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馬鞭不停地抽打着身下的駿馬,馬兒四蹄生風,速度快得彷彿隨時會把凌若夕從馬背上給顛下去,但她的動作雖然看似狼狽,卻始終穩穩的坐在馬鞍上,五指用力握住手中的馬繮,順着泥濘的山路朝山巔進發。
早在她抵達山腳時,她就感覺到了這蔥綠的叢林裡傳出的危險氣息,隱藏在這座深山中的高手至少有一百多人!且最詭異的是,她釋放出的玄力竟在即將抵達山巔那座雄偉建築時,被一個肉眼無法窺見的結界擋住,絲毫沒有辦法探查裡面的動靜,更沒有辦法知道,裡面的護衛修爲究竟有多高,人數又有多少。
但僅僅憑着深山裡暗藏的人已抵達綠階,可想而知,那座建築裡守衛的至少也是青階,更有可能是藍階、紫階。
凌若夕一邊策馬前行,一邊在腦子裡分析着有可能會遇到的一切事情,利落的馬尾在她的背後左右搖曳,單薄的身影此刻卻快如疾風,帶着一股鋒芒畢露的銳氣。
“籲!”終於攀上山頭,凌若夕猛地勒住馬繮,身軀傲立在馬背上,雙眼細細的眯起,與她想象中的不同,這個山頭並不雜亂,反而被人用柵欄圈出了四個大小不一的花圃,一條鵝卵石小道從左右兩個花圃中間淌過,一路鋪至前方的大宅前,大宅兩側則放置着兩尊酷似飛天馬的石像,石像栩栩如生,尤其是那眼,好似有着生命力,正目不斜視的注視着前方。
一股渾然天成的滄桑氣息在空氣裡瀰漫着,雲旭緊隨着趕到山頭,停步在她身後半米外。
“凌姑娘,少東家等你許久了。”就在凌若夕仔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時,忽然,大宅的紅漆大門毫無徵兆的開啓,一位管家打扮的老人家笑吟吟的從裡面走了出來,向凌若夕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他似乎毫不意外凌若夕的到訪,這反而讓她不自覺輕笑了一聲,視線迅速從身後的雲旭身上滑過,到底是有預謀,還是對方消息太靈通,相信她會得到答案的。
利落的翻身下馬,隨手將馬鞭別在腰間的緞帶中,凌若夕擡腳走進大宅,左腳剛跨入門檻,她立馬就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氣流將她渾身掃視了一番,那種感覺宛如被雷達盯上,讓她下意識戒備起來。
“凌姑娘請。”管家微微佝僂着身體,不卑不亢的在前頭爲她引路。
凌若夕一邊朝內走,一邊不動聲色的看着四周的環境,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先熟悉地形,早已是她的本能反應。
安靜的大宅裡幾乎看不見任何一個伺候的下人,安靜得似乎只能聽到風聲,以及他們三人的腳步聲,但凌若夕卻分明感覺到,暗中埋伏着的,若有似無的氣息,一個個全是修煉玄力的高手!品階最低的也突破了青階,最高的,竟達到了藍階巔峰。
天下第一富商的排場比她預料的還要大啊。
管家帶領着她穿梭過前院,又繞過一條內置的碧池,隨後,步伐停在池邊一條木橋前,橋的前方是一座被潺潺流水隔絕開的閣樓,頂端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讓人生出一種鎏金的錯覺。
“凌姑娘,請,少東家就在樓裡。”管家撫了撫袖,笑眯眯的說道,示意凌若夕獨自前往閣樓。
“在這等我。”既然對方早就知道她會來,她現在再退縮毫無意義,向雲旭淡漠的吩咐一句後,雙足在草坪上輕輕一點,整個人身如飛燕,一眨眼便掠過了碧池,在閣樓下方的花圃中落下。
奼紫嫣紅的花圃百花齊放,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撲鼻而來,香氣沁入肺腑,讓凌若夕感覺到了一股涼爽的氣息,她暗自戒備着走入閣樓。
寬敞的大廳內,擺設極其古樸,紅色的花梨桌椅,一道繡着萬馬奔騰的屏風,四周的白牆上掛着出自名師手下的字畫,整個房間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氣息,還有一絲淡淡的書香味。
凌若夕只淡淡然掃了四周一眼,爾後,目光定格在屏風後那若隱若現的人影身上,體內的玄力如同一張密網,立即向外釋放出來,將那人緊緊的籠罩在內,她想要試探這人的實力!
但這股力量卻像是撞上了一塊海面,凌若夕面上閃過一絲驚疑,她居然感覺不到對方的修爲?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用了可以遏制修爲的法器,要麼,對方只是一個不會玄力的普通人。
究竟是哪一種呢?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凌姑娘今日到訪,實在是讓東方門楣光彩啊。”一道清潤的嗓音緩緩從屏風那頭傳來,猶如三月裡的春風般,舒適且溫柔,讓人不自覺想要放鬆戒備。
凌若夕只是微微晃了晃神,那動搖的警戒迅速變得堅定,她的意志力絕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被擊垮。
“你就是天下第一富商?悅來酒樓的少東家?”凌若夕輕輕拂了拂衣袖,隨意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這位置正對那扇屏風,白色的屏風後,那道人影只能模糊看見一個輪廓。
“是,草民東方夕朝見過凌姑娘。”雖然他自稱草民,但凌若夕可一點也沒聽出他話裡有半分敬畏,反而帶着一絲絲笑意。
眉心微微一跳,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一名步伐輕盈的侍衛便捧着茶盞從外走了進來,他身材魁梧,一身盔甲威風凜凜,太陽穴向外凸出,一看便知是個練家子。
就連侍衛也是青階品級麼?
