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與孟婆相愛

三戒能成爲引魂師,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的。

剛出生不久就有人爲他算過命,說他命格過硬,十八歲前必定會相繼剋死家中父母兄弟姐妹。家中人不信,堅持將他留在家中,連名字都沒有給他起,希望老天爺能饒過他。

可是自他懂事起就會與父親一樣,能看得見一些奇怪的影子。父親自始至終都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可他卻隨着年紀的增大,看到的越來越清晰,最終看見了鬼魂的全貌,十五歲時甚至與家中常駐的鬼魂成爲了好朋友。

兄弟姐妹將他看做眼中釘,親戚視其爲不詳,只有父母全然不信,只當他有着特殊的才能。可是他依舊沒有躲過命運的玩弄,十七歲那年家中莫名着起大火,兄弟姐妹極其母親全部喪身於火海之中。唯有住的較遠的他和外出談生意的父親躲過了一劫。

待他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母親哭泣的魂魄,和兄弟姐妹憤恨的眼神。

那一晚,是他第一次見到引魂師。明明是與他一樣的人類,卻手持一把鎖魂鏈,輕輕一繞,就將所有的鬼魂捆綁起來,一瞬間,母親的眼淚不見了,兄弟姐妹的憤恨也不見了,他們茫然四顧的看着彼此,而後跟着引魂師默然飄走。

親戚皆對父親說,不如將他送走,以免害的自己也跟着妻子一同死。可是父親卻始終不肯聽信旁人的話,就算是他決意自行離開,也被父親追了回來。

父親說,如果我終有一日會死,你便跟着那個來找我的引魂師,學一學能養活自己的技能吧。

他點了點頭。

不出所料,十八歲那年,父親還是因病去世了。他跪在父親屍體前,親眼看着父親的魂魄從肉體中坐起來,而後衝他溫和笑着。

“兒子,引魂師就要來了,你一定要記得隨他走。爹不能陪你一輩子,那就隨緣,讓引爹魂的引魂師來陪你吧。老天爺保佑,一定要是個善良的引魂師……”

他忍了很久,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不多時,引魂師就到了。

兩年後,在他正式成爲引魂師之前,前輩禁不住他乞求,偷偷帶着他進入陰間。他剛剛踏進陰間之時,忍不住問他,爲何當年會答應他的請求,將他留在身邊。

前輩說,那一日他聽完他的話後,本是不願留他的。引魂師這件事,自己做了,就不會願意其他人跟着做。儘管能賺到很多錢,可是每一次進入陰間都意味着要損耗幾絲陽氣,他於心不忍。

但是,前輩看着明明是同齡人,卻纖瘦的自己,不由得認爲,若是他不答應,怕是下一次來引的,就是他的魂了。

前輩說的雲淡風輕,可是他明白,即使他們倆同年出生,但前輩留他在身邊,那便是救命恩人。賜他姓名,那便是再生父母。

他對前輩說,就算您讓我下油鍋,我也不會眨一下眼。

前輩溫和的笑了,指了指前方的奈何橋:“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讓你去下油鍋?奈何橋到了,你不是說要看看孟婆嗎?去橋頭的那邊踮起腳看一看吧,我將這鬼魂引下橋便回來找你。”

他順從的點點頭,離開了引魂師與鬼魂的隊伍,往奈何橋走去。

剛走幾步,前輩就喊住他,他回過頭,對上前輩無奈的笑意。

“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我同歲,不必每次都喊我前輩,直接叫我三昧就好,這可比前輩好聽多了。”

他欣然點頭。

可是那一日,他卻沒有見到孟婆。起初他以爲在奈何橋中央派發湯水的黑衣身影便是孟婆,可是三昧下了橋從另一邊走過來的時候,卻疑惑的搖了搖頭。

“三昧,孟婆看起來不像是個美女啊。”他問。

“那不是孟婆,那是白無常。”三昧皺着眉頭,“除非是發生了重大事情,否則孟婆是不會離開奈何橋的……莫非……”

他看着三昧眸中閃過的光芒,忽然有一種錯覺,三昧所說的重大事情,似乎正是他所期待的某件事情!

過了沒幾天,三昧告知他,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入陰間,得到屬於自己的鎖魂鏈,成爲正式的引魂師了。他激動不已的問三昧,這次可以見到孟婆了嗎?

