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江影幾人一直都待在病牀跟前,看着簡愛虛弱的睡顏。
江成的手機一直在響,公司打來的電話讓他不厭其煩,乾脆直接掛斷了電話。
雖然公司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是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比簡愛更加重要,所以他寧可在醫院陪着簡愛。
範亦楓也已經醒了過來,但是他整個人都顯得很不在狀態,看上去比以前暴戾冷漠了很多。
劉靜進病房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股十分低沉的氣息在屋裡瀰漫。
她的手上提着幾個飯盒,輕巧地放在了桌上。
劉靜本來打算要跟範禹哲說話,但是當她看到範亦楓的狀態時,還是打消了自己的念頭,直接走到了江影身邊坐下。
她輕輕地碰了碰江影的胳膊,輕聲問道:“有沒有什麼情況啊?”
江影無奈地搖頭苦笑着說道:“簡愛還沒有醒過來,我哥和我爸還有範亦楓都是這個狀態,誰都不說話,就靜靜地等着,真的很壓抑。”
“哎!”劉靜微微嘆息道:“可是你也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你也是一個媽媽呢。”
“我知道。”
江影不再說話,病房裡的氣氛又一度壓抑了下來。
劉靜又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臨走之前,她又深深地看了範亦楓一眼,最後咬牙,迅速的走了出去。
簡愛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雖然還沒有到二十四個小時,但是也讓江影幾人等的膽戰心驚。
看到簡愛醒來,範亦楓第一時間衝到病牀前,原本失神的瞳孔此刻也已經充滿了色彩。
“簡愛,你醒來了?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找醫生來?”
簡愛卻只是盯着範亦楓,嘴巴微微張起,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一點點聲音發不出來。
範亦楓急忙倒了一杯溫熱的水遞給簡愛,示意她快點喝下去。
有了水的滋潤,簡愛的嗓子稍微好了一點,雖然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晦澀難聽,但是至少可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是不是已經昏迷好幾天了?”
在簡愛的印象當中,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十分漫長的夢,長到好像要比她二十多年來的人生閱歷還要豐富多彩一些。
範亦楓卻只是輕輕地搖頭,然後說道:“也沒有太久,只是一天而已。”
“一天……”簡愛口中喃喃自語,手卻情不自禁的撫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原本只是潛意識驅使下的一個動作,但是當她摸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時,頓時臉色大變,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
“孩子呢?我的孩子去了哪裡?”
惶恐之下,簡愛就要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
但是她渾身上下就像是被大卡車碾過似的,完全使不上一點力氣。
看着她驚恐不安的眼神,範亦楓急忙將她抱住,手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脊背幫她順氣,口中
卻喃喃道:“沒事的,都沒事的……”
範亦楓翻來覆去就只有這兩句安慰的話,因爲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告訴簡愛,其實她的孩子早就已經不在了。
想到他瞥了一眼的那個肉團,範亦楓就感覺自己的心裡有一種翻江倒海的衝動。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但是卻因爲鄭微的一個舉動,而喪失了活下來的機會。
最關鍵的是,這個打擊對於簡愛來說恐怕是十分致命的。
縱然範亦楓這段時間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多,但是每一次看見簡愛的時候,他都能感覺的到,因爲那個小生命的緣故,簡愛也多了許多生命力。
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根本就是簡愛賴以生存的氧氣,但是現在她的氧氣突然斷掉了,簡愛又該怎麼辦呢?
看範亦楓一直不願意說話,躲避着她剛纔的問題,簡愛已經猜到了這背後肯定有什麼原因。
所以她緊緊的抓着範亦楓的手,語氣焦急的問道:“範亦楓,我再問你一遍,我的孩子到底怎麼樣了?我希望你不要隱瞞我,完完整整的告訴我好嗎?”
“我……”原本行事果斷的範亦楓,此時此刻卻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簡愛那個既定的事實,因爲他知道,自己一旦說出來,簡愛絕對會難以忍受。
天曉得以她的性格,在得知了那個消息以後,還會做出怎樣很絕的事情來。
所以無奈之下,範亦楓只得將目光放在江成和江影幾個人的身上,企圖他們可以幫忙說說話。
江成看見此情此景,急忙走到簡愛的身邊,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後說道:“簡愛,其實你已經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對嗎?”
