想再得逞。
側目看到一心護衛他的南宮嘯,皇帝心中涌起一陣愧疚,雲南王對青焰忠心耿耿,他卻懷疑他們的用心,東方湛想要弒父篡位,他卻對他信任不疑,唉,他老了,識人不清,是非不明瞭。
南宮嘯看着東方珩身後不斷涌出的,身穿鎧甲的侍衛們,暗暗鬆了口氣,東方珩回來了,他的壓力會減少許多,這一院子侍衛全交給他,他保證能在一柱香內全部殺光,自己可能會消耗一定的內力,但絕對不會被累死。
“本王出現在皇宮,湛王爺似乎很驚訝!”東方珩緩步走向御書房,目光銳利,冰冷,所過之處,侍衛們自動讓出一條道路,無人敢阻攔他。
東方湛暗斥侍衛們沒用,冷冷看着他:“安郡王身爲大軍首領,卻不聽皇命,私自離開邊關,以致南疆攻襲青焰,多座城池淪陷,該當何罪?”
“湛王不必擔心,青焰,南疆戰事已停,本王回京,南疆絕不會再進攻青焰。”東方珩嘴角微勾,揚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東方珩,這裡的人都不是傻瓜,南疆、青焰兩國戰事十分複雜,豈是說停就難停的。”秦君昊,秦若煙是皇室的太子,公主,他們慘死在青焰,非同小可,南疆不踏平青焰,絕不會善罷甘休,怎麼會同意停戰。
面對東方湛的懷疑,質問,東方珩面色平靜,不慌不忙:“秦君昊之死十分蹊蹺,本王說服了統率三軍的南疆皇子,請他一起回京查找真兇,青焰,南疆之戰自然就停了。”
“什麼?”皇帝,東方湛,李丞相都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南疆皇子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兇殘,古怪,剛愎自用,居然被東方珩說服了?
東方湛短暫的震驚後,最先反應過來,望望大開的院門,除了青焰侍衛,還是青焰侍衛,不見南疆人的影子,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東方珩,你少……”撒謊兩字尚未說出,一道身影緩緩走進院落,頭戴白玉冠,面容俊美無籌,身穿一襲白衣,上面繡着南疆皇室特有的藤蔓花,不過,他的花是銀色的,代表皇子身份,微風輕輕吹過,白衣翩翩,飄逸出塵,好似神仙下凡。
“南疆秦君汐參見青皇。”白衣男子微微笑着,向皇帝俯身行禮,聲音優雅動聽。
秦君汐,傳聞中那個性子偏激,脾氣古怪,神秘莫測的南疆四皇子!東方湛暗暗吃驚,他一直都在打聽各國皇室的情形,知道秦君汐比秦君昊厲害,可秦君汐喜歡四處遊歷,神龍見首不見尾,他想與他合作,卻找不到人。
他的性子不是很偏激嗎?聽聞自己兄弟、妹妹被人殺了,應該怒氣沖天的指揮兵馬踏平青焰纔對,怎麼會聽了東方珩的勸告,壓下怒氣,來青焰找尋真兇?
“不必多禮。”皇帝身爲九五之尊,處事不驚,東方珩的能力早就乎了他的意料,他能勸動秦君汐來京,他沒有太大的驚訝:“四皇子相信秦太子非安郡王所殺?”
秦君汐微微一笑:“安郡王是我的好朋友,我當然相信他的爲人,他說沒殺太子,就一定沒殺,真兇另有其人,自作聰明的想要挑起兩國征戰,我們絕不能讓他如願。”
衆人相互對望一眼,眸中閃爍着濃濃的震驚,他們知道東方珩神通廣大,卻怎麼都沒料到,他和南疆四皇子是好朋友。
據聞,秦君汐心性高傲,不畏皇權,除了南疆皇帝外,對其他人都不假辭色,這次,他心平氣和的對皇帝說我們,是和皇帝站到了統一戰線上。
其實,秦君汐,東方珩的相識,要從肅北說起,秦君汐身爲南疆皇子,喜歡南疆人都喜愛的蠱術,醫術,唯獨不喜皇宮的明爭暗鬥,十五歲後,他藉着增強蠱術和醫術的藉口出門遊歷。
在青焰、肅北邊關的某天夜晚,他捕捉毒蟲不成,反被咬傷,恰逢東方珩帶人視查軍營,在生死關頭救下了他,東方珩光明磊落,正氣凜然,能力超羣,深得秦君汐的敬佩。
而秦君汐見多識廣,蠱術高明,醫術高超,救活許多傷勢嚴重的青焰士兵,東方珩很是讚賞,不知不覺的,兩人就成了好朋友。
東方珩到達青焰、南疆邊關,聽聞控蠱人是名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時,他就隱約猜到那人是秦君汐,爲了證明自己的猜測,他設下計策,派死士潛入南疆城池。
控蠱人在四周設埋伏,捕抓青焰暗衛都在東方珩的意料之中,他的目的是見控蠱人,所以,當秦君汐下令殺暗衛們時,東方珩光明正大的進了房間,準備向秦君汐解釋。
秦君昊、秦若煙都是秦君汐的親生兄妹,他們慘死在青焰,秦君汐非常憤怒,東方珩是秦君汐的好友,知道他是講道理的人,本以爲會費很大的力氣才能說服他,沒想到秦君汐聽他述說完事情的過程後,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他的話。
東方珩有瞬間的吃驚,潛意識的問了一句:“你就這麼相信本王,不怕本王是在編故事騙你?”
秦君汐看着東方珩的眼睛,溫和的微笑:“我認識的東方珩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只要是他做過的事,絕對不會否認,你說秦君昊不是你殺的,那他的死就一定與你無關。”
“我早就猜到青焰皇帝會派你來邊關,一直都在這裡恭候你的大駕,南疆太子,公主不能枉死,他們的血更不能白流,咱們暫時先停戰,我隨你回青焰,將他們的真正死因調查清楚,上報父皇,兩國就可以像以前一樣和平共處。”
“四皇子查到事情真相了嗎?”皇帝銳利的目光淡淡掃過震驚的東方湛,落到了秦君汐身上。
“已經查到了。”秦君汐擡眸看向東方湛:“昊皇兄,若煙皇妹都是死於青焰湛王東方湛之手……”
“胡說。”東方湛厲聲打斷了秦君汐的話,利眸中寒芒閃爍:“秦若煙是東方珩殺的,許多人都看到了,休想栽贓到本王身上……”
“若煙皇妹收到昊皇兄的飛鴿傳書後,帶人前來青焰,最先去的是你的湛王府,你敢說指使若煙皇妹以蠱控制百姓,讓青皇和大臣們逼迫安郡王自盡的人不是你?”秦君汐淡淡看着東方湛,溫和的眸中透着說不出的凌厲,秦若煙的確是死在了東方珩手上,但她是被人推出去送死的,被人利用了,他要找出那名幕後主謀,殺之,爲秦若煙報仇。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東方湛輕哼一聲,不以爲然,秦君昊,秦若煙已死,秦君汐的一面之詞也不過是在憑空猜測,隨便他們怎麼說,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認,他們拿不出證據,不敢拿他怎麼樣。
“秦若煙、秦君昊幾個月前就離開青焰了,從那之後,本王再也沒見過他們,更妄談什麼殺他們,四皇子不要妄信小人讒言。”
“誰是小人,誰是君子,本皇子心裡一清二楚,不勞湛王教導。”秦君汐禮貌微笑,笑容不復剛纔的溫和,變的冰冷,凌利。
東方湛不以爲然,心中冷笑着,轉過了頭,看向大開的小院門,深邃的眸中暗帶了幾分疑惑,奇怪,怎麼一直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湛王爺可是在找她?”
