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酒酒木然地挪動腳步,走到錦城花園大門外的一棵桂花樹下發起呆來。(/)該不該進去?若是進去了,要怎麼問父母?
她佇立着,連個決定都做不了。
過了許久,她的手機響起,電話是江婉兒打來的。
“酒酒,我在網上看到一則新聞!”一向輕聲細語的江婉兒急得幾乎都要哭出聲來,說話的聲音更是高了一度,“新聞上說你不是陶伯伯的女兒,是什麼……‘私生女’,這是怎麼回事,你得罪了什麼人?他們爲什麼要在你背後製造這種假新聞?”
“這不是假新聞,是真的。”心亂如麻的陶酒酒只說了這麼一句,便將手機掛斷。
真快。
她該想到的,這個溫芷倩向來就處處看她不順眼,消停了這一陣子,好不容易抓到她的小辮子,還怎麼可能不趁機大肆宣揚?
如此想來,她巴不得弄得自己身敗名裂,那才滿意。在網絡上散播,在八卦雜誌上刊登,在民間口口宣傳……但凡是個能用得上的方法,溫芷倩就一定不會錯過。
陶酒酒嘲弄地一笑,溫芷倩以爲對付了自己,就可以搶到葉洪濤了嗎?
看來她這回要竹籃打水了,要知道,除了她陶酒酒之外,葉洪濤的身邊還有個更難纏的女人——慕婍婍!
陶酒酒搖搖頭,都什麼時候了,她爲什麼還要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她以爲又是江婉兒,拿起手機一看卻是章曉亮打來的。
“曉亮?”陶酒酒接起電話。
“酒酒,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我看到有人在網上造謠……”章曉亮的口氣與江婉兒如出一轍。
“沒有人造謠,那都是事實。”陶酒酒語氣平靜,“曉亮,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講電話,再見。”
將手機丟進包包裡,陶酒酒順手推開大門,走進了“錦城花園”。
儘管已是初冬,可錦城花園的小花園裡,卻還是一副深秋的景象,一片片的楓葉紅得燦爛似火,一叢叢的菊花依然迎風傲立。
“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菊花之美,在其傲氣,可惜她這個原來的主人,卻再也維持不了所謂的傲氣了。
這是週五,按理說她的哥哥陶凌峰應該在上班,此時卻也出現在家裡。
除了侄子歡歡,這個家的成員算是到齊了。
很好,小孩子不在場,有一些話纔可以更無忌憚地說出口。
陶酒酒一進門,便覺得自己所料不錯,每一個人朝自己投來的目光,都滿含深意。
“父親,母親,大哥,嫂子……”陶酒酒魚貫地逐一打過招呼。
陶酒酒的話音未落,蘇小漫就一把將她拉到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語:“酒酒,你最近怎麼了,你看看這雜誌上寫的?還有還有……”
如此說着的時候,蘇小曼已經掏出手機,畫面停留在微博界面上:“這個人也太歹毒了,只是憑藉莫須有、沒邏輯的推論,怎麼可以胡亂捏造出那樣的結論?我覺得,咱們不能容忍,該採取法律手段!”
陶酒酒低頭一看,果然沒錯,他的“家人”們也都知道了這件事。
那個溫芷倩,夠毒。
陶酒酒掠了幾眼雜誌封面上的圖片和醒目的標題,莫名其妙地養起臉,朝着衆人笑了笑。
除了嫂子蘇小漫,其他三個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洞若觀火的神色,預示着他們早就清楚這件事。
“父親,您有時間跟我談談嗎?”
“好,去書房說。”陶海陽點點頭,一派瞭然。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秘密,他隱瞞了二十來年,多年後的今天,意外到來的風波讓這個秘密被迫浮出水面。眼前的女兒,再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一派天真的小女孩,她有權利明白自己身世的真相,而且,以她的承受能力,應該能承受得了這些。
父女倆一起到了書房,陶酒酒開口便問:“父親,我究竟是不是您的女兒?”
如今首要的便是先確認一下自己的身份,至於其他的,必須在得到了準確的消息之後才能考慮。
“酒酒你在胡說些什麼?”陶海陽一聽女兒這麼問,臉色都變了,“你就是我親生的女兒,這點誰也不能否認!”
“沈阿姨和我長得那麼像,她一定就是我的親生母親了。可父親拿什麼證明呢?如果父親連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肯告訴我的話,那我就去找她問個清楚,我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陶酒酒盯着陶海陽的眼睛,只要他說個“不”字,那她一定會轉身離去。
“酒酒……”陶海陽仍是左右爲難,當年是他自己酒後鑄下大錯,在女兒面前,他羞於啓齒。眼前女兒清澈純潔的眼神,映襯出了他的齷齪與無恥。
“父親,求你告訴我,我的身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一定很清楚,對不對?”陶酒酒一眼就看出了父親眼神中的矛盾與複雜。
陶海陽仍是猶豫着,不知道要以怎樣的方式告訴女兒她的到來是一個意外。而這個意外,是他生命中犯下的最大的一個錯誤。
“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去醫院問沈阿姨,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陶酒酒橫下心來,“這樣剛好,我的親生妹妹沈輕盈身體不好,我的身體卻沒並,正好爲親生母親提供腎源!”
陶酒酒剛剛打開書房的大門,一眼就看到秦小鳳站在那兒,神色漠然,語氣平和:“酒酒,你的確不是我親生的。”
“原來……都是真的……”陶酒酒看看徒然變得陌生的父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誰能告訴我?”
“這種事情,我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你不如直接去問沈顏。”秦小鳳挑挑眉,眸中含有鄙夷之色。
“好,我去醫院問。”陶酒酒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書房。
望着女兒決然而去的身影,陶海陽目中滿是疼惜,而秦小鳳的反應卻很冷淡,只有眼睛深處,潛藏了一縷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到的關心……
“小鳳,我想問你一件事。”陶海陽神色凝重地望着妻子。
秦小鳳泰然自若地望着相守了四十年的丈夫,輕啓朱脣:“你想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