江成的直白讓範亦楓有些反對,他本來是想要循序漸進地將這個消息告訴簡愛,否則她會難以承受,到時候誰也不知道,她在心力交瘁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傻事。
但是江成卻好像十分篤定似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而簡愛在聽到江成的話之後,卻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從他寬厚的大手中抽了出來,然後緊緊的拽着被角,慢慢地說道:“我的孩子是生下來了,對嗎?”
“對。”
“那他現在在哪裡?”
“夭折,然後被護士,帶走了。”
當時江成和江影幾個人因爲擔心簡愛的情況,所以直接跟着病號牀跑進了病房裡,根本就沒有去在意到孩子的情況。
唯一看到的,也只有範亦楓一個人而已,但是那孩子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們都心知肚明。
江成說完這話之後,就一直密切地關注着簡愛的微表情。
他知道,這麼堂而皇之的將事實告訴簡愛,確實十分殘忍,但是他卻不認爲,慢慢的說出事情的真相,會有利於簡愛的情況。
如果是她自己發現的話,只怕會更加讓她歇斯底里。
但是現在,江成心裡卻反而沒有了底,因爲他也不
知道簡愛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簡愛並沒有像她們想象當中的大吵大鬧,從始至終,她的反應一直都很平淡,只是有眼淚從她的眼眶裡,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很快就將她身上的被子給浸溼了。
病房裡瀰漫着一股十分哀傷的氛圍,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地體會着這種感覺,因爲大家都怕自己一開口的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而簡愛現在所經歷的這種感覺,幾個人當中,只怕也只有江影一個人能夠理解得最爲清楚。
因爲現在她也是一個準媽媽,以前沒有懷孕的時候,她還不認爲生孩子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然而現在,當她感覺到自己的baby在她的身體裡一點一點慢慢成長的時候,那種初爲人母的喜悅,比得上任何情感。
而簡愛已經經歷了八個月的那種感情,可以說,在她最困難最失落的時候,一直是她肚子裡的孩子陪伴着她的,而現在她的精神支柱卻沒有了。
這種打擊,一點都不亞於當初範亦楓要跟她離婚時的那種痛苦,相反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曾經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迎接那個小生命中,而現在卻有人告訴她,她將近一年來所期待的寶貝,就這樣沒了。
“啊……”簡愛終於失聲痛哭,那一聲哀嚎,像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從聲嘶力竭到後來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看着簡愛如此痛苦的模樣,範亦楓和江成都十分不是滋味,很想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輕輕的安慰,但是她們也知道,這樣的安慰對於現在的簡愛來說,根本無濟於事,因爲不管她們怎麼做,簡愛的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發不出聲音了,沒有眼淚了,簡愛就只剩下哀嚎。
但是那種痛苦卻始終沒有辦法緩解。
範亦楓擔心她再這樣下去會自殘,所以立刻去衝出了病房。
當他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拿着一支鎮定劑。
範亦楓將鎮定劑放在自己攤開的手掌心裡,眼神卻在江成和江影的臉上掃視了一番,然後才沙啞着聲音說道:“簡愛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所以我想給她打一針鎮定劑,讓她先暫時的冷靜下來,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後再說其他的事情。不然她再繼續這樣下去,我擔心她的身體會受不了。”
畢竟她才做過那樣的手術,而且她本身的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所以再這樣下去,簡愛的身體絕對會承受不住。
江成倒是沒有意見,只是擔心這鎮定劑打下去,會對簡愛的身體造成影響。
但想到範亦楓畢竟是專業的醫生,他也不會拿簡愛的安危來冒險,所以就同意了。
只有範亦楓一個人的話,根本就沒有辦法將這針鎮定劑打下去,因爲簡愛十分不配合。
所以江成只好將簡愛抱住,然後再讓範亦楓親自動手,順着簡愛胳膊上的脈搏,將鎮定劑的液體緩緩的注入到了她的體內。
過了不多一會兒,簡愛睡了過去,雖然模樣並不安詳,但至少她不再折騰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