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刷刷地注視着葉洪濤,察看他的反應,暗暗擔心那位說話過於隨意的同僚會得罪了葉洪濤。
然而,誰也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葉洪濤的臉色很是清和,甚至帶着一種難言的溫柔。
所有的燈光都對準他,所有觀看現場直播的觀衆都翹首以待。
陶酒酒的心跳不知不覺加速,隱隱有一種期盼的情緒將整顆心淹沒……
“我從來沒有移情別戀,自始至終,我愛的,只有一個人。五年前,我不小心把她弄丟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回了她,我不能再放開她,讓自己的生命再次經歷遺憾。”
葉洪濤的聲音不大,低低得,帶着一種令人心醉神迷的磁性。
隔着電視屏幕,陶酒酒出神地看着他,恍惚回到了多年前相戀的時光。
“媽媽,爸爸好帥!”南南拍手,笑聲燦若春花,“爸爸說弄丟了一個人,是不是說你呀?”
“……”陶酒酒無言以對。
這小傢伙的情商,強!
想她五歲的時候,卻還在幹什麼來着?
或許是跟着村子裡的小男孩玩泥巴吧?
招待會的現場,又有一名記者擲出一個不啻於炸彈的問題。
“葉總,人說感情要從一而終,既然訂婚了,現在又解除婚約,會不會不負責任了些?”
葉洪濤不問,卻很沉靜地盯着發問的女子:“你是哪家媒體的?”
那女記者心中狂喜,以爲自己受到了青睞,旋即露出自認爲最迷人的微笑,柔聲說道:“我是……”
“……”葉洪濤輕輕地重複了一遍那家媒體的名稱,向秘書使了一個眼色。
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在現場的記者們看來並不意味着什麼,唯有電視機前的陶酒酒看出了端倪。
她知道,葉洪濤的個性並不張揚,當着公衆的面,從來都是好好先生的樣子,這個記者觸怒了他,他表面不說,暗地裡卻會給她一個教訓。
輕則讓這個記者丟了飯碗,重則徹底封了那家媒體,讓它們淪爲洛水市傳媒產業發展歷程中的一個塵埃。
因爲那個女記者是慕婍婍的拖,她的聲音曾被葉洪濤聽到過!
既然她收取了慕婍婍的紅包,那就得做好迎接那個行爲所帶來的不幸。做任何一件事,都是帶有兩面性的,她收取的錢財越多,所要承擔的責任與風險也就越大。
這就是公平。
屏幕中的葉洪濤笑得更溫柔,眼底糾結着着懊悔、寵溺、堅定……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落在人的心坎上,擲地有聲:“明明彼此並不相愛,卻還要綁在一起過一輩子,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責任和道義?上一次,我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但此時此刻,我非常明白,我想要執手共度一生的,只有一個人。在我的心目中,沒有任何人能取代她!”
“請問,葉總所說的她,是否是五年前的未婚妻,陶氏集團的千金陶酒酒小姐?!”
一名知道內幕的記者幾乎是以完全肯定的語氣問話!
“對!”對着鏡頭,對着電視機前的觀衆,葉洪濤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媽媽,爸爸太帥了!”小傢伙再一次笑得花枝亂顫,就差頂禮膜拜了。
陶酒酒卻感動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從回國以來,他的表白,她聽了許多遍了,儘管內心接受了,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感動過。
這一刻,她的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他是愛你的,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你……
這一刻,她的面前只有他的臉,五年前的往事,都變得越來越淡,恍若不留痕跡。
“那麼,此刻的她是否也在電視機前面?”記者再度發問。
“是。”
……
同樣的時刻,慕婍婍站在葉氏集團會議室的門外,瘋狂得想要把身邊能砸碎的東西都砸得粉碎!
她一直剋制着自己,才能讓自己忍住破門而入、大鬧記者招待會的衝動……
她默默陪伴了葉洪濤,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葉洪濤爲什麼就看不到呢?他怎麼就感覺不到呢?!
陶酒酒一回來,她的所有付出怎麼就淪爲了無用功?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慕婍婍轉過身去,嫉妒夾着悲憤,讓她的身體險些失去平衡。
離開之前,她聽到葉洪濤透出無比堅定的聲音,像是宣誓:
“在這裡,我只想對她說:曾經的那些誤會與傷害,都是因爲我太傻太愚蠢;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我會珍惜她,寶貝她,守護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慕婍婍失魂落魄地走着,耳朵旁邊嗡嗡作響,全是這四個刺得耳膜發痛的字。
他許了陶酒酒一生一世,那她慕婍婍能如何呢?
她慕婍婍的存在,豈不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葉洪濤,你何其殘忍?!
老天,你何其不公!!
慕婍婍揚起臉,她的眸光似淬了毒液,她緩緩張開了紅脣,露出了慘白的獠牙,發出了她不甘的詛咒——陶酒酒破壞了原本屬於她的幸福,那麼,她也要毀了陶酒酒的幸福!
慕婍婍一心認定是陶酒酒搶走了葉洪濤,破壞了自己的幸福,卻從來沒有想過,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當年,是她自己輕易地放開了葉洪濤的手,讓他在一別四年之後轉而愛上了陶酒酒!
五年前,她之所以奪回葉洪濤,是因爲使了各種不能見人的手段,逼得陶酒酒差點丟了命,進而遠走異國!
慕婍婍從來沒有去正視過一個事實:葉洪濤的心,早就不屬於她,而只屬於陶酒酒一個人了!
無論她做了多少事,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慕婍婍這樣的人,一旦遇到了挫折,就習慣把過錯歸結在別人身上,卻從來不會在自己的身上尋找原因。
這纔是導致她最終失去葉洪濤的真正原因!
可惜,她自己永遠不會了解到,更加不可能承認錯在自己身上。
另一邊,記者招待會圓滿結束。
葉洪濤未做片刻停留,當下開車趕往洛水市人民醫院。
快到病房門口時,葉洪濤玩心忽起,放慢了腳步。
他首先聽到的,是南南稚嫩清脆如天籟的聲音:“媽媽,爸爸說得多好啊……比邱叔叔還好……”
這就證明,南南是真正的肯定並接受他這個遲來的父親了吧?
葉洪濤心中竊喜,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陶酒酒的回答。
可令他失望的是,陶酒酒什麼也沒有說。
隔着門,他似乎聽到了陶酒酒沉沉地嘆息。
葉洪濤後悔莫及……
五年前,不該將她傷得那麼重。
看來,除了守護她、寶貝她,他還負有替她療傷止痛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