一道緋影越過重重侍衛,徑直砸到了東方湛面前,御書房的地面上鋪了厚厚的毯子,那緋影砸在地上,還是發出了一聲極響的悶響,震的衆人閉了眼睛,不敢看她的慘相,落地聲音真響,她肯定摔的慘不忍睹。
果不其然,那人影落地後,好半天才稍稍動了動,慢慢擡起了頭,額頭和鼻子都撞破了,兩行鼻血流了出來,掛在鼻子下面,十分狼狽,嘴脣微微發紫,不知是凍的,還是摔的,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沒幾處好肌膚,目光疲憊,渙散,毫無精神,與以前那個聰明,美麗,精明的她完全判若兩人。
“幽蘭,這是怎麼回事?”李丞相最先反應過來,掩去眸中的震驚,俯身去扶李幽蘭。
“李丞相何必明知故問。”東方珩走上前來,黑曜石般的眼瞳深不見底:“你與湛王密謀弒君,讓李幽蘭帶兵在外接應,如今她失手被本王的人擒獲,李丞相也能猜到那些接應之人的下場了。”
“這……怎麼可能?”李丞相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幽蘭帶人在非常隱蔽的地方暗藏着,準備接應,怎麼會被東方珩發現了,還滅了他們所有侍衛?
“這一切都要感謝李小姐!”東方珩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李丞相狐疑的看着李幽蘭,她悄悄向東方珩通風報信?不不不,他的孫女,他了解,就算她想討好東方珩,也絕不會在這人命關天的事情上掉以輕心。
“湛王爺,李丞相的接應侍衛隱蔽的十分隱蔽,本王的侍衛們在附近搜索了許多遍,都沒有發現他們,可惜,李小姐中了罌粟,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毒發,剛纔非常不湊巧的到了李小姐的毒發時間,她沒忍住,自己尖叫着跑了出來,自然暴露了接應侍衛們的位置,被本王的人全部殲滅。”
東方珩輕飄飄的話像一道驚雷炸了下來,震的李丞相半天沒回過神,人在毒發時痛苦難忍,難怪武功高強如幽蘭,會被東方珩的侍衛抓住,不過:“幽蘭中了罌粟,這是怎麼回事?”
罌粟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東西,李幽蘭天天研究毒藥,李丞相曾聽她說過,也知道它的厲害,卻怎麼都沒料到,她會沾染了這毒物。
“李小姐染罌粟的原因,她自己最清楚,李丞相問問她,就能知曉答案,李丞相被貶老家,還敢明目張膽的出現在皇宮御書房,膽量之大,真是令人望塵莫及。”
東方珩平靜的話語暗帶嘲諷:“李丞相膽量大,承受能力想必也很強,你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應該不會悲傷難過的失態。”
李丞相心中冷哼,他久居堂朝,見多了大世面,世間還沒有人能讓他一見就失態的,等等,剛纔東方珩說是悲傷難過的失態,難道那個人是他的親人?
正想着,兩名侍衛擡着一個人走了進來,說他是人,是擡舉他了,因爲他滿身都是劍傷,鞭傷,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真真是慘不忍睹,並且,傷口應該是沒有上藥治療,都流出了膿,陣陣惡臭味在御書房裡瀰漫開來,薰的衆人都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
衆人仔細端詳着那人的臉,半響後方才認出:“這是……李凡!”不能怪他們眼拙,是這人傷的太重,臉上橫一道,豎一道的,被劃成了花貓,他們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反覆對照了許久,才能確定是他。
李丞相一驚,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細看那男子,堅硬的面部輪廓,重傷卻帶着精緻的眉眼,可不就是李凡。
“凡兒,你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李丞相鬆開李幽蘭,急步來到李凡面前,用力搖晃他:“凡兒,你醒醒,快醒醒啊!”略顯蒼老的眸中滾出兩顆晶瑩的淚珠,撕心裂肺的呼喚帶着蒼涼與落寞,讓人動容。
只顧着關心李凡的他沒有看到,李幽蘭像個無骨蛇那般,軟軟的倒在了地上,鼻子裡流出的不再是鮮血,而不鼻涕,嘴脣非常蒼白,雙臂緊抱着身體,不停顫抖,她的毒癮發作期還沒過。
“東方珩!”李丞相猛的擡起了頭,目光如利箭,冷冷射向東方珩:“凡兒已經被髮配邊疆,爲自己所做的錯事贖罪,你居然還不肯放過他,將他折磨的生不如死,青焰戰神?我看你簡直就是沒有人性的禽獸!”
他原本想着等東方湛登基爲帝了,藉着大赦天下的幌子將李凡從邊疆接回來,好好教導,接替他的丞相之位,怎麼都沒料到他會被人折磨成這副模樣,早知東方珩這麼心狠手辣,他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讓李凡離開他半步啊。
“李丞相,請仔細看看令孫身上的傷,最少也有一個月了,本王從青焰起程去邊關,也不過一月時間,半月到達,半月歸來,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跑到西涼對青焰邊關重傷令孫。”
東方珩冷冰冰的話聽到耳中,帶着正氣與威嚴,讓人莫名的覺得信服,李丞相當即停了辱罵,低了頭,仔細觀察,李凡身上的傷有的化了膿,有的腐爛了,重傷的確不止十天半月,並且,除了這些大傷外,他肌膚上還有許多小傷口,都結了非常難看的暗色痂,卻昭示他在邊關沒少被人打。
“究竟怎麼回事?”李丞相疑惑不解,李凡被押走前,他特意關照過官差們,仔細照顧李凡,還暗中給了他們不少銀兩,就算他沒了官職,言語不具震懾力,東方湛當時就站在他們旁邊啊,他們看在湛王的面子上,也不敢苛刻李凡,他怎麼會弄的一身傷的?