三昧卻神秘的搖了搖頭。

果不其然,這一次他依舊沒有見到孟婆。

好不容易熬過了繁瑣的程序獲得了鎖魂鏈,三昧帶着他一同來到奈何橋上時,面前站着的,還是那位黑衣人。那人帶着黑色斗笠,看不到面貌,三昧向白無常介紹着他,白無常也並未言語,只是將孟婆湯澆到他的鎖魂鏈上,而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可是他卻忍不住了,小聲問了句:“請問,孟婆她……”

“三戒!”三昧呵斥一聲,將他嚇了一跳,急忙閉上嘴巴不敢再問下去。

出了陰間,三昧解釋道,黑白無常行事神秘,除非他們先開口,否則引魂師是不允許主動說話的。

“至於孟婆……放心吧,兩個月內,你必定會見到她的。”三昧輕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兩個月後,他真的見到了孟婆。那一日很巧,他與三昧都有着引魂的任務,所以乾脆一同帶着鬼魂往陰間走去。

剛剛進入陰間的時候,三昧稍一停頓後忽然笑起來,轉過頭來對他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今天你就可以見到孟婆了。”

他欣喜之餘卻又疑惑,三昧怎麼會知道今天可以見到孟婆?

登上奈何橋時,三昧走在他的前面,右手方是自己引來的鬼魂。兩個月內他已經多次走上這座橋,可是唯獨這一次,他激動不已。早就聽三昧說過孟婆是個美女,不知會是個怎樣的美人?

隊伍漸漸行至中央,很快便會輪到自己。他忽然開始慌亂起來,急忙低下頭,用力握緊了鎖魂鏈。

“好久不見。”

“嗯,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前面那句,是三昧的聲音,可後面那句,卻是個溫柔的女聲。他一怔,視野中看到了盛滿孟婆湯,且永不枯竭的鐵桶。鐵桶旁邊,有一雙粉色的小巧繡花鞋,正規規矩矩的併攏在一起。

他忍不住擡起頭來,便看到了那抹永遠都忘不掉的容顏。

乾淨利落的清朝女子髮飾下是白皙的瓜子臉,一雙俏眉配着丹鳳眼,還有那副脣紅齒白的笑顏……他徹底怔住了,像是此刻被引魂是自己一般,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的好友,三戒,已經做引魂師兩個月了,不過一直沒見到你,你們認識一下吧。”三昧笑着,指了指呆住的他。

他急忙回過神來,彎了彎腰,盯着那雙繡花鞋小聲開口:“你好,我是三戒。”

孟婆無奈的笑了,盛起兩碗孟婆湯分別遞給兩個鬼魂,而後對着三戒揮了揮手:“不必拘禮,直起腰來吧,以後會經常見面的,你難不成每一次都要對我鞠躬?我雖然年紀大,可我心理年齡可是與你們一樣!”

他更加窘迫了,立刻直起腰來,尷尬的說道:“對不起……”

三昧也無奈了:“你平時不是這樣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疑惑的搖搖頭,他轉頭看着孟婆:“怎樣,解決了嗎?”

孟婆翹起嘴角,神秘的吐吐舌頭:“解決一半了。”

他愣愣的聽着他們倆的對話,腦袋打了個結。解決什麼了?什麼事情解決了一半?看看這個,再看看另一個。他忽然眼尖的發現,他們倆的眼神,不正常。

他與三昧相處了兩年,對他的脾性瞭如指掌。這次三昧看孟婆的眼光中,似乎有着不一樣的情愫……可是三昧已經結婚了,甚至兒子都已經兩歲了,他應該不會對孟婆動心的吧?而孟婆看三昧的眼光,也富含柔情,甚至三昧說下次再見,準備離開的時候,他也從孟婆眼中看到了失落。

他們倆該不會……

離開陰間,三昧與他揮手告別時,他問他,爲何會與嫂子結婚。

三昧聳聳肩,說道:“沒有爲什麼,父母之命不可違,他們要我娶,我便娶了。”

所以,他並不愛嫂子,他愛的,是那個永生永世都不能離開陰間的孟婆。正因如此,他纔會決心做引魂師做到死,只是爲了能時常見到她。

可是他們所說的解決,又是什麼事情?

“三戒,你夠了!我們沒工夫聽你說你的引魂師之路!你命格過硬剋死家人又怎樣,三昧是你的前輩又怎樣,三昧與孟婆互相愛慕又怎樣!這與他魂飛魄散有什麼關係!”

彼岸打斷三戒的回憶,咄咄逼人的望着他。

“你說這麼多,無非是在拖延時間,你想讓我們的陰力徹底被吸走,到時候就可以對付我們了!”

三戒冷笑一聲:“拖延時間?不錯,我的確在拖延時間。但是無論我是否拖延時間,你們兩個,都會魂飛魄散的,我只是想讓你們在消失之前,知道你們究竟犯了什麼罪!”

“可是你說來說去,與我們沒有一點關係!甚至那個時候,我在哪裡都不知道,眠眠也沒有出生!”

“呵,你們看了我給春夏的筆記,應該知道,我成爲引魂師的那年,剛好是你死的那一年吧?難道你想不到,那件解決了一半的的事情,與你們有關?”

彼岸與方眠後腦勺一陣酥麻,沒錯,都是在1975年!當年陰間發生的事情,莫非真的與他有關?

那方眠又是怎麼回事?她還沒出生便發生的事情,與她有何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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