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步走到主位上,皇后自顧坐了下去,看了眼韻貴妃,又是瞟了眼滿殿的夫人小姐們,愴愴然的開口,
“今日本宮返回侯府,從父親口中得知,西北的將士們如今正在飽受着飢餓,爲我們守戌着西北邊境。但眼下朝中乃是多事之秋,國庫中早就拿不出多餘的餘糧來。所以本宮藉着妹妹的宴席,有個不情之請。”
“娘娘請吩咐。”聽着皇后的話,衆人紛紛跪下去,請示着。
“好,那本宮就直言了。”對衆人的表現甚是滿意,皇后笑着站了起來,
“是這樣的,本宮決定,請各位慷慨解囊,捐出一些財物來,爲西北的將士們盡一些心意。只要我們少買一根簪子,西北的將士們,就多了一日的口糧。各位也請放心,本宮自會以身作則,將本宮的所有首飾如數捐出。”
“吾等願意聽皇后差遣。”皇后都這樣說了,她們哪裡還敢有異議,紛紛應允下來。
聽到這些回話,皇后得意的望了身旁的韻貴妃一眼。
殘霞如火,在天際燒開一團豔麗的紅。
十里彤霞逐開堆疊的雲層,豔光落下來,灑滿金色的檐頂。餘暉落到天青色的宮道上,蜿蜒直入宮門。
沒入一片寂靜的深幽中,猶如石沉大海,了無蹤跡。
寂寞而單薄的身影,在日光的拉扯中,被扯的攏長。浮青色的裙襬順着腳踝的位置,鋪陳下來,邊角碧綠絲線滾開的綠萼梅綻放在濃豔的霞光裡。
趁着似有若無的胭脂色,妖嬈中透着落寞,一如韻貴妃此時臉上的神色。
兩彎柳眉似弱柳扶風,簇的一縷幽怨隨着霞光的輕轉,點到她的眼瞳裡。眼波流轉泛起的旖旎,濃的化不開心頭的一絲怨憤,及不甘。
闔了闔目,星目瞪開時,漫天霞彩瞬然消散,遺下一絲金光,悠悠懸在天際。不遠處金碧輝煌的檐頂,隱隱露出暗淡的黯色。
“娘娘,入夜了,風冷,不如回宮去吧。”腳步輕緩的有如摻落在風裡的飄忽,一身桃紅宮裝立在暗下來的天色裡。瑩瑩而立的模樣,像極了迎風逐放的山桃花。聲音也是輕輕軟軟的,帶着一絲心疼的溫
軟。
韻貴妃別過頭,目光迷離的望了上來的憫憐一眼。漣漪浮漾下,悄悄抹去幾瓣酸楚。揉碎在眼底,無聲的點下頭,
“嗯。”
步履伐開,水綠色的裙襬隨着腳步輕舞,曳過漢白玉鋪砌的宮階。忽爾腳步一顫,搖搖曳曳的身子往前跌去。
“娘娘小心!”駭的憫憐驚呼一聲,伸手扶住。
韻貴妃纔是沒有從臺階上跌下去,刷白的面容,根本看不出是因爲驚嚇,還是因爲心傷。
“呀,那邊發生什麼事情了,似乎,似乎是火光。”憫憐一心放到韻貴妃身上,猛的聽的在臺階下候着的雲諾驚聲呼起。
遂爾與韻貴妃一起擡眸望去,這會兒天色全部暗下,宮檐各處,掌起五顏六色的琉璃宮燈。暈暖的光落下來,也沒有辦法將完全暗下的夜色照亮。
倒是前方的那一片火光,亮的讓人心驚。
“那兒似乎是梨棠殿。”仔細看清幾眼,憫憐尋思後,纔敢說出口。
韻貴妃也早已發覺。眼下她們站的地方叫迎鳳台,乃是宮裡頭最高的一處樓臺。站在此地,可以清楚的將整座京城收在眼底,包括皇宮內院。
因爲先前的事情,韻貴妃被皇后搶去風頭,也搶去功勞。
謹記着左相提醒自己的話,韻貴妃不想與皇后有直面的爭端,所以只能自己躲在暗處。黯然神傷。
只是,那場大火。
燒的雖然是梨棠殿,卻彷彿燒在韻貴妃的心裡頭一樣。
誰不知道,那日皇后將從各家夫人小姐們手中籌集來的珍寶,就放置在梨棠殿。
照理說,梨棠殿應該是重兵把守,必然不會出現這樣的失誤。心頭疑惑,韻貴妃轉頭看了眼憫憐,已然拿下主意,
“憫憐,走,咱們過去看看。”
“是。”不敢違背韻貴妃的意思,憫憐點頭稱是,跟上韻貴妃的腳步,往梨棠殿走去。
等他們到達梨棠殿的時候,熊熊大火,燒的如火如荼,儼然有吞拿萬象之勢。來來往往救火的人腳步匆忙,甚至顧不得到來的韻貴妃。
抓住一個路過的宮人,韻
貴妃追問着,
“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是草草的給韻貴妃欠了一禮,那宮人匆忙作答,
“也不知道是怎生的就走了水,好些個寶物在裡頭。只怕娘娘的心意得打了水漂了,哎,奴才不敢耽擱,得去救火了。娘娘千萬得見諒纔是。”
“嗯,你去吧。”事態緊急,韻貴妃也不好再攔,便放任其離去。而後,又是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宮人們,道,
“好了,你們也愣着了,都過去幫忙救火吧。”
“是。”聽到韻貴妃的命令,站在她身後的宮人們也紛紛四處散去。去尋找木桶裝水,加入到救火的行列中。
也不知道忙活了多久,火勢總算控制住了,韻貴妃才帶着自己的宮人,回到西雲宮。
鬧了一晚上,韻貴妃也累了,等的憫憐端上來晚膳後,用了幾口。還沒用完,就聽見門外頭有人高喊,
“皇后娘娘駕到!”
韻貴妃哪裡還有用膳的心思,急忙起身,侯在一旁恭迎着皇后的鳳駕。
等的皇后一進來,即刻跪身下去,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喲,妹妹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嗓音中落着不由自主的笑意,皇后上前去,虛扶一把。將韻貴妃扶了起來。
“多謝皇后娘娘!”回着皇后的禮數,韻貴妃方敢起身。起身後也不敢離開,只是侯在一旁,
“不知道娘娘深夜到訪,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可不敢。”拿捏着輕夷的語氣,皇后看着韻貴妃的目光裡頭,閃爍着晦暗未明的陰暗。看的韻貴妃很是擔心,卻又只是見的皇后怡然自得的踱步到堂前的軟榻上,棲身坐下,隔着悽迷的燈光,望着韻貴妃,
“聽說今日梨棠殿走水,妹妹也在當場?”
總算弄明白皇后前來是爲何,韻貴妃是萬萬也擔不起那個罪名的,走上前去後,“噗通”就跪在皇后的跟前,
“回稟娘娘,傍晚時分,臣妾在迎鳳台看日落。恰巧見到梨棠殿有異樣,便過去瞧了幾眼。沒想到,那邊居然走了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