“李凡是本王和四皇子在回京的路上撿到的,當時,他正被一羣人毆打,本王將他們全部抓了起來,得知事情真相,李凡在邊關強佔了一名美人,不料那美人的夫君是場地上的監工,他強佔女子時,被回家的監工碰到,監工怒極,就找了幾名同伴,將他吊起來痛打了一頓,並且,還把他給……”
接下來的話,東方珩沒說,但衆人都猜到了,李凡強佔監工的夫人,監工就找人以同樣的方式教訓李凡,他那副文弱無用的身子骨肯定被折騰的不輕。
“李凡吃盡了苦頭,在邊疆呆不下去了,趁着守衛鬆懈時逃離了那裡,監工們很快發現,便循着他的足跡追了過來……”
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用東方珩說了,衆人都能猜到監工抓到了李凡,將他圍在中間,一頓痛打,恰被回京的東方珩看到,救了下來,不然,李凡直接就被他們打死了,李丞相別說見面,連屍首都找不到。
現在的李凡,尚有一口氣息,不過,他傷到了肺腑,又沒有好好調理,一路顛簸着進京,傷上加傷,奄奄一息,出的氣多,入的氣少了。
怎麼會這樣?李丞相銳利的眸中染了一抹濃濃的哀傷,高大的身軀慢慢的癱倒在地,他最喜歡的就是長孫李凡,對他多了幾分寵溺,卻沒料到,正是他的寵溺,養成了李凡好色風流的個性,間接毀了他整個人。
他支持湛王爲帝,幫着他逼宮造反,不過是爲了李氏子孫能夠官拜丞相,李家能夠成爲京城最強,最大的貴族,經久不衰,可是如今,他最疼愛的孫子死了,後繼無人,他再努力,得到再大的權利又有什麼用?
東方湛目光一凝,伸手抓起了李丞相,輕輕搖晃:“外公,這肯定是東方珩故意安排刺激您的,如果您真的沒了鬥志,就是上了他的當了。”
東方湛還沒有完全接手李丞相在京城的勢力,在某些方向,他還需要李丞相的幫助,如果李丞相垮了,他就失了一半的勢力,根本無法與東方珩抗衡。
東方珩不費一兵一卒,輕而易舉就消去了外公的鬥志,真是好計策,不過,他絕不會讓東方珩如願。
東方珩看着東方湛,冷冷的笑,他救下李凡的確是爲了消磨李丞相的鬥志,李丞相也如他所料,被打擊的失了心神,再對付東方湛,可就簡單的多了。
“湛王爺,你帶人硬闖皇宮,算計御林軍,逼宮不成,就想弒君篡位,你可知罪?”
“東方珩,你少得意,本王的人暗藏在皇宮各個角落裡,只要本王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從四百八方涌出來,將你們剷除的一乾二淨。”說着,東方湛手一揮,一道紅色信號自大開的窗子飛出,在半空中綻放出耀眼的紅色光芒。
那些人都是他的秘密武器,是他最後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動用,但是,東方珩的人已經將皇宮全部包圍,他如甕中之鱉,被抓了個現形,失了對抗與逃離能力,不得不動用那些暗在的勢力了。
東方珩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嘴角輕揚起一抹優美的弧度,神秘莫測。
一分,兩分,五分,十分!御書房角落放着一隻沙漏,白色的沙與時間同步,不快不慢的流逝着,衆人誰也沒有說話,御書房裡的氣氛靜的險些令人窒息。
突然,門外響起一陣輕微的打鬥聲,漸漸的,兵器交接聲越來越激烈,那些對戰的人距離御書房也越來越近。
衆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小院門口,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是什麼人在打鬥。
灰藍色的衣袂閃過,一名年輕的小太監走進小院,與往日不同的是,他拿拂塵的手上此時正拿着一柄長劍,寒芒閃爍的劍刃上染滿了血,順着鋒利的刃緩緩下落,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東方湛高懸的心稍稍放了下來,銳利的眸中浮現一抹笑意:“安郡王,這是本王的人,看來,你安排在外面守衛的侍衛全都難逃一死。”
御書房裡除了東方珩,南宮嘯,秦君汐和幾名侍衛外,全是東方湛的人,只要外面的侍衛們一死,皇宮就是東方湛的,他完全命侍衛攔下南宮嘯,東方珩,等他逼迫皇帝讓位後,再製裁他們。
“湛王爺,第一個衝進院落的是你的人,不代表你的人會贏。”東方珩話剛落,那名拿劍的小太監身體一歪,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後背一隻血洞,汩汩的向外流着鮮血。
敢情那小太監不是主動進院的,而是被人刺傷,打進來的。
怎麼會這樣?他的人被打敗了嗎?
東方湛擔憂間,乒乒乓乓的打鬥聲灌入耳中,東方珩的侍衛與東方湛的人打進了院落裡,侍衛們身穿鎧甲,招招凌厲,威武不凡,反觀那些皇宮的太監,侍衛,武功雖高,卻架不住侍衛們的多人攻擊,數十招後,全部都被擊斃,鮮血順着凹槽彙集到一處,緩緩向前流淌,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無邊漫延。
他的人都被殺了?這怎麼可能?
東方湛看着那滿院的侍衛,太監,宮女屍體,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精心安排的一顆顆棋子,苦心佈置了許久的人脈,被東方珩輕而易舉的全部拔除了?