凌若夕看似不經意的一眼,卻精準的看穿了這名侍衛的修爲品級。
“姑娘請用茶。”侍衛不卑不亢地說道,泛着淡淡流光的白玉茶盞擱在凌若夕的手邊,碧螺春淡淡的香氣在這偌大的廳中溢出,茶香嫋嫋。
“恩。”她微微頷首,卻沒有要品嚐的跡象,反而直勾勾看着屏風後的男人,開門見山地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會來,就應該能猜到我是爲了什麼出現在這裡。”
她不認爲對方既然早已猜到她會出現,卻猜不到她的目的是什麼。
“凌姑娘還真是急性子啊。”男人噗哧笑了一聲,那明媚的笑聲,夾雜着淡淡的愉悅,“東方自然曉得姑娘此行所爲何事。”
知道就更好,她可不是來攀交情的,而是爲了正事前來,凌若夕正色道:“你想要什麼?”
她是在詢問他,若是願意出資,需要支付他怎樣的籌碼,付出怎樣的代價。
“凌姑娘,有沒有人說過你做事太過果斷?現在時辰還早,或許我們可以聊聊別的。”男人含糊的將她的問題給敷衍過去。
“聊聊別的?”凌若夕嘴角一抽,眉梢染上了一絲冰霜:“你想聊什麼?聊人生?聊過去?聊未來?聊星星聊月亮?”
“……”她連番的反問讓東方夕朝徹底啞然,房間裡漫開了詭異的沉默。
“咳,”似乎是壓抑着笑聲的輕咳,打破了滿室的安靜,他笑道:“姑娘還真風趣。”
“多謝誇獎。”凌若夕無恥的將他的話當做褒獎,自顧自的承受下來,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對。
“我可以以少東家的名義向朝廷捐款。”
剛纔他不是說要先聊一陣,才肯進入主題麼?凌若夕倒是沒想到他會峰迴路轉地主動說起正事,而且還這麼輕易的答應下來。
心裡不僅沒有成功的歡喜,反而愈發戒備,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作爲商人,他怎麼可能沒有目的?
要知道,商人不論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那都是最狡詐,最奸詐的人羣之一。
“你想要什麼?”凌若夕再度重複道,眼眸中染上了淡淡的警戒與防備。
“這,東方實在是還未想到,只是前來南詔時,一路上聽聞北方的災情嚴重,又得知朝廷國庫空虛,東方便猜到,或許凌姑娘會來此處向東方求助,於是早早就等候在這裡,至於目的,就當是日行一善,爲了這天下百姓吧。”他長吁短嘆地說着,完全一副大善人的模樣。
凌若夕微微擰起眉頭,“你的意思是,你不會提出任何要求,無償捐款?”
是她把人心想得太複雜,還是此人當真如此善良?
“呵,東方的產業即便是坐吃山空,也足夠東方十輩子的開銷用度,東方如今不求利,要求,或許也只爲求一個名吧。”
這倒是說得通,他身爲天下最有錢的人,自然不缺錢,他想要的,大概是百姓的擁戴,朝廷的嘉獎,爲自己博一個好名聲。
凌若夕在心裡暗暗點頭,臉上的防備倒是散了三分,“本宮可以代皇上答應你,事後,必定設宴款待於你,並且給你足夠的褒獎。”
‘咔嚓’
一聲細碎的聲響在她話音剛落,就從屏風後傳了出來,似玻璃被捏碎的聲音讓凌若夕古怪的擰起了眉頭:“有何不妥?”
對方沉默了幾秒,才幽幽笑道:“啊,不,只是凌姑娘太過慷慨,讓東方有些吃驚罷了。”
慷慨?這男人確定腦子沒問題麼?出錢的人是他,她頂多不過事後給他發一張好人卡,而朝廷更是隻會給他一個好名聲,慷慨的人,究竟是誰啊?
“不過,凌姑娘能夠代替南詔國的天子嗎?輕易的許下承諾,萬一事後做不到,那東方豈不是……”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卻足夠讓人聽明白其中的含義。
凌若夕勾脣一笑,“你放心,本宮貴爲皇后,既然許諾了你,必定能夠做到。”
“……看來南詔國的國君與凌姑娘當真如傳言中所說,鶼鰈情深啊。”
是她的錯覺麼?爲什麼她好像在這句話裡聽到了一些異樣的意味?
本就緊皺的眉峰此刻更是變成了川字,凌若夕沒有做聲,更沒有回答他這個逾越的問題,捧起手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她才道:“不知道少東家準備捐出多少銀子?”
比起八卦她和南宮玉的感情,她更在意他會募捐多少錢,這纔是大事。