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葉洪濤抱着慕婍婍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陶酒酒的一顆心漸漸沉到谷底。
天邊,雷聲一陣接着一陣滾過,一場暴風驟雨在醞釀着,隨時可能降臨。
陶酒酒預感到,在她的人生當中,也很快會有一場暴風驟雨襲來。
她回到餐廳拿了自己和慕婍婍的包,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也趕往人民醫院。
這世界上的事情爲什麼會這樣複雜呢?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在葉洪濤的心目中成了不折不扣的惡人,而那個無恥的慕婍婍,卻能用一出苦肉計換來他真切的關心。
難道她把自己的身體都交給他了,還是及不上他舊時的摯愛嗎?
手術室的燈光閃爍,陶酒酒的一顆心也空落落的沒有着處。葉洪濤始終愁眉深鎖,死死地盯着手術室的大門,沒有多看她一眼。
半個小時之後,慕婍婍被推了出來,樣子看起來很虛弱。
“醫生,情況怎麼樣?”葉洪濤急切的詢問道。
“孩子沒保住。”醫生遺憾地說道,“大人的身體沒有大礙,但需要靜養。”
“孩子……”葉洪濤重複着這兩個字,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曾幾何時,他希望這個孩子消失,希望慕婍婍將孩子打掉,讓他自己不至於陷入兩難的境地。可此時此刻,孩子真的沒了,是通過陶酒酒的手扼殺的,他竟覺得心底似乎生出幾分不捨和痛心。
葉洪濤沉默地將慕婍婍推向病房,陶酒酒亦沉默地跟隨着,她看着葉洪濤將慕婍婍抱起來躺在牀上,也看着他細心地爲慕婍婍掖好被子,一顆心冷得像是被冰雪包圍,漸漸失去了溫度。
“酒酒,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對婍婍下那麼重的手?”葉洪濤回頭望着她,冷冷地質問着。
“我說過,我什麼都沒做。你爲什麼不相信我?”陶酒酒氣結地看着他,“在你的眼裡,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就那麼不懂事不講道理嗎?”
“可我親眼看着你推婍婍下臺階!”葉洪濤沉痛地問道,“酒酒,你一向是個善良和熱心腸的孩子,爲什麼對婍婍就不能寬容一點呢?”
“寬容?”陶酒酒反問一句,笑了,“我的未婚夫和別人有了那種關係,你認爲我該怎麼寬容法?”
“那件事情是意外。”葉洪濤定了定心神,解釋道,“那天我喝醉了,所以事情發生了……是意外……我沒有想到,婍婍會因此而懷孕……”
葉洪濤一口一個“意外”,讓她的心生生被撕成碎片。她想起她第一次在葉洪濤的別墅過夜的情景。那一夜,他們並肩躺着,她窩在他的臂彎裡,就那麼睡到了天亮,醒來的時候,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他孩子般的睡顏。那時候她覺得,那是一種純潔的幸福。
可他告訴她慕婍婍懷了他的孩子!是的,孩子沒了,儘管不是她有意動手,可慕婍婍的設計讓他相信了她是因爲嫉妒而遷怒於慕婍婍和他們的孩子!
多麼可怕,就在幾個小時以前,她還憧憬着他們的未來,想着如何經營未來的幸福生活。可笑的是,她什麼都沒得到,就先被弄得遍體鱗傷。
病牀上,慕婍婍虛弱地開口說道:“別怪酒酒,想來……想來她也是聽了我懷了你的孩子的消息,一時激動才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婍婍,我知道你一向肯爲別人着想,但這次的事情,是我親眼所見。”葉洪濤固執得讓陶酒酒覺得陌生。
“我想,我再解釋,也沒有意義。”陶酒酒拿起包,預備就此離開。此情此景,葉洪濤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慕婍婍又繼續自導自演的她自己編排的戲,她再留下來,除了扮演一個毫無章法的跳樑小醜,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用處。
葉洪濤閃電般抓住她的手:“你不能走。”
“爲什麼不能?”
“婍婍會失去孩子,是你造成的,你必須負責。”
“好笑,我都說過了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與我沒有關係,你可以不信,但爲什麼要我負責?她懷孕又不是我造成的?怎麼,難道是我要你去和她做那種事情的?”陶酒酒氣極了,反而笑了,“你們之間的各種糾葛我不想明白也不想介入,你愛負責或是別的什麼,都與我無關,隨你的便!我走了豈不是更好,這樣纔不會妨礙到你們!”
“酒酒。”葉洪濤的口氣軟下來,“婍婍剛動過手術,需要休養,你是女孩子,照顧起她比較方便……”
折騰了半天,合着是想讓她幫助照顧慕婍婍?還是魯迅先生的老話經典,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慕婍婍就活脫脫地印證了這句話,誰看着她都覺得可憐,可她的可恨,卻只有陶酒酒看得見。
“你爲什麼不請個傭人?”陶酒酒笑着,語態漠然,“請一個專業的保姆來,不是更合適嗎?”
葉洪濤一下子答不出話來:“這……”
“反正我只住三天院,就算沒人照顧也死不了的。”慕婍婍咬牙說道。“出院之後,我會回家休養,我自己找保姆……”
“婍婍……”葉洪濤爲難地望着她,又退而求其次地勸陶酒酒,“酒酒,就這三天,你請假照顧她,就當是彌補你的過錯,你看行不行?”
“不行!”陶酒酒一口否決,“憑什麼?”
她一路跟隨而來,早已經將事情分析了個透徹,她得出的結論是: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全是慕婍婍自編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她之於慕婍婍,是一個可笑的怎麼都會輸的反面角色,而葉洪濤則是戲外最愚蠢的觀衆。
他爲什麼總是寧願相信慕婍婍也不信自己呢?
“陶酒酒,你不要太過分!”葉洪濤的濃眉可怕地糾成一團,臉色嚴厲得駭人,“我已經給了你贖罪的機會,我希望你能把住,而不要越陷越深!”
“過分的是她,不是我。”陶酒酒指着慕婍婍說下去:“是她勾引了你,懷上了你的孩子,也是她故意約我去餐廳,再拉着我在你面前演戲,故意設計成被我推倒……”
陶酒酒的一番話還沒有全部說出來,葉洪濤忽然一巴掌摑了過去,打在她的左頰上。
“夠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承認也就算了,還要編出這種可笑的理由來?!”
“你……”巴掌打在臉上,火辣辣地疼,陶酒酒捂着發痛的臉頰,連心也痛得無法呼吸。爲什麼,這一刻她覺得葉洪濤那麼可厭,那麼面目可憎呢?爲什麼什麼都向着慕婍婍,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她?
爲什麼??
陶酒酒有了一種受辱的感覺,站在病房裡,她似乎能看到慕婍婍嘴角噙起的冷笑。也許她們之前鬥過的那幾次不分上下、沒有輸贏,但這一次,是慕婍婍贏了。她拿自己的身體當作了最銳利的武器,一擊就中了要害。
“哼,休想這樣欺負我,你們愛怎樣便怎樣!”陶酒酒捂着被打的臉,拿起包便往醫院外面跑。
她跑得太快,在門口的時候絆了一跤,整個人摔了出去。
她掙扎着爬起來,望了一眼不鏽鋼擋板所反射出的病房景象,只見葉洪濤無動於衷。
從今天開始,他不會像從前那樣顧着自己的感受,順着自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