東方珩一直都在御書房裡與自己周璇,可他的部下並沒有閒着,而是暗中消滅他的力量去了,真是聰明的讓人防不勝防。
“東方湛,你的爪牙已被剷除,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快快束手就擒。”
一名將軍冰冷,銳利的聲音響在耳邊,東方湛揚脣冷笑,他殺死秦君昊,間接害死秦若煙在先,逼宮弒父奪位在後,每一件都足以治他的死罪,若他真的束手就擒,哪裡還有活路。
“東方珩,本王死也不會認輸。”東方湛怒喝着,猛然擡眸看向院中的侍衛們:“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侍衛們是東方湛的人,只聽他一人命令,他一聲令下,侍衛們也不管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義無反顧的拔出長劍衝了過去。
剎那間,東方湛和東方珩的侍衛打在了一起,激烈的兵器交接聲響起,場面上人頭攢動,一片混亂。
南宮嘯和幾名侍衛圍到了皇帝旁邊,將他保護的密不透風,東方湛無法挾持皇帝,再看混亂的場面,他的侍衛武功極高,將那些鎧甲軍打的死的死,傷的傷。
不過,東方珩帶來了許多士兵,多的數不清,前一名鎧甲軍被打傷,後面的立刻補上來,絲毫都不給他的侍衛留空隙,更有甚者,幾名鎧甲軍合力圍住他的侍衛們,從前後左右四個不同的方向分別攻擊他,他雙拳難敵四手,最終被鎧甲軍打死,打殘。
東方湛的侍衛越來越少,東方珩的鎧甲軍卻是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繼續打下去,他的人會被殺光,他也會被抓進大牢,折磨至死,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是要做皇帝的,怎麼能夠死在這裡。
東方湛目光一凝,正準備離開,一道纖細的身影映入眼簾,是毒癮發作的李幽蘭,她倒在地上,身體劇烈的顫抖,眼淚,鼻涕和着濺到臉上的鮮血說不出的狼狽,毒癮將她折磨的痛苦不堪,來回翻滾,嚎叫出的聲音更是嘶啞難聽。
李凡重傷,很快就會死亡,李丞相失了心神,也活不久了,李幽蘭是他們的親人,也幫過他許多忙,以後的事情,說不定還需要她的幫助,他救她一命,並不爲過……
“砰!”兩名打鬥中的侍衛重重落地,不偏不倚,剛好踩在李幽蘭身上,一人踢着她的胸口,一人踩到了她的腿,尖銳又淒厲的慘叫聲穿透雲層,響徹雲霄。
御書房的打鬥聲太響太激烈,將李幽蘭的慘叫掩了下去,東方湛卻清清楚楚看到,侍衛離開後,李幽蘭的胸口凹下去一大片,胸骨被踩斷,五臟六腑也被踩碎了,鮮血流淌了一地……
濃濃的血腥味飄散,東方湛痛心的閉了閉眼睛,誰能想到昔日高貴端莊,毒術無雙的相府大小姐會死的這麼悽慘,這麼窩囊,被兩名小小的侍衛踩死,李家的人都完了,他一定要好好活着,爲他們報仇。
緊閉的眼瞼猛然睜開,東方湛眸底寒光閃爍,雙足一點,他修長的身形躍出御書房,朝着遠方快速飛去。
“南宮嘯,這裡交給你了,本王去追東方湛。”東方珩揮手打開攔路的幾名侍衛,冷冷扔下一句話,也躍出了御書房,騰至半空,緊追東方湛。
東方湛殺害南疆太子,公主,逼宮造反,罪無可恕,但他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兒子,虎毒不食子,抓到他後,皇帝會治他的重罪,會將他關進大牢,卻唯獨不會殺他。
他就像一隻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有一點兒機會,他就能緊緊抓住,然後翻身,東方珩要的是他墜入無間地獄,再無翻身之日,所以,他出來追東方湛,抓到後……殺無赦!
皇宮裡到處都佈滿了打鬥的侍衛,東方湛大勢已去,無心理會,快速越過他們,出了皇宮。
宮牆外清清靜靜,一派祥和繁華,與血流成河的皇宮簡直判若兩個世界。
東方湛看着那熟悉的一草一木,嘴角輕輕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他失勢了,東方珩不會輕易放過他,很快就會來追他,殺他,滿城搜索他的下落。
他想要東山再起,不能繼續躲在京城,必須去別處再次發展,不過,東方珩知道他謀反,肯定在京城各處佈置了埋伏,現在的平靜,不過是引他上鉤的圈套,想要平安出城,遠走他鄉,他還需要一定的條件。
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冰冷寒芒,他在半空中改變了方向,向着一處位置飛去。
久居楓鬆院,安心養胎的沈璃雪並不知道皇宮發生的鉅變,她坐在躺椅上,沐浴着暖暖的陽光,看着緩步走進楓鬆院的東方洵,笑着招呼:“大哥。”
東方珩離京後,東方洵就搬到了楓鬆院隔壁的小院,平時沒事,他就在自己小院裡坐着,有事纔會來找沈璃雪,看他溫和眸底閃爍的微笑,肯定是好事。
果不其然,東方洵帶來的是好消息:“璃雪,剛纔子默來報,二弟已經回京了,先去了皇宮向皇上覆命,很快就會回府!”
“真的?”沈璃雪震驚的睜大眼睛,心中涌上濃濃的喜悅,隨即又被疑惑代替:“珩不是才走一個月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青焰京城到邊關,去半月,回半月,東方珩在邊關沒呆幾天就搬師回朝了?
“具體情形我也不知道,等二弟來了,你有什麼疑惑,儘可問他。”東方洵思想豐富,神情猶如閒雲野鶴,無心於功名利祿,身爲聖王世子,武功高強,才華高絕,卻不怎麼喜歡朝堂之事。
東方珩離京後,他也在打聽青焰與南疆的戰況,可東方珩一封戰報都沒送來,皇帝和朝堂的大臣們都不知道具體情形,他更加不知道了。
“珩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方纔這麼快回了京?”沈璃雪心中的疑惑,又轉成了擔憂,不是她不相信東方珩,而是秦若煙,秦君昊在青焰死的那麼慘,南疆爲了報仇,把蠱都用到戰場上了,可見是非常恨青焰的。
東方珩這名義上的罪魁禍首一到,南疆爲了給太子,公主報仇,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殺他,東方珩不懂蠱,更不會解蠱,如果南疆人拿蠱對付他,他極有可能會束手無策。
邊關戰勢非常嚴峻,東方珩到了邊關就搬師回京,更讓她不得不往失敗這方面想。
“別擔心,二弟是青焰戰神,在戰場上,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東方洵微笑着寬慰,東方珩用兵如神,若是兩軍打仗,沒幾人能贏得了他,就算南疆有神秘莫測的蠱,想贏東方珩也不是簡單的事。
沈璃雪身爲他的妻子,又懷了身孕,關心他,亂了思緒,他這做大哥的思緒清醒的很。
“大哥的意思,珩平息了青焰和南疆的征戰?”沈璃雪有些難以置信,南疆將士怒氣沖天,氣勢如虹,將雲南王都打成了重傷,卻被東方珩在短短一兩天內勸住了?真是不可思議。
“確有可能。”東方洵重重的點了點頭,東方珩進宮多時,一直沒有壞消息傳來,可見他不是落敗而歸,若無意外,他應該在和皇帝商議南疆太子,公主之事的處理方法。
畢竟,南疆最尊重的兩名皇室之人死在青焰,青焰皇帝不給個具體交待,說不過去。
沈璃雪挑挑眉,正準備再仔細問問,腹部突然傳來一陣疼痛,她潛意識的皺起眉頭,小手捂住了小腹。
“怎麼了?”東方洵和沈璃雪說話,目光自然也是注視着她的,立刻就發現了她的不適。
“肚子好痛,可能是孩子要出世了。”說着,沈璃雪的眉頭又皺緊幾分,腹部也越來越疼,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這小傢伙,是聽到父親歸來,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看看麼?真是個喜歡湊熱鬧,又難纏的主。
“我送你回房。”孕婦生產,非同小可,東方洵也顧不得那些禮儀了,橫抱起沈璃雪,急步走向楓鬆院內室,同時,還不忘對秋禾,燕月吩咐:“快去請產婆。”
“是是是!”秋禾,燕月連連點着頭,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前面院落,那是產婆所在的小院。
沈璃雪的身孕由府醫親自照看,大致能算出產期在哪個月,接生的產婆是青焰京城最好的,一個月前就接進了聖王府,專門等着爲沈璃雪接生。
此刻,她匆匆忙忙來到楓鬆院,有條不紊的安排丫鬟們忙裡忙外,很快就準備好了接生所用的物品,望望站在內室的東方洵,秋禾,燕月三人,她輕輕皺了皺眉:“產婦生產,需要安靜,也需要清靜,麻煩世子移駕門外。”
“麻煩產婆了。”東方洵身爲大哥,弟妹生產,他站在屋裡,確實不像話,心中雖然擔憂,卻幫不上什麼忙,輕輕笑笑,轉身出了內室。
“郡王妃,您沒事吧。”秋禾,燕月是丫鬟,不用避嫌,看着沈璃雪額頭滲出的汗珠,她們心急如焚,想幫忙,卻又不知從哪裡着手。
“別擔心,只是生產而已,小寶寶出世,就沒事了。”沈璃雪輕輕笑笑,嘴脣略顯蒼白,額頭佈滿了汗珠,兩頰的墨絲也被汗水溼透。
“郡王妃,您別緊張,和我說說話……”產婆很有經驗,知道何時轉移孕婦的注意力,減少她的痛苦,何時再讓她集中精力生產……
一陣陣疼痛快速侵襲,沈璃雪忍耐力極強,卻也忍不住痛呼了一聲:“啊!”
