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整個人都警惕起來,沒有回答,拆開手上的信封,一字一句地瀏覽下來,甚至連其中的標點符號也沒有錯過。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季修然雖然經營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外貿公司,可他家裡的實力卻是不容小覷。
其父季遠是寧西市現任的市長,其母陳美珍則是寧西市的工會主席,家中原先對季修然的計劃便是讓他繼承父母的衣鉢,將來讓他步入官場從政,可他自從進入大學以後便一手創辦了現在的這家公司。
這幾年的時間裡,他也幹出了成績。
季遠他們雖然眼下沒有辦法,可依舊心存希冀,所以他們直接幫季修然物色了一名妻子,對方的父母也是從政的,與他們季家可以說是門當戶對!
但現在,卻臨時蹦出了一個許誠誠,可以說,將他們兩家定好的一盤棋全部都毀了。
聯姻,不僅在商場中盛行,在他們這種從政的人家中同樣受歡迎。
而這封信,正是季遠親手寫來,就是想讓傅家不再插手季修然與許誠誠的事情,也不許再幫許家做任何的事情。
看完了這封信,沈阮心裡也差不多有了一個大概,把信紙摺好重新放回信封裡,她等着傅歷城開口。
靜默了一會兒,傅歷城低低地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阮阮,許誠誠是你的朋友,我知道現在讓你別接觸,有點沒良心,不過眼下關頭,咱們傅家也不得不低頭。”
士農工商,古往今來,商永遠是最低微的,即便到了現在也不例外。
沈阮扯了扯嘴角,“爸,我知道了,我會保持距離的。”
傅歷城當然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自己,但既然她已經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繼續多說,眼珠子一轉,換了個話題,“我聽說,靳南把她爸爸招進公司了,是吧?”
雖是在詢問自己,但沈阮知道,傅歷城在這之前肯定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了。
她也就不再隱瞞,直接說,“恩,前兩天聽他提起過了。”
“哎,”傅歷城嘆了口氣,“靳南這孩子,和季家那小子關係一直很好,這次的事情只怕也是季家的小子開口了。”
沈阮看着他,沒有開口,靜等下文。
傅歷城說,“我要是跟他說,讓他把許佟辭退了,他肯定不同意。但是,你說的話,不一樣,他現在就聽你的。我們傅家,惹不起季家。”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沈阮,她沒辦法再裝沉默,抿了抿嘴,淡淡說,“爸,靳南一直都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他怎麼會聽我的話呢?不過你放心,我會跟他說一聲的。”
傅歷城沒再說話。
沈阮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情,遠比想象中的要複雜得多!
……
夜幕降臨,天空漸漸飄起了雨花。
許誠誠在小區門口躊躇了許久,走進兩步,轉頭又是往外退了出來,那個家,她實在是不想要再回去了。
可除了那裡,自己還有哪裡可以去
嗎?
“誠誠?怎麼站在這裡,還不進屋啊?”說話的正是樓下的張奶奶,這個小區裡,也就她遇到自己還會打上一聲招呼。
許誠誠搓了搓被凍得僵硬的雙手,笑笑道,“剛打完電話,正準備進去呢。”
張奶奶彎起雙眸,親切地說,“那快點回去,現在晚上有點冷的,我去外面的超市買瓶醬油,做飯做到一半,竟然沒醬油了。”
“張奶奶,路上小心點。”
許誠誠輕嘆了口氣,還是往家裡走去,剛推開門,還沒來得及換下腳上的鞋子,一雙手已經攤在了自己的面前,繼母鄭慧扯着尖銳的嗓子,“快點,今天可以交生活費了!”
許誠誠沒搭理她,兀自管自己換上拖鞋,冷冷地掃了一眼,正打算往臥室走,被鄭慧一把拽住了胳膊。
她扯了扯嘴角,“今天忘記去銀行取錢了,明天再給你,遲一天不會死吧?”
“遲一天你就少吃一天的飯!你爸爸把你養到了大,現在你工作了,不孝敬孝敬你爸爸也就算了,連讓你交點生活費都這麼不情願,怎麼?這些飯都不是你吃的?”
