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得涼薄,卻讓三兒不得不放手,對一個剛剛從昏睡中醒來的病人來說,不讓人休息確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三兒手一鬆,眼角淚流得更兇:“傾城,你真的不能原諒我麼?”
“我不怪你,何必原諒。”
話音落,人已遠。三兒身子一矮,重重委頓在地。
“起來吧,落兒下落不明,傾城心情不好是必然,你不要在放在心上。”華西將他扶了起來。拍了拍她膝蓋上的灰,輕聲嘆息。
是夜,子凌、子路和杜比的房間都被人潛入,然後第二天他們便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染傾城好精神的出現在早餐桌上,得知兩人不見了,臉色有些不太好。華西因爲有了三兒的事在前,怕染傾城怪責便替二人開脫,說他們幾個與仇星落關係要好,這會子恐怕去找仇星落去了。染傾城這才面色稍霽,用了早飯便讓安德魯取了車要去探視蕭肅。
衆人原怕他這一去會出事,誰知他這一次的探視陣仗頗大。門口早已停了兩輛開路,後面又有四輛車隨行保護。他來華夏這麼久,這竟是擺出了豪門出行的陣勢。
各界的媒體不知從哪裡聽來了消息知道此事,早早埋伏在卓家大院不遠處的雪堆子後頭。也沒法子,染少太過低調,新居舊宅都找不着人,而卓家最近樹大,怕一旦被發現了買消息的錢都白花了。所以各處媒體只得當了狗仔,很是悽慘。
“怎麼回事,都十點了,人怎麼還不到?消息不會是假的吧?”雪堆後一個女記者抱着照相機來回蹦跳取暖和一旁的同行講着話,“你們是不是也是收到了消息?”
“恩!”
“說的今天上午,倒沒說具體時間。”抱攝影機的大男防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又趕緊捂上,深怕把卓家的保安招來。
“嗷,那可能是我記差了。”年輕的女記者沮喪的低下頭,隨即頭一昂,摩拳擦掌,眼裡紅心綻放,“能看一眼染少真人,我這一輩子就沒有遺憾了。”
“……”
這邊衆人熱切期盼,那邊的主角還在慢慢悠悠的繞山路。
“子凌和杜比他們是你派出去的吧。”安德魯猶豫了一下問。
“嗯!”染傾城支着下頷,望着窗外點點頭。
“其實三兒就是粗心的。她那麼愛你,怎麼可能會故意做出這些事來。”安德魯心中嘆息,沒想到染傾城爲了防三兒竟然連他們也不說。畢竟是從小到大的情誼,他還是爲三兒開了口。
“好在她是粗心的。”染傾城淡淡應聲。安德魯似聽見有些微的嘆息,那聲音那樣輕,輕得就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他正要追問,卻聽得染傾城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若沒有落兒,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染傾城這個人了。”
安德魯手一抖,方向盤有些打滑,聚集了精神,卻只覺得心裡似受了重重一錘子。
是,莫家是染氏的家臣,莫家的傳家玉配一直都在玉配裡的舍利子也一直都在,說起來那東西就是染氏的,可是,打開它的,卻是仇星落。
染華明的三顆舍利,若代價足夠,恐怕他還是願意給的。可是,放眼華西以下這些人,什麼樣的代價能取代託魯斯長生方?
推敲起來一件件似乎沒有仇星落也可做到,再推敲下去卻發現只得她能做到。
安德魯嘆了一口氣,回想當初在半山拿到舍利子的場景,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那黑霧之中,似乎……
呼!
安德魯搖搖頭,不可能,當初他去求的他,確實被拒絕了。他那樣沒心只懂得計算的人怎麼可能會無端的送死。
染傾城轉眼,見他神情頗有悲痛糾結,只道他想起仇星落的事,便也不再追問。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當遠處引擎聲響起時,等待的媒體早已沒了原先的興奮,都在百無聊懶的靠在一起取着暖滑着手機。
“快,快,是不是人來了。”抱攝影機的男孩耳朵尖,捅了捅旁邊的女記者。其他人立刻放下手機豎起了耳朵。
“是,是。快,機器準備,快快
!”
有如軍人般訓練有素的動作飛快而精準,眨眼之間白雪皚皚的雪地上便出現了一羣黑丫丫的人,一堆堆黑丫丫的器材。
“你的眼睛!”安德魯看着眼前那一堆爭相搶第一的人,遞過一副墨鏡。
染傾城接過,戴上,擋住了那傾城的容顏,只留鼻子冰冷薄的脣,那樣疏離而冷漠卻也那樣遺世華貴。
貴族,因着自內而外的氣質,與他如何成長並無多大的關係。
染傾城車到門口,便立刻有保安上前擋住媒體爲染傾城開出一條路來,又那樣合時宜的留出一個小口,供那些收音話筒遞到染傾城面前。
女記者焦急的閃着步子,腳下卻非常精準的踏到那個合時宜位置,將話筒遞出,一面跟着染傾城的步伐往前走,一面羞澀地盯着染傾城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張嘴上,不停地咬着自己的嘴脣:“染少,染氏入駐華夏卻吞併了您旗下的幾家公司,是不是染氏要變繼承人?”
這話問得非常尖銳,完全不羞澀。染傾城脣角一挑,挑得女記者臉色愈發的紅,他竟止住了腳步,轉頭向她,認真而慎重地回答:“是的。”
“那新的繼承人會是誰呢?”
“蕭肅!”
“哇!”
“啊?!”
在一片愣在當場的震驚聲中,染傾城走進了卓家。
而就在這一刻,頭大如斗的卓紹棠正練完功換了衣裳匆匆往大門口趕。這都是什麼事,這都是什麼事?一大幫媒體聚在他家門口他怎麼不知道?那些保安怎麼回事?染傾城來了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不知道?他怎麼沒有接到通知?現在隱城的大爺們都住在他院子裡,他要怎麼跟那些人交待?染華明從半山回來雖然行動如常可是整個人灰撲撲的,甚至還着一股強大而濃郁的屍臭味。而蕭肅最近教他練的那個功不知爲何也總是散發着一股屍臭味。他最近聞着自己好像也有這麼一股味。
“再給我灑點香水。”卓紹棠吩咐一旁的家僕,一邊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