東方洵站在院落裡,聽着那痛苦的呼聲,心急如焚,想進去查看,又不能進去,站在門外,來回走動着,滿目焦急,怎麼樣了,璃雪究竟怎麼樣了?
“郡王妃,用力吸氣,然後把力氣用在腹部……”
沈璃雪躺在牀上,額頭佈滿了汗珠,腹中絞痛難忍,跟着產婆的話,不斷的深呼吸,將所有力氣都集中在腹部,用力向外推,陣陣疼痛侵襲全身,她緊緊咬住了貝齒……
小傢伙在她腹中九個多月了,和她血脈相連,早在他三個月成形後,就一直不肯消停,每天不是踢踢她,就是抓抓她,和她來些小勾通。
可是這一次,他不再如以往那般小打小鬧,而是揮舞着小小的手腳,迫不及待想要出來看看這美麗的五彩世界。
她身爲母親,自然要滿足孩子的願望,帶他平安來到這個世間,即便身體會有撕裂般的疼痛,她心中也是欣喜的。
產婆接生過許多孩子,知道產婦生產時除了自己的力量外,還需要別人的鼓勵。
她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用了不少力氣,快要筋疲力盡了,產婆便對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郡王妃,孩子的個頭不大不小,剛好適合生產,您再用些力氣,他就能平安出生了!”
“好。”沈璃雪第一次生孩子,沒有經驗,聽着產婆的指揮,再次深深呼吸着,將所有力氣用到腹部……
屋外,一向沉穩的東方洵更加心急如焚,屋內沒有痛呼聲傳來,難道璃雪痛的昏過去了?怎麼辦?她現在怎麼樣了?孩子又如何了?
二弟託他照顧璃雪,他們母子千萬不能出事……
“哇!”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驚起一羣飛鳥,也震驚了東方洵焦急的思緒,他高懸的心瞬間放了下來,轉身看向房間,眸中閃爍着幾不可見的喜悅,孩子生下來了,璃雪也應該沒事,二弟回來後,就能一家一口團聚了。
內室裡,產婆笑意盈盈的清潔了嬰兒,小心的放進華麗的襁褓中:“恭喜郡王妃,是名小世子。”
秋禾,燕月分站在產婆身後,看着襁褓中那小小的嬰兒,喜歡的不得了:“恭喜郡王妃,是名可愛的小世子。”
沈璃雪面色蒼白,額前的烏髮全部被汗水浸溼,看着那啼哭不止的小嬰兒,她全身虛弱,仍會心一笑,聲音也是有氣無力:“讓我抱抱。”珩說這一胎是男孩子,沒想到真被他說對了。
產婆抱着嬰兒走過來,秋禾、燕月緊跟在後面歡喜的看,沈璃雪看着這一幕,突然變了臉色,淡淡的血腥味,慈祥的產婆,歡喜的丫鬟,一切的一切她曾在夢裡夢到過,眼前發生的一切,和夢裡非常相似,只差了一個東方湛……
眼角飄過一道湛藍色的衣袂,東方湛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產婆身後,面色陰沉的可怕,在她還來不及驚呼時,伸手搶過了嬰兒。
“你幹什麼?”產婆不明所以,回頭斥責東方湛,他一記手刀落下,產婆眼睛一閉,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秋禾,燕月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的瞪大了眼睛,隨即反應過來,正欲驚聲高呼,東方湛手指輕彈,兩道內力揮出,打在兩人身上,兩人半個字符都沒吐出,就閉了眼睛,應聲倒地。
“東方湛,把孩子還給我。”沈璃雪剛剛生產完,身體很虛弱,小臉上的汗也還沒幹,嘴脣、面色都很蒼白,疲憊的眸底閃爍着冰冷的寒芒,有氣無力的聲音卻暗帶着強勢與凌厲,就像一隻發怒的小獸。
“這是你和東方珩的孩子。”東方湛仔細審視啼哭不止的嬰兒,臉蛋小小的,紅紅的,還看不出具體像誰,不過,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像極了沈璃雪,而他眉宇間那一抹正氣凜然的絕世風華卻像極了東方珩。
東方湛氣的咬牙切齒,東方珩毀了他的一切,他看到和東方珩有關的東西就覺得厭惡,鐵鉗般的大手快速掐向嬰兒的嬌嫩脖頸:“東方珩害本王走投無路,痛苦不堪,本王就殺了他的兒子,讓他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不要傷害孩子。“沈璃雪震驚異常,忘記了自己身體虛弱,掀開被子就欲搶回孩子,不料,她腳着地,雙腿卻綿軟無力,支撐不住她的重量,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摔的全身疼痛。
東方湛看着有些狼狽的沈璃雪,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心疼,隨即又恢復了剛纔的冰冷與陰沉,手放在嬰兒脖頸上,卻沒有掐他,嬰兒彷彿感覺到了沈璃雪的疼痛,哭的更加大聲了。
沈璃雪用力撐起身體,看向東方湛:”你想讓珩傷心痛苦,可以殺了我,放過孩子,他是無辜的!“
”你爲了他,居然不顧自己的性命。“東方湛平靜的聲音暗帶着咬牙切齒的味道,他在沈璃雪心裡什麼都不是,可有人卻在她心裡紮了根,比她的命都重要。
沈璃雪揚脣,虛弱的笑容卻異常迷人:”他是我的孩子,我身爲母親,捨命救他是理所應當的。“
”璃雪。“東方洵微笑着走進房間,看着倒在地上的沈璃雪,以及站在內室中的東方湛,驚的一怔:
沈璃雪生產完,身體很弱,他親自去廚房吩咐下人爲她準備補血補氣的滲湯了,前後不過離開了數息的時間,沒想到東方湛卻利用這點空隙,趁機潛入聖王府,真是聰明絕頂,無孔不入。
”璃雪,你怎麼樣?“東方洵闊步前行,準備扶沈璃雪到牀上休息,天氣還不是很冷,楓鬆院的內室裡鋪着厚厚的毯子,坐在上面不覺冷,但沈璃雪剛剛生產完,受不得半點風。
”別過來,不然本王就掐死他。“東方湛的手再次放到嬰兒脖頸上,東方洵這才發現,嬰兒被他搶走了,東方湛身形高大,孩子太小,被他的臂彎遮住,他剛纔沒看到。
”東方湛,你到底想幹什麼?“孩子在東方湛手裡,沈璃雪也離東方湛很近,東方洵不敢輕舉妄動,溫和的眸中,閃爍着少有的寒芒:”欺負女子和嬰兒,可不是君子所爲。“
東方湛冷哼一聲:”君子行徑也好,小人作爲也罷,能逃出生天,就是好辦法。“
他的話並不深奧,東方洵自然聽明白了:”你要逃離京城?“
”東方珩打散了本王所有的勢力,本王一無所有了,借他兒子做爲保護傘,逃離京城,不算過份吧。“東方湛逃出了皇宮,東方珩的人會在京城全力搜索他,聖王府是東方珩的家,他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跑到他家裡來自投羅網,當然,他主要的目的,還是找個可靠的人質,混出京城。