鄭慧話中包含着譏笑和諷刺,卻也有意無意地捧高許佟,眼神瞥向坐在客廳裡的許佟,見他眼中漸漸流出了不滿,嘴角微微勾起。
這種話,許誠誠已從最初的不可思議到現在的淡定,她嗤笑了一聲,甩開鄭慧的手,“那我就不吃了,一天不吃餓不死我。”
她關上房門,隱約間還能聽到鄭慧在客廳裡和許佟抱怨,說自己小氣,說他生了一個白眼狼,有了一個有錢有權利的男朋友,也不知道好好幫襯一下家裡。
諸如此類的話,許誠誠捂上耳朵,不想要再去聽。
這時,被她扔牀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接起,葉傾的聲音似乎永遠都是這般充滿活力,“誠誠,我今天出門逛街,發現城南那邊新開了一家婚紗禮服店,都挺好看的,你什麼時候休息,我們一起去看看?”
“葉傾姐,我……”許誠誠心想,自己應該不會再當沈阮的伴娘了。
可要怎麼把這件事情告訴葉傾?
她腦子裡編輯了好久的語言,最後還是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葉傾打斷了,她嘀咕道,“算了,我估計是沒那個耐心等到你下次休息了,這樣吧,明天你下班了就打車過來,我到時候把地址發給你,我問過了,那家店一直開到晚上十點的。”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沒一會兒,許誠誠就收到了一條短信,是婚紗店的地址,還沒看完,緊接着又蹦出了一條信息,“我之前打電話給沈阮,她說沒時間,你可千萬不能放我鴿子,不然我會生氣的!”
最後,是她發的一個大怒的表情。
許誠誠輕嘆了一聲,或許當面更加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吧。
沈阮接到電話時,被葉傾嘰裡咕嚕地一通說,腦子徹底給說暈了,以爲今天下午有個學術研討會,直接就拒絕了。
但早上回辦公室裡一看,原來
這個會議是在下個星期的週三,所以又打了一通電話給葉傾,告訴她自己可以過去了。
開車到她說的那家婚紗店,見她正坐在沙發上翻看着一本雜誌,一位服務員站在邊上熱情地介紹着,沈阮勾脣一笑,走到她對面坐下,“怎麼不試一下?”
“還有一個人沒來,等她來了再試。”葉傾對着她擠了擠眉眼,“你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伴娘,總得等到齊了之後再一起試試看吧?”
沈阮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昨天葉傾在電話裡苦哈哈地跟說明天要一個人去婚紗店了,她下意識地直接以爲許誠誠不來了。
可眼下……
隨着門口風鈴的響起,沈阮轉頭,看到許誠誠一邊低頭整理着自己包上的流蘇,一邊慢慢地走了進來。
她低低開口,打了一聲招呼,“誠誠。”
許誠誠擡頭,眼神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
似乎是一分鐘也不願意與她相處。
沈阮垂下眼瞼,掩去那一抹失落,再次擡頭,神情已恢復如常。她拿起包,淡淡一笑,“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了,誠誠,你陪葉傾看下禮服吧,要是選下來了,你先付了,到時候我再轉賬給你。”
後半句,自然是說給葉傾聽的。
她微微蹙了下眉頭,忙站起來,問道:“哪裡不舒服?”
沈阮擺擺手,“沒事,就是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我先走了。”說完,緩步走出了婚紗店。
許誠誠見狀,也未打算留下,正準備離開卻被葉傾拉住了胳膊,“唉,我說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啊?一個個剛過來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說要走?”
“我等會兒真的有點事情。”許誠誠低着頭,緩聲說道。
葉傾翻了個白眼,“你當我弱智什麼都看不出來啊?別想瞞着我,老實說,你和沈阮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
此時,服務員正好從另一個櫃檯裡將一本書刊拿了過來,興奮地說:“小姐,你看下這本里面的款式,都是我們店裡最新出的。”
葉傾抽了抽嘴角,“不好意思,我們臨時有點事情,得先回去了,這本書麻煩你拿回去放好,我們下次再來看。”
說完,她拉着許誠誠從婚紗店裡出來,四周環視了一圈,指着馬路對面一家還算安靜的咖啡廳,“這裡不適合說話,我們去那家店裡坐下來,你好好跟我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
清揚的女聲從喇叭中宣泄而出,看着前面堵得一動不動的車流,沈阮重重地錘了一下喇叭,心情覺得異常得煩躁。
她知道,這股子煩躁並不是因爲堵車,而是許誠誠。
雖然傅老爺子叮囑過,少與她接觸,儘量將傅家從這件事情中徹底摘出來,但沈阮的應下也只不過是敷衍,心中壓根沒有存在於這樣的想法。
感情的事情,就像是人的叛逆期,你越是否定,她就越是要反着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