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仇星落一人去了梅林,路過下午和杜比投了染華明那不知名劇毒的梅樹,見那一顆梅樹果然不見了,正要走開,眼眸橫掃,就見某處似有淺淺灰跡。仇星落眉頭一皺。沿着那淺色灰跡一直走,雖然雪下的很大,但那黑炭般的灰跡仍穿透了那晶瑩的雪層。
那道細線一直延展到後院某處,仇星落並未進入,倚在了門側,掌中多了三枚飛針。門內似有西索之聲,隱隱有人說話。
“這是什麼東西?小姐那麼漂亮的人怎麼會要用到這些東西?”說話的人聲聽得很粗啞,語氣很是疑惑。聽起來應該是後院行政人員,還是個男人。
“我怎麼知道。小姐對咱們這麼好,現在行政人員都被清理走了。就連做菜的廚子都不留下來,咱們能留下來已經是萬幸了,這都虧了小姐。”這次換了個人說話,這回是個女人,語氣沒有刻意壓低,並沒有多鬼祟,聽起來也是聽命辦事,且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好了,快裝吧。一會小姐就該來取了。”說話的還是那個女人。接着裡面便傳來思索之聲,想必他們是要把灰裝在袋子裡。
“噯噯,不要用手碰。”女人緊張的提醒,“小姐說這東西很珍貴也很毒,不能隨意接觸皮膚。”
“放心吧。就是個普通的樹灰而已。你看我剛剛不是碰了?也沒事。你們女人就是會大驚小怪。”說話的還是那個男人。
聽起來,裡面就是兩個人。
仇星落並沒闖進去,而是起身躍上屋頂,將身子伏到了屋頂煙囪之後。她倒要看看是什麼小姐,還有這樣大的本事。
不過片刻,就見風雪之中一道嫋嫋的身影緩緩移過來。不必定睛細看,仇星落一眼就認出那人就是三兒。
沒有失望,沒有失落,有的只是風雪裹起了殺意。
仇星落坐在煙囪後,任由那厚厚的積雪滲透衣衫。冷眼看着那道妖嬈的身影越走越近。
不必用劍,只一枚便可要她的命。
仇星落卻沒有動手,只爲她看見了三兒眼中一線金光。
看樣子是中什麼秘術了,被人控制了心神。
呼!
仇星落深吸一口氣,雖然沒有對她抱任何希望,但是如果真要殺了三兒,恐怕也會讓傾城難過。
三兒進了內院拿了東西,便從後門往外走。她一直走,似乎不畏寒也不嫌累,腳下飛快。那一片白茫茫大雪之下,染宅又在遠郊,這一路跟隨四周沒有任何可供躲藏之處,到後來仇星落便也不再躲藏,徑直跟在她身後。直到,來到遠郊盡頭的一條小溪旁。
原本潺潺的小溪早已被凍結了冰,皚皚白雪壓歪了溪旁枯草,結冰的小溪似一條晶瑩的玉柱蜿蜒而下,藉着傍晚最後一抹日光,應着別樣剔透。明晃晃的刺人眼。而最耀目的,不是這雪景,而是借了這雪做背景的人。
那一片白皚皚的鬆雪之下,有一人只着了一件駝色風衣,雙手斜插在風衣口袋,金黃的頭髮被風微微帶起,露出寬闊光潔的額頭,一雙深邃的桃花眼微眯,迎了風看向來人。脣角的笑仍是慣性的優雅。
竟然是他!
仇星落一揚眉,還以爲會是染華明底下的人,沒想到居然是安德烈。
“東西拿到了,給。”三兒有些機械的將懷裡的罐子遞出。安德烈接過,卻沒有看她,反而看向她身後,那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女孩。白雪之中只套了一件白色風裡,裡面卻不再是清晨的打扮,白襯衣搭了一件灰色尖領針織衫,下面是一條駝色修身長褲。與白日的裙裝相比,這一身映襯着她體態修長,更顯得帥氣灑脫。
看着她這一番裝扮,安德烈莫名心情好,她的上衣竟與他是一個牌子的一系款式,而褲子與他衣服同色,這一身心心相映的情侶裝,真是一場讓人愉悅的邂逅。
三兒的手扔舉在半空,如此良辰美景,有個電燈泡當然礙眼。
安德烈擡手,一記手刀,三兒應聲倒地,凹陷入厚厚的積雪之中。
“不用十分鐘,她就會被凍死。”仇星落冷眼看着安德烈,“就在一秒鐘前她還是你的奸細。”
“嗯,弱肉強食。如此下場也是天道。”安德烈不以爲然。
三兒穿得很少,甚至連外套都沒有穿,只穿了一件大紅的旗袍,仰面躺在雪地上,那一身玲瓏曲線就讓人噴鼻血。而安德烈甚至都沒有低頭看一眼就在自己腳下不遠處那個道妖嬈的身影。
“是麼?!”仇星落冷笑,彈出三枚銀針分別落在了三兒膝上的血海穴,虎口的合谷穴,以及腳踝的三陰交。
這是安德烈第一次看她一次射出三針,三處穴道距離非常遠,但是每針都落得恰到好處。
“沒想到你對叛徒很仁慈。”安德烈斂了眸中的驚豔,哂笑道。這三處都是活血的穴道,仇星落此舉分明就是要保證三兒在暈睡時血液暢通,不被凍死。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經得起人刻意的挑逗和考驗。”仇星落冷眼看他,“利用用別人的弱點控人心神,倒是你比看起來更卑鄙些。”
“這樣?”安德烈仰頭望天,任由那雪花落在自己臉上,化開,隨後衝她淺淺一笑,那笑單純若孩童,“我以爲你也接受能者生存,弱者死的道理。沒想到一個在密林以那種兇殘手法殺人的人,居然能說出這樣衛道夫的話來,還真是讓人驚訝。”
“我對自己人一向仁慈。”仇星落不屑,看着他的眼底充滿殺氣。此人心思詭譎狡詐。她剛讓人將行政人員遣散,防止外敵進入,他竟然就可以操控內部人員。也許,這個時候是解決他最好的時候。
即將夜黑風高,四下無人,風雪連天,正是殺人滅口,藏屍滅跡的好時候。
“想殺我?”
她殺意一起,四周空氣越發凜冽。安德烈驀然回望,卻見她眼眸中無半分殺氣,只存了幾分冷意。
“我不是敵人。”安德烈嘆息。她的殺氣那樣明顯,即便她迅速斂了鋒芒他還是感受到了。真不願意和她做敵人。
“這個不重要。”仇星落手掌一彈,黑色子母劍已在掌手。
大雪飛卷,長劍指向。
“重要的是你不適合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