”我來當人質,你放過孩子。“剛剛生產完的女子,身體極度虛弱,沈璃雪試了許多次,都沒凝出多少內力,連站起來都吃力,更別提從武功高強的東方湛手裡搶孩子了。
孩子是東方珩的,以東方湛對東方珩的痛恨,出了京城,安全後,他會立刻殺了孩子,讓東方珩痛不欲生,她身爲母親,怎麼能明知危險,還推孩子進火坑。
”璃雪!“東方洵驚呼一聲,卻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東方湛一直沒對沈璃雪死心,她主動作人質,剛好如了東方湛的意,可阻止沈璃雪救孩子的話,他又說不出來,即便說了,沈璃雪也不會聽。
若是可以,他願意做人質,換沈璃雪母子平安,可他武功極高,聰明如東方湛,豈會放着柔弱的婦孺不挾持,抓他這個厲害的大男人。
”你現在的身體的確很弱,不過,你最擅長偷襲,萬一我抓你做人質,你偷襲本王得手後逃跑,本王豈不是得不償失,還是嬰兒好。“東方湛低頭看着小嬰兒:”小小軟軟的,沒有半點反抗力,本王一不高手,一隻手就能捏死他。“
東方湛抓過沈璃雪很多次,每次都被她暗中偷襲,就算她再三保證不會偷襲,東方湛也不會相信,但沈璃雪不能讓剛出世的孩子被他搶走做人質:
”那我抱着孩子,你挾持我們兩個做人質,你武功高強,我剛生產完,身體很虛弱,絕不會再偷襲你了。“
”璃雪。“這一瞬間,東方洵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什麼滋味都有,沈璃雪剛剛生產完,急需休息,可她卻顧不得自己的身體,執意要守護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父愛,母愛都是偉大的,卻從未想過,一個母親爲了自己的孩子,可以犧牲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
他一直都在觀察東方湛,等他露出半點破綻,他就會抓住機會救下嬰兒,可東方湛很聰明,背靠着牆,側對着他和沈璃雪,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盡收眼底,他想趁其無備的偷襲,卻找不到任何機會。
沈璃雪慢慢坐起,擡頭看着東方湛,美眸中滿是期待,東方湛心中的某根弦被深深的觸動,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本王暫且再相信你一次,讓聖王府所有侍衛退到二十米外。“後一句話是對東方洵說的。
東方洵看了東方湛一眼,走出房間,東方湛暫時不會對璃雪母子不利,不然,他離開楓鬆院的時候,他就會對他們痛下殺手了,不過,他必須想辦法將他們母子救下,不然,東方珩那裡,他不好交待。
沈璃雪拿過椅子上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又披了件厚厚的淺紫色披風,滿眼希冀的朝東方湛伸出了雙臂。
孩子出生後一直都在哭,吵的東方湛心煩意亂,沈璃雪伸手來接,他便遞了過去,他已經仔細查探過,二十米內的侍衛都撤走了,不必擔心有人突然竄進房間偷襲。
嬰兒小小,軟軟的,接到沈璃雪懷裡後,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大顆大顆的眼睛都把眼睛迷濛了,沈璃雪輕輕笑笑,拿過一方絲帕,輕柔的爲他擦拭乾淨。
小傢伙的眼睛恢復清明,睜的大大的,看沈璃雪的目光滿是好奇,沈璃雪會心一笑,清冷的眸中閃爍着少有的柔情,眉宇間很像珩,再長几天,小模樣應該更像他,一家出了兩個小腹黑,肯定十分熱鬧。
母子情深的一幕,看在別人眼中是溫馨甜蜜,落在東方湛眼裡,卻格外討厭,因爲那孩子是東方珩的,眉宇間又十分像他,他不知道沈璃雪是在看孩子,還是在想東方珩。
”時候不早了,咱們走。“東方湛長臂一伸,緊擁了沈璃雪的小腰,帶她走出房間。
沈璃雪身體很弱,行走速度極慢,他急着出城,也沒時間等她一步步的慢慢走。
東方湛的手臂鉗制的很緊,以沈璃雪現在的力氣,根本掙不開,再加上她要確保嬰兒的安全,便沒有反抗,任他帶着前行。
東方洵和聖王府侍衛們都站在小院裡,見東方湛出來,全都嚴密戒備,東方湛帶着沈璃雪走一步,他們就後退一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着他,卻不敢上前救人,怕誤傷了沈璃雪或小嬰兒。
漸漸的,東方湛來到了牆角下,看着遠在二十米外的東方洵,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洵世子,告訴東方珩,璃雪和孩子本王帶走了,如果他敢派人暗殺本王,最先沒命的,會是他們母子……“
披風下的沈璃雪,面色蒼白,目光溫柔且堅定,她懷中的嬰兒不哭了,非常乖巧的睜着眼睛,彷彿在向她說着什麼。
非常普通的一幕,卻看的東方洵一陣心酸,是他沒用,保護不了他們母子:”東方湛,你居然利用婦孺逃命,真夠卑鄙無恥。“
東方湛冷冷一笑,不置可否:”洵世子,後會有期。“雙足猛然一點,他帶着沈璃雪騰至半空中,就要翻牆離開,他懷中的沈璃雪突然高呼:”大哥,接着孩子。“小小的襁褓瞬間脫離了沈璃雪的懷抱,徑直飛向東方洵。
東方洵武功高強,一定能接住孩子的,她掙脫不開東主湛,必須留下做人質,可她的孩子有機會逃離,她自然不能讓他跟着冒險,吃苦。
果不其然,襁褓扔出後,東方洵就飛至半空,牢牢接住,可等他落地後,東方湛和沈璃雪已經躍出了高牆,消失無蹤……
”哇!“嬰兒彷彿知道母親有危險,大哭不止,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眼角不停滑落。
恰在此時,東方珩走進了院落,聽到嬰兒的哭聲,他先是一愣,隨即涌上了難言的喜悅,孩子出世了,他要做父親了,真是辛苦璃雪了,銳利的眸中滿是柔情,輕聲呼喚:”璃雪,璃雪……“
”二弟!“東方洵轉過身,闊步走向滿目喜悅的東方珩。
”這是怎麼回事?“聽着孩子悲傷的哭聲,東方珩驚的一怔,孩子不是應該在璃雪身邊嗎?怎麼會被他大哥抱着,難道是:”璃雪出事了?“
他曾聽人說過,女子生產,就和閻王隔了一層紗,稍不注意,就會出事,他的璃雪,沒有挺過這一關?
