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星落緩緩擡頭,一個陰影自她天靈蓋住緩緩飄出。那抹陰影每飄出一分,便在空中增大一分,不過須臾,露在外面的部分便呈現出人頭的模樣。然而那陰影還繼續生長,似一縷魂魄自仇星落體內緩緩溢出。
“巫族禁術,馭魂。”仇星落頭擡得緩,脣動得緩,那帶着空洞、錚鳴的聲音來的不急不徐,“多虧了染董事長以千瞳陳帶我到意識境。否則即便我再心無掛礙也不可能召出我自己的魂魄來。
“馭魂?!仇星落你瘋了麼?你不要命了麼?”
馭魂術,其實形態很像傳說中的靈魂出竅。但靈魂出竅畢竟只是傳說,現實生活當中必不可實驗,且不科學。而馭魂術卻以另外一種科學的方式實現,那就是在將人催眠到睡夢中,在夢境中以強大的意識催動自己的靈魂脫離。而且夢境中的一切都已是一種靈魂表現,若此刻將靈魂逼出,那即便本體恢復清明,而真正的靈魂便再也不可能回到本體。這必然就是一個同歸於盡的殺招。
安德烈臉色瞬間蒼白,飄滿了密密赤瞳的黑幕之下頓時迴盪着馬景濤般的絕命咆哮。他焦急、震驚,想阻止卻阻止不得,因爲自他退到仇星落身後那一刻起,整個人便似被定住一般,再也動彈不了半分。平生從來不曾接觸過這樣鬼魅的事過,更從來不曾這樣絕望、悲呦過。生命中唯一在意的人,一生中唯一一個能爲他生命增添色彩的,將在他眼前一點點死去——這是他活着的代價。
他知道她在傾力救她。此前不用,因爲她還想將舍利子送出去,此刻,沒了顧忌便再也不顧自己的性命了。
“你寧願死,也不願意承我的情?”他咬着呀,聲音哽咽,脣角有淚滾落,盡是苦澀。心口痛得似被一隻鋼鐵般的手緊緊拽住了心臟,一點點的擠着,卻不捏碎,只是越發的緊,越發的痛,擰巴得無法解脫。因着激活了助心器,那沾染了鹹苦的脣角仍是那樣優雅的上揚着,標準的微笑姿態,沒有
一分失態。
不是所有的痛都需要體現在臉上,也不是所有體現在臉上的痛就是全部了疼痛。
安德烈痛得淚流滿面,可是卻仍然笑容滿面。
“不過是不想讓他活着罷了。”仇星落緩緩直起身子,卻似萬分沉重。那漆黑的一團影子已露出半個人形,虛虛地飄到半空。
“狂妄!”染華明突然雙手交握於胸前,嘴裡默默唸着,四周那些赤色的眸子便緩緩顯了紅色,似一盞盞燈依次被點亮,同時仇星落身後的影子便往回縮一分。
“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千瞳之陣中,你的馭魂術能不能祭出來。意識境,造夢者最大。哈哈哈哈……”那赤瞳越發明亮,那溢出身體的魂魄竟似有一點點回到本體的跡象,對此,安德烈心中萬分期盼,只要不死,總有法子出去,哪怕是死,也不能是她。
突然之間,一道藍光閃過,黑色夜幕之下,即便有點點紅影卻也難俺那一抹湛藍的耀眼光芒。而那光來得快而急,似病毒般蔓延開來,轉眼間藍光替代黑幕,生生照出一片寶藍色若海面倒懸的碧空來。同時天際似有一顆湛藍的星星若流星般在天幕中急極而來,若殞星降落,轉眼落在發地面,雖然沒有砸出一個洞來,卻將仇星落那溢出一半的魂魄生生的壓回了體力,只留下心中還在奔流的鮮血直涌。
“落兒!”落在眼前的人聲音顫抖,卻還是理智的拂了拂手指,止住了仇星落心頭的血。意識境的控制力。
仇星落嗖得擡頭,那樣不可思議,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然而即便這樣呆着,她看着他的眼裡,仍是蓄滿了淚水。她顫抖着問:“安德魯回去了?”隨即又想到不可能,若是真救好了,他又怎麼會進入意識境,想必會和安德魯一樣在境外先叫喚尋人。
如此一想,原本想笑的,最後卻變成咬牙切齒的咆哮:“染傾城,你要死了,誰讓你來的,你不想活了麼?趕快給我TM的回去。”
這一刻她的焦急並不比安德烈此前的少,染傾城恐怕還在沉睡中,此刻出手分明不是時候。可是此刻他的意識境這般強烈,竟一瞬間將她的魂魄壓回體內。
“不會有事。”染傾城將她攬進懷裡,一如從前下巴擱在她發頂摩娑,輕聲嘆道,“我在戒指上下的催眠咒下了制式,若危及你性命便會自動向我警報。好在我如今睡着,不然要如何是好。”
他說得那樣輕,一慣清冷的聲音隱隱有些顫抖,哽咽,他摸了摸披散在身後的長髮:“你我結婚時起了誓,不管艱難困苦,都要一起面對,你現在是要拋下我麼?”
這話說得很有些委屈,聽起來也不太像個男人該說的,可是仇星落卻莫名的震動,結婚時說的那些話都是牧師說一句她跟一句,這樣的誓言她必然是不當回事的。若不是後來對染傾城動了心,她纔不會因爲那個莫名其妙的誓言而管他生死呢。
她認爲的戲言,他當的認真!
“傾城,怎麼?看見父親也不打招呼了?”染華明笑得溫和,頗有幾分慈父模樣,卻讓人覺得噁心。而他出聲同時,原本湛藍的天藍頓時黑了幾分,那懸浮的赤瞳又森紅了幾分。
“招呼,自然是要打的。”染傾城將懷裡的仇星落緊了緊,也不理會染華明控制了意識境,甚至連身子都懶得回,輕輕地吻了吻仇星落的發頂,方纔放開她,凝眸望了她一眼,怎麼都看不夠,可惜不是時候。
“傾城,好久不見。”
染傾城自出現以來對仇星落所做的一切都毫不避諱的當着安德烈的面,親親我我,摟摟抱抱,如此,安德烈終於受不住了,方纔出口打招呼。他被仇星落下了禁止仍不能動,嘴卻還是能說話的。
聽得他出聲,染傾城似方纔發覺他這人一般,那張前一秒還溫柔似水的面容,此刻瞬間冰冷,那大而狹長的鳳眸一揚,聲調平穩冰冷:“我們的關係,也達不到見面要打招呼的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