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酒酒正要動手給女兒夾菜，邱青山卻搶在前頭，夾了一塊烏魚片，先細細地吹了吹，再遞入南南的口中。
南南咀嚼着魚片，吃了半天才嚥下去，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沒有哈根達斯好吃。”
邱青山和陶酒酒對視一眼，不禁笑了起來。
“南南，再等會兒會有份冰淇淋加奶酪裹餃，我想你會喜歡的。”邱青山說道。
南南嚥下了滿嘴的果汁，笑眯眯地問道：“真的嗎？”
“不過，這道菜好像是最後上的，我看，你還是先吃一點其他的，好不好？”邱青山小聲哄着，“你要是餓肚子，叔叔可是會心疼的。”
南南眼珠子轉了轉，醞釀出一個想法：“那，我問叔叔一個問題，你可要老實回答。”
看着南南嚴肅的模樣，邱青山笑着問道：“什麼問題？”
一個不到五週歲的孩子，她能問出什麼樣的問題來呢？
只聽南南口齒清晰地問道：“叔叔，要是有一天，我和媽媽都餓肚子，你會比較心疼誰？”
“噗……”陶酒酒正在喝雞尾酒，一聽女兒這麼問，嘴裡含着的一口酒差點吐出。
儘管沒有出洋相，可她卻被嗆得連連咳嗽。
邱青山沒料到陶酒酒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後，還順便替她拍了拍背，眸中更是鍍上濃濃的笑意：“這個問題嘛……”
望着南南殷切的臉龐，邱青山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南南，叔叔向你保證，叔叔會永遠保護你和你媽媽，不讓你們有餓肚子的一天。”
“要是萬一呢？”小傢伙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仍不鬆口。
陶酒酒手中拿着紙巾，擦拭着自己的嘴脣，沒有表現出對答案有多在意的模樣。
“你和你媽媽在叔叔的心目中是一樣重要的。”邱青山輕聲回答道。
南南搖了搖頭，伸手指着邱青山，一臉不相信神情地說道：“叔叔騙人。”
“叔叔什麼時候騙你了？”這小傢伙，平常有點吃的喝的就能夠“賄賂”，關鍵時刻卻來拆他的臺，邱青山對這小傢伙徹底無語了。
“前天晚上，我看到你拿着媽媽的照片發呆。”南南老實不客氣地搬出“證據”，“可是，我從來就沒有看到過你拿着南南的照片發呆！”
“你亂說……”邱青山沒想到南南會“出賣”自己，薄怒之下，使出慣用的招式，伸手在她的腋下呵癢。
“我沒有亂說……是真的，媽媽……哈哈哈……”南南笑得喘不過氣來，卻還是不鬆口。
陶酒酒望着眼前的一幕，也笑出了聲。
回去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南南可能是玩累了，一上車就伏在母親的懷中沉沉睡去。陶酒酒將女兒抱好，令她以舒適的姿勢倚在自己懷中，撫着女兒柔軟的頭髮，心中泛起滿滿的溫柔。
邱青山靜靜地開着車，沒有說話。
入夜了，紐約這座繁華的城市燈火輝煌，閃爍的霓虹照亮了路面，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錯覺——彷彿，這車子後面坐着的人，是他的妻子、他的女兒，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他接她們回家……
曾有一個女作家寫過一個美麗的句子：這世上有那麼多人，可是他們不能帶着你回家。
回家，多麼溫馨的兩個字，那種渴望歸屬的感覺多少人能感同身受。累了，倦了，回到家，就是回到屬於自己的溫暖港灣。
邱青山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是啊，他是要帶陶酒酒母女倆回家，也的確，是回他們共同的家。
“青山，今天謝謝你。”陶酒酒溫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默，亦中止了邱青山的冥想。
“爲什麼謝我？”邱青山語氣是溫和的，眉峰不自覺地微微蹙起。陶酒酒總是這麼見外，在一些時候表現出與自己界線分明的樣子。
“謝謝你對南南這麼好，也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陶酒酒說着，忽覺得手背一涼，卻是南南嘴角滴了幾滴口水出來。
陶酒酒低下頭，從包裡找出紙巾擦拭，沒有再說話。
“對於我來說，能照顧你和南南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邱青山說道，“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感謝。”
因爲邱青山背對着自己，所以陶酒酒沒有看到他的表情。然而，這樣的對話於他們之間並不是第一次，她太清楚他在暗示什麼。
兩人之間恢復了安靜，清幽幽的空氣也像是凝固住了。
“海苔……土豆……真好吃……”睡夢中的南南咕噥幾聲，及時打破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陶酒酒將女兒抱得更緊了些，彷彿自己抱着的是舉世無雙的瑰寶。
的確，對她來說，南南就是她唯一的寶貝，她將南南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爲重要。
車子在夜色中輕盈地穿梭而過，停在一棟公寓前。
這是邱青山五年前帶着陶酒酒來紐約定居的時候所買下的公寓，和大多數美式建築一樣，外觀簡潔，實用性很強。
邱青山下車之後，開了車門接陶酒酒出來，再從她的手上接過孩子。當他伸手過去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陶酒酒的手，兩人均是一愣，氣氛又變得尷尬。
“這是……哪裡？”小傢伙在邱青山懷裡扭了幾下，再伸手揉揉眼睛，竟然就此醒了。
“到家了。”邱青山笑了笑，示意陶酒酒拿鑰匙開門。
“到家？……”南南的意識還停留在餐廳裡，細細地打量了四周，才笑了，“真的到了啊……叔叔，那個什麼什麼裹餃真好吃，又甜又軟又香……”
一說起吃的，南南又口水直流。
“這小傢伙，我的那些特點，全讓她遺傳走了。”陶酒酒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你要是喜歡，叔叔下次還帶你去吃。”邱青山是真心疼愛南南，對她幾乎到了千依百順的地步。
“真的？”小傢伙樂得笑個不停。
“不過，叔叔是有條件的。”邱青山慢條斯理地補充道，“下次，不許再說叔叔壞話。”
“這個當然。”南南點頭如搗蒜。
“還有，不許再惹媽媽生氣。”邱青山又加上一個條件。
“嗯嗯，我保證。”南南繼續一本正經地承諾着。
陶酒酒看着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聲，南南不過是個孩子，她答應的事情，估計過了一個晚上就全部過渡給周公了，能記得纔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