在他焦急不安的注視下,東方洵點點頭,溫和的眸中滿是懊悔:”二弟,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璃雪,她被東方湛抓走做人質了。“
東方珩高懸的心微微放了下來,還好還好,璃雪沒事,隨即,心中又騰起熊熊怒火,東方湛真是聰明到了令人討厭的地步,爲了自己性命,無所不用其極:”他走多久了?“
”剛剛離開。“東方洵語氣凝重,若是沈璃雪沒有拋嬰兒過來,他完全可以追上他們,沈璃雪明知這點,還扔孩子給他,完全是不顧自身性命,一心想着救孩子了:
”這是你們的孩子。“東方洵將嬰兒抱到東方珩面前。
”哇。“嬰兒哭的撕心裂肺,兩隻小手在襁褓裡又抓又撓,十不安份,看到東方珩後,哭聲頓了頓,隨即哭的更加悽慘,大顆大顆的淚珠溢出眼睛,看的人心酸。
那雙眼睛像極了沈璃雪,東方珩看着嬰兒滿是淚水的眼睛,彷彿看到了沈璃雪在哭,她在等着他去救,他不能置她於不顧,雙足一點,東方珩修長的身形如驚虹一般,在半空中揮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快速掠向遠方。
”哇哇哇!“嬰兒哭的驚天動地,東方洵飽讀詩書,有許多安慰人的辦法,可面對這名剛出生,什麼事情都不懂的小嬰兒,他卻束手無策,只好不停的輕拍着嬰兒的後背,柔聲安慰:”別哭別哭,伯父帶你去找父母。“
話說東方湛挾持沈璃雪出了聖王府後,搶了一匹快馬,兩人共坐一騎,快速奔向南城門。
東方珩的確在城門設了許多埋伏,但看到馬上的沈璃雪後,那些暗衛,侍衛們都不敢輕舉妄動,東方湛得以順利出了城。
東方湛騎馬速度很快,帶起陣陣冷風,沈璃雪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東方湛冷漠的詢問自身後傳來:”爲什麼拋下嬰兒?“
”他纔剛出生,我不想讓他跟着冒險。“東方湛只挾持了沈璃雪一人,她毫無顧及,直接實話實說,本以爲東方湛會發脾氣,哪知他卻沉默了下來,半晌後方才輕聲道:”本王不會殺你們,無論是你還是孩子,一個都不會殺。“
沈璃雪一怔,不明白昔日心狠手辣的東方湛爲何變的這麼仁慈了?在楓鬆院裡,他還惡狠狠的揚言要殺了孩子讓東方珩痛苦。
”璃雪,如果我先遇到你,你會不會喜歡上我?“東方湛的聲音斷斷續續,顯然是思考了很久,才決定詢問。
沈璃雪怔了怔,不明白他的用意:”湛王爺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問題了?“逃命的關鍵時刻,他問這些事情做什麼?
”因爲,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了。“沈璃雪不知道,東方湛第一次見她時,她正站在假山旁,映着東方天空的太陽,那麼明媚,那麼溫暖,就像一米金色的陽光,照亮了他陰暗的心。
他假裝喜歡沈盈雪,是想打擊東方珩,卻沒料到東方珩對沈盈雪沒有半點情意,白白浪費了他的心血。
如果當時,他放棄那可笑的舉動,全心全意對沈璃雪好,沈璃雪會不會喜歡上他?
”我脾氣不好,愛使小性子,還愛吃醋,我的夫君必須與我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果他敢碰其他女子,我就和他和離,你看看,我全身都是缺點,沒有任何一點兒值得湛王爺喜歡吧。“沈璃雪不知道東方湛的用意,漫不經心的敷衍他。
東方湛苦澀的笑:”東方珩爲你做的一切,本王都能做到。“脾氣不好,使小性子,愛吃醋,都是女孩子的小毛病,他不會介意,至於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更簡單了,因爲除了她,他對別的女人根本沒興趣。
”湛王爺,別開玩笑了,你有心角逐皇位,後宮可不能只有一名皇后。“沈璃雪眼睛眨了眨,拿話堵他。
”若本王登基爲帝,青焰握在本王之手,本王只要一名皇后,大臣們誰敢胡亂覲言。“東方湛平靜的聲音帶着皇室之人特有的傲氣,讓人心生懼意,隨即,他又放緩了聲音:”當然,如果你不喜歡做皇后,我不做皇帝便是。“
爲了她,連最重視的江山都不要了!沈璃雪震驚,東方湛是說真的,還是在撒謊騙她?可如果是騙她,他有何目的?
”璃雪,從今以後,你忘記自己安郡王妃的身份,只做沈璃雪,而我也會拋棄青焰湛王之位,只做東方湛,咱們兩人一起,就這樣浪跡天崖可好?“
東方湛的能力,無需置疑,即便他現在一無所有,最多五年,他就能建立極大的勢力,東方珩正是知道這一點兒,纔想一次性將他拿下,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可是現在,他不想做皇帝了,只想和沈璃雪一起,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
東方湛的聲音很低沉,很認真,不像在撒謊,沈璃雪聽的頭疼,她是有孩子,有夫君的人,怎麼能再陪東方湛浪跡天涯。
正準備開口拒絕,一道冰冷的聲音搶先響起:”璃雪是本王的妻子,不會隨湛王爺走遍天下。“
白色衣袂在半空中揮劃出優美的弧線,瞬間來到快馬前,伸手來拉沈璃雪,若有似無的松香飄散,莫名的讓人心安,沈璃雪心中一喜,珩來救她了。
東方湛也知道來者是誰,目光一寒,反手一掌對着東方珩狠狠打了過去。
東方珩已經抓到了沈璃雪的胳膊,豈有鬆手之理,勁風襲來,他拉着沈璃雪下了快馬,急速遠離了東方湛,強勢的掌風打在地上,只聽砰的一聲響,堅硬的地面打出一個大洞,剎那間,塵土飛揚,迷亂人眼。
東方珩拉着沈璃雪,穩穩落到了較遠的地方,着急的上下打量她:”璃雪,還好嗎?“
沈璃雪輕輕笑笑:”放心,我沒事……“
她眼角眉梢間那深情的喜悅,深深的刺痛了東方湛的眼睛,手掌一揮,強勢的內力對着東方珩再次打去。
惡風襲來,東方珩揮手將沈璃雪推遠,自己不閃不避的擡掌迎上:”東方湛,咱們之間的恩怨,是時候清算了。“
東方珩騰至半空,白色袖袍隨風輕飄,手指張合之間,明明看不到任何東西,卻有一道道凌厲的勁風自袖袍中揮出,以最精準的手法,最快速的招式從四面八方攻向東方湛。
再看東方湛,眼眸冷冽,每一招每一式透着說不出的優雅尊貴,但暗藏的殺機卻能夠瞬間致命,讓人不敢輕視。
兩人的對決,沒有激烈的兵器交接,沒有殘酷的血腥殺戮,卻兇險異常,艱難異常,只要稍有分神,就會被人抓到弱點,一招落敗,就是死路一條。
東方珩,東方湛的武功不相上下,若在平時,他們打上三天三夜也未必分得出勝負。
可是不久前,東方湛的勢力全被東方珩巧施妙計除去,明明坐在他馬背上的沈璃雪又被東方珩拉走了,他恨死了東方珩,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心情十分浮燥,出招很急,露出了破綻,被東方珩抓到,狠狠打了一掌。
東方湛自高空掉落,不偏不倚,剛好掉在沈璃雪旁邊,沈璃雪想遠離他,無奈身體弱,動作慢,被他緊緊抓住胳膊,用力向後拖去。
身後潺潺的水聲響起,沈璃雪低頭一望,竟是一面斷崖,東方湛爲了甩開京城的跟蹤者,專挑了小路來走,沒想到這地方竟有斷崖,斷崖很深,一眼望不到底,若是摔下去,性命難保。
”東方湛,你幹什麼?“東方珩落在兩人二米外,看東方湛的目光,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無奈東方湛鉗制着沈璃雪,他不能輕舉妄動。
”東方珩,十幾年來,咱們兩人交手無數次,每次都是你贏,這一次,本王一定要贏你。“東方湛低低的笑着,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東方珩剎那間變了臉色:”東方湛,你我之間的恩怨,與璃雪無關,你放了她。“
”你喜歡她,我也喜歡他,你、我之間的恩怨,怎能與她無關?“東方湛深邃的眸中寒意迸射:”你娶了她,生了兒子,有了念想,你該知足了,接下來,她是我的,既然你不願意放她陪我到天崖海角,我就帶她一起下地獄,我們在陰間,做對逍遙自在的鬼夫妻。“
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東方湛拽着沈璃雪倒向斷崖,世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那就一起下地獄吧,到了那邊,他會補償她,會加倍對她好的。
”璃雪!“東方珩滿目驚恐,伸手來拉沈璃雪,她絲質的紫色披風衣角在他手邊滑過,只抓到了滿手的空氣,她纖細的身體隨東方湛一起倒進了斷崖。
東方湛的動作太快了,沈璃雪根本來不及逃離,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刮過,她側目看向東方湛,恰逢東方湛也正看着她,她的清冷的眼睛裡沒有恨,沒有怨,有的只是超乎常人的平靜。
東方湛怔了怔,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他害死她,她卻連怨都懶得怨他,她的心裡從來都沒有他。
”呵!“嘲諷的笑聲出口,隨即飄散在風中,有晶瑩的水珠滴到了沈璃雪臉上,冰冰涼涼。
後背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沈璃雪纖細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快速向正上方飄去。
沈璃雪一怔,低頭一望,東方湛下落的速度比剛纔快了一倍,他用盡全部內力,推她上斷崖?他不要想殺她,讓東方珩痛苦麼?爲何還要放了她,救下她?
”璃雪!“東方珩從上面躍了下來,手上拿着一條極細的絲細,環抱着沈璃雪的小腰,藉着絲細之力,升到了斷崖上。
穩穩落地後,轉身望向斷崖,東方湛的身影已經消失的成了小黑點,但他苦澀的笑容卻在沈璃雪眼前閃現,揮之不去,剛纔,是東方湛救了她,他真的喜歡她,可她不能迴應這份感情,因爲她喜歡的是東方珩。
”璃雪,你沒事就好。“東方珩緊緊抱住沈璃雪,銳利的眸中閃爍着失而復得的喜悅,她墜崖時,他也跟着跳下去了,東方湛用了千斤墜,兩人下落的速度很快,他也準備用千斤墜時,沈璃雪飄上來了。
沈璃雪輕輕笑笑,輕擁住了東方珩,熟悉的松香縈繞鼻端,讓人心安,這是她的夫君,她最心愛的人,一生一世,中離不棄。
”哇!“嘹亮的嬰兒啼哭聲清晰的響在天地間,沈璃雪轉頭望去,東方洵抱着一隻小小的襁褓,快速飛到兩人面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這小傢伙一直哭個不停。“
哭了一路,嗓子都沒啞,依舊嘹亮的讓人吃驚。
沈璃雪接過嬰兒,輕拍後背,小嬰兒立刻停止了哭泣,撲閃着兩隻漂亮的眼睛看着沈璃雪。
東方洵微微皺眉,跟着他哭的十分悲慘,見到璃雪就不哭了:”他是不是認人。“
”或許是吧。“沈璃雪微笑着拿出絲帕,輕輕擦拭嬰兒眼睛上的淚珠,神情專心專注,東方湛墜崖死亡,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腰間一緊,東方珩將她橫抱了起來,低沉的聲音如一罈美酒,香醇醉人:”璃雪,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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